蒋远周朝她看了眼,“我会帮你,以一个兄长的样子。”

女人嘴角的笑意僵住,心瞬间被人撕裂开来,他们青梅竹马长大,如今,蒋远周将这态度摆的端端正正了,未婚夫成了兄长,本该挚爱的人,却要把她当成妹妹?

万毓宁咬紧牙关,将眼里的温热逼回去,她告诉自己不许哭,来日方长,先拔了许情深这颗眼中钉再说。

蒋远周朝外面看了眼,许情深正在拦车,方晟面容清俊站在旁边,她说他和方晟回不到恋人的关系,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心头升起无名的躁动,体检报告的事许情深自己都承认了,光这一点,就能说明这个女人心机太重,他妄想以这个事实去击垮心里那藏匿不住的思念…

该死!

哪来的思念?

蒋远周心绪复杂,冷了冷嗓音,“还不开车做什么?”

司机闻言,二话不说发动引擎。

眼角余光没了许情深的身影,可蒋远周无法否认,许情深搬出九龙苍的日子,他就是抵制不住去思念她,想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许情深拦到车,将方晟送到家里,方明坤去开门的时候,一张脸邋遢无比,胡子很长,满面憔悴,看到两人站在门口,他立马让开身,“方晟,你这是去哪了啊?”

“爸。”方晟唇瓣搐动,继而收住接下来的话,他回到屋内,许情深让他躺着,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我现在应该珍惜能站着的时间。”

“方晟。”

方晟听到身后的呼唤声,他没有回头,他心里是清楚的,他离解脱的时间不远了。

只是,他这样舍不得这条命,即便它沾满罪恶,即便它还欠了另外一条人命。有时候想想,他是魔怔的,万毓宁说他是魔鬼,一点没说错。他杀阿梅,纯粹因为她对许情深不利,如果他早知道万毓宁还是这样的话,他会连她一起杀了。

除去许情深和方明坤,方晟可以对所有人都残忍。

他知道,天网恢恢,该他欠的命他逃不过去。许情深在他的生命中缺失了一年,他只是想将这时间补回来,即便不是在一起,可能呼吸上同一口空气也好啊。

许情深慢慢退出方晟的房间,一声不吭坐到沙发内。

方明坤站在门口张望,他尽量不打扰儿子,小心将门掩上。方明坤走到她身侧坐定下来,许情深垂着眼帘,目光出神地盯向某处。

“情深?”方明坤重复喊了几遍,许情深这才抬头。

“你是在哪找到方晟的?”

许情深嘴唇蠕动下,说不出话,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方明坤见她这样,有些焦急。

“干爸,方晟身体要是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许情深看眼身侧的中年男人,方家也是做生意的,这些年来经营的不错。她看惯了方明坤干净利索的样子,如今见他胡子拉碴,头发花白,许情深嗓音轻哽住,“如果有必要的话,家里多安排两个人吧,不要让方晟再乱跑。”

“好。”

许情深双手互相握住,“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情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情深赶紧摇头,“没有。”

这时,方晟将门打开,“情深,你回去吧。”

方明坤抬头朝他看了看,“方晟!”

“爸,我不是赶她走,对了,我们晚饭还没吃,您去准备下吧。”

“不,不用,”许情深哪里吃得下去,她站起身来,“我朋友给我留着饭,我回去了。”

“别,吃过晚饭再回去。”方明坤执意挽留。

许情深已经走出去几步,方明坤见状,将她送出门外。

来到小区外面,许情深顺着人行道往前走,那晚的视频至今没有消息,对方不可能好心到删除或者不发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为制止了。

这几日,许情深总感觉头顶像是悬了把刀,随时要掉落下来,她就连看诊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生怕某一天醒来,她就失去了做医生的资格。

她想过给蒋远周打电话,问个清楚,但号码翻出来后,她也没有打过去。

算了,她在他眼里早就没有一点善良形象可言,如果蒋远周自始至终不知道这件事,反而会以为她是来变相求助。

万毓宁的住处。

她站在房间的窗前,目光盯着门口,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约莫半小时后,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紧接着,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就冲进了别墅区。门口还有蒋远周安排在这的保镖,他们跟人群起了冲突,万毓宁听到有人高喊着,“让万家的人出来,让她偿命!”

