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又眼睁睁看着电梯门自动合上,再一低头,便看到罂粟幽幽盯着他不放的目光。

路明被这视线盯得后背一凛,心中叫苦不迭,笃定说道:“罂粟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罂粟又笑了一下,显然是不信他的话。慢慢地问道:“李游缨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第三十六章

“…我不知道。”

罂粟向前迈了一步,路明下意识往后退。罂粟又往前迈了一步,路明身后便是盆栽,再无可退。

他一低头,便看到罂粟白得清透的肌肤近在眼前。眼珠像两丸黑水银一样,盯着他的时候,仿佛能让他暗暗闻到危险却惑人的幽香。

路明像是断了呼吸一样定了几秒钟,猛地回过神来,立刻撇过脸。

“路总助,你还欠着我一个人情。”罂粟把路明逼迫得脖颈往后仰,一直到他的眼神不知到哪里落脚,才慢慢开口,“你以为在我发烧关禁闭的时候随便给楚行说上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算是还了我的人情了?”

“…”

路明给这句话逼得哑然半晌,才低声说:“罂粟小姐,你前两天突然不见了,你都没看见少爷多焦心。少爷以为你给人绑架了,饭都没心情吃,把C城的地皮整个给掀了一遍,就为找你。”

罂粟垂下眼,睫毛纤长,一时没有答话。过了片刻,微微冷笑了一声:“所以呢?”

路明看她脸上丝毫没有动容的神色,叹了口气,低声劝道:“罂粟小姐,你就顺着几天吧,啊?”

“顺着?我怎么顺着?”罂粟猛地刷开眼皮,直视着他,情绪仿佛突然波动激烈,“顺着等着他再给我送一遍崔志新?再弄成肺炎差点儿死到医院里?再刹车失灵一次干脆撞死到路上算了是不是?”

路明又是一阵哑然,片刻后说:“…刹车失灵跟少爷没关系吧啊?”

罂粟冷冷地说:“那个车子刚送去年检没多久,回来就遇上刹车失灵,放在你身上,你会觉得这是偶然因素?”

路明谨慎地闭嘴不答。

罂粟目光锋锐,又说:“你来这里,跟李游缨一定有关系。你究竟说不说?”

路明踟蹰了一下,还是说:“…罂粟小姐,你不要为难我。”

罂粟瞅他良久,路明几乎要在她的目光底下缴械投降。忽然看到她弯唇,浅浅笑了一下。路明心里一惊,听到她说:“好。我不为难你。我只当把人情送给了白眼狼。”

路明最听不得别人评价他这种话,硬着头皮说:“我要是告诉了你,回头少爷知道了,肯定要生剐了我的皮啊!”

罂粟盯着他看的眼神,简直要把他拿刀尖戳出无数个窟窿一般。过了片刻,她后退了两步,拂袖而去。

路明后背已经汗湿衣衫。

罂粟站在走廊里收敛了一下情绪,才重新回了房间。楚行听她进来,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罂粟走过去,楚行指着屏幕上的一张人物图,说:“你看这人跟你像不像?”

罂粟随便瞟了一眼,说:“比我好看。”

楚行看她一眼,笑出一声来,伸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谦虚了?”

罂粟抿了抿唇,还是问出来:“您来这里一连几天,楚家那边公务要怎么办?”

“出不了什么问题。”楚行对她的问题不以为意,将电脑合上,又道,“下午我们去海里游泳。”

楚行定下的主意,没人能改变得了。然而罂粟从昨晚到现在的脑子里全都是有关李游缨的事,压根没有什么心思去游泳。

她拿不准楚行这一次的行为究竟透着什么意思。李游缨不见踪影,跟楚行脱不开干系。然而他从来到这里到现在,又绝口不提她这次来这里的缘由,过程,和谁在一起,也不曾问一句从音乐剧上溜走的原因,更未见对她动怒施惩,种种行事,与往日截然不同。

楚行不提,罂粟若是自己主动提起,更是与送死无异,便也不能提。罂粟问不了,就只能自己猜。她在前一晚反反复复想着各种可能性,越想越觉得难以揣摩,一整夜下来几乎没有睡着,又不敢乱动,导致今天清晨起床时浑身都僵硬。

海岛附近的海水碧蓝,清澈见底。罂粟起初不肯完全下水,拿出水凉脚抽筋等等各种理由搪塞,最后被楚行握住脚踝轻轻一拽,还是给埋进了水里。

罂粟在水中仍是木着表情,楚行逗她讲了几句话,还是见不到好脸色。后来又消遣她:“这边水这么清,还不够你给个笑出来?”

