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到医院来一趟吧。”

许旺知道事情肯定不好,“是不是方晟病情又加重了?”

许情深原本一直强忍着,可忽然听到许旺这样问,再加上又是自己的亲人,她一下没忍住,哽咽出声,“方晟他走了。”

“什么!”许旺吃惊,他前两天还抽空来看过,听着女儿在电话里哭,许旺不住说道,“情深,别急,别急,我马上来。”

许旺其实也没忍住,电话还没挂上就去喊许明川了。

方明坤拿了方晟放在抽屉里的手表,一遍遍在用自己的衣服擦拭,自从方晟病重后,这些东西他就用不上了。

许情深将一张纸折得很小很小,然后塞在自己的兜内,她将另外一张攥紧在手心内后快步往外走。

“情深,”方明坤忙唤住她,“你去哪?”

“我去去就回。”

许情深的脚步一串串印在走廊上,她没有犹豫过,但一路上,她脑子里都是懵的,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前,她轻敲两下门。

“进。”

她拧开门把,屋里的两人抬头朝她看来,老白率先迎了过来,“许小姐,将方晟送回去的车,我已经安排好了。”

许情深朝他看看,然后径自往里走,蒋远周坐在办公桌前,整夜没有合眼,脸色掩不住他的疲倦。许情深看着蒋远周这样,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条路还要不要走下去。

蒋远周见她不说话,轻声开口。“怎么了这是?”

方晟昨天走后,最最难捱的时间是他在陪她,今天,又是蒋远周留在医院,替她安排着这些事,可她…明明知道方晟遗书里的内容是编造出来的。

许情深鼻尖开始往外冒出酸意,她提起脚步,想要往后退去,但身后却有一双无形的、有力的手在推着她向前。

方晟活着,也只是仅仅残留着最后一口气,身体不能动,受尽折磨,可即便这样,万毓宁都没有选择放过他。

而她许情深呢,还在星港上班,还在蒋远周的眼皮子底下,万毓宁能放过她?

即便她离开星港了,又能怎样?当初她连万毓宁这个人都不认识,不就是被她害得差点惹出性命来?

“许小姐,要不要我跟您下去趟?”老白在旁说道。

许情深的神被拉了回来,她目光定定落向蒋远周,“方晟的药,是万毓宁给的吧?”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了告诉你,毕竟每天进出方晟病房的还有那些医护人员。”

“如果不是万毓宁,那就是你了。”

蒋远周狭长的凤目轻眯,“怎么,你怀疑是我?”

“你不是说你去了方晟的病房吗?”

“就算我去了,我为什么要害他性命?”

许情深握紧的手掌微松,将手里的纸递过去,蒋远周还未伸手接,她就将纸啪地按在了桌面上,“这是方晟留下来的遗书。”

蒋远周面露疑惑,目光只是在纸上扫过,映入眼中的字眼就足够令他触目惊心。遗书里的内容精彩无比,仔仔细细描写了他是怎样害死方晟的,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说他当着他的面撕开药盒,说方晟无力挣扎,最后只能吞咽下去。还说了他有多么不舍得离开,但他知道蒋远周势力庞大,为了父亲晚年的清净和安稳,他让许情深不要追究,更不要将事情闹大。

蒋远周将遗书一字不差地看完,他整个人往后倚,“这是方晟写的?”

“你不信?”许情深没有盯着蒋远周的眼睛看,“方晟画的画上,有不少都是用左手写字的,你要不要比对下字迹?”

老白一眼看出不对劲,他走到蒋远周的办公桌旁,将遗书上的内容尽收眼底,“许小姐,您千万别误会,蒋先生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许情深泪水涌出眼眶,“那你们给我个解释,谁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情深…”蒋远周刚喊出她的名字,就见许情深拭去掉下来的眼泪,“你们放心,方晟就留了这么一份东西,反正现在也在你手里。我们姓许的和姓方的,没那能力兴风作浪。”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蒋远周嗓音不由冷冽几许。

许情深轻吸口气,似在极力隐忍,“医院肯安排车送方晟回去,这是最好不过的事,谢谢。”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蒋远周知道不能让许情深就这样离开,他推开椅子起身,许情深走得很快,到了门口,刚要将门打开,蒋远周就一手撑在门板上。

许情深用了很大的劲都没能将门拉开。她抬首朝蒋远周看去,“做什么?”

