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情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提了东西快步走进厨房。

超市停车场内。

一辆车飞快跃上高高的坡度,在得到放行之后,拐弯冲进了旁边的马路。

凌时吟抱紧了睿睿坐在后面,蒋远周亲自开得车,车速一路提上去,经过了拥堵路段直接上高架,速度彪猛的简直令人心惊胆战。

好几次似乎都要和旁边的车碰上,蒋远周目光紧盯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使劲收紧,凌时吟望向前,忽然出声道,“远周,前面就是出口,别开错了。”

蒋远周转向灯也没打,直接变道,后面传来车辆紧急刹车的声响,凌时吟吓得抱住睿睿,“远周,孩子还在车上呢。”

男人的目光落向内后视镜,狭长的凤目睇了眼凌时吟,他车速是放慢下来了,只是明显神魂都不在身上,就好像只是凭着感觉在开车而已。

凌时吟鼻子有些酸,她当然知道蒋远周这样,是为了什么。

男人目光收回去,盯着前方,付京笙的那番动作之后,他其实是想冲上去揍他的。可转念一想,他这样不是奇怪吗?付京笙只不过买了夫妻用品而已,他和许情深又是受法律保护的,再反观他,他算什么?

有些事、有些人,他放弃过,可却不敢去直视他放弃之后,原来别人是将她当成宝一样的重新拾捡起来。

车子下了高架,凌时吟拍了拍睿睿的后背,试图把蒋远周的神拉回来。

“睿睿,待会回家后,让爸爸陪你搭积木好不好啊?妈妈买了乐高…”

“吱——”

一阵刹车声猛地传来,凌时吟坐在后面没有系安全带,身子陡然往前冲,她双手抱紧孩子,所幸车速不快,她肩膀撞向了副驾驶座的座椅。

凌时吟还没完全回过神,就听到蒋远周跟她说道,“下去。”

她一脸的惊怔,“下去?”

蒋远周将车门锁打开,凌时吟朝他看看,忽然冷下心来,她抱着睿睿,另一手拿起包,推开了车门。

刚站到地上,车门也刚关上,旁边的车子就呼啸而去了。

睿睿扯开嗓门哭喊,“爸爸,爸爸——”

凌时吟抱了他站到旁边去,目光直勾勾盯着蒋远周消失的方向,他就这样将他们丢下了?

他丢下了自己的儿子,还有她,毫不留情,可凌时吟到了这会都没明白,她和睿睿有什么错?

她欲哭无泪,将孩子放到地上,睿睿不懂事,脚刚沾地就往外跑,凌时吟一把将他拽回来,“你找死是不是?”

“爸爸——”

“你爸爸又不要你!”凌时吟说完,心里也难受的不行。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开始怀疑过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有没有用,蒋远周就像是一尊捂不热的雕像,不管她怎么使劲靠近都没用。

凌时吟拉着睿睿在寒风中等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绝望了。

她招手拦了辆车,然后带睿睿上去。

回到凌家的时候,凌慎也在,凌母端了水果盘出来,凌家父子坐在沙发内,就听到管家说了一句,“小姐回来了。”

凌母忙放下手里的果盘,一抬头,果然看见凌时吟抱着睿睿走来。

凌时吟的个子并不高,怀里抱了个孩子显得很吃力。凌母上前,接过孩子后将她放到地上。“时吟,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凌时吟径自过去坐进沙发内,一语不发,凌慎撑着额头,朝她看看,“怎么了这是?”

她仍旧不说话,目光出神,凌慎脸色拉了下来,“是不是蒋远周又给你气受了?”

“他把我跟睿睿半路赶下了车。”

凌慎眼里的光陡的一沉,“他居然这样对你?”

凌母心疼地坐到女儿身边去,“太过分了,时吟,你就住在家里面,反正孩子在这,我就不信蒋远周他不请你回去。”

“妈,蒋远周要真那么看中这个孩子,还会把他们母子赶下车吗?”凌慎接过话,朝着凌时吟睇了眼,他开口将管家支开,让佣人们也都暂时出去。

屋内就只有凌家的人围坐着,凌慎继续说道,“抓不住他的心,有什么办法。”

“不是我抓不住,而是许情深回来了。”

凌慎眉头拧紧,“就算许情深回来又怎样,他们之间始终有个解不开的死结。”

“哥,你不懂,”凌时吟面色晦暗,“之前不见面还好,可一旦见过,那种感觉也会上瘾。”

“时吟,说到底,你应该有个自己的孩子。”

凌时吟听到这,目光朝着凌慎看去,凌慎对上她的眸子,“你如今是骑虎难下了,放弃蒋远周的话,你白白浪费掉的时间和精力太多,如果要继续下去,你就不怕迟早有一天,睿睿的事会穿帮?”

