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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桂居将他们带入山上的议事堂,此地幽静,无人打扰。周遭空旷,藏不住人,亦不怕有人偷听。

徐桂居道:“高教主有话就说吧。”

然而高轩辰却拉开椅子坐下,拿着架子不说话。

堂内沉默片刻,终是蒋如星先耐不住性子开了口:“堂主,谢师可是乾坤刀谢景明?”

徐桂居原本端坐堂上八风不动,听了此话脸上显出几分诧异神色。

蒋如星看他脸色,呼吸不由急促,上前一步继续追问:“堂主,谢师是否左臂曾受过伤?”

徐桂居把目光落在高轩辰身上。

不否认,就是默认。高轩辰此时心里才有了底,终于笑吟吟地开口:“徐堂主难道不知道,棺材里装的是一具西贝货么?”

“你说什么?!”徐桂居猛地站起来,此时才是真正惊了!

他突如其来的强烈反应倒让堂中三个年轻人吓了一跳。高轩辰道:“堂主既然知道谢黎就是谢景明,也知道他左臂曾经受过伤。验尸的时候难道堂主不曾看过?谢景明左臂骨曾被人打碎,尸体的臂骨却完好无损,”说起完好无损,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下巴,“那不是假的又是什么?”

徐桂居盯着高轩辰,半晌才道:“我只知道他左臂受过伤,所以弃了双刀改用长刀。具体是什么伤势我不清楚,也没细问。”

这话颇有些奇怪,既然知道谢景明左臂受了伤,为何不问清伤情?然而转念一想,或许是徐桂居不忍戳人痛处,又或者是谢黎不肯自揭伤疤所以没有细说,倒也合情理。

徐桂居道:“你怎会知道他……是了,他是伐魔大战时受的伤,正是拜你们所赐。你说尸体是假的?那他现人在何处?!”

“他人在何处难道不该由我来问吗?”高轩辰道,“武林大会上难道不是你们振振有词地说魔教杀害了天下论武堂的武师和弟子,还想以此为借口再弄个什么伐魔大战!”

徐桂居无言以对,陷入沉思。

议事堂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几人面面相觑,俱是一片茫然。

这可就奇怪了,看徐桂居的反应,他似乎是真的什么也不清楚。好容易查到谢黎尸体有异,可事情却很难进展下去了。高轩辰不甘心线索就此断了,追问道:“徐堂主,你都知道些什么?倘若谢黎没有死,他有什么地方可去?或者他有什么事情想要做?”

徐桂居还没来得及开口,忽听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纪正长焦急地跑了过来。

高轩辰不悦,正要训斥,却听纪正长慌张道:“堂主,不好了,大家都中毒了!”

第二十二章

几人赶到弟子居外,只见一群少年和几名武师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异常痛苦。另有几个没中毒的少年和武师正在照料他们。这天下论武堂的弟子被高轩辰挟持了十二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少年,竟有一半都中了毒。

高轩辰箭步冲上前去,正要查看几人情况,却被一条长棍拦下了。

孟威一言不发,提棍就打,全不是当年教训高轩辰时那样“旁敲侧击”的打法,棍尖直杵高轩辰心口!高轩辰立刻侧身避开,孟威长棍一甩,凌厉的带着寒风的长棍抽向高轩辰腰部!

他出手时一声招呼也不打,高轩辰匆忙得连剑都来不及拔,直接抓着剑鞘一挡,却还是被充满韧劲的棍尖扫到,腰部登时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孟威一击得手,却不依不挠,收势重发,棍尖再次捅向高轩辰的胸口!

须知棍乃诸兵器之基础,棍无尖刃,若使的是“抽、打”的棍法,则可行切磋、教训之功。然而若以棍当枪,使的是“扎、戳、挑”的棍法,亦能伤人内脏,进而取人性命。孟威此番出手,招招狠厉,毫不留情,已然不想再留高轩辰活路!。

两人胶着之际,斜里窜出一人,长剑拦下了孟威之棍。

孟威又惊又怒:“纪清泽!”

纪清泽道:“孟师,不可伤他!”

高轩辰从战局中脱身,见地上躺着的、周遭站着的,没有一个不拿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他。原先他来的时候还没多想,直到挨了孟威这一棍才真是把他抽打清醒了。——这些人偏偏在这个时候中了毒,可不就是有人想要栽赃他么?并且,在场众人显然相信他就是下毒之人!

他本该生气,最后却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名门正道啊!但凡坏事,不管手段多可笑,只要和我天宁教沾上边,你们便照单全收?如此低劣的栽赃陷害,连句话都不容我解释?”

