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姑骗过你吗?”她将连映瞳唇角轻轻朝上拉起个弧度,“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我们明天就走,迦兰郡很美,你一定会喜欢。”

半夜,连映瞳睡的迷迷糊糊被慕容兰心叫醒,她乖乖听话跟着坐上马车,不知怎的困的厉害,她一直在睡,中途口渴醒来喝了水,感觉天色仍旧黑着,又沉沉睡去。

“公主,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宽敞马车内,厉璇靠在角落有气无力对慕容兰心道。

她瞧了眼香甜睡去的连映瞳,端庄温婉的脸庞凝重却异常坚定。

“璇姑姑,你是宫里老人,你见过后宫的女人有谁能真正快乐生活的吗?你没说错,慕容氏的每一个人,哪一个对情爱不是固执疯狂到可怕。先帝如此,阿麟也会如此。留常宁在宫里更不是明智之举。忤逆母后的下场,你见识过。阿麟由你带大,你忍心将来他与母后为常宁起冲突,从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闪电划过夜空,一瞬间照亮马车,慕容兰心脸色发白,原本埋在记忆深处的那些血腥片段霎时涌现脑中。

厉璇终年不变的冷漠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与慕容兰心眼神交汇,彼此心照不宣,有些秘密不能见光,要死死压在心底,就等死了带进棺材永远葬在地底。

她看着连映瞳,一副不知世事恬静表情,厉璇慢慢阖起眼帘,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在南溟边界,慕容兰心早已派人等候,再赶几个时辰她们就要到了。

天气变的有些闷热,远方雷声闷响阵阵,快入夏了,雨水变的繁复。山雨欲来,狂风乍起,天空被大片乌云藏匿。

在农舍避雨,药性未过连映瞳昏昏沉沉睡着,根本不知自己快到南溟边界。

一阵响雷,她不安的翻转身体,本能蜷缩身体。

好像有人抱着她,温暖且熟悉的感觉,连映瞳不由自主贴过去,身子动了动找准舒服的位置头埋在来人怀里。

你不可以要她

习惯是一种危险又不可抑制的行为,温暖熟悉的怀抱陪她度过一个一个被噩梦惊醒不敢睡去的深夜,在雷雨交加时刻,消除她内心恐惧伴着她安然入眠。

窗外电闪雷鸣,疾风吹熄烛火,最后一丝光亮映出他的容貌,俊美非凡颠倒众生的一张脸,眉梢眼角的戾气却因为她依赖亲近的姿态,渐渐敛去。

“皇叔父......”她发出梦呓,连她自己从未有意识到口中会念叨这个男人。

趴在他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口蹭蹭,像小动物那般找寻令她心安的气息。睡姿不佳,一条腿抬起压住他,露出莹白纤细的小腿,脚踝烫伤红肿未有痊愈,膝盖那里又添加好大一块淤青。

手指轻轻触碰她的伤口,只听她暗暗抽气,皱了眉头。

“为什么总让自己受伤?”他忽然低声开口。

睡梦里她水润漂亮的唇微微撅起,每次她对他说的话表示不满时总会出现这个表情。胭脂唇不点自有嫣然色,他修长手指在她唇上来回抚过。

他吻过,并不愉快的接吻,她的第一次,惊慌失措,唇上被咬出的细小伤口,两人的血交融,带着血腥的美却成了他戒不掉的瘾。

她粉色舌尖不经意掠过他指尖,黑的纯粹的眸顿是成了幽闭的夜,稍微抬起她下颌他低头吮吻。

她尚未清醒,好乖巧的任由他温柔渐渐挑开她的齿关,唇与唇的胶缠,她想再逃离早已不能,温柔暴烈的深吻足以令生涩的她窒息。

白净的小脸晕染一层薄薄的胭脂色,她急促呼吸,他等着她平复气息,然后再度吻上。

身后传来东西落地声,清脆刺耳。

慕容兰心手里瓷碗打落碎了一地。

“阿麟,你疯了!”不可置信的惊呼,从慕容兰心中发出,巨大的震惊击中她心口快要不能呼吸。

慕容尉迟爱怜的眼神停留在她睡颜一刻,然后从容起身走向慕容兰心,她眼中的震惊愤怒在他意料之中。

“你不可以这样对她!”