“别躲在里面,出来!”

那些家属们情绪激动,有人捡起花圃内的石块开始攻击,铁门被敲得咣咣作响,飞石砸中了院子里的花草,那鲜活的生命一下就消逝掉。万毓宁听到一阵阵破裂声传来,挂在花架上的水培器皿被击中,碎了满地。

她仿佛旁观者般看着门外发生的一切,她不怕,有蒋远周的人在,没人能伤害到她。

万毓宁直视前方,目光里渗出嫌恶和憎恨,这些人在方晟实名举报之后,也跟着跳出来,在万家的头上践踏踩骂,他们有什么资格?

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万毓宁都没把这个层次的人放在眼里过。

门外,忽然传来佣人急促的敲门声,万毓宁听在耳中,她快步走到床前,开始撕扯东西。

佣人赶忙推门进来,“万小姐。”

“他们…他们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杀我?”万毓宁手里拿着个花瓶,高高举着,然后满面惊恐地钻到被子里面,“别找我,别来找我。”

“万小姐。”佣人过去想要将被子扯开,“您别这样。”

“不要碰我——”

万毓宁将自己抱成一团,紧紧缩在被窝里不出来,任凭佣人怎么劝说都没用。最后没法子,她只能打电话给蒋远周。

门口的闹事还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有人推开保镖要顺着围墙往里爬。

蒋远周接到消息来到别墅,老白已经带着人将闹事的全部轰走了,蒋远周站在门前,看着院子里的狼藉,“万毓宁住在这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些人天天盯着万家,要想查出万小姐的住处应该也不难。”

蒋远周提步往里走,来到二楼,走进房间就没看见万毓宁,佣人朝着床上指了指,无奈地不住摇头。

“收拾下东西,我先接她去九龙苍住。”

“好。”

被窝内的万毓宁听到这话,神色明显一松,只是并未将被子推开。

许情深回到家,推门进去,宋佳佳的房间亮着灯,她听到动静走到门口,“情深,你晚饭吃了吗?”

“没呢。”

“那待会我们一起吃,”宋佳佳笑着冲她道,“我在整理我的宝贝。”

“什么宝贝?”许情深走过去,宋佳佳房间内有个小保险箱,她拉着许情深来到墙边,“我妈上次给我的镯子,我不想戴了,就先放进去。”

宋佳佳坐到地上,回头朝许情深看眼,“对了,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我给你放吗?”

许情深轻摇头,“我哪有。”她眼见宋佳佳将杂物都推开了,为避免下次麻烦,许情深说道,“上次我让你帮我放的存折呢?帮我拿出来吧。”

“你要用钱吗?”宋佳佳闻言,先翻找了下,然后把许情深的那张存折拿出来。

“应该会用到吧。”

宋佳佳跟许情深关系好,也不避讳什么,她翻开存折看了看,“情深,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你。”

“什么事?”

“你看啊,你妈妈这赔偿款拿到也有二十年了,五万块钱放到今天,绝对不止这个数目啊。”宋佳佳说完,就觉得自己嘴欠,恨不得抽两下才行。

“是啊,”许情深接过存折,“不过我能理解。”

“理解什么?”

她盘膝坐在宋佳佳身旁,“我妈过世之后,我爸是一个人带我的,随后找了我后妈,两个孩子,一个女人,张开嘴就是要钱。他把存折给我的时候,说这是我妈的赔偿款,也没错,毕竟当初就赔了五万。我爸撑不住的时候用掉了这钱,但后来想到我,他又凑了笔钱存进去,其实看存款日期就知道了。只是我爸不说,我也不会说,他能做到这样,我也算欣慰了,不求别的。”

“你啊!”宋佳佳也就能说出这两个字,谁说许情深是个薄情寡淡的人?她其实比谁都心思细腻,会体谅人。

许情深拿着存折回到房间,方晟的病越来越重,即便需要治疗,方家也用不着她掏钱,但她总要备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方晟的病,许情深下意识里是希望有奇迹的,毕竟他成年之后才有过几次发病,她相信病魔应该不会来的那么快。

然而,接下来的事发展迅速到令许情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许情深接到许旺电话的时候,那头嘈杂的厉害,许情深以为又是家里的什么琐事。

“爸,怎么了?”