“不,我不会现在退出去。”

“你是我亲妹妹,我之前是希望你跟蒋家联姻,但当初的第一步你就走错了。”

“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整个东城都知道我给蒋远周生过孩子,我无路可退。”

凌慎看向正在沙发跟前玩耍的孩子,“这一年多以来,我实在搞不懂,你居然什么都没做成,你难道不是在浪费时间?”

“蒋远周对我很防备…”

“他难道就不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对你有一点点改观?”

凌时吟笑了笑,然后摇头,“他对这个孩子,也没亲近到哪里去。”

凌母听到这,心疼到不行,她揽住女儿的肩膀轻拍,“你就住回家,我都想象不出来你这一年多是怎么过的,作孽啊。”

“你放心,我会替你想办法的。”凌慎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他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也就不住在凌家了。

蒋远周回到九龙苍,老白也是刚到不久,看见男人停了车下来,老白从屋内走出来,“蒋先生。”

他朝蒋远周身后看看,“您不是跟凌小姐出去了吗?她和睿睿呢?”

蒋远周回头看了看,神色好似有些恍惚,脑子里仿若有片刻的空白,半晌后才听他出声,“半路下车了。”

“在哪?要不要派人去接?”

“不用。”蒋远周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内走去。“她有凌家,又不是无家可归。”

老白跟在蒋远周的身后,到了屋内,他再度开了口,“蒋先生,上次凌小姐带着睿睿回去,您着急慌忙赶去了,怎么这次…”

蒋远周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坐向沙发内,知道老白是自己人,可心里却有无名的火在往上窜,“老白,我现在觉得,就算我身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也没法幸福。”

老白叹口气,还是那一个结没法解开啊。

“蒋先生,您冷静点,我还是派人去把睿睿接回来吧?”

“不用,”蒋远周双手撑着前额。“我谁都不想见。”

老白听闻,也就不再开口了。

保丽居上那边,日子却过得相对安静不少。许情深碰见蒋远周,要说没有触动,那肯定是假的,她亲眼看见他牵起了凌时吟的手,抱起了他们的孩子,她心里如果能不痛,那就真的解脱了。

但许情深经历过千疮百孔的事,早就懂得了如何自愈。

她怀孕的期间,所有的苦是一个人吃下来的,生下孩子后,苦和累积攒起来,逐渐转变为对蒋远周的怨,她有两年的缓冲期,可以去一点点消解掉对蒋远周的爱。可是蒋远周不行,猝不及防的见面后,等于是给了他狠绝猛烈的一击。

付京笙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家,只是最近也常出去,应该是为了找她妹妹的事。

许情深带着霖霖在家,保丽居上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是连个佣人都没有。别墅的院子内铺了块毯子,霖霖在上面爬来爬去,许情深躺在那里看着书,只是看了一会就受不了,阳光对眼睛不好。

“叮咚,叮咚——”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许情深坐起身来,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许情深觉得奇怪,难道是推销的?

她站了起来,然后来到门口,“你们是…”

“请问,是许情深许医生吗?”

她心里咯噔下,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听过别人这样称呼她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求许医生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许情深听到这,完全懵了,“救什么命?”

“我知道您当年做过一台手术,还上过电视,我孩子得了跟莫小军一样的病,可没人能救得了他,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您的。”

“对不起,我已经两年没拿手术刀了。”许情深听着尽管觉得惋惜,却还是摇头拒绝,“我不能接受你们的请求。”

“许医生,您是一名医生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吗?”对方伸手握住跟前的栏杆,“我都已经六十多了,家中就那么一个独子,求求您大发慈悲吧…”

许情深没有再开口,陪在那人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许医生,你就答应吧。”

“不是我不答应,而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已经不再做医生了。”

“但您至少做成过莫小军的手术,这就是希望啊。”

许情深看向对面的人,心中的一瞬间,有了恻隐之心,但她还是拒绝道,“对不起。”

“许医生,我家先生跟多家医院的负责人都很熟,如果您肯答应的话,我们肯定能想办法让您做回医生。”