“魔教妖人!少花言巧语!”纪正长拔剑跳出,怒气冲冲道,“你一来,他们便中了毒,你还……”

高轩辰偏偏就跟纪正长杠上了,不容他说完一句话,打断道:“难道不也是你和徐堂主一回来这些人就中了毒?怎么不说是你们下的毒?”

纪正长极为震惊,语调都变了:“我和徐堂主?!我们?!下毒?!”他决定不再听高轩辰荒唐至极的诡辩,一剑“斩蛟式”朝着高轩辰的头顶直劈下来!

然而他的剑却被一把长刀给架住了——紧跟而来的蒋如星也出手护住了高轩辰!

南龙纪家和北凤蒋家的长子嫡女竟然同时对抗论武堂的师长和弟子,为的是维护天宁教的教主,如此百年难遇的奇观令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孟威道:“纪清泽?!蒋如星?!你们在干什么?!”

纪清泽道:“解释。”这话是说给高轩辰听的。

高轩辰从善如流,立刻解释:“不是我下的毒。”

全场静默,连中毒的弟子们都停止了呻吟,屏息等待。

片刻后,蒋如星震惊道:“没了?!”

高轩辰无奈地摊摊手。飞来横祸,他亦不知该从何解释起。然而他若学侠客义士玩清者自清的那一套,恐怕今天这事儿无法善终。他只能道:“我为何对这些孩子下毒?就因为他们找我的麻烦?找过我麻烦的人太多了,我哪里毒的过来!再说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如果是我动手,我顶多给他们弄点泻药就得了!”

孟威冷笑道:“魔教妖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他向来是个急性子,如今见同僚、弟子们受苦,心急如焚,更是不顾纪清泽和蒋如星的阻拦,提棍又要攻上。

“我人还在灵武山,身边也没带一个帮手。下毒害人,难道我能脱身?正道也好,魔教也好,都是人。你们喜欢叫魔教妖人,妖人就妖人吧,总归还是人。是人,做事就要讲缘由。你们怎么总拿我们当妖魔鬼怪看待呢?”

孟威的动作略顿,一双铜铃眼不可思议地瞪着高轩辰。他大约是第一次听说魔教妖人也是人这种新鲜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不仅是孟威,凡在场还能动弹的,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仿佛“魔教是由人组成的”是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一般。

徐桂居到底是堂主,比旁人都稳重得多。他没有找高轩辰的麻烦,上来便去检查那些弟子和武师中的毒,此刻终于有了结论。他道:“恐怕是金蛇草中毒。”

金蛇草毒性不烈,中毒者会腹中绞痛,一个时辰后开始上吐下泻。然而腹泻呕吐之后,休养几日,往往也就无事了。此毒并不用来害人性命,而是用来作弄、警告和报复他人。说白了,这就是种比较烈的泻药。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又再一次回到了高轩辰的身上。

高轩辰:“……”这真是六月飞雪,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

纪正长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以为……”

“闭嘴!”

纪正长震惊:“你叫我闭嘴?你凭……”

高轩辰掏掏耳朵,冷漠道:“就是不想听你说话。所以闭嘴!”

纪正长:“……”

“够了!”徐桂居终于出声制止了争执,“其余的稍后再说,我扎针为他们放毒,帮我把他们的上衣都解开。”

徐堂主略通医术,这金蛇草虽然不是剧毒,然而让这些人硬扛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众人只得先上前,将中毒之人的上衣一一脱下。

高轩辰自然是不会上前去帮手的,怕这些人也不肯教他碰中毒者,他于是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事情一出,论武堂的武师和弟子几乎都聚集到了这处院子里,大半的人都中了毒,零星几个弟子和武师安然无恙。

金蛇草毒发时间不长也不短,这个时辰发作,应该是今日上午这些人误食了毒药。能叫这么多人同时中毒,怕毒不是下在水里就是下在饮食里。是谁下的毒?

高轩辰心里略一合计,又扫了眼究竟哪些人中毒哪些人没中毒,心里便有了个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却叫他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满是不安。

此时所有人都去帮忙了,没人看着他。他默默后退,退到院子的出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须臾,高轩辰便到了后山。骤然出了这样的事,山上的人全赶去看中毒者了,只有魏叔在院子里晒豆子。豆荚已经晒干了,她只要拍打豆荚就能将豆子拍下来,再用扫帚将豆子扫到一处,掏洗干净,便可以磨豆子了。

魏叔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不曾习武,也不曾混迹江湖,只因为做豆腐的手艺吸引了一群论武堂的少年才被请上灵武山当了厨娘。她年纪和少年们相仿,厨艺又好,山上的少年都很喜欢她,闲暇之余常常来帮她的忙。

