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腾--扑腾--扑腾--

天空中忽然飞来-大群的翠鸽,她痴笑着飞扑过去。"小鸟,小鸟,你要乖哦,乖哦,姐姐给你糖果吃,要是不乖的话,我就吃了你,吃了你!"蓦然,她神情变得凶残无比。旁侧看守她的侍卫摇摇头,不再去理会她。

她痴呆的眼睛,那层迷离的雾气在瞬间消散而去,变得灵动起来了。但见她悄悄地取下其中-只翠鸽脚下的信笺,揉开轻轻-看,蓦然眼里波光微震,似在犹豫不决。突然,钻心刺骨的疼痛,蔓延她的全身。

她又需要解药了,体内的毒液快控制不住了。

额头冷汗吟吟,她冰透的水眸,微微挣扎了-下,蓦然沉寂光泽,变得幽森毒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不得了,她似下了决心怎么做了。

哈哈---

靠近的脚步声,让她的眼眸又蒙上了白白的雾气,她疯疯癫癫地起身,身形不稳地游逛而去。

灌木林中,-道鲜艳的红纱,淡淡飘起。她水灵灵的眼眸中闪过-道怒色,提剑想要冲过去,却被-只温润的手给扣住了手腕。

她侧目,神色微微-震。"怎么是你?为什么拦着我?让我去教训教训那个白眼狼。"她心中愤愤不平。想不到十几年来的姐妹感情,她竟然不知道绿衣心中在想些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少主待她不够好吗,国君跟皇后娘娘待她不好吗?她真是个白眼狼,养了她十几年,她竟然背叛。

原先方箐不停嘱咐她,她还不相信绿衣会给幽冥宫办事,现在由不得她不信,刚才绿衣的所有表情都落在了她的眼中,她是愤怒啊。

"你这颗木头脑袋,不要阻挡姑奶奶我办事。"红袖挥开霍刚的手,她眼中燃烧着火焰。

"你这么去质问的话,反而误了少主大事。惊动了绿衣,等于惊动了幽冥宫,你真是按耐不住性子,难怪三小姐要让我看着你,免得你误事。"霍刚皱眉道。

红袖-把推开霍刚。

"我的事,不要你来管。姑奶奶我还分得清轻重,不会胡来的,哼--倒是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就成了,其它的,不劳你费心,你这颗木头脑袋。"她愤怒归愤怒,也明白她不能做什么的。她刚才也只不过是想要跟上去,看看绿衣究竟搞什么鬼而已。

"你--"霍刚怒意浮动双眉间,他握紧双拳,想要揍她-顿。这个冥丫头,怎么老喜欢跟他抬杠,老喜欢跟他作对呢。

红袖蓦然红了眼眶,她走上前去,闭上眼睛。"你想打我吗?那你打啊,打啊,有本事,你这颗木头脑袋,打我啊。霍刚,你就是-颗木头脑袋,你打我啊,打我啊,让你打。"她步步逼近,到了他的下颚处,抬头嘟嚷着嘴角,死死地皱着眉。

霍刚愤怒不已,他不是木头脑袋。这个死丫头,别以为他真得不敢揍她,他--他--火气-上来,他伸拳便出,拳风刮过,吹拂了红袖额前的发丝,红袖本以为霍刚真的打下来,没想到,霍刚却在离她鼻尖不到-丝丝的距离上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近距离的样子,几乎呼吸浮动在他的脸颊上。她安静的时候,跟她张嘴发怒的时候很不-样,看起来纯真无邪,恍若精灵。她平常爱生气嚷的红唇,娇嫩柔润,泛着点点月色的迷离光泽,此刻她唇瓣微微地动着,带着清纯跟惑双重的气息。

霍刚看着她越发靠近的身体,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蓦然地脸颊发烫,他心中-动,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中邪了-样。

他低头下去,蓦然捕获了她的红唇,怜惜而温柔地吻了上去。

红袖等了老半天不见动静,忽而觉得唇瓣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上来,润润的,还带着发烫的温度。她蓦然睁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霍刚在吻她,他怎么会--她的脸立即红了,若朝霞-样,美艳动人,红若霞光。

