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没有擦肩而过,我们是直接变成了两条平行线。”许情深觉得她已经将话说得够清楚了,“远周,我生下睿睿,我不后悔,这是我对我们那段感情最好的交代,但是我后来结婚,我也不后悔。”

蒋远周不敢去正视她的脸,他将目光投到窗外。

许情深兜里的电话响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医院那边打来的。“我得回去了。”

男人劈手将她的手机夺过去,然后关机。

“你干什么?”

“我说了,睿睿要醒不过来,你就别想离开这。”

许情深握紧双手,知道他不会这样放过她,干脆转身面向了窗外。

这两日,蒋远周早已是精疲力尽,屋内开着暖气,他坐到沙发内,整个人头重脚轻,坐在那一动不动。

许情深稍稍转过身,余光睇着蒋远周的身影,他双肩微垮下去,原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萎靡令人心疼。蒋远周左手落向颈后,许情深看到他的手指修长干净,他应该是累的不行了吧。

她想,如果她告诉他霖霖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会不会好受一些?

但是许情深最终还是硬下心肠,睿睿以蒋远周亲生儿子的身份在他身边生活了一年多,即便他知道真相,他的难受应该也不会有丝毫减少吧?许情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在这个屋内的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许情深心痛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这样的窒息给揉碎了。

蒋远周也不说话了,既然出口就是伤害,还不如这样沉默。

半晌后,许情深才听到蒋远周开口,“站着不累吗?坐下来休息会。”

许情深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转身看向窗外,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院子内有些角落晒不到阳光,雪堆积起来得那么厚,看得人心里发冷。

蒋远周忽然起身,来到窗边,他将许情深的身子拉开,许情深赶忙躲避。“干什么?”

男人伸手将窗户关上,他视线抛向身侧的女人,她站在窗边这么久,都冻得嘴唇发紫了,难道她自己感觉不到?

蒋远周来到办公桌前,拿起他的水杯,他过去倒了一杯开水后回到许情深身前。“拿着。”

“我不渴。”

“捂着。”

许情深不肯伸手,“蒋远周,你明知道你把我关在这只是在耗费时间,什么都改变不了。”

蒋远周强行拉过她的手,然后将水杯给她,他回到沙发前坐定,然后从大衣口袋内掏出支烟。许情深走到他身侧,“你自己也注意休息,你看看你的样子…”

男人抬起手臂看了看,老白让他过来洗漱,他都没有听进去,蒋远周将那盒烟丢到桌上,然后起身走向跟办公室连着的休息间。

许情深弯腰,杯子还未放下去,就听到男人说道,“门已经被我反锁了,没有钥匙你走不掉。”

许情深闻言,挪步坐向了旁边的沙发。很快就有水声冲进许情深的耳朵里,她双手捧住水杯,牙关在颤抖,关了窗,屋内的暖气很快聚拢过来。

许久后,蒋远周走出来,衣服都换过了,身上也是清清爽爽的,就连胡子都修理过了。他坐到许情深对面,拿过先前丢下的烟盒,然后掏出了一支烟。

铂金打火机点出火来,许情深很快就闻到了烟味,蒋远周身子往前倾,双臂支在两条腿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情深抬头,却看到他两个肩膀湿了。“你洗了头,都不知道要吹干吗?”

“它自己也会干。”

蒋远周吐出个烟圈,单手撑住下巴,眯起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她,团团白雾在他面前散开,“你担心我?”

“我是医生,我看不得别人作,真要作出病来,还不得去医院?”

蒋远周胸腔轻颤,笑出声来,“我吃医院的药,不用钱。”

许情深白了眼,往后轻靠,过了会,外面传来敲门声,蒋远周扬声。“谁?”

“蒋先生,是我。”

许情深坐直身,面上露出担忧,老白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外,不会是睿睿…

蒋远周同样紧张地问道,“什么事?”

“蒋先生,付京笙来了,说是要见许小姐。”

许情深放下杯子起身,蒋远周将烟头掐熄掉。他目光望向门口,“他在哪?”

