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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一个孩子,大概六岁左右,穿着一套儿童西服,嘴角还带着笑意,脸颊上还有一个依稀可见的唇印,卫远呆住了,那孩子仿佛还活着一般靠着墙,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生机。

卫远记得,六岁生日的时候母亲曾经很高兴地亲过自己,后来父亲让卫远去洗脸,他则孩子气地要求将这个唇印一直保留下去,他的举动让母亲笑个不停。

第二个仍然是个孩子,不过似乎略大了一号,相貌却没变,衣物虽然陈旧却很漂亮,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总共有十七个。

越往下看去,卫远就越害怕,因为他终于发现,那些靠在墙壁上像洋娃娃似的东西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最后一个正是自己十七岁生日那天穿着校服的样子,嘴角依旧残留着笑意,但那笑容在黑暗之中让人发毛。

卫远仿佛看着一组幻灯片,一张接着一张,自己慢慢地长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卫远小心地伸出手,抱起第一个孩子,爬出了地下室。

回到工作室,卫远长呼了一口气,他的体力似乎越来越弱,只是爬了下楼梯,却让他气喘吁吁,卫远拿起像极了六岁自己样子的东西跑到客厅。

但是客厅里站着一个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卫远发现父亲的眼神很陌生,而且他的手里拿着昨天晚上的那个盒子。

“我本来打算过些日子才告诉你真相。”父亲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我几乎已经知道了,星期六先生(注:星期六先生:《圣经》上说上帝在星期六创造人类,这里讽刺其为造物者。)。”卫远咧开嘴嘲笑道。

“我是被逼无奈,你的母亲有严重的心脏病,她无法承受自己六岁的儿子死亡的消息,当我被告知五岁的你就已经死去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崩溃了,在脑子一片空白之中,我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就是重新制造一个儿子,一个机器人,一个替代的附属品!所以我立即着手去做,我以公司研发新机器的名义投入了大量精力和财力,一方面还要瞒着你母亲说带你去国外学习。”父亲的喉头一下下滚动着,声音有点哽塞。

卫远沉默了,他将手里的那个东西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终于,我的第一个作品诞生了,尽管还很拙劣,但它奇迹般地骗过了你的母亲,看着你母亲的笑容,我有了莫大的勇气和动力,所以我做了第二个,第三个,每年一个,在生日过后我就停止供给能源,切断了行动回路,我必须一年一年地搬家,好让人接受一个孩子巨大的成长变化,让这一切变得理所应当。我一个人保守着这个巨大的秘密,一个人承担丧子的痛苦,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你母亲是笑着离去的。我不敢对你有任何的感情投入,理智告诉我你不是我儿子,我通过计算机模拟出你长大的样子,一年一年地忙着制作新的你。”卫远望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不知道是否该称呼他为父亲。

如果创造者就是父亲的话,或许这个称谓是合适的。

“为什么我会有以前的记忆?我不是去年才创造出来的么?”卫远问。

“每年的记忆芯片我没有更换,所有十几年来的生活片段都完好地储存在你的芯片里。”

“我是最后一个吧,她也死了,我的生存价值就不存在了,对么?”卫远冷冷地问道。

父亲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掏出了盒子。卫远惊讶地发现他流出了眼泪。

是的,眼泪,卫远开始嘲笑自己的思维线路实在太迟钝,居然没有意识到哪里有人在母亲逝世后流不出一滴眼泪的荒谬。

“我的制作越来越好越来越完善,我发现自己已经痴迷于机器人的制作了,那种创造的快感开始侵蚀着我,同时我也越来越恐惧,因为我的作品越来越接近真实的人类,所以我矛盾地一边在世人面前反对机器人的研发进程,一边暗地里制造一个又一个类人机器人。当我最爱的妻子去世后,我发现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曾经我认为你是最完美的,我制作的自我改善系统让你如同动物进化般的日渐完善,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不是人类。可是当我在葬礼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即便是制作再完美的机器人,他也无法理解人的感情。你没有眼泪,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儿子,所以,我想结束这一切。”卫远的父亲手里拿着遥控器,可是身体却不停地发抖。

“你按不下去的,我就是你的儿子,其实你心里也早就接受我了吧,一方面你不愿意承认,但是一方面对我的感情却越来越深,对么?”卫远微笑着走过去。

“在开始的时候你就设置好了是一年的能源使用吧,所以每过一年就正好停止活动,所以最近我的身体技能越来越差了不是么?让我永远做你的儿子。”卫远慢慢走过去,将手伸向父亲手里的盒子。

