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了秀琴的胳膊,强忍着阵痛说:“快找个安静的地方…”
秀琴四下望了望,摇手往北一指,说道:“那边好像有个山洞!我去瞧瞧!”
傅雪烟点点头。
秀琴轻轻地拿下傅雪烟的手,交到了教主大人手上:“照顾好小姐!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矫正断然切了一声,握住傅雪烟的手:“还有你说?”
秀琴不敢使用轻功,怕飞着飞着让那群穷追不舍的死士发现了,只得隐匿气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山林。
不一会儿,秀琴回来了:“前方果真有个山洞,我们过去吧!”
傅雪烟迈开步子,就要往山洞走去,却没等脚落地,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进了怀里。
教主大人一手绕过她后膝,一手托着她脊背,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傅雪烟陡然撞进一个火热又紧实的胸膛,眸光都滞了一下。
他身上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混合着那股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让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想要收紧。
她缓缓地抬起手,犹豫再三,圈住了他的脖子。
教主大人唇角一勾:“虽然你身上都湿了,不过本座不会介意的…话说你怎么还没尿完?”
傅雪烟心头的那丝旖旎瞬间碎了个干干净净:“闭嘴!”
秀琴领着二人来到了树丛后的山洞。
这个山洞的位置十分隐蔽,正前方是一棵参天古树,树高百尺,树冠如顶,树枝上挂着密密麻麻的藤蔓,藤蔓缓缓地垂下来,像极了一副天然屏障。
秀琴先前看到的其实并不是这个地方,而是一个像山洞却不是山洞的岩石,她摸着岩石走了一段,才发现了这个山洞。
几人钻过藤蔓,进了山洞。
洞中原本有几只蝙蝠与老鼠,让秀琴赶走了。
山洞不大,却也不算很小,长宽皆为七八尺,赶得上一间下人的小屋子了,只是高度稍逊一些,堪堪六尺,傅雪烟与秀琴进来完全不成问题,教主大人却不得不稍稍猫着身子。
教主大人对此倒是收放自如,毕竟他曾经住的阁楼连这山洞的一半都没有,他别说站了,坐着都容易撞到脑袋。
傅雪烟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水…”
秀琴摸了摸腰侧,方才乔装打扮时,把水囊给忘马车上了。
她看了一眼汗如雨下的傅雪烟,愧疚地说道:“这儿的树长得这么好,附近一定有水,我去弄点水来!”
教主大人道:“还是我去吧,你一个姑娘家,多危险!”
傅雪烟垂了垂眸子,道:“秀琴去,你留下。”
秀琴想的是,二少爷武功这么差,万一碰上哪个死士肯定就没辙了,她的武功虽也算不上多好,可起码打不过能跑,确实她去比较妥当。
她毫不犹豫地去了。
山洞只剩下傅雪烟与教主大人。
教主大人将傅雪烟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改为搀住她胳膊。
傅雪烟望了望山洞内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轻声说道:“去那边躺下。”
教主大人愣了愣,躺下?这时?
虽不明白傅雪烟为何这么说,但他还是怪怪地走过去躺下了。
傅雪烟一口气憋在了胸口:“我说的是我躺下!”
教主大人脸一哂:“那你把话说清楚嘛!”
说着,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把外袍脱了,铺开垫在地上。
做完这些,他才把傅雪烟扶过去躺下了。
傅雪烟定定地看着他:“现在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教主大人挠挠头,小耳朵有些泛红,低低地说道:“知道了,你…你要生了…”
“生什么?”傅雪烟问他。
教主大人轻咳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生孩子。”
傅雪烟没说话,忍过了一波剧烈的阵痛,才看向他耷拉下去的脑袋,苍白着脸说道:“你的。”
“嗯?”教主大人一愣,抬起头来,木讷地看着她。
傅雪烟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孩子,是你的。”
教主大人身子一抖,整个人都僵住了,眨了眨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的?”