然而魏叔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不仅佐料要自己亲手配,豆子也非得自己亲手磨,就怕其他人磨得不好影响了豆腐的口感。于是少年们也只能帮她做些晒豆子的活儿。

她一向很有干劲,仿佛不知疲倦,只有听人说一声“好吃”,她就能满足一整日。可今日却不知怎么的,心不在焉,豆子飞得满院都是,她还在麻木地拍打。

高轩辰站在院子外默默看了一会儿,嬉皮笑脸地走进去:“魏姑娘。”

魏叔猛地抬头,看见来人是高轩辰,顿时惊慌失措地将簸箕一丢,漫天的豆粒朝着高轩辰撒了过来!

小小的豆子打在身上不痛不痒,高轩辰眼疾手快地抓住一粒朝他脸上飞来的豆子,丢进嘴里。他一边嚼豆子,一边道:“你也看不惯那群小兔崽子总是找我的麻烦吧?你心肠可真好。”

魏叔大惊,转身就往房里跑,高轩辰施施然跟上:“哎呀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又道:“那金蛇草是你加的吧?加得好!我是来感谢你的。你可不能半途而废,每天给他们加点料,泻不死他们!”

魏叔冲进屋内,想把门关上,高轩辰一手顶住了。他即便内力全失,力气也总比一个普通姑娘大得多,门被他轻轻松松就推开了。

他心里原本也只是猜测,早上他去过食堂,本也想尝一份豆腐花,可惜纪清泽怕他惹事,没让他吃上。当时众人都在,他大致扫了一眼,还记得哪些人吃了什么。方才中毒的那些人。几乎都是早上吃了豆腐的。他心里有这个揣测,便来试探魏叔。魏叔的反应彻底坐实了他的猜想。

“真是你下的药?”

魏叔只是个爱做豆腐的厨娘,没见过大世面,连谎也不会撒,手哆嗦得厉害,不断后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高轩辰微微蹙眉,却还是笑着:“谁出的这种馊主意?想替我出气,就该直接毒死那些小王八蛋,金蛇草也太便宜他们了!”

她被人称一声豆腐西子,能做得好豆腐,皆因为她容不得半点马虎,从集齐豆子之后,她就不会再让别人插手。那金蛇草是有些许涩味的,少年们毫无戒心所以没吃出来,魏叔却不可能毫无察觉。倘若真是豆腐花里下了药,就算不是魏叔亲手加的,她也不可能不知情。她应当是受了什么人的胁迫,不得已才成了帮凶。

魏叔已经退到床边。她突然把手伸到床下,抓住一个瓷瓶,拔了塞子就往自己嘴里倒!

高轩辰眼疾手快,飞身上前劈手夺过药瓶。药汁顿时撒了一地,黑滋滋地冒着烟。

高轩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是什么?夺命散?!”

魏叔哆嗦得厉害,见药瓶被夺,又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要抹脖子。高轩辰擒住她手腕用力一按,魏叔被戳中麻筋,顿时痛叫。高轩辰又疾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魏叔顿时大半身体动弹不得了。

高轩辰掀开她的枕头被子,又发现了一把短刀。他哭笑不得:“你这是床还是杀人的兵器库?”

然而下一刻他便不再玩笑,肃容道:“是谁?他拿了你什么把柄?你的家人朋友被他挟持了吗?”

绝命散这么毒的药不可能是魏叔自己的,她只是个厨娘,不是医女。而且恐怕绝命散不是为她自尽准备的,满满一瓶,足够毒死天下论武堂所有的弟子。想来是那个幕后黑手,逼迫魏叔将致命毒药下在饮食之中,然后嫁祸给高轩辰。

绝命散和金蛇草,那性质可就大大不同了。金蛇草不致命,便是高轩辰被迫背下了这个黑锅,也顶多是心怀不忿报复这些少年,众人碍于他手里有人质,把他赶出灵武山也就罢了。然而这一瓶绝命散下去就是好几条人命,只要魏叔一口咬定受他指使,他有理也说不清,早就对魔教积怨深远的众人自然不会放过他。就像方才急怒的孟威那样,拼着不管那十二个人质也不能再放任他荼毒武林,必定要他殒命当场!

此人心计如此歹毒,为了除掉他不惜搭上论武堂众人性命,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魏叔紧闭双眼,一言不发,一张银盘脸胀得通红,两行清泪涌出。

高轩辰见她神情不对,立刻去捏她下颌,强行掰开她的嘴,果见她方才欲咬舌自尽。此时口中已满是鲜血。

高轩辰无奈道:“唉!你们这些姑娘家家的,遇上事了就自尽。你死了又有何用?你不肯说,不敢说,真以为你死了,那人就会放过你的家人?你也太天真了!他怕被人找到蛛丝马迹,必定会来个斩草除根,你就算做了厉鬼也一个都护不住!”