“老白,你先出去。”

“好。”老白本来就觉得杵在这挺尴尬的,可这间办公室就一个门,老白走向二人,蒋远周伸开双臂将许情深抱在怀里,老白趁机开门出去,再将门用力拉上。

许情深挣扎了几下,“放开我!”

“你真相信方晟的遗书?”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骗我?”

蒋远周手臂收拢,不给许情深挣脱的机会,“我没理由害死他。”

“为万毓宁出气,这一条理由够不够?”

蒋远周后背抵向墙壁,“不够,我就算真要方晟死,我完完全全可以不收治他,用不着还要让他进了我的医院,再去要他的命。”

“你肯收治他,我对你感恩戴德,可是之后呢?你没有遵守同万毓宁的约定,蒋远周,你心里肯定是有过挣扎的吧?而最终的结果,毋庸置疑,万小姐的重要性远远居于我之上,所以方晟就成了牺牲品。”

蒋远周将她的一字一语都听在耳朵里,他虽然觉得荒谬,可为什么觉得这一切,居然天衣无缝?

方晟的遗书是最好的导火索,它可以迅速点燃许情深心里的恨意和怒火,毕竟这等同于方晟亲口叙述,许情深挣扎了几下,从蒋远周的怀抱中走出来。

“我要是跟你说,我没做过这些事呢?”

许情深手落向门把,蒋远周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回答我。”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蒋远周握住她手的力道,紧了紧,“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

“我只是搞不懂一件事,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去方晟的病房?如果不是你,方晟的遗书里,为什么一个字没有提到别人?”许情深连番质问,目光深深望入蒋远周的眼底。

方晟这一盘棋,可真是精妙。

他临死之前为她筹谋的最后一次,居然连蒋远周都算计进去了。

方晟如了万毓宁的愿,那封遗书是到了蒋远周的手里,只是他留有一手,让许情深事先知道了真相,并且能够站在棋局外面,起着推波助澜的决胜作用。

许情深想到这,心里一阵悲痛,他最后的时间里,没有安逸,没有快慰,却在想着如何让许情深以后的路更加好走些。

蒋远周抿紧唇瓣不语,许情深朝着门口走近一步,手再度落到门把上,却被蒋远周从身后紧紧抱住。

“为什么你可以相信方晟,却不能相信我?”蒋远周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许情深完全嵌入自己的体内。

许情深痛得出不了声,她弯着腰,大口喘息,蒋远周继续说道,“是不是我为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抵不过方晟的一纸遗书?许情深,如果方晟真是因我而死,你又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你!”许情深牙齿内咬出这几个字。

蒋远周的手臂一松,许情深蹲下身去,两个肩膀犹如经过重创般,痛得不能动弹。

“杀我?”蒋远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词,“你别忘了,你可是医生。”

许情深手臂在墙上扶了把,慢慢起身,她将后背朝墙面靠去,她视线毫不犹豫看向蒋远周,“我当然不会忘,但是蒋远周,一个人敢在医院里杀了另外一个人,你不觉得这对星港来说,是最大的讽刺吗?”

“我说了,我没有!”蒋远周几乎要暴怒。

许情深喉间轻滚,红着眼圈,蒋远周胸腔内不住起伏,“你爱方晟,是吗?”

“我们说的是人命,这跟爱和不爱无关。”

蒋远周想到昨晚听到的话,那是一根最深的刺,扎出来的痛到了现在都没能令他缓过来。“昨晚我站在门口,听到你跟方晟说的话了。”

许情深微怔,她当时根本没发现门口有人,更不知道蒋远周居然也在。“你听到什么了?”