她站在里面,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是却没有再松口。

对方见状,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我希望许医生能考虑考虑,或者,您提别的条件都行,只要能救回我儿子的命,您就算把我的命拿走,我都愿意。”

许情深接过那张名片,对方眼里有满满的希冀,“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附近的明岸咖啡馆等您,您一定要来,我们详谈,行吗?详谈。”

他们生怕她不同意,立马就告辞了。

许情深攥紧了那张名片,再回到霖霖身边时,心事重重。

晚上的时候,许情深坐在电脑跟前,关于莫小军的那台手术,相关的资料她这儿还有,她一点点仔细翻阅,其实那台手术的每个细节都在她脑子里,清清楚楚。她握了下手掌,原来,她还是这么渴望能够当回一名手术医生,那种在手术台上的感觉,才是许情深心里一直记挂着的。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许情深将霖霖抱进付京笙的房间,她总觉得他不近女色,所以就没把他当成正常男人看过。

呃,这话,自然是不能让付京笙听见的。

许情深把霖霖放到床上,“乖,去找爸爸。”

付京笙睡眼惺忪,掀开被子将霖霖抱过去,然后冲她问道,“你要出去?”

“嗯,有点小事,出去趟,你昨晚是不是很晚才回来?”

“是,”付京笙抱住霖霖,闭起了眼帘,“你走吧。”

将霖霖交给他,许情深自然是放心的,明岸咖啡馆距离保丽居上不远,走过去就能到。

进去的时候,许情深果然见昨天的二人坐在窗边,一见到她,忙起来迎接。

许情深对于这样的客气,很不习惯,她拉开椅子入座。

“许医生,您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您是同意了吧!”

许情深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这是关于莫小军手术的一些建议,希望能对你们有用。”

两人面面相觑,也没有伸手去接,年长一些的男人说道,“许医生,您还是不肯帮忙吗?”

“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我们不想为难您,是想请您救命啊。”

许情深双手握拢,“让一个两年没有拿过手术刀的人去给你的孩子动刀,你就能放心吗?”

“当然放心,别的医生都不肯救,他耗下去就是个死。”

许情深绷紧了面色,对方有些绝望,“我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但对我孩子来说,只有手术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许医生…”

男人说到最后,哽咽出声,“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您要什么都行,求您救救他吧。”

对方穿着考究,手上戴着名表,一看就是有钱也有些身份的人,可如今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这么低声下气。许情深是医生,看惯了人的生死,所以对这种事情能理解,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那种恨不得自己代替他们受罪的心疼,许情深更是感同身受。

男人旁边的人见状,忙着急说道,“许医生,要不您跟我们去医院看看他的情况吧,好吗?”

“是是是,您先去趟医院,到时候再做决定。”

许情深嘴里刚要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就站起了身,害怕她不答应,连桌上的资料都给她拿了。

许情深见状,没再推脱,站起了身来。

医院。

蒋远周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等了半个多小时,老白还是没下来。

又是半天过去,一个电话打到了蒋远周的手机上。

“喂,蒋先生,”老白在那头无奈开口,“我劝了半天,她还是不肯转院。”

“你跟她把话说清楚了吗?”

“说了啊,我说您小姨是蒋小姐,蒋小姐生前不止一次提过,要让蒋家的人以后照顾好她,可她非说星港费用贵,就算我说了不用她自己掏钱,她也不肯转院。”

蒋远周有些头疼,“把她拖出来。”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

蒋远周手指按向眉宇中间,“算了,我去吧。”

他其实不想亲自进去,毕竟这并不是他负责的医院,可有些事情他答应过的,如今人家真得了重病,他不想视而不见。

蒋远周推开车门下去,很快来到住院部。

许情深跟着两人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躺在床上,他的年龄也就跟莫小军差不多。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肚子胀起来,显得很难受。

陪在床边的妇人见到她,激动地站起身来,“是许医生吧?许医生您好,快,快坐…”

“不用了。”许情深上前,查看下男孩的情况。

男人从床头柜内拿出病历和诊断报告,“您看看,是不是和当初那个莫小军一样的病?”