“你的。”傅雪烟轻声道。
教主大人的脑海里一阵天雷滚过,炸得他脑浆都要糊掉了。
他还连新郎官儿都没做,就直接跳级做爹了?
这步子跨得好大,都扯到他的蛋了!
教主大人一把站了起来,脑袋咚的一声撞上洞顶,瞬间冒出了一个大包。
这下不仅蛋疼,头也开始疼了。
他蹲下身,咬住手指,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激动的,浑身抖抖索索,抖个不停,比傅雪烟这个产妇还不平静。
傅雪烟的阵痛在加剧,浑身汗如雨下,喉咙如同火烧。
“你你你…你是不是很疼啊?”教主大人手足无措,他长这么大,只正儿八经地相处过两个女人,一个是风四娘,一个是乔薇,风四娘没生过孩子,乔薇是已经生了孩子,鬼知道生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见傅雪烟这么痛苦,怔愣了一瞬,将手递了过去。
傅雪烟抓住了他的手。
教主大人瞬间僵直了那条胳膊,身子紧绷,一脸疼痛,就连脚趾头,都蜷缩在了一起。
傅雪烟:“我还没用力。”
教主大人:“…哦。”
这个程度的疼痛傅雪烟还是受得住的,只是傅雪烟口渴得厉害,一心盼望秀琴快些回来。
天不遂人愿的是,他们没等来秀琴,反而等到了几个死士。
死士朝这棵大树搜来了,动静闹得不小,不出半刻钟,定能找到这处山洞。
教主大人的身上还有一些夜鸣蛊,用蛊虫与笛子应当能够应付,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藏身之地就彻底暴露了,解决完这几个,还有引来更多个。
傅雪烟是生孩子的力气都快没了,更加别提去打斗,教主大人也不会让她去斗,为今之计,只能先把他们引开。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这是凤血丹砂,要是哪个死士来了,你用它能抵挡一阵。”
说罢,他留下一个荷包,悄咪咪地出了山洞,往山腰上一通疾走。
那几个死士果然听到了他的动静,纷纷朝他追了过来。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这几个都不是长刀死士,否则以他这连三脚猫都比不上的功夫,不出两下便能被人追上了。
他不要命地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笑:“来呀来呀,来追呀!”
咚!
没看路,一脚跌进湖里了。
教主大人不会水!
啊啊啊!
救命啊!
死士们武艺高强,灵智是硬伤,见目标跳下水后,也条件反射地跳下了水。
随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死士特么地也不会水!
三个死士扑腾了几下,咕噜咕噜地沉下去了…
狗刨式的凫水中,终于抓住了一根藤蔓的教主大人,默默地回过头,看向只剩下几圈涟漪的湖面,目瞪口呆…
却说教主大人将那三个死士引开后,山洞原本是安全了,附近尽管也有死士在搜查,却没搜到这棵树来。
可随着产程的推进,阵痛也在急速地加剧,又一波史无前例的阵痛来袭时,傅雪烟一个没忍住,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一里之外的一名长刀死士警觉了,长刀死士疾风如电地奔了过来。
傅雪烟想再藏匿气息已经晚了,长刀死士穿过参天古树的藤蔓,一步步地朝山洞走来了。
傅雪烟握紧了荷包。
长刀死士拿下了扛在肩上的长刀。
洞口,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
傅雪烟眸光一颤,挥袖将荷包掷了出去。
长刀死士抡刀一斩,将荷包斩成了两半,风雪丹砂嘭的一声散开了,如漫天飞沙,兜头兜脸地朝他浇了过来。
凤血丹砂毒性剧烈,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死士唯一惧怕的毒,可一物降一物,当武功突破到某种境界时,这种丹砂的毒性也就没那么不可抗拒了。
长刀死士的身体出现了一瞬的不适,他晃了晃,却并没有倒下。
傅雪烟的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了。
长刀死士探出戴了手套的魔爪,朝傅雪烟的脖子狠狠地探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傅雪烟拔出焚天,一刀扎进了他的胸口!