“听到你说,你爱方晟。”

许情深眼帘轻垂,她应该,是这么回答的。

但她当时,也只能这么回答。

许情深嘴唇紧抿,蒋远周感觉她的存在,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过得太顺,所以把她放到他身边,没事就扎他一下,刺他一下,以凌迟他为乐,也许这就是命吧,你不服都不行。

“你一直以来,心里放不下的人始终是方晟。”

许情深轻巧的将这个话题避开,“所以,看到他的遗书,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

“是,”蒋远周面无表情,却偏偏勾扯下嘴角,“为你的爱人报仇,天经地义。”

许情深靠着墙壁没有动,头发散落在颈后,没有梳理,乱糟糟的,精神状态也很差。

“我和方晟的感情早就过去了,这一点,我比谁都看得开,蒋远周,你不必时刻试探我,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

“你不知道我的目的?”

“那你跟我明说了吧,为什么这样纠结于我爱不爱方晟?他如今人都死了,有何意义?”

蒋远周拧起眉角,视线一瞬不瞬盯着许情深,“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

“那你呢,你心里又有谁?”

蒋远周被问住了,两人近乎于剑拔弩张地对视,蒋远周眼角温柔些许,“我心里有你,你看不出来是吗?”

许情深杏眸圆睁,什么话都没接,一把拉开门就要走。

蒋远周可不想被这样不清不楚地吊着,他右手臂撑向前,门砰地关上,蒋远周另一条手臂干脆撑在许情深脸侧,将她完完全全禁锢在他的怀里。

“对于我方才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许情深的心坚硬如石,但也有柔软的地方,只是这会塞满了悲伤,她抬着下巴看他,“蒋远周,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谈情说爱的,方晟如今还在冰棺内,你别逼着我去想别的事。”

蒋远周的一条手臂垂下去,轻轻搭在许情深的腰间,“我知道你难受,那就在你最难受的时候,让我陪着你吧。”

“陪,怎么陪?”

蒋远周挺起身,“方晟的死,真的跟我无关。”

许情深双手捂住脸,那种心痛和悲伤,任凭她怎么压抑都压不下去,“你不会明白的,也许在旁人看来,方晟这样离开是最好的结果,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解脱。但他走得这样快,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她蹲下身来,蒋远周叹口气,她恨他入骨,也是正常,蒋远周随之蹲到许情深面前,“你要觉得难受,那你就恨我吧,把这些日子艰难地挺过去,等你心里好受一点了,你再把你的恨作为动力,来找我报仇。”

“蒋远周,你是不是傻?”许情深眼眶内淌着温热,这样问他。

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她。

许情深的泪水没忍住,淌落出来,“我偏偏选择相信你,我知道方晟的死肯定跟你无关,那你说,我现在又该怎么让心里好受起来?”

------题外话------

蒋先生有他独一无二的魅力,我觉得许小姐,这样的男人,你要爱了吧?

没有方晟的第二封遗书,许小姐回过神后,也会相信蒋先生的,所以亲们不用气愤焦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走,有时候我们替别人决定的容易,但也许轮到自己去走的时候,却发现事实摆在面前,想象永远过于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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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静如水《闪爱惊婚之替身小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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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原来这就是爱情(她的囚牢!)

蒋远周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能说什么话,确切的来说,他应该以为他自己听错了。

两人目光相对,蒋远周伸出手想将她搀扶起来,手刚伸出去,许情深却将他的手推开了。

“你要这样蹲到什么时候?”

蒋远周的双手落在地上,逼着自己去重拾刚才的话题,“你说方晟的死,你相信跟我没有关系?”

“是啊。”

他没有高兴的神色显露出来,“你把我的解释听进去了?”

许情深轻摇头,“不是。”

蒋远周被吊得浑身难受,“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不想说。”许情深蹲在那,下巴枕着膝盖,目光出神。

蒋远周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他烦躁地起身,人在办公室走了两圈,说真的,要换成是别人,他早一脚踢出去了。但她是许情深,她似乎就是他的克星,专按他的命门。

“你说,”蒋远周没法子了,只得蹲回许情深面前,嗓音带着无奈,认输了,“要怎样做,你才能心里好受起来?”