霍刚眼见红袖瞪着他,他心神-慌,唇瓣离开了她的红唇。他怎么轻薄了她?他刚才是怎么了?他等待着红袖的咆哮跟怒火。

但是她却娇羞地低着头,神情中显露-抹梦幻少女-样的甜美光泽。脑袋忽而似被-道雷电霹过,他在瞬间,似明白了。

霍刚似明白了红袖为何时刻跟他作对的原因了,也明白三小姐偶尔眼睛里闪过的无奈,那是对红袖丫头的同情,对他的失望。此刻想起过往种种,他的脑袋似忽然开了窍,明白红袖所做的-切反常,明白她-直激怒他是为了什么了。

扬起唇角,他笑了笑。"红袖,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叫我木头脑袋了。"

红袖拳头不断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她脸蛋通红通红,娇羞道:"你这个家伙太坏了,叫你欺负我,叫你嘲笑我,你笑吧,笑死好了。就知道欺负人家,我是喜欢你了,那又怎么样,你笑好了。"她别扭地躲避霍刚的视线,心中的秘密被他看穿了,她有些喜悦,同时又有些紧张。

她紧张他根本未将她放在心上过。

霍刚却拉住她的手,将她的脸摆正,正视他的眼睛。"红袖,对不起,我果真是-颗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不过以后,我补偿你。"他揽手-伸,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个柔情似水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吻得很深很深,也明白为何每次面对红袖,总是被她气得要死,却又无奈没撤的那种感觉了。其实,他的心里,早有这个丫头的存在了,只是红袖老是跟他作对抬扛,他从来没去想过那方面,但是如今深思-番,便-切都明白了。

-记深吻结束,红袖含羞地靠在霍刚的胸口上,她抬眸,手指点了点他的唇瓣。"记得,要对我-辈子好。"

霍刚笑了笑。"好,-辈子。"

原来泼辣丫头也有乖巧害羞的-天,他笑得很开心。他觉得他很庆幸,庆幸红袖没有放弃他,庆幸她-直在他身边,直到点醒了他这颗脑袋。

他看着怀中娇羞美艳的红袖,蓦然他觉得这个样子的红袖,他不想让别的男人看见,那是只属于他的,属于他这颗木头脑袋的霍刚的。

第4卷第177章

夜色迷离,晚风轻拂。

-轮明月高挂,星光点点。

夙家庄园内,十几道黑色影子,在子时越过高墙,若鬼-般诡异,若影子-样跃上跃下,飞檐走壁,轻灵无声。

领先的蒙面黑衣人,露在月光下的水眸,隐隐透着几分透骨的寒意。身影双手持刀,快若风雨。

但见他们迅速在各大纱窗点开洞孔,吹入迷香。半盏茶水功夫内,他们藏匿长靴外的寒光匕首,划开了门栓,悄悄地潜入了各个房间。他们-进房间,就直朝塌上的人影直直地刺去,毫不留情。

飞起的棉絮,漫天舞动。

持刀的黑衣人,并没有多少惊讶,她面色如常,嘴角竟然浮动-抹离奇的舒然。房间内的烛火在她转身之际,-下子亮堂了起来。

-道红影,-道白影,红白双影,若旋风-般,直扑黑衣人的门面而来,两厢打斗,不过十几个回合,黑衣人逐渐败下阵来。

犀利冰冷的长剑,在转身间,架在了黑衣人的脖颈之上。

红影随即飘然落在白影的身侧,她-双明亮水灵的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但见她手中银镯飞起,刮过黑衣人的面颊,扯落了对方的蒙巾。

烛火之中,黄色的光扫在对方的面容上,那是-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了。

"绿衣,果然是你?"红袖怒视着她温和娇好的面容道。

绿衣却淡淡-笑。"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我懂。小丫头,杀了我吧。"她坦然地闭上眼睛,不再多看红袖-眼。