“情深,我和你干爸在北宁医院门口,方晟昏迷不醒,可医院不肯收治啊。”

“什么?”许情深大惊失色,“我马上过来。”

她着急走到路口去拦车,刚上车,司机就问道,“去哪?”

“北宁医院。”

“好咧,”司机发动引擎,看了看天,“马上要下雪了,为什么要去北宁医院啊?你上车的对面就是星港,那可是东城最好的医院了。”

许情深没心思搭话,只能含糊其辞,“嗯,我有朋友在那里。”

她将车窗落下去,心里忐忑不安,呼啸的冷风系数灌进来,许情深冷得直发抖,司机朝她看看,“把窗关上吧,多冷啊。”

“对不起,我想吹吹风,我,我晕车。”

“没关系。”司机是个老好人,听她这样讲,专心地开起车来。

阴冷的寒风刮在面上,好像一刀刀正在割似的,许情深握紧颤抖的双手,车子很快来到北宁医院,她远远看到方晟的车停在那边,方明坤正和几个人在纠缠。

许情深下了车,许旺第一个看到她,“情深,情深。”

她快步往前,脚下生风,语气急迫不安,“方晟呢?”

“在车里面呢。”

许旺将许情深带到车旁,她弯腰一看,方晟蜷着腿躺在后车座内,昏迷不醒,许情深上前拍了拍他的脸,“方晟,方晟!”

“没用,一路上都是这样,医院也不肯收治,怎么还有这样的医院!”许旺愤愤不平,许情深退到车外后走向方明坤。

“干爸。”

方明坤和一个人正在理论,那是医院的保安,对方面露委屈说道,“那是院方的事,你跟我发火也没用啊,我也让你们进去过是不是?”

“这是医院,医院的使命是救人性命,不是见死不救!”方明坤长出来的白发被吹散开,拉着保安要进去。

许情深忙轻拽住他的手臂,“干爸,您别这样。”

“你来评评理,”保安见方家总算有个冷静的人出面了。“我让他们进去了,是医院不肯收治,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明坤眼眶微微潮湿,抬头看了看那家医院,许情深立在寒风里轻问,“为什么不肯收治?”

方明坤摇了摇头,“喊了半天也没人出来,我把方晟背进去,所有的医护人员像是没看见我们一样,送去急诊,说是抢救室人都满了,这样的话谁相信?这可是医院啊,他们就不怕被曝光吗?”

许情深唇色有些发白,蒋远周不久之前答应万毓宁的那句话,就这么挑中了最好的时机般回到许情深的脑中。

他允诺过,从那天开始,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不能再收治方晟。

方明坤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许旺过来安慰,“换家医院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对,对,”方明坤似乎这才惊醒过来,“他们不肯收,不代表所有的医院都不肯收。”

方明坤回身朝着车子走去,许旺见许情深还杵着,过去拉了下她的手臂,“走啊。”

她被许旺拉到车旁,许情深坐进后车座,让方晟的腿搁到自己身上,许旺将副驾驶座上的门关好,“走吧。”

方明坤开着车,打算带方晟去另一家近点的医院,许情深盯着他焦急的侧脸,“干爸,有件事我不想瞒着你。”

“情深,你有话直说吧。”

“万毓宁对方晟恨之入骨,蒋万两家又是世交,我那天接方晟回来的时候,万毓宁和蒋远周都在,当时…蒋远周答应过万毓宁,说是从今以后,所有的医院都不会收治方晟,不论是不是蒋家旗下的。我怕我们会扑个空,更怕真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方明坤握住方向盘的手指逐一僵硬,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我不信,方晟揭露万家,他是做了好事,再说医院哪有眼睁睁看着人死的道理?”

许情深心里酸涩难耐,不由朝后车座上的男人看去。

方晟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她视线开始模糊,许情深强忍着,伸手遮在额前,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另外一家医院。

方明坤率先下去,大步冲进医院,许情深焦急地在车上等着。过了几分钟,也没见到医生护士出来,她推开车门,远远看到方明坤冲出来,许情深迎了上去,“干爸?”