魏叔终于舍得睁开眼睛,泪光点点的眼里满是哀惧。

“我教你。”高轩辰道,“对付打不过的人,不要逞强,不要硬扛,找个比他更强的人把他打趴下!”

魏叔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摇头,又把眼睛闭上了。她终究还是不敢说。

“你不信任我?”高轩辰默默思索片刻,松开了魏叔的下巴。他突然掉头出去,跳上屋顶四处张望一番,确认周遭没有耳目,又重新回到房里。

就离开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又看见被封住了几处穴道的魏叔艰难地蠕动着,用头顶去撞床柱,想要一头撞死。

然而下一刻,魏叔的头却撞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

高轩辰用手挡在了她的头和床柱之间。他微微苦笑,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声线:“三姐,我和你交换一个秘密好不好?”

魏叔闻声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高轩辰!

第二十三章

纪清泽赶到的时候, 正看见魏叔倒在高轩辰的怀里, 脸色苍白如纸, 一动不动,不知死活。他不由大惊,立刻上前探魏叔的鼻息。

高轩辰松开魏叔, 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别摸了,死了,都凉了。你要是再来早一点, 她没准会把做豆腐的秘方告诉你。现在来不及了。”

纪清泽猛地抬头瞪着他。手下的人确实已经没有活气了:“怎么回事?!”

高轩辰道:“你相信我吗?”

不等纪清泽回答, 他又自己接了下去:“好吧,你肯定不信我。但就这件事, 你且相信我一次。”

纪清泽看到地上打翻的药瓶和已经变成黑水的药液,还有落在一旁的匕首和短刀, 顿时双眉紧锁。他略一思索,缓缓道:“我相信金蛇草不是你下的, 你昨天一直和我在一起。三姐是自杀的?”

金蛇草是下在早晨的豆腐花里,这事并不难查,问问中毒的人今天都吃过什么, 找出共项, 马上就能得到结论。因此事情的大概经过,纪清泽心里也有几分数了。

高轩辰“嗯”了一声:“她一看到我就服了毒,不过她临死前告诉了我一些事。”

纪清泽立刻道:“什么?”

“来不及细说了,我得‘畏罪潜逃’了。把她的尸体交给徐堂主保管,就说死得蹊跷, 让徐桂居亲自验尸,查个三五日的,别急着下葬。今晚子时,到灵武镇上我们前日住的客栈来找我。”高轩辰急急交代完就往外冲。

纪清泽只迟疑了一瞬就应道:“好。”

高轩辰当然得跑,趁着其他人来之前赶紧跑,要不然他就跑不了了。纪清泽相信他,其他人却不会相信他。魏叔一死,所有的矛头必然指向他,就算纪清泽肯为他作证也没有用,毕竟他们不是时时刻刻待在一起,那些人大可以说他是趁着纪清泽不备的时候偷偷跑去胁迫了魏叔,然后又说他杀了魏叔灭口,反正死无对证。他是魔教教主,在正道眼中本就是应死之人,就算把他错杀了那都不算冤枉的。

高轩辰刚跑到门口,便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他立刻掉头,潜入林中小道。他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追来,也不回头看,专挑那些树丛茂密的小道走。他对灵武山的地势极其熟悉,他在这里待了五年,别人几十年都没发现的山林小道全被他发现。不多久他就甩开了身后的追兵,逃出山去了。

夜风渐起,瞑色四合。

深夜,镇上的火烛全都熄灭了,百姓们早已入眠,只有更夫提着灯笼和铜锣在街上巡夜。

“咚!——咚!咚!”一长两短的锣声响起,子夜三更天到了。

锣声的余韵中,高轩辰在房里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很轻,为的是不惊醒睡熟的人们。

他把青雪剑提在手中,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他听出是纪清泽的声音,这才把门打开。然而门外站着的却不止纪清泽一人,还有蒋如星。

高轩辰笑道:“人中龙凤都来啦?你们没被人跟踪吧?”

纪清泽与蒋如星迅速进入屋内,把房门关上。纪清泽道:“没有。”

蒋如星忍不住道:“你们魔教也用这样的暗号?”

高轩辰道:“那当然不是,我要用我们魔教的暗号,怕你们对不上。”他走到窗口,轻轻推开窗户向外看。更夫已经走开了,街道上空无一人。

蒋如星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们用什么暗号?”