许情深这幅样子,她的神态、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点是装出来的,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越来越真实,她是真的难受到了极点,“我看到方晟遗书的时候,我的脑子是空白的,但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只是想要拉个人陪我一起难过,我选不了别人,只能选你了。”

“你有理由相信遗书里的内容。”

许情深摇了摇头,“不用相信。”

蒋远周说不出来此时的心情,分明应该是雀跃的,可他看到许情深这幅样子,心都快疼碎了。他单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往前倾,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方晟爱我,他不会明知我和你实力悬殊那么大,还让我心怀仇恨,这关系到他的性命,他向来了解我,如果这是真相,哪怕拼得你死我亡我也要为他报了这个仇。他不会舍得我这样去送死。”

蒋远周听着许情深对方晟这样的评价,他的心里有苦涩、有疼痛,有跟一个死人去计较的不舒服感觉。但他不能让许情深住嘴,也许她说的越多,心里就越会好受了呢?

那么,就让他替她将这难受分担掉好了。

许情深眼睛痛的厉害,她将额头贴着蒋远周宽厚的肩膀,“我相信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没必要多此一举,更相信我自始至终认定的一件事,东城蒋先生不是个善良的人,可他带给我的从来都是温暖。”

蒋远周感觉自己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坠落,一下又被高高抛起,所有的情绪都抓在许情深的手里,这个女人,没有权势、没有巅峰造极的本事,可却偏偏把蒋远周给捏住了。

半晌后,许情深推开蒋远周想要起来,由于蹲得太久,她起身后靠着墙壁缓了缓,两条腿酸麻的不行。

蒋远周见她穿得单薄,“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也没休息好,放心,我没事的。”

蒋远周见许情深的手将门拉开,她回头朝他看眼,“遗书的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如果不是有人逼着,方晟绝不可能会写这样的东西,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急于解脱,对方用一盒在药店就能轻易买到的药,换了他一封遗书。”

蒋远周轻点头,他其实心里都明白了。

她走了出去,并将门带上,许情深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老白就在不远处,见到她过来,他站在原地等她。许情深走路很慢,步子在地上拖动,到了男人跟前,老白端详着她的面色,“许小姐,蒋先生不是那种人。”

许情深不说话,站定在那没动。

“你觉得蒋先生会逼着方晟喝药?”

“也许会吧,也许不会。”许情深不想和老白说太多的话。她必须保持最后的体力,她还要带方晟回家呢。

老白绝对是蒋远周最得力的手下,眼见许情深往前走,他跟出去几步,“当初你们四处求医未果,将方晟带到星港来,也将蒋先生推到了最难的地步,可星港的大门不还是蒋先生亲自让打开的吗?”

许情深头也没回,“我也不是非要到星港,当时被逼的没办法了,别的医院都不肯收治,我们只能在星港外面求着。”

“那许小姐又知不知道,别的医院为什么不肯收治方晟?”

“有些话,不用我重复说了吧?况且我能理解蒋远周这样的做法…”

老白紧随其后,“那些医院的事,跟蒋先生无关。”

许情深猛地刹住脚步,老白走到她跟前,许情深盯视着她,“什么意思?”

“蒋先生在隆港的时候,确实说了所有的医院都不能收治方晟,但那也是为了安抚万小姐。您试想下,蒋先生再权势滔天,可这个行业,公办、私人那么多医院,而且有几家,先前就跟星港竞争的你死我活,它们真能遂了蒋先生的意?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蒋先生当初想的是,星港以客观原因将方晟拒之门外,但有些因素是不受控制的,我们谁都没想到,你们在别的医院居然都会吃了闭门羹。”

许情深眼神越发黯淡,“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许小姐要知道,你最后是求到了星港来,蒋先生心肠坚硬想让你离开,可在大雪里呆呆站着的人是你,不是别人,他能看得下去吗?”

“你们谁都不跟我说…”

老白踩在许情深的影子内,难掩疲倦之色,“星港收下了方晟,这就够了,所以许小姐,遗书的事你别太着急认定,你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来帮你查。”

“为了阻止方晟入院,居然能操纵那么多家医院,这人会是谁?最想让方晟死的是万毓宁,难道是她?”