方明坤一语不发,拉着方晟让他起来,许情深忙拦住他,“干爸,你别这样,这样救不了方晟。”

“没有别的办法了。”方明坤吃力地拖动着,许旺见状,打开了另一侧车门,帮忙将方晟抬起后让方明坤背在背上。

许情深跟在他们身后,方明坤步履蹒跚地进了急诊室的大厅,“救命啊,救命啊——”

窗口收费的人员看了眼,然后压下眼帘。

站在前面负责登记的医护人员过来,“怎么了?”

“快,我儿子昏迷了,救救他吧。”

那名年轻的医生看了眼,“急救室内都有人,医生都在忙着抢救,你们去别的医院吧。”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我儿子会没命的。”

许情深快步上前,“您好,我也是医生,能让我们进去吗?”

对方朝她看了眼,“那你自己就能救啊。”

“可是我需要抢救器械和…”

“都跟你说了,里头人满为患,不是我们不救!”

方明坤看到旁边有几张空着的椅子,他吃力地走过去让方晟躺在上面,他起身走到那名医生跟前,通地跪了下去。“求你们救救人吧,花多少钱我都愿意,求你们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干爸!”

“老方!”许旺过去拉他,见他不肯起身,许旺难得的脾气硬了起来,“你们这是要看着人死在这吗?你们这是医院啊,你让别人都来评评理!”

那医生眼见有人围观,他双手插在兜内,快速离开了。

许情深去拉着方明坤,让他起身,“走,肯定会有办法的。”

方明坤跪在那动也不动,“还能有什么办法?医院都不肯收治,万家明显是要让方晟死在医院外面。”

“要不,我们离开东城试试?”许旺提议说道。

方明坤抬了下头,许情深却是摇头道,“恐怕结果都一样,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方晟这样耽误不起,干爸,你赶紧起来,你把方晟送到星港去,我去找万毓宁。”

“情深,”许旺担忧地走到她身侧,“你找她能有用吗?她肯定不会帮忙的,你别去,万一有危险呢。”

“爸,我有分寸,你们赶紧去吧。”许情深说完,没再犹疑,直接冲出了医院。

如果不是方晟发病太快,且又是昏迷不醒,许情深倒还能想想别的法子,可现在呢?

人命关天,别的都是空的。

九龙苍。

万毓宁小口嚼着米饭,蒋远周不怎么和她说话,她时不时朝他看去,玄关处有一阵动静传来,紧接着是老白的脚步声。

“蒋先生。”

蒋远周头也没抬,“什么事?”

“方家的人和许小姐带着方晟四处在求医,方晟病重,昏迷不醒。”

万毓宁放下手里的筷子,“然后呢?”

“无处可医。”

万毓宁胸腔起伏几下,怪异的笑声从嗓子里溢出来,“报应啊,真是报应,我总算等到这天了。”

蒋远周自顾用餐,筷子戳向一盘糖醋里脊,这菜色倒是许情深喜欢的。

男人收回筷子,面对桌上几道精致的菜肴,却发现没什么好吃的了。

“他们现在在哪?”

“方明坤带着方晟赶往星港医院去了,许小姐…她正往九龙苍而来。”

万毓宁听闻,面色刷的难看下去,“她来九龙苍?”视线随之落向跟前的男人,万毓宁冷着脸,“不用说了,远周,她是冲着你来的。”

蒋远周拿起旁边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万毓宁目光紧紧盯向他,“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方晟欠我的,他当然要偿还。”

“我没忘。”蒋远周推开椅子起身,“老白,你留在这盯着点。”

男人交代完这句话,起身朝着楼梯口而去,万毓宁唇瓣这才一松,只要蒋远周保持着这个态度,许情深即便找到九龙苍来,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T

14下跪求人(我要你的爱,还是恨?)

