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少?”

“不是不是。”林显连忙说,“我不是嫌少,车撞坏不用我赔吧?”五万林显还是敢拼一拼,毕竟她太缺钱了。

“你好歹是易神的徒弟,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龙哥审视林显,上次林显山顶那个漂移过弯处理的太漂亮了,让他惊艳。他回去就打听了林显的底细,林显跟简易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可能是师徒可能是情侣。

易神是不开车了,业内遗憾,如果林显是简易的徒弟,他就赚到了。今晚他一是开赌,二是想看看林显到底怎么样,值不值得自己高价挖。

林显不敢说自己和简易根本不熟,毕竟五万块呢。这不是林显挥金如土的时候了,她现在恨不得一毛钱掰成几份花。

比赛是十一点正式开始,依旧是简单粗暴的规则,在规定路程内来回谁时间最短谁赢。林显坐进车里发现这车很专业,比她之前开的车操作更复杂,林显迅速熟悉车内设施。车窗伸进来一张脸,林显回头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小白把一瓶水递给林显,“紧张么?”

林显本来不紧张,被他这么神经兮兮的一吓紧张起来,“你干什么?我不喝水。”

小白又把水收回去自顾自喝了一口,“我很紧张,听说龙哥手下的好多赛车手都被打断过腿,我刚刚听说的,你先别激动,我之前要是知道死活都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林显:你大爷!

“喂,闲杂人都撤开。”有人喊了一声。

小白皱眉,“不行我跟易少打电话?他比我们有面子。”

林显赶鸭子上架,咬咬牙,“不就是一条腿,不要跟易泽源打电话,我跟他是世仇,你敢跟他打电话,只要我活着回来,我一定弄死你。”

林显目光凶狠,小白被吓到了,连忙缩回头,“加油。”

林显把车开到指定位置,从后视镜里看后面,这一次没有简易。她是一个人,窗外的风很大,撞在车玻璃上。

四辆车一字排开,林显敲了下方向盘,没有人喜欢输,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赢。竞技场上,瞬息万变。

随着旗帜落下,林显换档率先冲了出去,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提到高速直冲出去。她把耳机摘掉扔到了副驾驶,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发动机声音充斥车厢,林显紧紧盯着前方的路。简易说不要再开赛车了,可她除了开赛车还能做什么?网上看的那些简历,餐厅端盘子都要十八岁才能端,她才十七岁。

未成年,没有家没有钱。

第一个弯道,林显没有减速,她以为自己能过去。就在回方向那瞬间,胃里抽搐。车速太快,一个不慎直接失控奔公路边缘走去,林显迅速减速点刹车。车是拉回来了,可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林显手心里全是汗,全世界只有眼前的路。窗外是无尽的黑暗,狂风席卷大地,吹动着海面。

红色跑车与林显擦身,绝尘而去。林显抿紧嘴唇,第二辆跑车从她身边擦身过去,林显听到耳机里阿龙的咆哮。

第三辆车与林显并肩,前方又一个弯道,林显本能放慢速度,第三辆车超过她。她落在最后,林显跑过这条路,上次跟易泽源骑机车。

她熟悉这条路,两个弯道后他们就要调头,留给林显的时间不多。现在她距离第三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林显再次提速。她想在过弯的时候超车,车刚贴上第三辆车,对方突然甩尾挡了林显一下,林显打方向及时车才没有掉入悬崖。她舔过嘴角,微微眯着眼笑了。

怕么?

怕的。

人就一条命,死了就没了。

放弃么?不放弃,人生就这么一次,没有回程路。

最后一个弯道,前方调头,林显隐约看到了灯光。她似乎听到了简易的声音,“别慌,保持速度,冲刺踩着刹车方向打死。”

这回没有人帮林显挡,全部得靠她自己。她突然踩下油门,车身挤开第三迅速变道到右边车道,车身擦着墙壁飞驰而过。她离第一仅有一步之遥。林显的眼睛里只有前方的灯光,她跟第一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折回点,林显攥紧方向盘。电闪雷鸣就在一瞬间,林显的车身原地调头返回车道,疾驰而去。

她抬起了下巴,嘴角的笑压抑不住,林显以前是玩卡丁车,她开过急速。她把车窗降下去,冲后面比了个手势,挑衅。

赢了。

车开过终点线,林显踩下刹车,她这回没有抖也没有哭,赢的毫无意外。小白飞奔过来,林显解开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到红色跑车比她就晚一秒。

林显推开车门下去,外面下雨了,夹杂着海风的潮湿空气呼啸而来,小白抓住林显的胳膊,“我擦,牛逼了。”

林显是有天赋的。

林显勾起一边唇角,抬起下巴,“赢了?”

如果不是怕被林显揍,小白要冲上去抱她,阿龙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大步走过来竖起拇指,“不错。”

林显脚下发飘,也冲他笑了起来,五万块到手了,她不用穷了。

身后疾呼,林显回头看到矮个子男人拖出红色跑车里的人就摔在地上,她脸上的笑一寸寸收了起来。

“老七培养的专业赛车手竟然玩不过你,估计要疯了。”阿龙笑着把手搭在林显的肩膀上,看戏一样看那个瘦男人发疯。“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赢么?你不要命他们要,这就是差距。”

林显攥紧了拳头,不动声色移开自己的肩膀,雨越下越大,她抹了一把脸。

“走吧,吃宵夜去。”

林显刚要转身,身后凄厉的惨叫,她回头看到四个男人按着车手,老七把扳手砸在车手的膝盖上。

林显眨巴下眼,手指小幅度的抖着,这就是小白在赛前说的一条腿么?