卫远的父亲似乎猛地清醒过来,往后退了一步,他狐疑地看着卫远,“看来你甚至有了人类惧怕死亡的意识了,你为了生存下去而说谎么?其实你的内心在憎恨我,是吧?我不能让你回到社会里,那会造成灾难。”

“你知道母亲临死前告诉我什么么?她叫我好好活下去,或许,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她儿子,或许,她早就认可我的身份了。

“这是紧急停止行动的遥控器么?不需要了,父亲,我会一直待在您身边,一直等到您回到妈妈身边去,因为我们是父子。”卫远的父亲望着卫远,颤抖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手中的盒子被卫远拿了过去。

“我不会再制作机器人了,你要答应我,我死之前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销毁我所有的研究成果,我要把这个秘密带到你母亲那里去。”卫远的父亲不放心地说。

“好的,我答应你。”卫远笑着抱紧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三年后,卫远的父亲卫工程师辞世,巨大的葬礼过后,关于他生前秘密研究机器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一边咒骂着死去的他的背叛和虚伪,一边又将他的儿子卫远—一位大力支持机器人特别是类人机器人普及化的天才科学家奉为第三次工业**的领导者和先驱者。大量失去亲人的人看到自己死去的亲人又回到家里,放弃原本伤病躯体而获得更加强壮的身体的人越来越多,机械开始在人类社会无孔不入。有时候,卫远孤独一人站立在高处远望这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机械化都市,低着头轻声说道:

“爸爸,请原谅我,这一切原本都是你该做的,我不过是继承了你的想法而已,因为,我们是父子。”卫远的脸颊滑过两滴晶莹透亮的液体,在那些巨大金属体的光泽下变得逐渐真实起来。

第九夜免费的商品

1

m先生欣喜地看着自己的新居,虽然只是刚刚装修完毕,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的妻子抱着儿子过来看看了。他弯下已经僵直的腰,靠着墙坐了下来,来不及擦拭的手背上还沾着点点白色的油漆。

“还是自己的房子舒服啊。”m先生感叹道。想想自己刚结婚三年就买了房子,真是值得骄傲,以前租房子看人家脸色过日子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他眯起眼睛,宛如喝醉酒了一般,瞧着洁白如玉的墙壁和明亮的窗户,这一切都让他看不够,新房就像他刚出生的儿子一般让他百看不厌,记得拿到钥匙那天,他激动的睡不着觉,一晚上老和妻子说话,而妻子也埋怨他吵醒了小宝贝。

“左边是卧室,正面是会客厅,摆张大茶几和红木书桌,啊,还是算了,省点吧。”m先生正在计划着家具的摆设,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忽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点沮丧。

因为这房子同时也花费掉了他几乎所有的积蓄,包括他妻子的,甚至他还偷偷去向父母借了些——虽然有很多朋友,但毕竟向他们借钱太不好意思了。为了节省些钱,他连抽了多年的烟也戒了,一切只是为了能尽快买下这房子。

家具厨具,新电器,还有孩子的抚养费用,刚刚涌上来的那点喜悦感就如同放进水里的墨汁,很快就被冲淡了不少。m先生叹了口气,生活总是这样,快乐之所以难得,就是因为持续的时间太短了。

他再次站了起来,准备装好电话线,其他的可以延误一下,电话还是要尽快装起来啊。

可是那没有电话线的电话居然响了起来,本来悦耳的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彻起来,居然分外刺耳。

这怎么可能!电话线分明还拿在自己手里,真是活见鬼了。

想到这里,m先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据说这栋新房的不远处以前好像是坟地呢。

m先生有些希望电话声音停下来,可是它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叫着,没有办法,m先生咬咬牙,走过去拿起了听筒,顺便瞧了一下来电显示。

空的号码,真是奇怪啊。

“喂,你找谁?”