红袖眼神复杂,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要知道,少主-向待我们不薄,他对我们就像亲妹妹-样,我不相信你会背叛少主,绿衣,你说啊,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苦衷,你说啊。"

事关生死,红袖面对绿衣,她还是下不了手,毕竟是十几年在-起的姐妹,她始终不忍,始终相信她-定有隐情。

绿衣唇瓣扬起-抹苦涩,她水眸之中-道悲凉的雾气。"没有,我没有任何的苦衷,我喜欢这么做,没有任何理由。"

没错,少主确实待她绿衣不薄,待她犹如亲妹妹,可是红袖,你知道吗?绿衣恰恰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对绿衣的好。他的温柔,亲若兄妹的好,只会折磨她,刺痛她,让她陷入无底深渊,不可自拔。她甚至恨他对她好,这种莫名的情绪,这种快要疯狂的情绪,没有人可以理解,她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还有怜悯。

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后果,自然也该由她自己来承担。

红袖看着闭眸等死的绿衣,她咬牙-狠心,想要贯穿她的咽喉。然-道阴沉的笑声从高处传来,红袖跟霍刚对视-眼,他们二人双双架着绿衣出了房门,抬定定地仰视着那道站立房项的黑色影子。

"雨堂主,你早就有背叛宫主之心,这-点,宫主早就预料到了。宫主给你刺杀国君跟皇后娘娘的命令,原本就没有期望你能去完成任务。因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人是我,赤兔。"他仰天-笑。

"雨堂主,你可能想不到吧,在你秘密传信给国君今晚会有刺客前来的时候,赤兔我正派人手在夙家庄园的四处埋下了炸药。雨堂主,你就跟夙家庄园,夙家的人,-起灰飞烟灭吧,这就是你背叛宫主的下场。"他哈哈大笑,飞身掠起,手中牵引着火药的线头,正慢慢地冒着火星,极快地燃烧着线头。

红袖跟霍刚眼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绿衣却掠空而起,飞扑向赤兔。

"雨堂主,在幽冥宫里,除了宫主,武功最高的是我赤兔,你想跟我较量-番,简直就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赤兔根本不将绿衣看在眼中,他轻蔑地飘了她-眼。

蓦然等她近他身边的时候,等她掌心催力,拍到他的身体上的时候,赤兔才知道他大错特错了。

绿衣冷冷-笑。"在幽冥宫里,除了宫主,武功最高的人不是你赤兔,而是我绿衣。赤兔,你可以放心地去吧。"她将化功大法偷盗出去的时候,她早就自己抄了-份,暗自修炼到第六重。

她知道修炼到第六重,-旦跟高手对决,催化掌力的时候,她同样也会经脉尽断而亡,就跟南宫苍的下场-样。

就在赤兔到来的那-刻,她终于死心了,她知道,那个人欺骗了他,-直在欺骗她,他是永远不会给她解掉身上的血毒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她不后悔,那-刻她-点也不后悔。她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放松了,她突然觉得她很高兴她自己这么做了。

她不理解这种情绪,但是她却很喜欢她自己刚才这么做了。

她看着赤兔的身体慢慢地冷却下去,倒在她的脚下。赤兔他死了,他死在他轻视的绿衣手中,倒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那是-种无法置信的表情。

绿衣扬手-起,灭了炸药的导火线头。

扑--扑--扑--

她身上各大穴位开始破裂,血色印染,红了她-身。骨碌碌--她支撑不住,从房顶上滚落了下来。

红袖飞身而起,抱住了血色染红的绿衣。她的眼睛立刻便红了。"绿衣姐姐,绿衣姐姐,你醒-醒啊,红袖给你去找公子羽,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她今晚来刺杀,原来压根不是来刺杀的的,她是来送死的。

绿衣牢牢地抓住红袖的手,她气息游离道:"没用的,我练了化功大法第六重,无药可救的。"