“找到了重症监护室。”

蒋远周面无表情地抬头,“你要见吗?”

“蒋远周,付京笙肯定是来接我的。”

“那好,让他过来。”蒋远周朝着对面一指,“坐下来。”

许情深乖乖照做,蒋远周几步来到门口,将门打开,“你去把付京笙带过来。”

“好。”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没过多久,老白就带着付京笙走了进来,许情深听见脚步声望去,付京笙满面的焦急,“你果然在这。”

许情深忙起身,“你怎么来了?”

“瑞新医院那边联系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电话打到了家里,我才知道你没去上班。”

许情深朝他走近步,“是,我正准备要走的。”

“走吧。”

蒋远周坐在沙发内没动,“就想这样走了?”

付京笙目光落下去,“蒋先生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许情深之间的事,不用你来横插一脚。”

“但情深现在是我妻子。”

蒋远周嘴角冷冷勾起来,“那又怎么样呢?”

付京笙接到瑞新医院的电话后,就已经猜到许情深肯定来了星港。他转过身看向许情深,“情深,是你自己要来的吗?”

她喉间轻滚了两下,有些话她和付京笙事先没有沟通过,但她明白付京笙特意找来的目的。许情深脸上露出为难,“我…我也想看看睿睿怎么样了,毕竟那也是我的儿子。”

“那既然看过了,我们走吧。”

蒋远周不肯就此罢休,“付京笙,你似乎弄错了,许情深的心里是有睿睿的。”

付京笙闻言,没有看他一眼,却是盯着跟前的许情深看。“是这样吗?”

她似乎被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界,付京笙知道,这时候只有他做这个恶人,才能让这场戏完满地落幕。“情深,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在乎过你带着别人的孩子,我也一直把霖霖视如己出。”“我知道。”

“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我已经把霖霖当成了我的女儿,我们一家好好过行不行?”

许情深听着,嘴角微搐,蒋远周手掌慢慢紧握起来,付京笙轻揽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放不下睿睿,我也希望他平安没事,但是等他好转之后,你别忘了我和霖霖。”

“我,我知道。”

什么叫她知道?

蒋远周蹭地站起身来,“许情深!”

付京笙如今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在这,他的要求在老白听来,其实真不算过分。

男人站到许情深跟前,视线对上蒋远周。“不管怎样,有些事还是交给情深自己来决定。”

蒋远周垂在裤沿处的手掌握了握,交给她决定?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还不够清楚吗?“她既然生下了睿睿,有些事,就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许情深眉头微皱,蒋远周就是这样,他不想跟你讲理的时候,那绝对是霸道不留情面的。

“情深,这个孩子对你重要吗?”

许情深对上付京笙的目光,点了点头。

蒋远周心里略微一松。

“那我和霖霖呢?”

“也重要。”

付京笙面有动容,目光里似乎只有许情深,“对不起,让你这样两难,但有些事情我们都没办法。情深,你要这个孩子的话,你可以回到蒋远周身边去,但是你要我和霖霖的话,我不希望有人借着这个孩子总是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付京笙明显是不愿意许情深和睿睿有过多纠缠。

许情深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蒋远周一颗心也悬了起来。他甚至不理智了,他走到许情深身后说道。“听见了吗?许情深,你往后退一步也是一样的,我和睿睿还在你后面。”

老白站在边上,安静的就像是一抹空气,在他看来,这样的蒋先生有些卑微,卑微到让人心疼。

但许情深没有回头啊,这个女人冷静到令人发狂,她太清楚心里的底线了,也太清楚一时的允诺不能代替安逸的生活。

蒋远周见她不说话,似在犹豫。“我们就像刚才那样不好吗?我们一起等着睿睿醒来。”

付京笙端详着许情深的脸,忽然有些害怕,如果许情深心意不够坚定,他又该怎么办?

