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最初与齐北尧见面,他心思细腻,特意命随行的厨子做了齐国有名的小食带给她,他更不多话,一个人在旁吹奏齐国小调给她听,连映瞳才不至于处在没话说的尴尬下。

“你见到他了?他好吗?”连映瞳有细微的感动,明明身处危险,齐北尧却还为免她担心花费心思。

德妃点点头,“还算不错,让小郡主不要太过担心。”

连映瞳长吁一口气,想到曾经最无辜的易江南,她真不想再有谁卷入血腥中。

“常宁先谢过德妃娘娘,还有一事相求,请娘娘费心。”

“小郡主请说。”

“为娘娘带话的人可靠吗?”

“那是本宫自家兄弟,在宗大人手下当差,自然可靠。”

“那好,这次之后请娘娘告之家人,不要再替齐北尧带话给我,一个字也不要。”别怪她狠心,她只不想再重复易江南一事。

她本就无心与他婚事,若不是太后的安排,她和他不会去驭马场,更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发生的事不能挽回,将来的事总能及早避开。

德妃是个心明的人,当下答应了连映瞳要求,似乎她也有心事,两个人仅仅一小瓶酒喝完就醉了几分。

“小郡主、小郡主。”德妃轻唤她。

连映瞳哼了声,转过身子接着睡,脑袋眩晕好不舒服。

德妃怔怔瞧着酒醉的连映瞳半天,不由苦笑喃喃自语,“如你这般单纯可真好,有人护你周全。他看似多情,其实却无情至极,伤人且伤心,对你却......”

她突然紧抿了唇,随着身后步履越来越靠近,德妃转了身子微微福礼。

“皇上。”

“一切办妥了?”慕容尉迟视线越过德妃落在床榻那抹娇小身影。

“照皇上的吩咐,一切办妥。小郡主托臣妾带话给齐太子,说不再听有关他任何消息。臣妾觉得小郡主对齐太子并没有男女之情的心思,齐太子再有心恐也白费。”她说完好一会,慕容尉迟也未出声,德妃兀自低头不敢多看。

后半句她不该多嘴,皇上对小郡主与齐北尧的接二连三的接近一直不高兴。叔父对侄女异常宠爱倒没什么,只是慕容尉迟看常宁的眼神有时并不像长辈,而是充满了男人对女人的强烈占有欲/望。

也许她多想,但愿也是自己多想。

所以慕容尉迟吩咐她多亲近常宁时,她立即照做,这个小丫头比她想象中单纯,她无心齐北尧,却处处替对方着想担心,这样单纯的丫头,怎么也逃不过皇上的掌控。

“珍儿。”德妃一怔,后意识到慕容尉迟喊她,珍儿是她乳名,皇上曾经喊过两三次,还是她才进宫的时候。

她缓缓抬头,触及慕容尉迟深黑如子夜的瞳眸,那双眼睛不能凝视,不然会溺毙其中的温柔,哪怕这温柔从未真心实意给予过她。

“你做的很好,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德妃忖了忖,突然笑道,“能给臣妾说一句醉话,而皇上绝对不能生气?”

慕容尉迟似乎起了兴致,“朕准了。”

她站直身体走向慕容尉迟,踮起脚她俯在他耳边轻语。她真的醉了,入宫三年第一次这么大胆对皇上说出那句话。

“朕会记住,你下去歇息。”

“臣妾叩谢皇上天恩。”

德妃脚步有些不稳移向门外,慕容尉迟久久注视德妃远去身影,一开始拧紧的眉慢慢展平。

床榻上醉酒的人梦呓,连连翻转眼看就要半个身体悬空落地,慕容尉迟疾步过去抱住她,软软绵绵的身子紧靠他胸膛。

她和齐北尧见面是萧太后一手安排,这些他都清楚,可看见她与齐北尧有说有笑很是亲密,慕容尉迟的心到底不痛快。

瞳瞳从小就招人喜欢,对人也极少有防范心,慕容尉迟护着她不受任何伤害,更不准她对除去他之外的男子有任何好感。

他那番气话说出口收不回,她极力反击的言语也同样惹到了他,彼此伤害,似乎成了现在他与她唯一的相处方式。

------皇上,真爱小郡主的话,就不能伤害她。

德妃倒看的透彻,他舍不得伤她,也以为永远不会伤到她,可真相残酷,连他也一时难以接受。

多久没有抱她了,这些天她的伤心他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嗅着她身上淡淡幽香,慕容尉迟吻上她微启的红唇用力吮/吸,卷住她舌尖纠缠,一个吻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瞳瞳,舅父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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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自控的温柔

更新时间:2012-8-23 17:30:25 本章字数:3310

雷声轰鸣,连映瞳惊醒,不知何时下了雨,夜色深沉,满室烛火明亮,她捂着心口稍微缓口气。

酒醒,头还微微有些晕。

“璇姨?”