“请问是m先生么?我们是时间销售公司,您可以在数字键上选择您所需要的商品,1为日常用品,2为家用电器,3为家具衣物......”电话里响起一个好听的女声,殷勤的为他介绍推销着,这让m先生很奇怪,他的电话并没有录音功能。

“这一切对于您来说全部都是免费的,只需要拨打几个数字键,货物会很快运送到您家里。”电话里的女声最后说道。

免费?m先生有些心动,可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通了电话,这类东西m先生绝对不会相信,因为这个时代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骗局,自打懂事开始,m先生就接受着世界上没有不要钱的午餐这一真理。

可是为什么不试试呢?

m先生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数字键1,紧接着话筒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询问m先生具体需要些什么。可是m先生忽然神经质般的猛地挂断了电话,他呼呼的喘着气,心跳加快,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绝对是恶作剧!肯定是谁弄的恶作剧!m先生使劲摇了摇摇脑袋,虽然他无法解释这一切,但他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可惜,一种压抑不住的想法像从窗口吹进来的风一样袭过双耳——万一真的是免费的,拿自己不是太愚蠢了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再也没有接到那古怪的电话,虽然手头拮据,很想买一些心仪已久的物品,但m先生还是忍住了,直到几个月后,电话出现了故障,无法接听也无法拨出,m先生只好叫维修人员来修理,然后自己上班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家里多了一张精美的红木茶几,那是他非常喜欢的,每次经过家具店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就像馋嘴的孩子多看看糖果一般。可是价格不菲的茶几让他屡次将迈进家具店的脚又缩了回来。

再等等吧,先买重要的。m先生每每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那张茶几居然好好地立在自己家的客厅里,这让m先生非常惊讶和生气,他断定是妻子瞒着自己买的,所以他立即找到妻子问个究竟。

“我,我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说我们是幸运客户,一个什么时间公司送来的,我开玩笑点了张你喜欢的茶几,没想到没过多久真的送来了。”妻子一脸奇怪又带着兴奋的表情,他看着暴怒的m先生,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难道是真的?m先生皱着眉头怀疑着。不对,这一定是什么骗子公司的把戏,可是家里的电话依旧没有好,自己的手机也打不进来啊。

完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追讨高额的付款了,m先生忍不住责骂了妻子一句。

两人正在闹别扭,电话又响了,m先生决定自己来接。

果然,还是上次那个声音,这次m先生果断地一直拨下去,并且选择了一套福尔摩斯的精装版,当然,这也是他十分喜欢的东西,他决定见见送货人,好亲自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两分钟后,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m先生打开一看,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套精美的书籍。他穿着连体的类似于机械修理工人般的海蓝色衣服,布料看上去有些异样,仿佛带着些金属的光泽和质感。

“是m先生么?你需要的书籍已经带来了。”来人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口音有些奇特,带着些机械感。

m先生还在犹豫,他妻子已经把书接过来了。

“为了验证您的身份,请将食指伸入这里面。”来人拿出一个类似卷笔刀的东西,m先生在妻子的劝说下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伸进去。他好像感觉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拿出来一看,也没发现什么。年轻男子将那东西收了回来,仔细看了看,冲m先生微笑了一下。

“好了,您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如有需要,可以通过来电告知需要的货物,重要拔掉电话线即可。”说完,来人给了张塑料卡片,上面印有一串号码。

m先生和妻子简直欣喜若狂,难道真的中了大奖?管他呢,他们开始拨打这个电话,宣泄自己喜欢的东西,很多很多,什么化妆品啊,数码照相机,古董花瓶,金银玉器,等等。他们沉浸在这里面无法自拔。只是每次送货,来人都要拿出那个东西,验证一下m先生的身份。虽然m先生略微觉得有些东西有一点点旧了,但是管他呢,反正是不要钱的。m先生拥着自己的妻子,乐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只是他的小儿子看着自己的双亲站在一堆货物面前手舞足蹈,眼睛里带着非常奇怪的神情。

2

2140年,在本市经济参订会主席兰斯先生家中,一位神态优雅、穿着高贵的中年男人坐在在即的办公桌前,她的脸庞如雕塑般精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骄傲,他就是兰斯先生。

“请问是兰斯先生么?”兰斯回望了一下液晶显示屏,一个陌生人居然发信息给他,本来这类信息会自动屏蔽转交给智能机器人秘书处理,可是这信息居然通过了屏蔽,这让兰斯非常惊讶,因为只有一些他规定的本国的特殊的大企业,才拥有这些特权。

“是的,我是。”兰斯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那请您立即付清您的祖先于2009年购买的一系列古董用具,清单如下:红木茶几一张,福尔摩斯精品合集一套,绝版古典式照相机......”机器还在继续发出者声音,可兰斯的脸已经发白了,先前的优雅和淡定荡然无存,因为他也在看着后面的那一串阿拉伯数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要上诉给时间委员会,你们这属于欺诈行为!”兰斯厉声质问。