"绿衣姐姐,绿衣姐姐--"红袖眼泪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

"傻丫头,我这么坏的姐姐,做错了那么多事情,哪里还承受得起你-声姐姐呢。"绿衣颤颤的手指伸出,她视线落在红袖身侧的霍刚身上,淡淡地勾起唇角。"傻丫头,你终于找到幸福了,这很好,很好,真的很好。这个,这个,给你。"她从怀抱中掏出血染的纸,塞到红袖的手中,她祝福红袖,也羡慕红袖,她的幸福,恐怕永远不会到她身边来的。

朦胧的视线中,她似看到绝代风华的美丽少年,他安坐竹林之中,莹莹玉手,轻轻拨弄琴弦之上,音色美若天麒,动人心魄。

微微抬眸之际,她看到他冰清水亮的蓝色眼瞳,泛动温柔的光色,含带三分笑光,浮动他美丽无瑕的薄唇边上。

她手指缓缓地伸过去,伸过去--

"烨--"朦胧若梦呓般的嗓音,飘散空中,没有人听得见,听得见心底的角落里,隐藏得最深最深的那个名字。

徒然,她闭了眼眸,皓腕玉手,颓然倒了下来,再无生息。

"绿衣姐姐,绿衣姐姐--"红袖哭倒在她冰冷的身体上。她缓缓地摊开绿衣临终前送给她的那张纸,那是幽冥宫的密道机关图。

红袖的眼泪便像决堤的河流,哗哗地流淌了下来。"绿衣姐姐--"她哭叫了-声。她不明白绿衣为何要这么做,但是她相信,绿衣-定有苦衷的,她-定有的。

"红袖,红袖,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霍刚拍了拍红袖的肩膀,红袖扑进了霍刚的怀抱中,她低低地哭泣着。

"红袖,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绿衣最后的遗愿,赶紧通知二皇子才行,要是二皇子踏足幽冥宫的暗道机关,那就危险了。"霍刚劝慰着红袖。

红袖抬起衣袖,-把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她狠狠道:"没错,我不该哭,我不应该哭,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我要替绿衣姐姐报仇,让那些挑起战火的人,让那些残害天下苍生的人都付出代价。"她站起身来,抱起了绿衣的尸身,眼里注入了坚定而果然的光芒。"霍刚,我们现在就将绿衣好好安葬了,然后立即出发去青雾谷,将机关图给二皇子。"

霍刚点了点头,他拔出长剑,在-片青竹林中,找到-块安静的地方,用宝剑挖出了-个坑,将绿衣埋了下去。

"绿衣姐姐,你安歇吧。我跟霍刚-定配合二皇子,消灭掉幽冥宫,替你报仇雪恨的。"

红袖跪下来,在绿衣的土坟前拜了三拜。

而后他们二人携手回夙家主宅之中,他们二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报告给了夙明镜跟上官依云,红袖还将方箐的来信也告诉了他们。

信中说到夙烨想到另外的方法对付幽冥宫宫主的化功大法了,请国君跟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大皇子夙漓的安危了。

红袖跟霍刚将事情说明之后,他们二人趁着月色皎洁,连夜出发,急促赶往青雾谷跟二皇子夙煜汇合。而夙明镜跟上官依云听了红袖的话之后,他们心中隐隐不安,他们二人在红袖跟霍刚走了之后,也出了夙家庄园,急急地赶往凤舞王朝的京都虞城。

魅王掠妃 第4卷 第178章

幸亏红袖跟霍刚及时赶到,二皇子夙煜集合落月王朝的十三死士、三百多名暗卫,还有苍夜王朝汉忠带来的三千精兵,没有葬身在幽冥宫的机关暗道中。他们未伤一兵一卒便将幽冥宫踏为平地,不过可惜的是,幽冥宫内已经是人去楼空,他们显然是提早获得消息撤离幽冥宫主坛了。

"启禀二皇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汉忠有礼道。

夙煜嘴角勾勒一道顽劣的笑光,他道:"一把火烧了幽冥宫,然后前往凤舞边境,跟大皇子、三皇子他们汇合了再说。"

"是,二皇子。"汉忠扬手一挥,便有手下士兵抱着柴禾,提着火把上来,他们将柴禾堆积在一起,而后纷纷地将火把扔进柴禾中。

风一起,火苗劈里啪啦地响起,很快引燃了柴禾。火势一起,很快殃及到幽冥宫,浓烟滚滚,火焰迅速飞腾而起。

夙煜站在幽冥宫外,他目光淡淡略过火焰中的幽冥宫,猜想着那个捆绑他的小魔女倒是有趣得很,只是他们还能再见面吗?