无人回答她。

觉得口干,她扶着床榻走到桌边,一碰杯缘她缩手皱眉,茶水凉透了她不能喝,瞧着外面还在下雨,她这里没人伺候又不想多看到辛湄,不想渴死她还是喝了几杯解渴饫。

人清醒很多,她嗅到浓浓的酒味酒气,德妃带来的小食与酒已经被收拾干净,屋里哪里还有这么重的酒味?

有轻微声响从内室后窗那里传来,那里光线偏暗,模糊人影颓然斜靠着,面容隐在昏暗不可视的光亮中,大概只有睡着这个男子才有安静如水的一面,褪去迷惑妖冶的光彩,他干净清冽带着一点柔弱,令人产生想去保护他的念头。

连映瞳站在他面前,她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想去保护这个男人的念头斑?

他是慕容尉迟,杀人不眨眼,人命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只要他不去害人就天下太平了。

无声地半蹲在他面前。

一瞬间,原本醉得一塌糊涂的慕容尉迟豁然睁开眼睛。

就这样四目凝视,连映瞳怔住,她看过多样的慕容尉迟、冷漠疏离、冷血无情、暴怒狂躁、轻/佻妩媚,甚至柔弱无助的一面,唯独不见他伤心。

那是陌生的慕容尉迟,他喜洁净,如今颓废面容苍白羸弱,黑发凌乱,嘴角总微微上扬的唇紧抿,幽黑的眸阴沉慑人的冷冽。

正是这伤心的眼神,一种无以复加的伤心,柔化了他所有的暴戾,就那么毫无预警闯入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撞痛了她。

他看了她良久,连映瞳呆呆的怔住,他伸手轻轻摩挲她脸庞,她没有躲开,她甚至感受到慕容尉迟指尖微微轻颤。

他在发抖,幽黑眸子里尽是伤心、委屈、落寞......

他的悲伤似乎感染了她,连映瞳清亮眸子渐渐蒙上一层水汽。

她不知为什么会有想哭的感觉,看见这样的慕容尉迟,她的心不知不觉变的柔软,他骂她、讨厌她嫌弃她,她该恨他的!

“瞳瞳、小乖、狠心的小东西,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你怎么能忍心......”声音饮酒过度嘶哑的仿佛被撕碎过。

手臂揽住她脖颈,她身体朝前倾去,跌落在他怀里,连映瞳微微想撑起身体,慕容尉迟伸手攫住她下颌,看着她美眸蓄满眼泪,他轻叹微凉的唇就这么覆盖过来,舌尖一点点吮去她即将滴落的泪。

“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不想你?”他不禁问道。

连映瞳咬着唇不语,她无法回答他。

窗外又一阵电闪雷鸣,她头埋靠在他胸膛,手臂下意识抱紧他。

上一次雨夜,没有他在身边,连映瞳一夜惊恐害怕地一夜无法入眠,被褥沾染他的气息,可这些虚无的气息抵不过他真实在身边抱着她。

“舅父,你好冷。”与往常不一样,慕容尉迟身体很凉。

“嗯,酒寒。”

连映瞳从他怀里挣扎起来,“你等等!”她想到什么转身回去,不一会抱着被褥跑过来,一场大雨气温骤降。

她小心将被子盖在慕容尉迟身上,见他盯着她的脚,雪白天足光着来回走过,真的有些凉意。有些不好意思被他注视,“好冷。”她嘀咕着,自动掀起被褥钻进去,习惯的靠近他。想起之前两人吵的厉害,她又慢慢朝后挪动,被慕容尉迟一把捞住。

“不害怕了?”他一只手掌轻抚她手背。

她不会知道,那一个雨夜他站在关雎宫外良久,她屋中的烛火一夜未有熄灭,小小身影定是蜷缩在床榻一角不能睡去。

想起害怕雨夜打雷闪电的她,苍白一张小脸那么可怜无助,慕容尉迟的心千回百转的疼。

淮秀问他,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不是不要,而是太想要她!