“情深,你慢慢想,没关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

蒋远周听完付京笙的话,他伸手去拽许情深的手腕,“情深…”

这一声,含满了缱绻,许情深却把手抽回去了。她伸手握住付京笙的胳膊,“我们回家吧。”

“好。”付京笙神色一松。

两人抬起脚步往外走,许情深不需要多考虑,蒋远周就这么看着她到了门口。

“许情深,你敢走!”

许情深的脚步倒是顿住了,只是头也不回地说道,“蒋先生,最好的尊重是放手。”

蒋远周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在了地上。“许情深,好,你够绝情!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你不是要你的太平生活吗?我让你从此不得安宁!”

45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就是不放手

烟灰缸砰地在地上翻了个滚,然后炸裂开。有碎玻璃弹到了老白的脚边。

许情深也吓了一大跳,付京笙带着她走到外面,许情深想要回头看眼,男人在她耳边说道,“走。”

她再也不敢犹豫,脚步不听使唤地越来越快。

屋内就剩下两人了,老白来到门口,将门关上,蒋远周站在原地,整个人气得似乎都在发抖,他抬起一脚踢向茶几,那张厚重的茶几往前挪动几寸,老白干脆不说话了。

蒋远周双腿往后退,然后坐进沙发内,两手狠狠插入发丝,湿漉的头发是冰冷的,蒋远周睁着双眼,“老白,你见过这样的女人吗?”

老白真是没见过,他见过娇惯如万毓宁,见过不惜一切代价要嫁给蒋远周的凌时吟,还见过温柔可人的不少千金小姐,但到头来谁都收不住蒋远周的心。

老白总不能说,蒋先生就好这口吧?

痛也痛得厉害,却也被收的服服帖帖,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爱。

“我问你话呢!”

“回蒋先生,我长这么大,你所说的那种女人,我就见过许小姐一个。”

蒋远周有些自嘲地直起身,“我还让她选择,还让她打我的脸,你说我何必呢?”

“蒋先生,您想通了?”

蒋远周盯着桌上的那个杯子,他刚才的一脚将茶几都给踹歪了,那杯子如今就摆在边缘处,再差个一点点就要掉下去了。

老白走到男人跟前,“我那天告诉许小姐的时候,她很伤心,哭着说要跟我一起来医院。但是付京笙不让,他肯定跟方才一样,给了许小姐两个选择。”

老白这话一说完,赶紧拍了下自己的嘴,“不过蒋先生您说您想通了,那就别纠结这些事了,想通了,能放下,那是最好的。”

蒋远周喉间溢出阵笑来,“没人逼着她做选择,她刚才要是肯回来,付京笙敢拿她怎样?”

“是,许小姐这么有主见…”老白说到这,赶紧卡住话语,既然蒋远周说了想通,那这件事还是到此结束吧,不要再讨论下去了。

“我就是对他们太客气,凌慎之前的所作所为你都看见了,付京笙被逼成那样,还能做什么?”

老白听着糊涂。“蒋先生,您什么意思?”

“你跟凌慎学学。”

老白赶紧说道。“蒋先生,凌慎是个坏榜样,不能学。”

“是吗?”

“当然是。”

蒋远周嘴角一勾,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两人的对话不清不楚的,老白都没搞清楚,蒋远周这是要彻底放手了呢,还是…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想到了许情深离开时,蒋远周嘶吼出来的那句话,他说他要让她从此不得安宁。

蒋远周起身走到茶几前,拿了烟,点着之后走到窗边,老白跟过去几步,蒋远周一把打开窗户,嘴角叼着烟,样子有些颓靡有些痞。

“老白。”

“是。”

“一个男人要是对一个女人死都不肯放手,那应该怎么办?”

跟在蒋远周身边,最怕的就是被问到这种问题,老白对情感方面的事情懂得真不算多,他是无法理解那种死都不肯放手的感情。“爱情就是生活的调剂品,跟命比,我觉得命重要的多了。”

蒋远周抽着烟,眯起眼帘朝他看,“调剂品?”