可惜,没扎死。
长刀死士被激怒了,低吼一声,一拳朝傅雪烟的脑袋砸了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长刀死士被人拍愣在了地上。
傅雪烟抬起头,看向长刀死士死后,举着石头的教主大人。
教主大人看看自己的石头,再看看长刀死士的后脑勺:“你是铁头啊?怎么都不破的?!”
长刀死士一把掐住了教主大人的喉咙,将他抵在了坚硬的石壁上。
教主大人的呼吸被扼住了,一张脸涨得铁青,他伸出手,想掰开掐在脖子上的魔爪,却被掐得更紧了。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再这么下去,非得断气了。
长刀死士俨然被激怒得十分彻底,下手毫不留情,眼看着对方快要不行了,他猛地加大了手下的力道。
就在此时,洞口猛地飞来一道白光,疾如闪电,迅如飓风,嗖嗖一声,咬住了他的脖子!
长刀死士身子一抖,松了手。
教主大人跌在了地上。
小白与长刀死士激烈地颤抖了起来。
小白可是吃了一大包凤血丹砂的,一口咬不死他,那就两口!
到最后,长刀死士也不知是被丹砂毒死的,还是被小白咬死的,总之乔薇赶到山洞时,这家伙已经归西了。
乔薇将他的尸体扔了出去。
傅雪烟的情况不太妙,原本就是早产,又频频动用内力,虚弱得一丝力气都无了。
乔薇将小白抱了过来,小白约莫是明白要做什么了,难得的没有闹腾,乖乖地伸出了小爪爪。
乔薇取了几滴血,喂傅雪烟喝下。
傅雪烟原本干渴难忍,体力尽失,喝了小白的血后,竟像是喝了玉露琼浆一般,整个人都好受多了。
乔薇摸着她的肚子,正色道:“你先别高兴太早,你是早产,胎位不正,不大好生。待会儿你别着急,我让你用力,你再用力,千万忍住了,知道吗?。”
傅雪烟冷汗直冒地点点头。
小白威风凛凛地守在洞口。
教主大人陪在傅雪烟的身侧,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了她的嘴边:“疼了,就咬我。”
乔薇:“用力!”
傅雪烟一口咬上教主大人的手腕!
教主大人当即疼得两眼一翻,汗毛一竖,呼吸一屏,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傅雪烟虚弱地说道:“我没力气了…”
乔薇扶住她肚子:“再坚持一下。”
教主大人:“我也没力气了…啊唔——”
再一次被傅雪烟咬住了。
不知咬了多久,咬得她唇齿间都冒着一股腥甜,终于在精疲力尽之前,将教主大人咬晕了。
教主大人华丽丽地晕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阵微弱的啼哭在山洞内徐徐地响了起来。
傅雪烟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教主大人听到了啼哭声,心口狠狠一震,睁开了眼睛:“生了吗生了吗?”
说罢,他坐起身,爬过去,抱起一个用外衣包裹着的丑哈哈的小东西。
看清小东西的样子后,他吓得险些没给扔出去:“怎么这么丑啊?一定都不像我!”
乔薇:“…那是胎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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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看,是儿子还是女儿呀?猜中有奖哟。
第【466】二更
教主大人拍着胸口,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没听懂胎盘是什么,也没问,可这并不影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就说呢,他这么美若天仙,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丑成一坨?怎么也必须是个比景云和望舒更可爱的小家伙嘛!