“朕并不是她皇叔父,皇姐你知道的。”

“名义上......”

“朕要她。”淡色的唇勾起完美弧度,笑起来惊艳,那淡笑的眼里,勾人的欲/望强烈。

如果她没有来送水给常宁喝,那今夜也许他真的会对常宁做出疯狂不可原谅的事儿。慕容兰心不能承受所见所听的事实,朝后连退几步,捂着额头,她即将面临崩溃。

“阿麟,皇姐求你,求你放过常宁,连家灭族,还不能平息你的怒火吗?”

慕容尉迟突然笑了,“朕封瞳瞳为妃,让她生下慕容氏的子嗣,她是连家的人,自然保留了连家一方血脉。”

慕容兰心扑过来扯紧他衣襟,扬起脸她早无往昔端庄仪态,一丝疯狂眸中浮动。

“不可以、你不可以要她......她、她是......”

爱她,不可饶恕的罪孽

慕容兰心用力闭紧眼睛再睁开,目呈赤红,几乎咬紧牙关才能说完这一句话,“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闷雷响动大雨倾盆,巨大雨声仿佛遮盖天地间其他声音,那么清晰激烈敲击在她心头。

她情绪激动,身体却完全脱力,依靠他手臂支撑才没有倒下,“这个秘密埋藏了十多年,趁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你放手吧......”

慕容尉迟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极其短暂,掩在漆黑瞳眸里消失不见。

天地间雨声那么震耳,慕容兰心却觉得四周空气凝滞安静的可以听见慕容尉迟的呼吸声。

“阿麟?”她扬起望去。

慕容尉迟侧脸隐匿阴霾垂眸阖了眼帘,掩去眸底所有情绪。他什么也不说,漠然安静,这才真的令她心惊悚然。

慕容兰心感觉心越来越凉,“阿麟,你说话呀。”这一声近乎哀求。

“皇姐想听朕说什么?”

她怔了怔,慢慢开口道:“宫里再不适合瞳瞳继续住下去,母后心里想什么你也清楚,不然不会轻易答应我带瞳瞳来庵堂小住。”

“所以皇姐顺理成章瞒着朕连夜赶路回迦兰郡,事后被朕知道,碍于母后在,朕不仅不能责怪皇姐,而且很难再接瞳瞳回来。”明明淡漠表情,慕容尉迟一笑却刹那艳丽,一贯温和的声音,却有不容抗拒的强势。“前面是迦兰郡,朕派人送皇姐回去。”

素来温和的慕容兰心态度异常强硬,“瞳瞳要和我一起走,我要亲自保护我的女儿,谁都不能伤害她!”骨血相连难以割舍。

他薄唇勾起,径自凝视连映瞳,眸中只容她熟睡容颜,眼神如破冰春水泛起涟漪,“太迟了。”

“你真的疯了,她若是知道与你的关系该怎么办?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受不了的!”

“朕当今晚皇姐什么都没有说过。”

“是让皇姐死在你面前?”

“朕见不得瞳瞳伤心。”的确他曾经忽视了她的伤心委屈,不爱哭的她精致娇媚的小脸布满泪水,他万般不舍她落泪。

慕容尉迟眼底跳动炙热的火光,慕容兰心太熟悉那代表什么。

从父皇到阿麟......她茫然站在原地,一时感觉天旋地转。

女子哀求哭泣声回荡在慕容兰心耳边,这么多年如鬼魅随行一次次折磨怯懦的她,吃斋念佛也弥补不了。“皇上,求您放开奴婢!救命啊,兰心、兰心......救救我......”转而,这声音逐渐又变成连映瞳的,无助可怜,“皇姑姑,救救我......”