“是,有的话最好,如果没有,也不影响生活质量。”老白一脸认真,这两年他几乎每天都在蒋远周身边,看着他被伤的体无完肤,老白觉得他对爱情没什么期待了,这么伤人,不要也罢。

“所以说,你不懂。”

“但是蒋先生,我至少不会像你这样痛苦。”

蒋远周头朝旁边靠去,“那你喜欢过女人吗?”

“当然!”

蒋远周一眼扫去,“别这么激动,那你说说,你喜欢女人的时候什么感觉?”

“我在学校的时候暗恋过人,怎么说呢…就是挺想的。”

“想做什么?”

老白闻着烟味,鼻子有些痒,“那时候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就是想见见她。”

蒋远周盯向窗外的一处,“我似乎和你是反着来的,在遇上许情深之前,我对女人的感觉都一般。学校的时候也有过懵懂的感觉,但那时候身边有万毓宁,而我对万毓宁呢,也说不上爱情,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被众星捧月似的捧着,我对女人的感觉真不大。”

“蒋先生,您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人一辈子不可能只爱上一个人,离开了这一个,以后还会有真爱。”

“骗鬼呢。”

老白想劝慰他,“真的。”

“不可能。”蒋远周斩钉截铁道,“你应该是从哪里看来的吧?也不是你的经验之谈,所以不可信。”

他抽完一支烟,用手在身前挥了下,起身走进休息间拿出一件平整的大衣,蒋远周将它披在肩上,然后去陪儿子。

许情深跟着付京笙来到停车场,他是开车来的。发动引擎后,许情深系好安全带,车子缓缓开出去,直到开出了星港,许情深才彻底松口气。

她靠着椅背,“我没听你的,蒋远周今天来医院找我,我就跟他来看了趟睿睿。”

“没关系,如果你真是睿睿的妈妈,你看他也是合情合理的。”

许情深头有些疼,方才哭得狠了,“付京笙,你怎么把什么事情都往你身上推?”

“但只有这样,才是最合情合理的,我不让你来看睿睿,我给你两难的选择,这是给你最好的掩护。”

“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付京笙专注地开车,“你怕蒋远周对我有想法。”

许情深轻叹口气,累极了,“不论我去不去星港,这件事都棘手,我只希望睿睿赶紧醒来吧。”“会的。”付京笙余光落到许情深的面上,她闭起了眼帘。“待会直接回家吧。”

“好。”

“医院那边,我想请两天假,虽然这样挺任性的,也不知道那边肯不肯同意,但…”

付京笙听得出她口气中的为难,“请假吧,睿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该在家待两天。”

许情深手指按向眉宇中间。“但我的车还在医院呢。”

“没事,还怕偷了不成?”

她看向窗外,想到了什么似的,将视线落到付京笙侧脸上。“我们走的时候,蒋远周说的那些狠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许情深面有担忧,“我之前把霖霖保护的那么好,就是怕蒋远周知道后…哎。”

“好了。”付京笙打断她的话,他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他掌心带着丝凉意,“事情都发生了,再说他还不知道霖霖是他亲生女儿,我们只要走好每一步,肯定能把这关走过去。”

许情深莞尔,那好,那她就暂时不去想吧。

凯瑟大酒店。

凌时吟盛装打扮,她年纪本来就小,穿的倒也精致,并不喜欢花里花俏的东西,凌父凌母在凌慎死后,总算找到了一件能够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事情去做。

他们丝毫不指望凌时吟能撑起整个凌家,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所学专业和管理公司更是搭不上边,凌慎死后,凌家就被架空了似的。

坐在车内,凌时吟朝窗外看眼,司机下了车将车门打开,凌母准备下去,却被凌时吟一手拉住。

“干什么?你不会反悔了吧?”

“妈,第一次见面,总不能女方等着男方吧?”