纪清泽虽然没有问,但眼睛却忍不住往高轩辰瞟,看来也是有几分好奇的。

“想知道我们天宁教的暗号?告诉你们也无妨。上句:拔我一毛。”

“啊?”蒋如星和纪清泽皆是一脸茫然。

“下句:剃你秃瓢。”

“……”

高轩辰又道:“损我一文?”

蒋如星试着猜测了一下:“……抢你钱袋?”

“那也太便宜了。下句:刨你祖坟!”

人中龙凤:“……”

蒋如星嘴角抽了抽:“还挺押韵。”

她和纪清泽是天下论武堂上一届弟子里的“人中龙凤”,也是少男少女中最孑然自矜的两个,但纪清泽更一本正经,蒋如星则头脑比较简单。之所以会让人觉得她冷漠,是因为她的心里几乎只有两件事——练刀和谢黎。她对周遭的事情很少感兴趣。然而一旦她有了兴趣,她就会变得特别捧场。

纪清泽不想再听他们胡扯,单刀直入:“三姐跟你说了什么?”

高轩辰却不急着回答,确定街道上无人,率先跳上窗台,道:“别耽搁了,你们跟我走,我路上慢慢跟你们细说!”

蒋如星和纪清泽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他又要往哪里去。这深更半夜,没有追兵,他还要“畏罪潜逃”吗?但高轩辰已经率先从窗口跳出去了,他们也只好紧紧跟上。

三人脚步极轻,迅速地在无人的街道里穿梭。高轩辰在前面领路,竟是向着灵武镇的南面跑,显然是要出城。

还不等龙凤问他到底要去哪儿,却听高轩辰率先发问了:“她的尸体怎么样了?”

纪清泽道:“交给徐堂主了,徐堂主说会亲自验尸,过两日拿出一个结果来,你交代的话我已私下向他暗示。现在山上的人大多认定你下毒之后杀人灭口,又畏罪潜逃,已在搜捕你。我们亦是打着追寻你下落的名号出来的,不会有人起疑。”他一口气把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了,免得高轩辰一句句发问。

蒋如星就在一旁频频点头,显然一切都是纪清泽的主意,她只管跟着跑。

高轩辰赞道:“不愧是端方剑,做事果然缜密。”

纪清泽跟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正想问话,却听高轩辰突然又回答起了他之前的问题:“她死之前,在我的手心里写了一个‘王’字。”

“王?!”蒋如星惊讶道,“难道是王家堡?!”

“正是。”

听到这个答案,纪清泽和蒋如星几乎是同时先松了一口气。白日在山上,纪清泽放高轩辰离开,有那么短短一瞬间的犹豫,就这一瞬间他下了一个极其大胆的赌注。并非他不相信高轩辰,而是他更不愿意怀疑天下论武堂中的人。就在他离山来赴约的时候,他还在想,倘若高轩辰已经远走高飞就好了,他宁愿被高轩辰骗了,也不希望从高轩辰口中听到,说是他们天下论武堂里出了内鬼。

纪清泽道:“到底怎么回事?”

高轩辰道:“想必是王家堡的人抓走了你们那个豆腐娘的家人,胁迫她在饮食里下毒,然后嫁祸于我。咱们现在就去王家堡,看看人是不是被他们给绑了。”

纪清泽这才明白高轩辰为什么不肯坐下来好好说话,却偏要急着赶路。假如真是王家堡劫掠了人质,事情发生之后还没过去一天,人质应当还活着,他们也来不及将人质转移。可如果拖得久了,他们杀人灭口或是将人质带走,那就更难查了。

蒋如星松过一口气之后又开始怀疑:“可是……怎么会是王家堡?!”

说到王家堡,那和天下论武堂的关系可就大了。百年前王家堡的堡主、“灵武神鞭”王明河,正是天下论武堂的开创宗师之一。凡是在天下论武堂里学过武的弟子,没有不知道“灵武神鞭”王明河的,议事堂的正堂上还挂着王明河的画像,供武师弟子们参拜。

参拜过祖师爷的纪清泽也有些怀疑:“如果是王家堡……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轩辰道:“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咱们到了王家堡,把王有荣吊起来,让他自己亲口说说不就全知道了!”王有荣便是现今的王家堡堡主。

纪清泽和蒋如星将信将疑的,但还是跟着他赶路,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灵武镇,再过两个村庄,就能到王家堡所在的地界了。

纪清泽忽又道:“三姐为什么会告诉你?”

高轩辰斜睨了他一眼:“怎么,怀疑我骗你们?我把你们骗去王家堡有什么好处?”

“不是。”纪清泽指责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