小家伙哭够了,此时正软软地躺在乔薇的怀里。
乔薇用棉衣把小家伙裹紧,看着那软软小小的一团,心里也掠过了一丝柔软。
“要抱抱吗?”乔薇把小家伙抱到傅雪烟的身边,怜爱地看了小家伙一眼,“是个小千金。”
傅雪烟扭过头,看向了“襁褓”中瘦瘦小小的女儿。
七个多月的孩子,小得有些可怜,只比小白要大一点,一双手小得仿佛连大人的一根指头都握不住。
哭声也不响亮,细细的,轻轻的,像小奶猫的呜咽。
傅雪烟心疼地抬起胳膊,将她虚虚地搂进怀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都怕压坏了她。
乔薇从没见过如此柔软而脆弱的傅雪烟,仿佛一块悬在檐下的冰凌,轻轻一碰就碎了,她轻声安慰道:“你别担心,她会长得很好的。”
傅雪烟的喉头一阵哽咽。
乔薇从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自责与愧疚,她一定认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在这名恶劣的环境下早产了,可乔薇并不这么觉得。
乔薇轻轻地抚了抚傅雪烟的额头:“你做得很好,你是一个勇敢的母亲,你把她平安地生下来了。”
我都没生过呢。
生孩子这么疼,换我,可不一定挺得住。
傅雪烟被安慰到了,感激地看了乔薇一眼:“今天…谢谢你了。”
傅雪烟很清楚今日若不是乔薇在这里,这个早产又胎位不正的孩子是无论如何也生不下来的。
乔薇微微一笑:“谢什么呀?她可是我小侄女儿。”
傅雪烟破涕为笑,乔薇也笑。
这一刻,再大的误会也没了,再厚的冰山也破了,二人的笑意直达眼底,都有种“终于等到你幸好没放弃”的庆幸。
教主大人看着自家媳妇儿与大嫂“眉来眼去”,简直又吃味儿又生气,你们两个女人怎么搞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孩子亲爹了?
傅雪烟一扭头,看见教主大人气鼓鼓地坐在那里,他方才撞到了石顶,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包,出去那会儿不知是不是落了水,浑身湿漉漉的,右手的手腕被她咬出了好几排牙印,有的牙印都出血了。
他也发现她在看他了,气鼓鼓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委屈,委屈得低下头去,用手指在地上赌气地画起了小圈圈。
傅雪烟忍俊不禁地笑了:“你过来。”
“不过来!”教主大人哼了哼。
嘴里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蛙腿儿一挪,挪到了傅雪烟身侧,但他十分有气节地没理傅雪烟,白眼翻得嗖嗖的,仰头望着洞顶。
“你…要抱抱她吗?”傅雪烟问。
“当然不…”
教主大人想也没想地回答,答到一半,一把转过身来,双手伸向了傅雪烟的怀里。
可就在即将碰到女儿的一霎,他硬生生地顿住了。
她真的好小,比小白还小。
他会不会把她抱坏了?
想抱女儿又不敢的教主大人,瞬间将脑袋抓成了鸡窝头。
傅雪烟被他的怂样逗笑了。
产后的女人还很虚弱,一身黏腻的汗水,头发凌乱地贴在鬓角,再绝世的美人这一刻也算不上好看了,可她这么一笑,教主大人却觉得自己…看见了一片银河。
她是银河中,最明亮的一束光。
“嗷嗷嗷!”
小白忽然警惕地叫了起来。
乔薇暗道不好,一定是那群死士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往山洞这边找来了。
“他们追来了,快走!”
乔薇走回洞中,弯身去抱傅雪烟,教主大人却先她一步将傅雪烟抱了起来:“你抱孩子吧。”
乔薇觉得自己力气大,抱傅雪烟可能更加方便,可一瞧这新上路便怂得不行的奶爸,她也只好把小侄女儿抱进怀里了。
小家伙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乔薇不禁想起望舒与景云,二人是龙凤胎,生下来想必也不大,真不知“她”当初是怎么把两个孩子养活的!
三人快步出了山洞,寒冬的风刀子一般刮了过来,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乔薇的外衣没了,棉衣用来裹孩子了,身上一套单薄的中衣,在这种天气里,可以说非常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