许情深去九龙苍的路上,倚着出租车的车窗,眼帘紧闭,一动不动。

司机透过内后视镜偷偷看了眼,这样的一个女人,漂亮精致,出入的又是九龙苍那样高端的地方,她的脸上应该不至于会有这样悲伤无奈的表情。

许情深自从毕业工作后,她就牢牢谨记当初说过的一句话。

她从小需要仰仗爸爸和后妈,她需要八面玲珑,她将来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经济独立之后,不用再求人一次!

她想做个简单的许情深,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但命运偏偏喜欢作弄,她一次次做着自己违心的事,为自己,为他人,尽管厌恶却又是唯一的活路。

她懂、她深知、她明白,她开口求人,是因为她还没站到一个别人威胁不了她的地位。

车子忽然停稳当,司机回头说道,“到了。”

许情深睁眼,视线有些模糊,她给了钱然后推门下去,门口的保镖见到她,还会喊一声许小姐。

“我想见蒋先生。”

“蒋先生出门了。”

许情深抬眼望向里面,二楼主卧的灯分明亮着,她知道这个时候蒋远周难做,所以必然要避着她。

“那万小姐呢?”

“万小姐在里面。”

许情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早就猜到了,万毓宁不可能搬出九龙苍。“我想进去,可以吗?”

保镖点了下头,然后放行,这一点倒是出乎许情深的预料。她顺着那条熟悉的路往里走,这儿,她也住过一年,尽管没到一砖一瓦感情深厚的地步,但重新这样走一遍,也是感慨颇多。

许情深走进大厅,远远看到万毓宁坐在餐桌前,老白站在一旁,“许小姐。”

许情深轻点下头,然后来到万毓宁身侧,“万小姐。”

万毓宁喝着汤,头也不抬,“许情深,你来找谁?”

“既然蒋先生不肯见,我想,找你也是一样的。”

万毓宁起身,从汤盅内舀了一碗汤,她刚要喝,舌头却被烫的发麻,“你找我做什么?”

“方晟…”

“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万毓宁抬起视线斜睨向许情深,“你总不会是来劝和的吧?”

“他昏迷不醒,如今没有一家医院肯收治,我知道你恨他入骨,但这也算是他最后的时间了,能不能让他不要这么受折磨…”

“许情深,”万毓宁冷冷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现在最高兴听到的话是什么吗?就是方晟受尽折磨!我为什么要救他?你给我个理由。”

许情深没那么多时间耗,她目光恳切地看向旁边的男人,“老白,我知道蒋远周在,你就让我见他一面吧。”

万毓宁听到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许情深,你这是要跟我比比看,谁在蒋远周心里的地位重要是吗?”

“许小姐,蒋先生真的不在。”老白有些为难,他不善撒谎,所以脸上摆满了不情愿。

许情深目光盯着楼梯口的方向,万毓宁忽然手臂一扫,身前盛满汤的碗飞了出去,一碗汤全部打翻在许情深的腿上,她烫的往后退了步。

“万小姐!”老白出声,视线朝着许情深看去。

她握了握手掌,左腿轻抖,半晌后方正常出声,“万小姐要觉得解气,做什么事都行。”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配得上给我解气?”万毓宁双手撑着桌面后站起身,“蒋远周为什么不见你?那是玩腻了。”

老白在旁皱着眉,可终究不好插话,况且蒋远周让他在这候着,不能离开。

许情深面色终究是晦暗了下去,她视线盯着万毓宁不动,“人命关天,万小姐,我们能不能先不计较以前的事?”

“许情深,我跟你,我跟方晟,所有的事我都记得,过不去!”万毓宁唇角轻扬,她对方晟也剖出过真心,可换来了怎样的结果?

老白冲着许情深轻轻道,“许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许情深看得出来,万毓宁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目光再度看向二楼的方向,脚步不由往前,万毓宁见状,先一步拦在她跟前,“就算蒋远周站在你面前,他也不会答应,方晟把我害成这样,他心疼我还来不及。”

万毓宁说完,朝着她肩膀狠狠一推,“许情深,你跟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认清事实,滚吧。”

许情深往后趔趄了步,盯着万毓宁的目光平淡而漠然。

“有这个时间,还是给方晟回去收尸吧。”

许情深眼皮子跳动,嘴唇发白,万毓宁逼近上前,“快走啊,方晟临死前最想见的是你,你想让他死不瞑目?”