即使慕容兰心告诉他关于他身世的秘密,他和瞳瞳的关系注定不被世人接受,他第一反应是前所未有的颓然。

连映瞳闭起眼睛拒绝回答,她不仅害怕雨夜雷电声,也害怕等他酒醒,会再一次冷漠推开她。

“睡吧,我陪着你。”他的声音自后轻柔传来,手臂有些蛮横强硬横过她腰侧,然后将她身体牢牢贴靠他怀中。

----------雪芽的分割线----------

连日闷热,一场暴雨来的突然,雨声大作惊扰这宫中夜不能寐的人。

闪电撕裂夜空,划出一道道耀眼惊心的光亮,慕容兰心脸色惨白,失神的目光久久未能聚拢。

阿麟去了瞳瞳房间久久未有出来,慕容兰心在天颐殿门前,面对风雨交加,身体的颤抖泄露她内心强烈的不安。

她赌阿麟对瞳瞳心存最后一丝疼惜,不舍得真的伤害她。

如果赌输了,那就是瞳瞳的一辈子。

良久,萧太后保养极好的手按在慕容兰心肩头,“兰心。”

慕容兰心身子一震,缓缓扭头看着萧太后,眼神还留着一丝不相信。

“母后,你、你莫要再骗我!”

萧太后扣着佛珠的手骤然一停,半阖眼帘张开,秀丽迷人的眸子仍可见年少时何等风华,如今那双眸子风采不减当年,还更添一股经历岁月沉淀后的成熟韵味。

“这些年我们母女关系冷淡,你怪母后令你失去幸福,我们母女两人多年心存芥蒂。以前不觉得,现在活到这把岁数,母后才知道亲情重要,兰心,俗话说隔代疼,母后已经对不起你,万万不会再伤害你的女儿。”

慕容兰心反复思忖萧太后一番话,从母后神情中她看不到一丝作假的痕迹,她不及母后聪慧有手段,可毕竟血浓于水的母女,母后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她还能感觉的出来。

“皇上不是你亲生儿子,那他的生母是谁?”

“还记得秦浅吗?”

慕容兰心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疼,浅浅......

------兰心、兰心救我!

女子求援无助的哭喊声再一次响在慕容兰心耳边,她听见浅浅呼救,可她只能躲在暗处捂住耳朵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因为带走浅浅的人正是她的父皇。

她不敢违抗父皇,这一次怯懦想不到终于得了报应。

阿麟是浅浅的儿子,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她的弟弟就像多年前的父皇,看中了她的女儿!

“她难产死了,哀家看孩子可怜所以秘密收养过来。”

“就这么简单?”

萧太后冷睨她一眼,“还真没有这么简单,秦浅那时和瞳瞳差不多年纪,你父皇名义上也算浅浅的叔父,他一把年纪不知羞耻从自家兄弟手中抢了过来,甚至为了她最后与睿麟王爷兵戎相见!”

“睿麟皇叔?”近三十年不闻这个名字,睿麟王慕容缘生是慕容氏一族中的旁支,上一代已经开始日渐没落,与南溟皇族并无多少来往,慕容兰心记得是他带着秦浅来的南溟。

萧太后提起从前仍有怒意,“慕容氏的男子就偏爱这等乱/伦之事,秦浅是睿麟王的养女,可她入宫前已经不是处/子,你父皇对此耿耿于怀。为报私恨,他居然陷害睿麟王,不惜发兵攻打。睿麟王战败被流放生死不明,消息辗转还是被秦浅知晓,她一死,你父皇就像没了魂似的荒废政业,不是哀家撑着,南溟能有今天?!”

“母后的意思浅浅与睿麟皇叔有私情,父皇难道一直都怀疑皇上?”

萧太后冷笑,“兰心,依你父皇的个性,你觉得他能容许小野种留在身边吗?你这个皇弟心思缜密,早在多年前就打探自己的身世,这些年皇上与我们母女变的疏离,哀家别的不担心,只担心皇上以为自己不是先帝亲生,他对瞳瞳可就......”萧太后意味深长看了眼慕容兰心。

慕容兰心神色一惊,蹙眉痛苦至极,“皇上对瞳瞳的态度骤然转变,说明他还是相信我的话。母后只要你没有骗兰心,皇上查明身世,一定会放过瞳瞳,一定会的......”她强迫自己必须要相信结局会是圆满。

阿麟起初对身世怀疑,所以无论她说再多,他也不肯放瞳瞳。如今,他知道真相,这些天对瞳瞳,他表现的前所未有过的冷漠疏离,这些看起来是好的转变。

不能爱你,我该怎么办

更新时间:2012-8-23 22:50:44 本章字数:3152

连映瞳翻个身触手微凉,猛的睁开眼,身边睡着的人早已离去。不知何时,她被人抱着睡回床榻。

桌上有白粥,冒着热气,一看就是才熬煮好,她走过去尝了口,那味道令她不由抿唇笑笑。吃完最后一口白粥清甜意犹未尽,她推开窗深嗅一口,雨后干净的气息令整个人变的舒爽起来。