手指无意触及怀中短匕,凉意侵入心尖,慕容兰心轻缓取出,面容变的沉静低喃道,“阿麟,对不起。”没有迟疑,抬手刺向心口。

必死的心,下手丝毫不留情。

惊觉慕容兰心要做什么,慕容尉迟握紧她腕骨抢夺匕首,奈何她一心求死发了狠劲,一时夺不了。他不想伤及皇姐,步步退让下手没用全力,想尽力安抚她冷静。

挣扎中慕容兰心用力过猛,锋利刀刃割破慕容尉迟手掌,收力来不及身体失重朝前倾倒,匕首一下子直刺他而去。

突然有人从一旁冲过来,横在两人中间,黑暗里一双眸子清亮逼人,带着无比惊讶,“皇姑姑!”

随即只听见刀刃入皮肉发出轻微声响,血的味道快速弥漫四周。

不想再失去

凝重的夜。

连映瞳眼神触及中刀昏迷的慕容尉迟,那双觑人时透着邪气的眼眸阖起,长睫在眼帘处落下阴影,那么安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使如此安静,他的容颜还是眩惑人心。收敛暴虐,他的轮廓显得柔软宁静,甚至可以说有一点脆弱。

他眉头蹙着苍白的唇抿起,像一个受了委屈却不能尽兴报复的孩子,那不是她认识的慕容尉迟。

连映瞳第一次用心良久的凝视他。

他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她心里归根究底恨着他,三年相处,恨意未减,如今他却成为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一时,她有了娘亲,还有了舅父......

听到慕容兰心说出关于她身世的秘密,她仅仅为惊讶,之后听见慕容尉迟说的那些话,连映瞳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感受。

他奋身不顾扑倒在她身上受了那一刀,慕容尉迟眼底漆黑一片,清晰倒映她惊慌的模样,一瞬间她的心不易察觉的轻轻跳快了一拍。

垂首,她失神。

怎一个乱字能形容......

忽然有人握住她手腕,好冷的触感,连带她不由全身微颤。她回神,对上一双深沉幽亮的眼眸。

她先是怔了怔,后来意识到慕容尉迟真的醒来,连映瞳刻意躲避他的视线,站起来就要离开。

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加紧,一个用力将她扯回他的怀中,额头抵在她额角,恨恨的眼神凝向她,薄薄的唇一张一翕,几乎每一下有意无意蹭过她的唇瓣,燃起一簇又一簇星火。

“要去哪里?”缓缓开口,依旧强势不改。

“端药。”她侧过脸避开他的眼神他的唇。

“看着朕。”

她顺从,慢慢转过脸,四目相交,她眼底的泪还未来及擦去。

“谁欺负你?”他伸手替她擦去泪珠。

“从来就只有你欺负我。”她撇撇嘴角,除去他外,谁会欺负她。

“因为你从不乖乖听话。”

她吸吸发酸的鼻子,嘴角牵扯出浅浅笑意对着慕容尉迟,“那以后我会乖乖听话的,舅父。”

慕容尉迟短短一怔,他善于察言观色,她的柔顺、她对他的称呼......

既然她知道,再无秘密可言。

她移动身子站起,与慕容尉迟保持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距离。“回宫还要几天路程,娘亲身体不好,璇姨忙不过来,我来照顾舅父你的伤势好吗?”慕容兰心晕倒后醒来,神智略微有些不清明。

他不说话就那么阴柔的盯着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看透,最终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你怕朕对皇姐不利?”

慕容尉迟总能猜透她心里所想,连映瞳没有否认,她凝视他的眼睛,“我不想再失去唯一的亲人,无论是娘亲还是......舅父你。”

情与欲

连映瞳说的每一个字发自肺腑,因为慕容尉迟面前她也说不了假话,他惩罚她撒谎的方式异常极端。

她没有欺骗他,慕容尉迟看连映瞳就像看单纯的孩子,无论她的身份还是生活环境改变,天生的纯良依旧无法抹灭。

唯一的亲人......