“根据联邦法律,后代有义务为自己的祖先在一百五十年内的债务进行结算,联邦宪法下辖经济处罚法规第六款第一百七十四条规定,债务追讨的时限为一百五十年或者第七世子孙。而我们并没有对您的祖先进行暴力威胁或诱骗,时间委员会只是规定不可以从古代取走货物来现代进行商品交易。兰斯先生,您有一周的时间付清欠款,当然,您如果不服,可以申请联邦调解员处理或者上诉至高级审判庭处理。不过我们要警告您,我们公司拥有您祖先m先生的每次订购货物的基因记录,根据法律,如果您有能力支付而拒绝的话,我们会依法剥夺您的社会身份地位和一切公民权利,并且更改您的基因档案。”机器人冷冰冰的话语让兰斯满头是汗。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身份证早就消亡了,廉价而神乎其技的整容手术可以让所有人一夜之间转头换面,可是基因是无法改变的,所有人从出生起就被建立了基因档案,除非死亡,否则自己生存的所有权和利益都和基因挂钩,当然,每个人的基因都是非常秘密的,政府告知所有公民可以拒绝非法定的基因采集,将自己的基因交出去,无疑是把整个人都交给了对方,而这套法律也使年轻人对待父母格外热情,因为他们惧怕父母双亲利用基因组普起诉自己不赡养父母的不道德行为。基因处罚分为很多种,例如不良贷款记录,剥夺对急性传染病终生疫苗的使用年限,慢性基因遗传病的基因改造年检,甚至包括最高昂的剥夺公民权利——这样一来,那个人除了等死,就无路可走了。

所有的违反法律法规的处罚都是和基因档案挂钩的,而近日据说有的公司已经开发出了不超出七代人的基因衍生复制技术,兰斯原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现在,他不得不为自己的祖先的奢侈无度付出高额的代价,否则,这个公司可以通过兰斯祖先的基因衍生复制出他的基因密码,进而篡改他的基因档案,一想到这里,兰斯双眼就发黑了。

“我答应,我答应支付!”兰斯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那该死的曾曾曾曾祖父!”兰斯用尽最后一口气力大声吼道。他早听自己的祖父说过,很早以前家里曾经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贵重物品,据说还是不要钱的,原来这都是他们的诡计。兰斯先生恢复过来后,立即上诉最高行政会裁定,决定立即制定有关法律。

3

在一家高层的椭圆型建筑物的顶层内,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好的古物打捞发掘公司的高层股东,虽然最近这一行不太景气,但奇怪的是他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看来我们的营销战略很成功,去年从地下城市挖掘出来的上百年前的旧式货物由于保存完好,还和新的一样。”一位身材矮胖、眯着眼睛的中年男人对着圆形会议厅里的人说道。

“是的,我们下一步旧式要在时间委员会没有作出‘限制将广告做到一百年前’的法案提交给联邦宪法之前再多卖出些,最好找那些这个时代富翁的祖先,哈哈,只是我们还要完善时空通信服务,目前只能在古代电话无法接收当时电子信息的情况下,我们才可以将信号通过终端时空联络上那些傻瓜。”另一个穿着考究、眼神犀利的鹰钩鼻奸笑着说。在场的股东都笑了。

于是,大量的货物通过传送器回到一百多年前,而像m先生那样享受着所谓免费服务的人不会知道,数百年后他的子孙要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高昂的代价。

请问,你家的电话拔掉线后响了么?

第九夜完

第十夜录像带

“你会为了你所爱的人去杀人么?”

“不会。”我从显示器上将视线移开,奇怪地看着她,很显然,薄绪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每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就会将眼球朝左上方斜着一些,斜的角度越大,证明她越期待问题的答案。

但显然这种问题不是我喜欢被询问的,对虔诚的东正教教徒的我来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去杀人,都是无法想象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真正令你灵魂都发抖的人。”薄绪半张着嘴唇说着,她的嘴巴很小,这让经常被他邀请一起吃饭的我非常苦恼,经常是我已经吃完自己那份,而她的饭碗里的食物几乎还没怎么动过,以至于为了避免尴尬,我不得不再去随便买些什么东西,这让我的体重迅速增加。