万毓宁觉得身体往旁边猛地倾斜了下,许情深一把狠狠推开她,忽然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去,老白反应迅速,就听到万毓宁惊喊,“老白,拦住她!”

许情深大步跨上台阶,身后是男人追来的动静声,她不顾一切跑到二楼,再顺着走廊冲向主卧。

“许小姐!”

许情深一口气跑到主卧前,猛地推门而入。

房间内传来电视声,许情深快走几步进去,果然看到蒋远周坐在沙发内。

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许情深看了看蒋远周,气喘吁吁,身后的老白也冲了进来,“蒋先生…对不起。”

“为,为什么?”许情深轻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见我?”

蒋远周眸光抬高,同她的视线对上,“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你也知道我不会帮你,何必浪费彼此的口舌和时间呢?”

许情深闻言,满腹求情的话,忽然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万毓宁跑得极累,听到蒋远周的这句话,一颗心彻底定下来,“听到了吗?还不走?”

“我不求你们什么,只是要一个正常看医生的机会,这也不行吗?”

“许情深,你也是医生啊,”万毓宁嘲讽地轻笑出声,“方晟第一次犯病,是你救的,体检报告也是你写的,你忘了?你倒是救啊。”

“我可以救,但正常人生病求医,医院也不会拒绝。我只想有个施救的地方,这也不行吗?”

万毓宁嘴角绷紧,“医院是你开的?”

许情深将全部的希望放到蒋远周身上,蒋远周却是抬了下头说道,“我帮不了你。”

“星港可以不用收治,别的医院呢?那也不行?”

“当然不行!”万毓宁恨恨开口。

蒋远周脸上没有那么多情绪表露出来,他双手交握,眸光定向许情深,“这是我欠万毓宁的,如果不是我几次三番大意,万家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她被伤害至深,这也是我唯一答应她的事,如果这点都做不到的话,许情深,我蒋远周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许情深站在原地,忽然发现她一句话都接不上。

蒋远周话已至此,她却没有办法去恨他,万毓宁被逼疯、数度流产,万家身败名裂至今,蒋远周替万毓宁做的事情,确确实实只有这么一件。如果他连这件事都做不到的话,他也没法向万家的那份情谊交代。

老白不忍见她这样,他深知蒋远周的脾气,说一不二,“许小姐,你还是回吧。”

“回?”许情深声音透出悲怆,“回去看着方晟死在我面前是吗?世事不能两全,蒋先生为万小姐封了别人的活路,我就要为方晟无医可治的死内疚一辈子。你们都知道他身患绝症,也迟早会如了你们的愿离开,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就连最后抢救的机会都要剥夺?”

蒋远周听着蒋先生这声称呼,不由拢起剑眉。

万毓宁垂首,茶几上放了杯凉透的水,她弯腰拿在手里,蒋远周眼角余光睇过她的动作,他忽然一把夺过水杯,冲许情深狠狠剜了眼,“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她总算幡然醒悟,不接受也得接受,再留在这没有任何意义。

许情深转身离开,走出了房间,蒋远周将那杯水重重放到桌上,万毓宁满脸委屈,“远周,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喝口水而已。”

“许情深裤腿上的痕迹,怎么回事?”蒋远周头也不抬,冷着脸问道。

万毓宁心下微惊,许情深穿了条深色的牛仔裤,应该不至于太明显,她没想到蒋远周还是看见了。“她刚才在楼下非要见你,一不小心打翻了汤碗,跟我没关系。”

蒋远周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听进去,他坐在沙发内出神地盯着一处。

万毓宁却按捺不住,“所以你刚才夺了我的杯子,是以为我要泼她是吗?”

“老白,送万小姐回房休息。”

老白一听,表情酸爽,万毓宁可是个女人,蒋远周居然让他送她回屋?

万毓宁知道他是不耐烦了,她深深忍下口气,也罢,只要蒋远周在方晟求医的事情上不松口,万毓宁就不怕许情深再有机可乘。旧情人因为蒋远周的关系而遗憾离世,这即将上演的该是怎样一出惊天虐心剧?

万毓宁想想就觉得激动。她自然没让老白送,抬起脚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