凌父看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差不多了。”

“等等吧,万一人家还没到,显得我们多焦急似的。”

凌母有些不赞成,“时吟,有时候一些小心思并不能应对所有的人,这次穆老爷子都会过来,穆家那可是政商通吃啊…”

“我不管那么多,我就知道穆家要联姻。”

凌父凌母也做不得她的主,生怕她一气之下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左右,凌时吟这才挎了包下去。

走出电梯,远远看到一个包厢跟前站着两名保镖,站姿笔直,训练有素,凌时吟想到上次来提亲的时候,穆劲琛安排的那些人就是这样的。

三人来到包厢门口,其中一名保镖敲了敲门,凌时吟听到里面传出阵男声,“请进。”

保镖侧过身,将门打开,“请。”

凌时吟跟着凌父凌母进入包厢内,一眼望去,里头坐着好几个人。

曹管家上前两步。“凌小姐来了,快,请凌先生凌夫人上座。”

原本坐在圆桌前的两个男人闻言,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是穆劲琛,凌时吟之前见过,那么另外一人…

穆大少上前两步,率先伸出手来,“凌小姐,久仰大名。”

凌时吟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然后抬起来,男人将她的小手一把握住,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按两下。穆劲琛听到久仰大名两字,忍俊不禁,旁边的女人赶紧拉下他的衣袖。

这凌小姐的事情,东城有几个人不知?

穆大少这一声久仰大名,能不让人笑话吗?

“你好。”凌时吟轻声道。

“你好,我是穆成钧。”

凌时吟既然已经答应联姻,那跟前这个同她握着手的男人,以后就是她的丈夫。她不由抬头多看他两眼,基因真是一种最靠谱的东西,穆成钧的长相摆在这,这样的外在条件对女人来说是最有杀伤力的。包厢内开着适度的暖气,穆成钧和穆劲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前者温文尔雅,穿着考究的手工西服,后者呢?天生带着一种霸道凛冽,走到哪都是张扬的,这样一对比下来,穆成钧容易接近的多了。

凌时吟想要收回手,没想到男人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穆老爷子招呼凌父凌母入座。

“我…”凌时吟手臂再度往后缩了缩,穆成钧轻笑下,这才把手松开。

男人走动两步,凌时吟的注意力落到他腿上,穆劲琛说他的左腿半截以下是假肢,这样看来,好像走路真有些不自然,只是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明显。

曹管家吩咐服务员上菜,穆老爷子和凌父说着话,以前虽也有过照面,可毕竟交情不深,穆成钧坐到了凌时吟的身边,穆劲琛不喜这样的场面,一开一合打着打火机,他就是在打发时间。

服务员上了酒,穆老爷子让她先给凌父倒上,“这是军中用酒,不知道你能不能喝习惯。”

“能,能。”

凌时吟坐在那,左手边是凌母,右手边坐着穆成钧,男人身子斜倚着,单手托腮,凌时吟余光睇了眼,穆成钧和穆劲琛的五官也有相似之处。但最大的不同是,穆成钧长相阴柔,倒不是女人的那种柔和,所以让人看了也是舒服的,毕竟人的第一感觉,都是从这张脸开始的。

穆成钧给她夹着菜,长辈们的话题已经直接转入了婚礼上。

“我让人看过日子,今年上半年有两个最好的黄道吉日,二十天之后有一个,还有一天就要到五月中旬了。”

凌时吟听在耳中,凌父凌母面面相觑,穆老爷子继续说道,“二十天之后,应该是太仓促了吧,这样也委屈了凌小姐。”

凌母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可这种事总不能由女方的嘴里说出来。

穆成钧给凌时吟递上餐巾,她有些心不在焉,如果是五月中旬的话,还要等好几个月。如今她早就里外不是人了,睿睿病重,蒋东霆也跟她撕破了脸,凌时吟最怕的就是蒋远周回过神来,还有…一旦被他知道了小姨的事情之后,他百分百会拉着整个凌家去给蒋随云陪葬。