可是我还是喜欢薄绪说话,因为他说话很有特点,漂亮的嘴唇几乎不会进行过多的运动,只是偶尔露出一两颗如碎玉般的贝齿,像夹在两片贝壳之中闪闪发亮的珍珠。

“杀人并不是什么罪恶,关键是看杀人产生的后果,你说对么?”薄绪像老师是的教导着我说。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看工作基本快完成了,这部诗稿已经校订过几遍了,只有一些小地方需要修改,我决定今天放一放,好好听听这个办公室里最漂亮的女孩到底是如何看待爱情与谋杀的。

“犯罪产生的动机咱们姑且不提,如果产生的结果是有益的,这结果的益处大于受害者死亡导致的一系列不好的或者悲剧事件发生,那是不是证明这起谋杀从整体角度来说是有意义的呢?好比恐龙的种族灭绝,无疑对恐龙是灭顶之灾,但是对地球生命的进化却是一件好事。”

“你直接说那人该死不就得了。”我有点好笑。

“但是无论如何,你杀的是人,抛开法律,单从伦理道德的层面上讲,你不觉得这过于自私么?”我笑完后看见薄绪认真的眼神非常可爱,于是也一本正经地回答。

“真正的爱,就是对爱人无私,对他人自私。”薄绪点着头说,似乎很赞同这种观点。

我决定不再与她争辩,因为我发现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不要尝试与一个女人去辩论,因为男人喜欢争辩的结果,而女人喜欢争辩的过程。

薄绪看出我的不耐烦,她忽然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

似乎是一卷书,但是我接过来的时候却觉得很轻。

好像,是一盘录像带之类的东西。

“干嘛给我这个?”我奇怪地问。

“不要打开它,当我允许你去播放录像带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她说完低着头走了出去,没有再理会我。

当我看见薄绪走出房间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身着一身黑色短裙的她仿佛一下子融进了门外黑色的走廊里一样,仿佛无论我如何去找也找不到似的。

事实上,第二天,薄绪不见了。

她的离开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因为这个刚毕业分来没多久的小姑娘几乎在这大大半年内让所有人都无法安静下来工作,还包括他们的家人。

或者这样说吧,薄绪勾引了这里几乎所有的适龄男性,应该用勾引这个词么?或许是我太偏激了,总之除了我和李副总编,甚至来这里经常送外卖的一个大学生,也有人看见被她领到自己的公寓里。

这一类的女孩,恐怕在开放的西方社会也会让人侧目的,这种疯狂的举动几乎弄得天下大乱,她几乎像女王一样玩弄着这里所有的工蚁,但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敢有所表示,即便是偶尔有几个中年妇女想来这里闹事,也被阻拦回去,仿佛压根不存在这档子事情一样。

很多男人都像蚂蚁爬向食物一样扑向薄绪,但薄绪似乎从来都不曾在一个男人身上固定超过一个月,不过他很有道德,每次都是在正式和一个人分手以后,再去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这就是薄绪,她似乎永远都在寻找男人,但从来不重视男人。

至于我,她说过,压根没把我当过男人,因为我这样一个书呆子没有女人缘也是非常正常的,而我也没奢望过她会垂青于我。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件日用品一样,缺了它你会很难受,但是你绝不会为它多花一分钱。

对薄绪来说,大多数男人就是她的一件日用品。而我可能属于日用品中最经常用却最低贱的那种。

让我惊讶的是,几乎所有和她相处的,看见他后依然和和气气,我甚至怀疑她是否有着某种魔力,可以让周围的人喜欢她。

事实上我也很喜欢她,但是我是个非常传统保守的男人,我甚至期望薄绪像挑逗其他男人一样来对付我,但是她从来不,在我面前她总是像一个邻家小女生。

于是我慌乱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我习惯了,就当做分到这里的是一对姐妹,他们长得一摸一样,在其他人面前是一个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女人,而在我面前则是一个涉世不深固执己见还没长大的小女生。

但是薄绪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和提示,所有人小声议论了一段日子以后就平静了下来,起码,从外面看上去是的。

最后,听说公安局在河边找到了薄绪最后一天和我谈话时候穿着的黑色薄纱裙,和一双皮凉鞋,他们判定薄绪跳河自杀了,虽然找不到尸体。

薄绪死了么?