余光瞧见辛湄自她屋前走过,连映瞳绽开一抹微笑,好像辛湄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辛湄一怔,然后如常冷冷淡淡走开。

没过几天,大理寺传来消息,经过查证齐太子与辛嫔坠马一事并无关联,很快解除齐北尧软禁,萧太后凤心大悦,时值乞巧节来临,宫中女眷忙着置办鲜果女红祭拜七姐。

连映瞳跟在慕容兰心身边闲来无事,有几天遇见慕容尉迟,他好像很忙碌,一改往常两人相处方式,如长辈似的对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匆匆离去饫。

“娘亲,舅父最近好像对我特别不一样?”她疑惑不解。

慕容兰心专心刺绣,听她一说抬头笑道:“哪里不一样,对你不好吗?”

连映瞳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之前冷漠疏离,还动不动骂她,如今对她却是真正的客气,客气到她觉得像对陌生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斑。

“不是不好,就是不像以前了。”

“你舅父的性子本就难以捉摸,最近他忙着与齐国的政事,难免人变的严肃点。你别去打扰他,好好陪娘亲过乞巧节。”经过多天观察,阿麟对瞳瞳的态度变的截然不同,慕容兰心悬在心口的大石逐渐放下。

她猜不透阿麟为何多年前会对他身世起疑心,秦浅入宫到过世仅一年,父皇宠幸秦浅的事一直是宫闱忌讳。没有封号,就连生下皇子也鲜为人知,更别说那个孩子后来被母后抚养长大。

秦浅亦如她的名字,清浅一掠,再无踪迹。

仔细想想阿麟小时候和她很亲近,登基后渐渐有那么点疏离,最近几年因为瞳瞳在宫里,姐弟两人关系才转好。

当时知道内情的人本就极少,一晃眼过去快三十年,仅有伺候秦浅身边的一老年宫婢还在人世,

当年放出了宫隐姓埋名,起初要找到不容易,幸好池行云与她还有来往,慕容兰心偷偷求来了地址,阿麟暗中见了老宫婢,他的身世也水落石出。

阿麟得知生母不是母后而是别人,本就不亲近的母子两人嫌隙会更大,可为了瞳瞳将来的幸福,慕容兰心不得不这么做。

她半生不幸甘愿认了,身为人母,她亏欠瞳瞳良多。

只要阿麟身世明了,他便不会再以为自己不是先帝的儿子,而他和瞳瞳的确是嫡亲甥舅。

“娘亲你再想什么?”见慕容兰心失神,连映瞳撒娇般黏过来抱着她脖颈,见她手里绣妆花样还未成型,她好奇多看几眼,“娘亲要绣什么呀?”

慕容兰心轻拍她的脸仔细瞧了一会,不由叹息,“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瞧你都长这么大了。娘亲再给你准备嫁衣,你喜欢蔷薇花,娘亲给你嫁衣绣满蔷薇。”

她俏脸微红低声道:“我才不嫁人呢,我永远陪着娘亲。”忽的她想起慕容尉迟认真无比的对她说要在她择婿那天宣告全天下娶她为妃。

如今舅父不会再这么做了吧......

“傻孩子,你跟娘亲过一辈子怎么成?这些求亲的皇亲贵胄娘亲知道你不喜欢,齐北尧虽然还不错,可......”再好,慕容兰心也不会同意。她了解自己的母后,这次虽然母后卖给她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可女儿绝对不能成为交换品。

显然没有留意慕容兰心在说什么,连映瞳想到齐北尧前后又找人带话几次想见她,都被她一一推掉。这么好的人,不该再和她牵扯一起。

还有提到婚事,她想起慕容碧霄好些天没有消息。

该怎么开口和娘亲说她和玄之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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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小宴,连映瞳以为只有自己和慕容兰心两人,摆好碗筷慕容尉迟不期而至。

怔神间,慕容尉迟将一盏小巧精致的乞巧灯递给她,他浅笑不语,眼底藏着绵延的疲惫。

“还不快收下,你舅父可不轻易给人做灯。”慕容兰心笑吟吟走过来。

“舅父会做这个?”连映瞳瞪大美眸有些不信,不过想到慕容尉迟替她熬煮的粥非常可口,做这样估计也难不倒他,随即笑着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