凌慎的公司如今岌岌可危,如果穆家出手,凌家倒还有些机会跟蒋远周抗衡。

凌父听着穆老爷子的话,也有些犹豫,“按理说的话,五月中旬这时间是可以…”

“我们穆家当然是希望能早日成婚的,只是二十天终归太仓促,我怕…”

“没关系。”凌时吟放下筷子,却是一语掷地有声,“穆伯父,我知道有些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会对我另眼相看,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穆凌联姻,最大的原因是我哥哥忽然离世,我们急需要穆家的帮助,我和我爸妈都不希望看着我哥哥的心血就这样打了水漂。婚礼既然迟早都要办,那还是早一些吧。穆家帮忙管理公司,早一日稳固人心,不是更好吗?”

身侧的穆成钧听到这,不由朝她看去,然后嘴角勾勒起来,冲着穆老爷子道,“爸,我也是这个意思。”

凌父同穆老爷子对望了眼,然后神色均是一松,笑出声来。

穆劲琛将他们的神色都收入眼中,他就感觉是在看一场滑稽的好戏,等到凌时吟进了穆家后,这场戏怕是就更热闹了。

星港医院。

睿睿还没醒,老白拿了饭菜走进休息间,蒋远周双手交握,起身要往外面走。

“蒋先生,您去哪?”

“我去抽根烟。”

老白将饭菜放到桌上。“您这几天的烟瘾特别大,您发现了吗?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蒋远周顿住脚步,然后走回去坐进沙发内,老白将一份饭菜放到他手边,“许小姐没去瑞新,直接回了家。”

男人轻点下头,忽然抬头看向老白,“还记得许家的人吗?”

老白将一次性筷子打开,“怎么了?”

“你说,许家人会满意我呢,还是付京笙呢?”

老白听着这样的玩笑,那可笑不出来,“蒋先生,我知道您心里难受,但有些事情还是别多想了。”

“多想什么?既然睿睿是我和许情深的孩子,那就是许家的外孙,不是吗?”

老白张了张嘴,“您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多了。”蒋远周捧着那份饭,“许情深不是要绝情到底吗?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如她所愿。”

回到保丽居上后,霖霖在午睡,许情深走进房间,付流音在里头陪着霖霖,她看到许情深时赶紧站了起来。“嫂子,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请假了。”

付京笙随后也进来,他让妹妹先出去。

霖霖原本是睡在床上的,许情深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她一刻都舍不得将她放下,许情深轻拍着霖霖的后背,眼睛不听使唤地发酸,付京笙站在床边看眼。“你好好休息。”

在这件事上,付京笙不逼她,许情深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应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左右。

“好。”

付京笙走了出去,并且将房门关上,许情深手掌轻抚过霖霖的额头。

“宝贝…”

霖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勾扯出笑来,还笑出了声音。许情深却是淌出了眼泪,她将额头抵着女儿,轻声说道,“今天,我看到你爸爸哭了,那样子真的好难受,但我安慰不了他,不止这样,我还要骗他。”

许情深握住女儿小小的手掌,“我想如果你在的话,你肯定会给他擦擦眼泪吧?等到你长大些后,你会不会安慰他说别哭呢?”

霖霖睡得香甜,许情深将她抱紧了些,“上次见到的小哥哥,你还记得吧?他叫睿睿,他还给你玩过球,妈妈今天见到他了。”

许情深强抑住情绪,但悲伤藏匿在心底,一旦被挖掘出来,谁都按压不住。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许情深轻吸下鼻子,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蒋远周。

她像是扔掉个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丢到了床上,震动声在被面上嗡嗡作响,许情深恨不得捂住耳朵不要听。

许久之后,那阵声音才停止,许情深将霖霖放回床上,她拿起手机,手指不由拂过上面的未接来电。

九龙苍。

蒋远周终于回了趟家。

他这两日吃住都在医院,今天需要回家拿些东西。佣人按着他的吩咐准备好了行李,蒋远周刚走到楼下,老白就带着许家的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