罂粟看也不看水下一眼,随口说:“有什么好玩的,不就跟楚家的游泳池差不多。”

“那你巴巴跑来这边干什么?”

他说得轻描淡写,罂粟却是心里一紧。去看他的脸色,那里古井无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

如果楚行特意问她这句话,罂粟一定能眼睛都不眨地给他把谎话编过去。然而现在楚行只不过随口一说,显然没有要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罂粟没有撒谎的情境,所有的瞎话都只能憋在喉咙里,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

她一个人在那里心神不定,楚行已经压着她慢慢沉进水里。

罂粟起初没有察觉,下意识便把水泡全吐出去。过了一会儿觉得呼吸不畅,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已经在水下两米深的地方。

罂粟想要潜游上去,却蓦地发现自己被楚行牢牢按住了肩膀,挣扎不开。

她努力向上游,试了两次,都是徒劳。罂粟心下一惊,仰起脸去看楚行的表情。

他的脸色在水下仍然平静,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罂粟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陡然升起一种他想把她就地淹死在这里的错觉。

罂粟的瞳孔微微睁大,开始史无前例的剧烈挣扎。楚行却仍然压住她的肩膀,力道随着她的挣扎而增加,始终挣脱不开。罂粟心里的恐慌窟窿一样越来越大,一直到把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消耗完毕,窒息的感觉涌上来的时候,终于骤然瞪大了眼。

罂粟的眼神开始涣散,手脚绝望四处乱抓。楚行依然牢牢箍住她,看着她作最后徒劳挣扎。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过得就像看不到头一样漫长。罂粟觉得自己已经濒临死亡的时候,腰肢忽然被人揽住,有两片柔软的嘴唇贴上来,舌尖灵活攫开她的齿关,将一口气缓缓渡了过来。

罂粟眼神微微清明,像是干渴的禾苗遇到雨水,亟不可待地死死搂住楚行的脖子,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下意识将得来的空气大口大口咽下去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回到水面。

罂粟眼前发黑,捂住胸口剧烈喘息。等到她终于能看清楚周围的事物,环顾水面,已经没有楚行的踪影。再去遥望岸上的时候,才看到楚行已然沿着沙滩越走越远。

到了吃晚饭时,楚行又没了下午在水中时的样子。

楚行像是根本没有动过火气,言谈举止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等到回了酒店,将罂粟压倒在床上,屈起大腿逗弄的时候,也依然是手段温和,有条不紊的模样。罂粟却始终吊着一颗心脏,咬着唇一声不吭。即便被刁钻的前戏磨得沁出一层细汗,也忍住哼声没有声张。

楚行把她的两条腿分开,把她的上半身慢条斯理摆弄成一张弓的姿势。罂粟的腰身一点一点向上弯起,一直到楚行满意的高度,他才掐住她的腰肢,缓慢进入。

等到贯至最深处,楚行微微一动,罂粟终于禁不住,仰起脖子低叫了一声,腰身也跟着软下去。

楚行却在这时拧了她的腰窝一把,说:“弯着。”

罂粟咬着唇,慢慢把腰重新弓起来。

只是这一次也没能坚持多久。楚行的手法一向刁钻,缓慢撩拨她全身的时候还可以忍耐,加快速度的时候便全都是痛苦。而今晚他手上的动作和下面的力道都越来越快,罂粟起初闭着眼不出声,后来便渐渐细碎地低叫出来,再后来的时候,便是觉得难以忍受。罂粟的腰身塌下去,不管不顾地往床里面跑。

她只爬了一步,就被楚行捉住小腿拽回去:“跑什么?”