这一点,谁都想到过。

老白不敢妄下断论,“如今的万家,怕是没有那个势力。就算是最风光时期的万家,想要这样不声不响的做一件事,可能性也不大。”

许情深头疼起来,老白说道,“方晟得罪的人太多,当初的实名举报,牵扯到很多上面的人,有些只是险些遭殃,却来不及被动摇,如果是他们要对付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吧,”许情深垂了下眼帘,“应该是。”

“许小姐,遗书的事,我敢用我的生命保证,跟蒋先生绝对没关系。”

他重复着这个话题好几次,许情深却沉浸在方才的话里面,“可我总觉得,万毓宁没那么干净。”

“许小姐!”

许情深越过老白身侧往前走,“时间不走了,我要送方晟回家了。”

老白追上几步。“许小姐,我会先把那份遗书拿去做笔迹鉴定,还有医院的监控我会让人调出来,还有…”

许情深挥了下手,“我头疼,你别跟我说这么多话,我听不进去。”

“许小姐,许小姐!”

她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老白始终没有能替蒋远周摆脱嫌疑。他回到办公室内,见蒋远周正盯着那份遗书在看,老白面色晦暗,“蒋先生,许小姐她听不进我的解释。”

“你解释什么?”

“我跟她说,您不可能杀方晟,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蒋远周抬起眼帘,“不用解释什么,许情深看过这封遗书后就没相信。”

老白顿了顿,这才说道,“那她方才的一声声质问…”

“她就是心里难受,想发泄下。”

“可我跟许小姐说了那么多,她都没有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一句。”

蒋远周回答得很理所当然,“那还是因为她心里难受,不光要我陪,还要你陪着。”

老白这么一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想他生怕许情深误会,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原来还是他做人太简单啊。

许情深回到病房的时候,许旺和许明川都到了,许旺陪着老友正难受,许明川见她进来,大步朝她走去,一把将许情深抱住。

他要比许情深高出不少,这一下直接将许情深按在了怀里。

“姐——”许明川忍不住了,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他伤心不已,许情深感觉着他的胸膛在不住起伏,她双手抱住许明川的后背,“别哭了。”

“我知道,你心里比我还要…还要难受,姐,方晟哥走了,为什么啊?他…他之前还是好好的,我,我…”许明川哽咽不止,许情深拍着他的后背,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因为她也是难受的不行。

那边,方明坤一夜间仿佛老了十来岁,许旺跟他讲着话,可他恍恍惚惚的听不进去。

窗外的阳光打在许情深的面上,她昨晚哭的厉害,所以眼睛几乎是睁不开的,她眯起眼帘望出去,眼球还是痛得难受。

“姐,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办,你要撑住,别太难受。”

许明川到底还未完全成熟,许情深拍着他的肩膀,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活下去。

触景生情,许情深知道,这几天都会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去,她只能尽量的麻木自己,伤心不已是一种发泄状态,哭到整个人虚脱,甚至生病,都是好事,身体上的苦痛挨过去就好,过了最难受的时间,许情深相信自己会挺过来。

星港停车场。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驶上高坡,一束阳光照着挡风玻璃射进来,老白朝后车座看眼,“蒋先生,方家人已经回去了。”

“嗯。”

“您中午吃的不多,要不要找个地方用点东西。”

“不用,”蒋远周的嗓音就犹如今日的天气,听着厚重有力,实际阴寒无比。“直接回九龙苍。”

“好。”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进屋就脱了大衣,老白替他挂到衣架上,“蒋先生,您抓紧时间休息会。”

“老白,今天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老白抬眼见到蒋远周大步上楼,他却并没有立马离开,他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蒋远周来到楼上,恰好佣人收拾完卧室出来,“蒋先生,您回来了。”

“万小姐呢?”

“万小姐在午睡。”

蒋远周径自来到万毓宁的房间前,他推门进去,万毓宁昨晚也算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今天接到电话后心安不少。此时,她正躺在铁艺雕花的大床上,蒋远周来到床尾处,他双手往下撑,视线盯着正在熟睡的万毓宁。

她睡得也不算安稳,额角渗着汗,眼睛睁开时,明显在大口喘息,万毓宁坐起身,却看到蒋远周就在眼前,她吓得尖叫声,“啊!”

蒋远周嘴角一勾,“做噩梦了?”