将他与她更深一层牢牢牵绊在一起的血缘关系,慕容尉迟突然笑起来,他看得透彻,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只是越靠近她,他就会多陷一分,不屑挣扎任由沉沦。

虽然她不止一次看过慕容尉迟的伤,再换药时触及那条血肉翻开的狰狞伤口,她还是会心颤,一丝愧疚油然而生。

“会有些疼。”

慕容尉迟侧卧露出肌肉线条优美的腰身,稍微抬眸便可见到她恬静姣好的脸颊,手臂自然搭在她纤细腰间。

“你绾了发。”

连映瞳以为他要说什么,却听见他这么问。

“头发绾起,换药时方便。”她仅是这么考虑。

“嗯,那你轻点。”

她看了慕容尉迟一眼,他的笑容太过好看,眸子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令她有瞬间炫目。

连映瞳赶紧挪开视线垂下头令自己专心为他换药,自然忽略他透着一丝暧/昧的话。

敷好药的伤口需白布一层一层缠绕固定,她整个身子俯在他身体上方,手指灵活翻动,细心的把伤口包扎好。

末了,慕容尉迟用极快的速度抱她在怀。

等她回神,他已经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凝着她。

慕容尉迟直视她的眼睛,稍后他伸手在她脑后,放下她浓密长发,映衬她精致的脸蛋又媚又小巧。

一缕发丝被他缠绕手掌,他的唇轻轻压在发丝间。

她心一动。

南溟习俗,未婚女子及笄之日绾发表示长大成人,一朝嫁为人妇,新婚夜绾起的发则有丈夫亲手放下,寓意夫妻两人相爱白头天长地久。

下一刻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手掌还是寒凉,一点一点摩挲她的脸颊,有点痒,痒过之后脸颊的肌肤迅速的热起来。

“舅父......”她心里慌乱,这感觉她不是第一次才有,直觉要推开慕容尉迟。

低头,慕容尉迟的唇印在她微张的唇间。

“别动,朕的伤口疼。”

她似乎听见慕容尉迟说话时因为疼痛暗暗吸气,连映瞳一下就怔在那里不动。顾忌他的伤口,想想他伤势不轻,应该不会对她怎样。

还有,就是他的吻......

第一次被他吻,慕容尉迟近乎粗暴,她只觉得委屈伤心,一点也不美好的记忆,可这次他的吻温柔带着怜惜。

连映瞳从小生活在被保护的岁月中,简单平静,玄之是她自小的念想。家破后,慕容尉迟以强硬的姿态闯入她生活,他给予的她就要接受。

例如情与欲,慕容尉迟乃是个中高手,感情如白纸的连映瞳遇见他,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

索吻

慕容尉迟在她唇间碾转,然后衔住她小巧绵软又红又烫的耳垂,在她耳边说道,“真的很乖。”

“你的伤?”她垂眸特意不去看他。

“没事了。”

“那我先走了。”

连映瞳慌乱,既然没事,她就不能再陷入这尴尬的情形。以前不知道两人血缘关系,她对慕容尉迟已经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她们是血脉相连的甥舅,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不能接受男女间的亲密。

连映瞳的下颌被他托起,慕容尉迟笑容一如既往艳丽迷人,“以为朕受伤,不会对你怎样?”

她无言,等同默认。

“朕说没事了。”他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低头轻啄她粉颈,每一下吮吻,她感受到微微的疼痛,丝丝屡屡直达心底。

她哪里能容易的推开慕容尉迟,尤其在他强硬执念时。

几次三番不能挣脱,她紧抿了唇,清亮水眸瞪着他,又急又气。

慕容尉迟笑道,“朕没事了,就很不想放你离开。”他看中的哪里能放手。

“舅父......你、你别逼我!”

“你说的,朕与皇姐是你唯一亲人,你想离开朕去哪里?”他柔声问。

“我能去哪里?都说了会照顾你伤势痊愈,你放开我再说。”她说不过慕容尉迟,明明是他一再对她做出不该有的亲昵举动,一转眼却变成她的不是。

这一层血缘关系对慕容尉迟来说,好像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仍如最初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