罂粟还没有回答,已经被他翻过身去,换了个更深入的姿势。这一次楚行还没有完全进去,罂粟的肩膀已经抖了一下,小声求饶:“痛。”

楚行听到了,却不为所动。他的手从后面绕过去,一直到罂粟的胸口上。在那里先是缓缓绕了两圈,又温柔揉捏,等到罂粟有了放松的意思,指尖忽然在最顶端的地方不轻不重地一掐。

罂粟一僵,无声无息地软下去。听到他在身后开口道:“你痛什么痛?”

当晚的情^事并没有太久,也未必比往常更痛苦,然而罂粟魂不守舍,便觉得异常难熬。等到清理完熄灭壁灯,她明明已经困极,脑筋却仿佛仍然在清醒转动,如何都睡不过去。

跟楚行呆在海岛上的几天,罂粟每晚都是这样。

楚行却仿佛没有察觉出她的失眠,仍是带着她把岛上能玩的东西都玩了一个遍。

第三十七章

一周以后,两人终于回到C城。

在海岛上的几天,楚行始终都是什么事都仿佛没有发生的态度。罂粟起初小心翼翼到极致,到了后来,就慢慢变成了恼火,再到后来时,就成了无动于衷。即便最后一天时楚行带她沿着与之前李游缨相同的路线去海钓,甚至连船都碰巧是之前相同的一艘船,也不能让罂粟的眼皮再动一下。

楚行海钓的时候,罂粟没有参与,只是垂着手在他身后站着。楚行专注钓鱼没说话,罂粟就站在那里也不开口。

一直到了要返航的时候,楚行才仿佛想起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回过头去,看了罂粟一眼,问道:“在想什么?”

罂粟眉目不动,平淡回答:“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到C城喝鱼粥。”

楚行指了指一旁小桶里刚刚新鲜钓上来的海鱼,问她说:“拿这个做鱼粥不行?”

罂粟只瞥过去一眼,就又去看海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态度十足明显。楚行的衣角被海风吹得鼓起来,他倚在扶杆上,盯着她,不说话只等她开口。两人互相静默了片刻,罂粟垂下眼,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往船舱里走了过去。

从海钓回来,两人就不曾再有过任何对话。一直到回到C城,楚行都始终是脸色平静而一言不发的模样。罂粟的态度跟他几乎相仿,只当方圆一公里内只有她一个人在,即便是跟楚行挨着坐进从机场回楚家的车子里,罂粟也照样脸色不变,仿佛周围都是静物一般置若罔闻。

车子缓缓开进内重时,早已有管家在外面等候。两人下了车,罂粟便拖着行李往外走,身后管家沙哑的声音响起来:“罂粟小姐要去哪里?”

罂粟停下脚步,回过头,瞟过去的目光居高临下,话音冰冷又倨傲:“不过是区区一个管家,你拿什么资格来问我?”

管家之前同罂粟讲话时,即便罂粟冷言冷语,也没有像今天这种样子的尖酸刻薄。管家看了眼她的脸色,又看了看一旁楚行的脸色,沉吟了一下,仍是欠了欠身,言语间不卑不亢:“前些日子,罂粟小姐理应是阳历生日那天,您没有打招呼,去了海岛上游玩。今天是您的阴历生日,不妨晚上做个庆祝,再将生日补上。”

他话只是刚刚说完,罂粟已经拖着行李往外重的方向走,声音极为不耐烦:“我没兴趣。”

罂粟回到自己住处,头一件事便是给蒋绵打电话。

她在拨电话的时候心里已经转过无数个想法,在接通后不带寒暄,直奔主题。然而听到那边蒋绵的声音迟疑,罂粟仍然止不住心里一沉。

“李游缨他这次回来…腿被人打断了。不过其他情况还好。他今天来了C城,现在就在我对面,还有哥哥,我们三人正在喝下午茶。你要同他讲话吗?”

罂粟嘴唇抿得很紧,那边接电话的人已经换成了李游缨沉稳的声音:“阿璞?”

她静默了半晌,才低声问:“你还记不记得是哪几个人敲断的腿?”

李游缨顿了一下,说:“他们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话。”

按照李游缨的说辞,他是在给她买完冰淇淋,回去的路上被人打晕了后脑。似乎后来又被人灌了药,一直都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醒过来。一睁眼就发现人已经在机场,身边还跟着三个便衣模样的保镖。

罂粟垂下眼,想了一会儿,追问:“然后呢?”