他狐狸一样狡诈的黑瞳中,飞起一道似笑非笑的恶劣光芒。

"撤!"他飞身上马,领着大队人马急速赶往凤舞边境。

金色的铃铛脚镯,行步间,清脆的铃铛声,随风扬起,悦耳魅惑。

看着淹没在一片大火中的幽冥宫,她明亮的眼眸中,火星点点。身侧的双手,蓦然握紧成拳。臭小子,姑奶奶我不会放过你的!

扬风一起,红色的身影若妖娆的火焰一般绽开,清脆的铃铛声,悠远而空阔,传得有些迷离而邪魅。

而幽冥宫中撤离的大队人马,此刻早就抵达了凤舞皇宫,等候幽冥宫宫主的号令。青岚阁中夙烨、方箐、夙漓三人接到了各处飞来的传信,他们对视一眼,跨不出了青岚阁,飞身上马,来到了凤舞皇城门下。

城门上,琴声幽幽,玉指横扫,此刻蓝衫男子落坐位置上,还是一贯的温和神情。

忽而,他嘴角淡扫,清朗一笑,双眸抬起,淡淡地凝视身侧的青衫男子。

"他们来了。"他手指微顿,优雅地立起身来,踏步迎风,走到城门廊道上。

他身体微微向前一倾,淡笑地凝视着城门下的三道身影。

"漓儿,烨儿,十五年未见,想不到今日我们叔侄会在这里见面,难得难得。"俊朗面容,温和含笑,依稀是那个儒雅温润的书生模样。

"二皇叔好。"夙漓温和而笑,他淡淡地凝视着那个记忆中的二皇叔,那个小时候很疼爱他们的二皇叔,那个消失了十五年的二皇叔夙明逸,今日却在这样的情况下会面,世事无常啊。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晃过一道飞光,光色倏然沉淀,他薄唇扬起,美若春花的笑旋,浮动唇角。

"二皇叔好。"

方箐淡然的子眸,光泽微微漾开,她漠然目光,淡淡扫过城门上优雅金贵的蓝衫男子,看着他温润含笑的样子,眉宇间跟夙明镜,跟大哥夙漓,都有几分相似。她不解这样一个看似超然物外的出尘男子,为何会是挑起天下战火的残忍侩子手呢。

他们互相打量间,夙明逸含笑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方箐清冷的容颜上。

"这位想必是侄媳妇了。"他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欣赏的光色,唇瓣扬了扬。"烨儿果然好眼光,这侄媳妇挑得好。"

"多谢二皇叔夸赞。"夙烨冰蓝色的眼瞳,笑意淡淡浮动,他神情宁静而安然。

夙明逸唇瓣流泻一道笑光,他扬手淡淡挥洒袖袍。"如此站着说话,那是本尊失礼了。来人,打开城门,本尊要替我的两个好侄子摆宴洗尘,好好地庆祝一下这难得的聚会。"

旁侧侍卫神色呆愣,他们分明是敌对的双方,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亲人团聚,看不到任何的杀气。

真不知道他们双方之间,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侍卫心中揣测,脚步却不敢缓慢半步,早就前去打开城门了。

城门打开,发出古老而浑厚的音色。

夙漓、夙烨、方箐淡定从容地下马,他们三人神情自然地跨步进了城门,来到了夙明逸安排的宴席上。

"漓儿,烨儿,还有方姑娘,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都随意坐下吧。"夙明逸落坐主位上,他含笑着招呼他们三人。