万毓宁拍着胸口,“远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吓死我了。”

“我见你睡得挺美,就没打扰你。”

万毓宁调整下呼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你昨晚怎么没回家?”

“医院那边有点事。”

“什么事啊?”

蒋远周目光盯向万毓宁的脸,“毓宁,你昨天是去过医院吧?”

“是,是啊,不过马上就回来了。”

“去的时候,方晟怎么样?”

万毓宁强行压抑着胸口的紧张,“挺好的啊,就跟以前一样嘛。”

“但在你走后不久,方晟死了。”

“什么?”万毓宁故作吃惊,“死了?怎么会这样?”

蒋远周绕过床尾,坐到了床沿,身子朝着万毓宁倾去。“吃了一种医生不可能开给他的药,这药算是他这种病的克星吧,效果很快,几个小时就死了,抢救都来不及。”

“是吗?”万毓宁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是不是他觉得活着太煎熬,所以想方设法弄到了这种药?”

“方晟浑身不能动弹,没有别人的帮助,他怎么可能弄得到?”

万毓宁触及到蒋远周的视线,感觉他潭底阴暗无比,这种逼视令她心慌不已。男人从兜里掏出张纸,将它递给万毓宁。

“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万毓宁看到那张纸的一角,就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她接过手,假装认认真真地看完,“这,这是谁写的?”

“这是方晟的遗书。”

万毓宁满目吃惊地盯向蒋远周,“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杀方晟呢?远周,你别担心,我相信你。”

“我当然不会杀他,只是有人要借刀杀人。”

万毓宁握紧那张纸,“是不是许情深,她以为人是你杀的?”

男人听到这,绷紧的嘴角展开,一侧往上勾翘,露出抹笑容,“她没认为人是我杀的。”

万毓宁喉间艰难地吞咽下,面色不自然极了,“那,那就好,这件事跟我们本来就没关系,真不明白方晟为什么要这样写。”

“这还不简单吗?医护人员跟方晟的亲人,都不可能把药带进去,方晟生不如死,急于解脱,他会找一个最想让他死的人,跟他做一笔交易。”

她几乎就要接不住话,万毓宁生怕自己说错一句,就能让蒋远周看出破绽。

“毓宁,药是你带进去的吧?”

万毓宁听到这,使劲摇着头,“怎么可能是我?”

“方晟临死之前,我进了方晟的病房,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惨白如纸,“不知道。”

“方晟看到我进了他的病房,他一点都没有惊讶的表情,这就说明他做好了我会去的准备,他跟我说,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进这个病房,是你安排的。”

万毓宁呼吸艰难,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可能呢?远周,你别相信他的话,他这是临死之前还要拉个垫背的,你别上当啊!”

“他如果要拉垫背的,为什么在遗书上只字没有提到你?”蒋远周一把将那张纸夺过去,拿在手里扬了扬,“好大一盘棋啊,把我也给算计进去了,为的是什么,不用我解释给你听吧?要许情深对我恨之入骨是吗?这封信,你之前就看过吧?验收满意了,才给了方晟药,是吗?”

他说的全部都对,可万毓宁偏偏不会承认。她喉间干涩难耐,只是摇着头,不住摇头。

蒋远周眯起眼帘,“那天进方晟病房的,没几个人,恐怕最有机会害他的,不是我就是你了。”

“不,真的没有,我没有。”

“起先,我也以为你不至于,我跟你说过利害关系,我认为你听进去了,方晟到了弥留之际,多等个一两个月,你又能怎样?直到我看见了他写的遗书,我比谁都清楚,信里的内容是多么胡编乱造,可是这封信,却独独能让许情深恨透了我,别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给她一把刀,她就能杀掉我吧?现在,我心里全部的疑惑都解开了。”

“不是这样的,”万毓宁拼命要解释,“方晟不满你对许情深好,他又深爱着她,他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许情深,这是方晟自导自演的,是他,肯定是他!”

“果然,你心里已经扭曲了,所以你看所有的人都是扭曲的。”

“远周,”万毓宁双手抓着蒋远周的手腕,“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蒋远周甩开她的手,“需不需要我查遍所有的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