李游缨停了停,才说下去,声音有些无奈:“我身上的手机不见了,那三个人一句话不说,就只推着我往飞机上走。回到C城出了机场,就一路开着车带到了一处旧仓库。”

李游缨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努力变得轻松:“我本来以为这种事,总会给我蒙个眼罩什么的才对。但他们没这么做。甚至一直都没说过话,就直接把我推进仓库里,然后让我自己看着自己的腿,看他们把锤子举起来,挺干脆就敲断了小腿。”

他说完后,罂粟这边迟迟没有开口。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李游缨等了一会儿,见罂粟仍然没有说话,顿了顿,轻轻笑了一声。

他在这边开口,反过来安慰她,轻描淡写的口吻:“我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说我福命大,只要静养上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恢复原状的可能。你看,其实也没什么事,是不是?你不要想太多,今天难道不是你的生日?你现在有没有空来蒋家一趟,晚上我们一起切蛋糕吃好不好?”

罂粟把嘴唇咬得死紧,耳朵紧贴着电话,听着李游缨的语调平静温柔。过了一会儿,在这边点了一下头,小声说:“我现在过去。”

罂粟开车离开楚家后,从后视镜里远远看到后面跟着一辆黑色车子,始终保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内。

她这样被人跟踪着,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初答应曹阳东的请求去赴宴,罂粟也是在大街小巷中把车子兜了数圈之后才甩脱。放在往日里,罂粟还能按捺下性子跟这些人兜圈子,然而今天只绕了一条街,罂粟就已经开始恼火。

她把车速慢下来,然后把车子往最窄的一条巷子里面开,左拐右拐了两次后,突然一个九十度转弯,然后就在后面紧跟不舍的保镖眼里没了踪影。

两个保镖傻眼的同时,在心里叫苦不迭。

跟踪罂粟小姐的车子不是件好差事,甚至可以说,但凡跟罂粟沾上边的,九成九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这是在楚家做过保卫的人们心里早就共有的认知。罂粟开的车子刹车失灵那次,路明后来把跟踪丢罂粟的两个人找了出来,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顿好骂,接着当天这两人就被打包派去了西南边境做事。整个楚家上下都知道,这两人至今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人已经不知是生是死。

这两个保镖一边祈祷上苍,一边认命将车子笨拙地开进了巷子里。正是秋天晌午时候,留有青苔与破瓦的巷子里一片安静,车子开过去,便细索索地全是倾轧地面青砖的声音。两人一直将车子开到罂粟拐弯的地方,忽然听到右侧有车子启动。

两人都转过眼睛去看,只来得及反应出罂粟那辆紫色跑车正在加速往这边开过来,下一刻就觉得一阵呕吐一般的天旋地转。

寂寥巷子里突然响起“砰”地一声,一辆黑色车子右边的车身已经被撞出一个巨大凹形。

罂粟的车头也被撞出一块扁平。她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推开车门,兀自迈下车子,朝着黑色车子走过来。

两个保镖勉强从剧烈碰撞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到罂粟一身红色风衣立在车外,身形窈窕有致,眼梢挑起,目光凉薄而尖锐,看着他们的目光,与看着蝼蚁无异。

罂粟冷冷开口:“是楚行派你们来跟踪我?”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片刻,其中一个人硬着头皮,低声回答:“罂粟小姐,对不住,请你见谅。上面给的命令,我们做下属的没法不从。”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们都会跟着了。”

对方闭嘴不答,罂粟冷笑一声,目光陡然锋锐如刃,几乎要活脱脱剐下去他们的一层皮。

再开口时,罂粟的声音饱含冷厉:“好。那你们也都给我记住,今天是第一次,没把你们直接撞死,是我手下留情。下一次再被我发现你们这些人跟踪,别怪我翻脸不认情。不想要命的,以后你们就尽管跟着。我要是让你们能有一人活着回去跟楚行报备,就让我自己没得好死。不相信的,你们大可以试试。”

保镖瞳孔微微睁大,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罂粟盯着他们,又冷冷道:“这段话,你们回去尽管告诉楚行。他要是再派人追踪我,我倒要等着看,你们这群人,究竟是认命令,还是只要命。”

罂粟开着被撞扁前车车盖的车子去蒋家,一路遭受众人瞩目。到了蒋家时,出来迎接的蒋绵也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撞上车子了吗?人怎么样?”