“别看了。”有人为阿龙撑伞,他坐进了车里,招手叫林显,“成王败寇。”

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流进了她的嘴,地上的人被拖进了车里,似乎有血迹融入雨水中,很快被冲淡。林显手指还在小幅度颤抖着,强行收回视线走向阿龙。“龙哥,我不去吃宵夜,我不饿,钱能给我么?”

阿龙眯眼盯着林显,林显心里微微发抖,她强装镇定。这人,她惹不起。她想要不钱不要了,她害怕。

阿龙开口,“行啊,小鱼,把钱拿给她。”

林显把钱塞进书包,她背着包转身就走,小白打着伞追上林显抓住她胳膊,“龙哥送我们回市区,你别跑了。”

林显一巴掌拍开小白的手,“滚。”

林显不知道会是这样,残酷这种东西,耳听很虚,也觉得可怕,但毕竟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怕的有限。

今天她体会到了。

林显不知道要往哪里去,雨越下越大,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去哪里?”

林显抬起头看着司机,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惨叫,还有地上的血迹,报了一个地址。二十分钟后,林显看到简易的汽修店LOGO在黑暗里静静的亮着。

“到了,一共六十八。”司机说,“下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是下午五点

☆、第十八章

林显捏着一把零钱站在汽修店门口,出租车启动时候油门踩狠了,溅起巨大的水花。雪上加霜,林显抹掉脸上的泥水。雨滴砸在脸上微微发疼,衣服湿透黏在身上。

林显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拍了拍安全门,声音在雨声中细不可闻。她仰着脸,雨打的她睁不开眼,林显喊了一声, “喂?有人么?”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远处有隆隆雷声,呼吸里都是雨水。没有人回应,可能这个店就没有人了。

林显挺直脊背看着矗立在黑暗中的房子,那些人会不会杀人?输了连命都没了么?林显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么?如果输的人是她呢?

时间漫长,林显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为什么来这里呢?她跟简易非亲非故,她没有任何资格赖上简易。

林显转身,身后突然一束灯光照过来,“谁?”

雨滴撞在伞面上发出砰砰声,林显倏然回头,灯照的她睁不开眼,她抬手盖在眼上,扬了声音,“简易在么?”

“小孩?”来人是何飞,林显背着大书包湿淋淋的站在雨里,他连忙过去隔着门把伞递给林显,“怎么不打伞?我去开门,你先撑着。”

“谢谢。”林显握着伞柄,需要很用力才能拿稳,风很大。

何飞进门卫室打开门,又拿了一把伞出来,“怎么现在过来了?”

不大的门卫室亮着温暖的灯,林显偏了下头,扬起嘴角。“我找简易。”

“我知道你找简哥。”何飞失笑,保安也出来喊了何飞一声,何飞指了指里面,“简哥在里面喝酒呢,你先过去吧。”

“谢谢。”

林显转身往里面走,身后保安问何飞这是谁,何飞笑着说了声简哥家的。

后面林显没听清,她低着头往前走。书包发沉,压的她肩膀疼。

穿过长廊,林显看到简易住的那栋楼灯亮着,她深吸一口气。站在门口,那盏灯撩拨着她的神经,勾着她。

见到简易该说什么呢?他会不会让自己滚蛋?林显不知道,她脑袋是木的,她又想要退缩。暴雨击打着伞面,林显担心这把伞很快就散架。

林显在心里演示,见面该说什么?你好,我是林显,我又来找你了。

好贱。

门突然被打开,林显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跳进了水坑里,鞋子全湿了。灯光从房间里泄出来,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林显抱着伞柄,紧紧盯着他,简易单手插兜站在门里,黑色衬衣长裤显出完美的身材比例。逆光中林显看不清他的脸,他应该会是抬起高贵的下巴,目光冷漠吧。

她又抿嘴唇。

“进来。”简易言简意赅,利索转身回去。

林显吸了吸鼻子,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门口站着?何飞给他打电话了?林显从水坑里出来,合上雨伞进门,她没继续往里走。身上全是水,就这么一会儿地上已经一滩水了,客厅他铺了一片地毯,会弄湿,林显又连忙往外退。

简易突然回头,语气不悦,“你要去哪?”

林显站住,背后门还开着,风灌进她潮湿的衣服里,林显冷的哆嗦。她抬起头看简易,餐桌上还有没收的酒和菜,何飞说他在喝酒。

杯子有两个,他跟何飞在喝酒么?

“我没去哪,身上都是水会弄脏地毯——”

简易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一双男士拖鞋扔到林显面前,“换上。”

林显脱掉鞋子穿上大拖鞋,脚泡涨了,灯光下非常难看。林显不自在的动了下,现在的自己糟糕透了。

“门关上。”简易嗓音冷沉。

林显连忙回身关上门,身上的冷减少一些,她拿掉肩膀上的书包抱在怀里,书包里太多水了,顺着她的手往下流。

“把书包扔出去。”简易蹙眉,指了指门口。

林显连忙打开书包把里面的钱包和五万现金拿出来,书包真的扔出了门。林显怀里抱着钱和钱包,看着简易。

简易眉毛动了动,随她去吧。手机响了声拿起来看到何飞的短信,“小丫头估计有事,你好好跟人说话,我就不过去了。”

简易把手机扔到桌子上,用他说。

抬眼看向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女孩,皱眉,“来干什么?”

林显不说话,她看了看简易又看自己,默不作声的脱掉外套把钱和钱包包着放到地板上,抬起头。

“问你呢。”

林显咬了下嘴唇,“避雨。”

“打车到我门上避雨?”简易盯着林显,她里面穿着白色衬衣,衬衣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皮肤若隐若现。

简易移开视线,拿出烟点燃,打火机撂在桌子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