许情深接过后仔细翻看着,确实,病况几乎相同。

“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起初只是发烧不舒服,医生也查不出病因来,后来越来越严重。许医生当初上电视的时候,我们没注意到,还是一个亲戚提醒的,我后来专门看了您的访问,这才感觉重见光明了一样…”

许情深担不起这样的赞誉,她将报告放回去。

病床上的男孩轻抬眼帘,旁边的妇人忙说道,“儿子,这是许医生,她能救你的命,快求求她…”

男孩眼里明显有亮光闪现出来,“求,求求医生救我,我不想死,我好难受。”

许情深看在眼中,心头难受至极,她不想当着男孩的面拒绝,她将病历放回去。“别担心,你一定会痊愈的。”

“我想和同学去踢足球…”

旁边的父母听到这话,眼泪不住往外涌。

许情深朝外面走去,男孩的父亲见状,赶忙跟上。

到了外面,许情深朝他看看,“不是我不想救,但我太久没碰刀了…”

“许医生,您可千万别拒绝啊!”

另一边的病房内,蒋远周说了半天,才把人带出来。老白搀扶着一名身体孱弱的女人往前,蒋远周看眼时间,再抬头时却看到了令他觉得奇怪的一幕。

许情深推脱不掉,有些为难,跟前的人拦在她跟前,生怕放掉这尊能救命的菩萨。

蒋远周继续向前,一些说话声这才能听得明白,“许医生,也就你能救我孩子了,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

男人顿了下脚步,目光不由落到对方脸上。

许情深感觉到身旁有人,一抬头看去,吓了一大跳。

蒋远周冲着那名男子问道,“你要找她救你的孩子?”

“是,是。”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起来,她几乎已经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她拳头越握越紧,心想着如果待会蒋远周再和上次一样,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抽过去的。

蒋远周端详着对方的脸,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番。

许情深这才回到东城几天,就有人找到她要动手术?

“她之前出过的事,你知道吗?”

对方朝蒋远周看看,“什么事?”

“当年在东城那么大的动静,你不知道?她手里有过人命。”

许情深听到这,胸口不住起伏。蒋远周只当没看见,他并不是想揭开彼此的伤疤,只是不这样说的话,他很难试探出一些事。

对方听闻,摇了摇头,然后立马开口,“医生也不是万能的,没关系,许医生,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救我儿子,请您一定要答应手术。”

蒋远周冷笑了下,既然是要救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听到这种话,居然连一点担忧和犹豫都没有。

他就那么相信一个有过前科的医生?又是凭什么呢?

蒋远周朝许情深看看,忽然拉起了她的手,想要将她带走,许情深心里积压的怒火少了起来,她弯下腰去,一口狠狠咬在男人手腕上。

06我是怨她,可我也爱她

蒋远周没想到她会动口,而且这一口咬下去,绝对是用尽全力。

尖利的牙齿刺过皮肉,触及到骨血,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只能松开。

许情深朝他瞪了眼,在一旁惊怔住的男子迅速回过神,站到许情深旁边。“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在这诬陷人,我相信许医生的人品。”

“你相信?”蒋远周越发觉得好笑,“你之前认识她吗?”

“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但许医生肯救我儿子,她当然是好人。”

蒋远周盯紧了对方的脸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端倪,“那你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吗?”

“知道,但这也没关系,莫小军的手术在当年那么成功,她一定也能给我儿子创造出奇迹。”

蒋远周握了下手腕处,这一碰触,痛得他赶紧收回手,“许情深,这个手术你不能做。”

“为什么?”对方突然扬声,“请问,你是许医生的什么人?”

是啊,他是她的什么人?

许情深抬起头,同样朝他看着。

“当年,她在莫小军的手术上的确成功,可后来她被星港医院除名,这样的医生,我不相信你还敢用…”

对方却是极为坚持,“我不看重这些。”

许情深手掌攥紧,蒋远周的目光投落向她,“你呢?许情深,你哪里来的自信要去重新捡起手术刀?”

她忽然朝着他胸口狠狠推去,“你究竟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目光紧锁在许情深脸上,老白和另一人在旁边站着。

如今对许情深来说,碰到蒋远周,她就好像惊弓之鸟一样。她总觉得他会让她连正常的生活都过不了,每次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将一个好好的机会从她眼前推走。

而对于蒋远周来说,他的心情是最复杂的,矛盾到近乎于在加重他的自虐。

小姨的死,自始至终都是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坎,他知道过不去,他明知过不去,可为什么就没有法子能让他走过去呢?

他似乎是见不得她的好,可分明…又不是!