“没事。”

她把罂粟拉到身前仔细察看了一遍,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没事?”

罂粟微微垂了垂眼皮,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真的没事,阿姐。”

李游缨也跟着出来客厅,他拄着一只拐杖,行动有些不便,见罂粟把目光投到他的腿上,摆了一下手,冲着她微微一笑。

李游缨等她走过来,安抚她说:“医生说半个月以后就好了。”

罂粟低声说:“怎么可能那么快。”

李游缨笑了笑,转移话题:“听说你最喜欢吃洛定会馆里的东西。蒋绵已经把地方订好,现在我们过去?”

罂粟从小喜欢洛定会馆里的菜色,每年过生日,总会来一趟这个地方。以往每年都是楚行包场供她肆意玩乐。罂粟听李游缨说完,抿了一下唇,说:“…一个生日而已,没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

李游缨柔声说:“生日这种事,一年就一次,过一次就少一次,总要尽兴一场才不枉费,对不对?”

最终,蒋家兄妹,李游缨和罂粟四人还是一起去了洛定会馆。

下车的时候李游缨腿脚不便,踉跄了一下,幸好被罂粟一把稳住。李游缨看看她握住他胳膊的手,又是笑了一下,开口时有些玩笑的意味在:“要不苏璞小姐扶我进去,行吗?”

蒋绵看到,微微歪头,朝这边笑了一下:“阿璞,可以扶着的。”

“…”

罂粟直着眼看着会馆的大门,大约在形成一种想立刻撞上去的想法。木着表情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才机械地抬起手臂,扶住了李游缨。

几个人刚刚踏进会馆,就有馆内的负责人擦着额头上的汗小跑过来,先是一哈腰,又陪着笑脸开口:“蒋小姐,真对不住。您刚才那预订电话挂了没多久,就有人突然打过电话来,现在会馆已经给人包了场子,没法再进了。而且您看这人都在往外走,连已经在会馆里的都要被请出来,所以…”

蒋绵一怔,说:“被谁包场了?”

对方正要说话,眼光瞄到蒋绵身后,忽然脸色一变,堆出来的笑容更盛,脚下一转,直接绕过他们快步走过去,一边大声道:“楚少爷!场子已经差不多清好了!您请往里面走!”

罂粟听到,扶住李游缨小臂的手微微一紧,慢

第三十八章

几米外,楚行一身黑色风衣,两手插在衣兜内,正不紧不缓拾阶而上。

他的脸色微冷,眼皮未抬,便也没有看见罂粟这边。只仿佛有些心不在焉,身后跟着两个扈从,朝着会馆里面走进来。会馆负责人一溜小跑赶到楚行身边,觑着他的脸色,哈着腰,小心翼翼地道:“楚少爷,您看您还是去三楼那个包厢?”

楚行未加理会,直接往大堂电梯的方向走。身后负责人亦步亦趋跟上去,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一眼看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罂粟,“哎呀”了一声,重重一拍脑袋:“我该死!您看我这,竟然把罂粟小姐给忘在门口了!”

他这样一说,楚行脚步猛地一停,回过头来。

“您看我这什么眼力见!罂粟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您饶了我!您…”

负责人还要再抽自己嘴巴,忽然觉得身旁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去,让他下意识就呐呐住了口。

楚行的眼神落在罂粟身上的一瞬间,陡然凌厉。罂粟一动不动,挨着李游缨若无其事站在那里,任他打量。

楚行微微一眯眼,还未开口,蒋绵忽然婉声道:“楚少爷。”

楚行没有看她,目光仍是在罂粟身上。过了一会儿,忽然微微笑了一笑。

他抬手理了理袖口,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也在。”

“今天是阿璞的生日。”蒋绵面色安然,声音柔柔婉婉,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场景有什么不妥,“听说阿璞最喜欢洛定这里,我们本想要来这里给她庆生。没有想到刚刚到,就被告知今晚已经给楚少爷包了场。”

楚行看她一眼,过了一会儿,又笑了一笑:“是么。”

他的手在扶手上轻轻点了两下,说:“陈老板。”

会馆的负责人急忙应道:“楚少爷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