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晕哦……”她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两腿发软,身体向侧面倒去。

环在颈后的双臂传来下压的力道,她的重量不足以令他支撑不住,但那力道明显并不止重量本身。他被她拉得稍稍弯下腰,脚下却踩到积水打滑的瓷砖,失去平衡,两个人一起向浴缸里冲去。

高屾在上,怕她摔伤,一手抱住她,另一手在墙壁撑了一下,一个旋身,自己垫在下面跌入浴缸中。

水花四溅,铺满一地。

高屾的后脑勺在浴缸壁上磕了一下,所幸浴缸这头弧度圆润,并未撞疼。唐楚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压得严严实实,手伸到他脑后摸了摸:“哦,不疼不疼,给你揉揉。”

他的双手握在两侧扶手上,如果真的用力,光凭她那点重量和力气是压不住他的。

然而……

他悄悄把手松开了。

她的手从脑后收回来,却没有离开,从他的耳下、颈侧、腮边,一路贴着皮肤滑过。濡湿的指尖微凉,像一条条滑腻蠕动的小蛇,所到之处,留下一地无声的喧嚣。

最后她捧住他的脸,露出满意的笑容:“没错,就是这样,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她趴在他胸口,从这个角度看去,大开的领口几乎没有任何遮蔽作用。手电的光束正好照在这个方向,在水中浸润过的肌肤更显白腻润泽,她稍稍一动,便映出一片雪色肤光,中间一道幽暗的深谷,引领他去往更远更深的神往之境。

喉咙不可抑制地微微发紧。他落在水中,衣物很快便湿透了。夏季的衣裳单薄,水是温凉的,身体却像一团火,从相触的地方摩擦引燃。她的每一次扭动细蹭都是洒落的火种,水是助燃的酒精汽油,燎原般无法控制地烧起来。

T恤胸口印着奥运五环标志,她似乎对它很感兴趣,指尖一个圈一个圈地画过去,画到第三个就被他捉住了手:“别乱动。”

小家伙不但不听,反而坏笑着又扭了扭:“乱动会怎么样?”

他连忙掐住她的腰将她抬起,避免太过直接的刺激,然而手心里捧着的是另一块滚烫的熔石岩浆,无论放在哪里都无法避免的温度,盈盈地嵌在他掌中,双手隔空相对,就能感知到那纤细柔软的弧度。

开口才发现嗓子干涩喑哑,尾音轻颤:“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么卖力都没效果吗……”她有点丧气,“人家在勾引你,你看不出来?”

心头一阵狂跳,推抵着她的双臂几乎支持不住想要将她搂过来,然而到底克制住了,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问:“为什么?”

若即若离、似是而非、暧昧隐晦什么的,都做不得准,亲口承诺的才当得真。

经历过两次从云端跌落地底的失望,他需要明明白白的确切答案。他和刘淼的想法不同,如果只是因为喝醉了神智不清酒后乱性,不管身体和内心多么渴望,他也必须忍住。

“这还要问为什么?”唐楚捧着自己的脸,作妩媚撩人状,“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高屾仰躺在浴缸里看着她,没有立即回答。

她爬高到他胸前,用手指尖戳他下巴:“你休想否认,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凝望她许久,轻轻应道:“嗯。”

她的腮边露出两个酒窝,嘴巴却又扁了扁,鼻翼翕动,像是开心欢喜想笑,又似伤心难过忍不住想哭:“那你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巧克力扔在课桌里,都化了……”

“巧克力?”他回味过来这句话的含义,难以置信,“你……送给我的?”

“人家练了一个多月,虽然最后还是做失败了,但你也不能扔掉啊……”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收到你做的那种巧克力,以为你送给了你们班那个彭什么的……”

“什么彭什么?”

“姓彭,搞奥数竞赛的男生,不是送给他的?”

唐楚回忆了好一会儿,醉酒后劲上来了昏昏沉沉,她握拳捶自己脑袋:“想不起来是谁了,我这么穿越会不会穿帮啊……”

“好好,想不起来就不想了。”高屾握住她的拳头,将她抱到身前,额头抵着额头,欢喜之余又觉得懊悔心酸,“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她含着眼泪控诉,“还说喜欢我呢,我都送巧克力写卡片表白了,你是男生为什么不能主动点?多问两句会死吗?如果现在你说了,将来我们就不会……”

如果那时候他说了,就不会蹉跎这么多年,等到互相知晓心意时,已经覆水难收,无可挽回。

他捧着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那我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唐楚吸吸鼻子:“今天才2号,你去学校把巧克力拿回来,我就原谅你。”

他想点头,又觉得无尽酸楚,竟不知如何回答。

一盒六年前丢弃融化的巧克力,还拿得回来吗?