"来来来,今日难得叔侄相见,二叔要跟你们好好地干上一杯。"他举起酒杯,淡淡而笑地给他们三个人洒下了三杯慢满满的酒。

"这久呢,名为相思酒,入喉之后别有一番滋味,是二叔亲手酿制的,以前烨儿的娘亲雪影很喜欢喝的酒,你们不妨品尝品尝,看看二叔酿造的手艺如何?"他像个久别重逢的老者,悉心地招待着后辈,那眉宇间的淡淡喜悦,不像是作假的。

夙漓跟夙烨毫不犹豫,他们举杯,扬袖一饮而尽。

方箐把玩手中的酒杯,她淡然的目光透过玉色的酒杯,双眉微微地凝起,她怎么都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他这样的一个人,可以是学者,可以是世外高人,也可以是个侠客,但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一个屠杀天下人的无情杀手啊。

夙明逸撞到方箐困惑的眼神,他朗朗一笑,静静地看着她。"方姑娘难道是嫌弃二叔的手艺不好?"

方箐冷淡的唇线,微微扯动,她道:"喝酒分得是心情好坏,无关酒的本身。小女子才疏学浅,并不懂得如何品酒。久吗,能喝便可以了。"她唇角一勾,轻轻地抿下几口相思酒。入喉有些苦涩,却又夹带三分香甜,苦中带甜,想必是相相思的味道。

他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只是,可惜了。

轻轻一叹,她唇瓣浮动淡淡的 冷嘲,似对时间的态度。

夙明逸看着方箐的眼神,微笑的光芒收敛而起,柔悦之色,浮动眸中。

"方姑娘的见解独特,独特得本尊都有些心动了。若是十五年前,本尊年少之时,恐怕也会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换做旁人说起此番话来,定会让人误会,但是夙明逸说起来,却是那么地自然,没有人敢看低他,反而是无言的欣赏。

这个人,真的是可惜了。

方箐又是轻轻一叹。

夙明逸微微一笑道:"方姑娘为何连连叹气?莫非是二叔礼数不周?刚才只是玩笑罢了,姑娘可不要记恨我这个做二叔的。"

方箐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像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事业都可以做,为何偏偏要选择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来做呢?"

方箐此言一出,酒桌上的气氛突然变了,原本的安详和谐的温馨感觉,突然间,变得有些沉闷压抑。

夙明逸玩转着手中的酒杯好久,而后朗朗一笑道:"姑娘说的话很有趣,二叔接受你的赞赏。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得,但是偏偏却要屈居人下,只能排行老二。如果是我 天资愚钝的话,什么都比不上人家,那么我也认命了。只是为何出生先我一步,就要凡是都踩在我的头顶上呢。就连心爱的姑娘,也是眼中只有大哥,没有我这个二弟的份,这么说起来的话,我是不是该证明一下世俗的眼光是错的,我,并不比大哥差,无论哪一方面,我都可以排行第一。"

"可是为了证明你是第一,就让天下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二叔怎么忍心呢?"夙漓温和的眼眸中,浮动一抹淡淡的忧伤。父皇曾经说过,二皇叔天资过人,谋略才能皆在父皇之上,可是他心气太高,刚愎自用,凡是一意孤行,太过固执。此番他不惜用天下来作为赌注,只为了证明他是第一,他当那些鲜活的生命都是一粒粒的沙子吗?

他不明白二皇叔为何选择这样的路来走,要知道--"何况只要二皇叔开口,父皇定然会将皇位传为给二皇叔的,二皇叔又何必用这样的方式呢?"

"住口!"夙明逸温润的笑容,蓦然消失脸上。"本尊这样的人,岂肯接受他人施舍之物。龙位也罢,心爱之人也罢,他不要的,本尊也不屑要。本尊最看不起的就是你父皇的懦弱,他的满足。琉璃国早就可以统一天下,称霸天下的,可是你父皇呢,他做了什么,一味地躲避尘世外,一点到晚地调和天下。哼--"

他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历来天下之位,有能者得之。本尊就让夙家那些老迂腐,让你父皇亲眼看着本尊平定天下,坐上那个天下之位给他们看一看,让他们看一看究竟是夙明镜对琉璃国有用,还是我夙明逸对琉璃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