不然的话,他来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许情深咬着牙看向他,男人生怕她反悔,赶紧说道,“许医生,您别着急,也别生气,只要您医好了我的儿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许情深神色似有松动,当着蒋远周的面说道,“好,我答应。”

“谢谢,谢谢许医生,您真是我们一家人的救星!”

“我明天再过来,有些检查还是要做得细致一些。”

“好好好。”

许情深没再朝蒋远周看一眼,顺着走廊快步离开。

蒋远周盯着她的背影看,旁边的老白提醒,“蒋先生,走吧。”

他没有走向老白,却是大步跟着许情深而去。

几人来到医院外面,许情深要去坐车,蒋远周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难道你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不对劲什么?”许情深沉声问道。

“为什么会忽然有人找你做手术?为什么指明要你?为什么你会被带到医院?”

许情深脑子里哪能听得进去这些话,她摇着头,不想跟蒋远周纠缠,“因为那个男孩的病历跟莫小军一样,因为莫小军的手术,我做成功过,因为我曾经是个医生!”

她几乎是冲着蒋远周吼出声来。

男人眼神微凛,“许情深,你别被人家的三言两语冲昏了脑子,就算你再优秀,你也有将近两年的空白期,你前脚刚回东城,后脚就有人找你上手术台…”

“谁说我刚回东城的?”许情深这次的嗓音,犀冷得犹如二月里的寒冰,“我一直都在东城,只是没在东城的这一块而已,这近两年的时间,我跟你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只是我们再无交集,没有碰面而已。”

蒋远周呆立在原地,原来,他们一直离得那样近。

许情深轻吐出口气,阳光穿透枝叶洒落下来,点点都落在她的额前,“蒋远周,如今我们都已各自成家,你要还怨我恨我,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行不行?”

蒋远周一听这话,却没来由的心慌了,许情深接着又说道,“只是有些巧合的碰面,我也避免不了,但你没必要拿以前的事再来伤害我,过世的是你小姨,我不相信你伤我的时候,自己不难受。”

“刚才在里头,我只是…”

“只是让人家知道,我手上欠着你一条命是吗?”

蒋远周张了张嘴,眉头拧紧,“这个手术你要真做了,你就不怕惹到麻烦?”

许情深定定锁住他的目光,“就算真有麻烦,也跟你没关系。”

她转身就要走,蒋远周也不知怎么的,上前拉扯了一下,许情深手臂往后一甩,腕部的手表磕在了男人的下巴处,声音清晰明显。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眼里不显丝毫波澜,“只要蒋先生不给我找麻烦,别的麻烦在我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老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情深快步离开了,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并且帮忙将妇人搀扶进车内。

“蒋先生?”

蒋远周嘴角勾起嘲讽,“我管她的事做什么?她的事,早就跟我毫无关系了。”

“是。”老白干脆回道。

蒋远周朝他深深睨了眼,然后上车。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付京笙正带着霖霖在院子里玩,许情深走近几步上前。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许情深坐到男人身侧,“昨天有人找我,说想请我做手术。”

“你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

“对方允诺了,如果我能答应的话,先帮我安排进医院。”

付京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因为他妹妹的事至今没有下落。“既然这样,你要回医院?”

“不过我今天碰到蒋远周了。”

付京笙收回神,朝着许情深看去,“然后呢?”

“他倒是提醒我了,说手术的事可能没这么简单,我刚搬来这,人家就找到我了,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术…”

“对方是什么人知道吗?”

许情深摇头。“不过,我有他的名片。”

“给我看看。”

许情深从兜内掏出名片递向付京笙,男人看了眼。“还是上市企业的老总,看来有点来头。”

“是,看穿衣打扮,倒真不是普通人。”

“就算你要给人动手术,也不急在一两天吧?”

“那当然,其实我也犹豫。况且,即便真要手术,术前准备还有一大堆呢。”

付京笙将名片揣在了兜里,“那就好。”

霖霖在不远处玩着,付京笙单手撑在身侧,忽然倾身凑向许情深,“老婆,你有朝一日不会红杏出墙吧?”

许情深将他的头推开,“付先生,你结婚证都能改了,我怎么敢得罪你啊?”

付京笙忍俊不禁笑道,“那就好。”

九龙苍。

蒋远周的车开到门口,看到门外停着蒋东霆的车,老白示意司机落下车窗。

蒋东霆刚要下车,就看到了车内坐着的蒋远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