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鼻尖相触,她脸颊上还带着泪珠,忽然嘟起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高屾一惊,手指按住嘴唇。

“原来你也有这么青涩的时候呀。”她笑嘻嘻地环住他的脖子,“对哦,你现在才十九岁,刚高中毕业,嘿嘿嘿……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她揉了揉他刷子似的头发,“不像长大以后……”

高屾任她揉摸:“我长大以后怎么了?”

她鄙夷地嘟嘴:“花花公子,到处留情,中央空调,哼。”

修补挽回形象的道路任重而道远。

他辩白道:“我还很纯洁。”

“现在你当然纯洁了,”她又做作地笑起来,自以为成熟妩媚,“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夺走了你的初吻?”

他想了想,也对,遂点点头。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从六年后穿越回来的。穿越,你懂吗?”

高屾已经习惯她的脑洞和角色扮演了,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你的内心其实是22岁的你,对吗?”

“没错,所以对现在的你来说,我已经是个御姐了!”她勾着他的脖子,冲他嘟起嘴唇,“刚才那个太草率,来,姐姐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初……”

唔……

后脑勺忽然被大力压下,四唇相接,他对吻的理解可不是蜻蜓点水啄一下就算,舌尖在双唇中间一扫,寻着可闯进的空隙,长驱直入。

和上次一样……不,比上次更……

唐楚觉得自己不是在被“亲”,而是被“吃”,他的力道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吞进去。牙齿也不甘示弱,细细地啃噬啮咬,在疼痛与酥麻的边缘徘徊。

她想起被他咬过的吸管,变形瘫软直立不住,就像此刻的自己。

说好的青涩少年初吻,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在上方,主动权却完全不在自己手里。脑后的手掌扣得紧密,指尖插入头发中,来回摩挲按压,找到了他最喜爱的那片耳后细嫩的皮肤和绵软的耳垂,再轻轻弹拨挑弄。

一只手在头颈,另一只手只需圈在背后就将她禁锢在怀中。后背一层薄薄的衬衫,湿透后几经揉抚,布料缠成一团粘在背心里,当他的手再往下探时,只触到光滑裸露的肌肤。

与隔着衣服全然不同的手感,他一旦触及,便再也无法放开,顺着脊柱那条销魂的沟回一路向上,探入衣内。

他摸到了内衣的金属挂钩,坚硬冰凉,只需轻轻一松,就可卸去她身前的屏障。那是悬崖前的最后一步,跨过了这条界限,他们的关系就是真正的质变,再无回头的可能。

他却在这时候松开双手,离开她的唇寸许,哑声问:“22岁的你,心意可有改变?”

唐楚食髓知味,眯眼又要凑上去:“别打岔……”

他扣住她的脑袋,固定在离他五厘米的地方:“回答我,这很重要。”

“哎呀喜欢的喜欢的,一直喜欢你的好不啦!”她甩了甩头,忽然打了个喷嚏,“水好冷啊,不在浴缸里玩了,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话音未落,躺在她身下的人突然坐了起来。身上压着一个人,他居然直接就站起来了,将她像树袋熊似的抱在怀里,长腿一跨步出浴缸。

两人身上的水流了一地,衣服湿哒哒地粘在身上。她缩了缩肩膀,没来得及打第二个喷嚏,嘴唇再次被他吻住。

从浴室出来到床边,几步路的距离,上衣和裙子便不再属于她了。窗外透进来小区路灯的黄光,与半空的银月之光交辉。她恍惚看见他脚边落了一摊深色衣物,他踩住裤管从里面走出来,不敢再细看T恤下面的光景。

屋外传来防盗门开关的声响,是刘淼买完电回来了,门缝里透进客厅顶灯的一线亮光。他抱着她从开关边经过,没有开灯。

初秋的夜里已有些寒凉,唐楚身上湿漉漉的,被他仰面扔在大床上。他单膝跪在床尾,将最后那件下摆滴着水的旧T恤从头上扒下狠狠扔到一旁,覆了上来。

没有什么能再阻止他了。

第62章 肉末豆腐

唐楚酒量很浅,酒品也差,一杯啤酒就倒,两杯钻桌子底下,三杯就爹妈都不认识了。

但她有一点与其他醉鬼不同,那就是不管喝完酒干了多丢脸的事,醒来之后都能清楚地记得。

这不知该算优点还是缺点,起码真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得罪了人,不会自己都不知道,醒了还来得及去向人家道个歉。

所以当她第二天在高屾的床上醒来,躺床上盯着天花板呆滞了三分钟,昨天晚上的事就全部浮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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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死。

穿越回高中勾引心上人弥补遗憾神马的,倒是跟抱着表哥的腿非要演蓝色生死恋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关键是蓝色生死恋那次只是丢脸,这次她真的做了……

昨晚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看到的每一幅画面,都记得清清楚楚,巨细靡遗。

而最难忘的毫无疑问是……感觉。

此刻她独自躺在空荡荡的双人大床上,身边还有一个空余的枕头,床单的褶皱并未抹平,昭示着不久前紧贴着她的身侧,有一个人与她整夜相拥共枕而眠。

他的体温、他呼吸间的热度、他压抑的喘息和呢喃,都恍然还萦绕在耳边,皮肤还残留着他亲吻爱抚过的记忆。

还有他的……不行太羞耻了她不想回忆了。

再喝一瓶啤酒醉死过去能忘掉吗?