无所谓,对于我来说,消失了和死亡没有区别。

任何感官活动与世界交流的结果都是两个投影的交集,就好比一张红色的纸,有可能它的确是红色的,但也有可能你的眼球和视觉神经被人为动作了,弄的只能接受红色光,最恰当的比喻是,你将两只手一只放入热水里一只放入冷水里,一段时间后觉得适应了再拿出来,同时放倒一杯温水里,从你两只手传来的感觉当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说,薄绪无论死亡还是消失,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只有一个结果,我无法再看到她了。

不知道多久以后,当我无意间去一个朋友的演播室做客,忽然想起了那盘她给我的录像带。

现在算是她允许可以看的时候了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过了这么久,或许应该可以了吧。

于是我拿起录像带,说服朋友让我去了他的演播室播放,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一台放像机。

里面的确是薄绪,只不过看上去却非常憔悴。

“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看了,其实等你想起我来,就是我说的可以打开的时候了,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和你的谈话么?我问过你,是否愿意为了爱人去杀人。”

我想起了她的那番问话。

“现在,请为我杀一个人,好么?”薄绪的眼睛斜着向上望去。

我明白,她是认真的。

可是,她要我去杀谁呢?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哪怕过了这么久,可是只要见到她,甚至只是录像带里的她,我的心里就会一紧。

这时候我才理解,原来那时候她问我是否会为了爱去杀人,我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我知道我只会爱薄绪,只会为薄绪杀人。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想让你去杀谁吧。”薄绪微微笑着,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着。

是李副总编么?我一直认为其实薄绪谁也不爱,她只是用这些周围的男人来伪装,伪装自己和李副总编的地下情,也难怪,李副总编是社里历史上最年轻的副总,总编辑年事已高,而且还是李副总编在大学时代的恩师,这个位置让他来坐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而且这家伙长得白净秀气,虽然四十挂零,却仍然像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一样,我以为搞文字工作的都和我或者其他同事一样弱不禁风,脸白如纸,手难缚鸡,可是李副总编经常锻炼,还拿过城市运动会中的田径冠军,如果说薄绪可以有让所有接触过她的男人神魂颠倒的话,那么李副总编就是一个男版的薄绪了。

一定是的,薄绪之所以不找我,是因为我懦弱、胆怯,她压根看不起我,而之所以没能和李副总编产生绯闻,其实是她胆怯、懦弱。人总是这样,在弱者面前强大,在强者面前懦弱,我甚至怀疑薄绪的所作所为都是李副总编强迫的,说不定,薄绪也是他逼死或者亲手杀死的!

想到这里,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兴奋夹杂着恐惧让身体的每一块皮肤都觉得酥麻和冰冷起来,肌肉不住地颤动着,我期待从薄绪口里喊出那个名字,我可以作为她的工具,是的,哪怕是作为一把复仇的武器去帮她报复那个薄情寡性的男人。

“我要你去杀了罗米。”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罗米?不是那个刚调来的大学生小伙子么?他比薄绪早来半年而已,而且也是和薄绪传出八卦的人之一,他疯狂地爱着薄绪,薄绪似乎也不讨厌他,而且他也是听说薄绪失踪了后焦急万分,接着认为她死了,表现得非常沮丧和伤心的人。

为什么要我去杀他?

“你一定很想知道吧,不要去想我在哪里,照我说的去做吧,要知道,我是爱你的,我相信你也爱我。”薄绪的眼睛斜着向上看去,她是认真的,她是爱我的!

我感觉一股幸福的暖流涌动开来,罗米,对不起了,你的生死原本就和我无关吧?

“我没有死,相信我,你一定会再看见我的,那时候,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薄绪站起来朝着屏幕走过来,我吓得从座椅上跳起来朝后退了一步。

原来她只是对着镜头轻轻亲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如何去杀死罗米。

他虽然不够强壮,但是以我的体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去制伏他,更何况,这是杀人,如果失败了,我将面临牢狱之灾。

我不怕坐牢,但怕见不到薄绪了。

所以我必须想一个非常稳妥、万无一失的计划,薄绪的出现让我平淡无聊的生活顿时起了光彩,就好像一面尘封多年的镜子忽然间用水一泼,然后放置在烈日下一般,又变得璀璨夺目。

罗米的生活非常没有规律,这种年轻人属于那种神经质似的动物,想到什么做什么,这让我头痛不已。

可正是这种毫无规律的生活要了他的命。

既然是一个毫无生活规律的人,他有时候去什么地方,自然也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我想到了薄绪,我以匿名电话的形式打给罗米,并告诉罗米:薄绪没有死,就在我手上。当然他不会相信,所以我用了录像带。

很有意思,这盘录像带成了最有力的作案工具,我利用瞬间调高调低音量的办法,让罗米听到了薄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