卧室的门把手咔哒一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她连忙把空调被往头上一蒙,装睡装死。

身侧的席梦思微微一沉,然后是熟悉的温柔声音:“这么热的天,还喜欢蒙头睡觉。”

一只手轻轻拨开她头上的薄被。她本来想揪住垂死抵抗一下,想起自己在装睡,又把手松开了。

高屾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吃早饭。”

唐楚刻意忽略那记亲吻带来的联想,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迷茫地四下环顾:“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在你房间里?昨天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惜,演技还和昨天一样捉急。

“不记得了?”高屾好整以暇地勾唇一笑,“想赖账?”

唐楚板着脸装正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你脸红成这样?要不要拿个镜子给你照照?”

她抬起手摸了一下脸。按照这烫手的热度,已经不是红成猴子屁股,得是猪肝色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项特殊技能,喝醉后的事全都会记得很清楚。”他凑上前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还是,你要我帮你想起来?”

这是被床咚的节奏吗……

眼看他的脸越来越近,她慌忙把嘴一捂:“我还没刷牙!”

不对,这不是重点……

“没关系,不一定要亲嘴的。”他侧过脸,在她脖子里嗅了嗅,呼吸扰得她怕痒地直缩,“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是不是?”

他只在耳垂轻轻舔了一下,唐楚就怂了:“住手!别……”

“现在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她抱着脑袋,从手臂缝隙里小心地觑他,“你先让我起来,好好说话……”

高屾直起身,坐在床沿。

唐楚期期艾艾地爬起来,一坐起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这副尊容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借口找得好差劲……

她把被子围在脖子上遮住自己,往后退了退靠在床头:“那个……我昨天喝醉了,所以……”

他追问道:“所以怎样?”

“喝醉酒干的事情,不能当真,是吧……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不好。”

她讪讪赔笑道:“以后大家还要做一家人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些事情弄太尴尬了不好……”

“一家人?”他冷笑一声,“现在想起拿兄妹当挡箭牌了?是谁这么多年都不肯认我当哥哥的?你会跟自己的哥哥上床?”

唐楚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什么叫上什么、什么……那个……”

“我们昨天晚上做的事情不叫上床,难道叫下床吗?”

她嘴硬死扛:“你别诓我,我、我都记得的!对,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们并没有……并没有真的那样……”

“真的哪样?”

她鼓着腮帮子,把被子捂得更紧:“反正就是没有来真的,不能算……”

高屾凑到她面前:“你是想说没进去就不算,是吗?”

唐楚的脸红得要炸了,被他逼得缩到床头角落,退无可退,索性豁出去决定不要脸了:“对啊,当然不算了!没、没那个的话,就算告到警察蜀黍那里都不算强奸的!我、我还是个纯洁的处女,你别赖我!”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脸皮震惊了。纯洁的处女,经过昨天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之后,居然还有脸往自己身上贴这个标签……

高屾给她气笑了:“好吧,从生理上来说勉强还可以算。既然如此,我们就从纯生理学的角度讨论一下,处女和处男的定义。”

为什么要讨论这种问题……

“昨天我都那样了,”他用手比了个手枪射击的姿势,“还不止一次,应该不能算了吧?”

她的脸几乎埋进被子里,拨浪鼓似的直摇头,觉得不对,又点点头。

“你还是处女,我却已经不是处男了。”他贴近她耳边,“所以,你是不是更应该对我负责?”

唐楚瞪大眼:“你怎么可能还是——”最后两个字生生吞回肚子里。

“我为什么不可能是?你有证据证明我不是吗?”

碰瓷啊!

她抱着被子,嘴犟道:“我才不信。”

高屾冷笑:“吃干抹净转头就翻脸不认账,还想反咬一口污蔑我的贞洁?”

“贞洁”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唐楚也觉得自己简直太不要脸了。如果男女互换,她现在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个拔×无情的超级大渣男。但是要脸有什么用!顾了脸就顾不了屁股了!

她决定坚持不要脸到底:“我不管你到底算不算,我反正是不算的。”

高屾沉下脸:“唐楚,你这样对我很不公平。”

她却理解歪了“公平”的含义:“我又没逼你,是你自己不要……那样的……”

高屾又被她气笑了:“要不是你说怕疼怕怀孕,我会不做完全套?合着我为你考虑,倒成了我自己放弃权益、活该了是吧?”

她捧着被子小声嗫嚅道:“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