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兴郡主想私下和姚蜜说话,自然要设法遣开孟婉琴和顾美雪,一时便委婉说道自己想单独在园内逛逛。孟婉琴和顾美雪见她让人去请姚蜜来说话,以为她要背着人给姚蜜搁几句狠话,教训一下姚蜜,只心领神会,笑道:“郡主既然来了,老将军自然要留饭,我们去厨下瞧瞧好了!”

见得孟婉琴和顾美雪走了,德兴郡主这才笑对身边一个丫头道:“你瞧着孟夫人今儿是不是殷勤过头了?”

那丫头应道:“确是和往常不同些。”

德兴郡主若有所思,隔得一会,见姚蜜来了,便让几个丫头守在凉亭外,指指凉亭内的石凳道:“坐下说话!”

“郡主,此处说话不方便,不若我领郡主到一处隐蔽处慢慢说。”姚蜜想着待会要说的话,半点儿也不宜泄露,不由为难地看看凉亭外的几个丫头。

德兴郡主见姚蜜神神秘秘的,倒也起了兴趣,爽快道:“好,你领路。”说着吩咐丫头们道:“你们在这处待着,我和姚姑娘四处走走。”

丫头们素知德兴郡主对谢腾有意,现下见她拉着姚蜜,以为她是要探听谢腾的事,也不以为意,齐齐应了。

很快的,姚蜜就领着德兴郡主到了离漱玉池不远的一处花丛前,瞧瞧四周无人,这才拨拉一下花丛,拉着德兴郡主钻进去。这处花丛却是昨晚罗瀚领她们钻进去的花丛,花丛密密匝匝,经过的人若不是蹲到地下拨拉了往里看,就绝对看不到里面藏了人。

德兴郡主好奇的拨拉一下花藤,瞧了瞧花丛内的空隙,这才发现十二株花树围成一个空心形状种植着,地下另种了一圈红色小花,仔细一瞧,红色小花绕成一个心形,一时怔了怔道:“这是谁种的?不会是谢腾罢?”说着自嘲一笑,“自然不可能是他,他那铁石心肠,……”

姚蜜默一默道:“是罗瀚种的。”

德兴郡主也知道罗瀚当年追谢云的事,听得姚蜜的话,感叹一声道:“罗瀚是一个长情的。不过,你为何知道这处地方?”

姚蜜一窘,转移话题道:“郡主看到我的纸条了罢?”

德兴郡主诧异姚蜜不过一个丫头,态度却落落大方,因又打量姚蜜一眼,这才道:“看到了,是什么意思呢?”

是什么意思呢?谢腾这会在书房也琢磨不出姚蜜纸条上写的意思,他皱眉问贴身长随小刀道:“这什么意思,你瞧出来没有?”

小刀照本宣科道:“就是说,将军府住了一个将军,还住了一个老将军。”

“去,得空也不读点书,一肚子全是草。”谢腾抬脚假装要踏小刀,见小刀嘻皮笑脸躲避,便收回脚,敲书桌道:“你既然不明白意思,德兴郡主自然也不明白,她少不得要找那小厨娘问话,你去探听探听,听听小厨娘说些什么了,听完快些回来报告。”

小刀嘀咕:我要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作什么?不过家去两天,府里居然发生了这许多事,陈伟陈明兄弟绘声绘色说道将军喜欢上了小厨娘,本来还不相信,现下瞧着么,嘿嘿!不信不行哪!

小刀长得喜眉喜眼,最善和人打交道,谢腾平素吩咐他办事,他也办得妥当,这会听得谢腾的话,早立定身子道:“将军放心,从郡主手里弄出小纸条,听她们谈个话,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去也。”说着“嗖”的朝门外蹿,很快不见了踪影。

日头渐渐狠辣起来,小刀在园里转来转去,只看见德兴郡主身边几个丫头,却没找着德兴郡主和姚蜜,不由嘀咕:藏哪儿去了?居然有我找不着的地儿?

小刀乱转时,姚蜜已同德兴郡主解释道:“纸条的意思是,将军府不止将军没有娶亲,老将军也一样是单身。”说着略红了脸,声音低下去,“郡主若能助我们当上将军老夫人,我们就助郡主得偿心愿,当个将军夫人。”

“你们想嫁老将军?”德兴郡主不敢置信的看着姚蜜,忍不住道:“可是,老将军已经六十八岁了,纵是他老当益壮,只怕也,也……”只怕也应付不了你们三人哪!

姚蜜脸更红了,嚅嚅嘴唇,小声把自己和史绣儿范晴的身份说了,及至说到出嫁无门,受表哥嫌弃时,眼眶便红了,低头道:“想在京城择个好夫婿,却是难。我们又怕岁数一到,会被官府胡乱配给人作妾,因此狠下心来,想一同嫁与老将军。老将军是侠骨柔肠的人,若知道我们的难处,想必会帮一把。但这事儿……”

“那要是成事了,我到时岂不是要喊你太婆婆?”德兴郡主深感好玩,死死忍着,才没有大笑出来。

“是哪,到时你就是我的孙媳妇。”姚蜜一想自己以后的身份,马上正正脸色,作长辈状道:“我样貌有些像谢云,却是占些便宜。将军可能当我是他小姑姑,也肯和我说说话,要探听他心事,料着也不是很难。而且老将军今早还说,让我到将军房里服侍呢!”姚蜜说着,保证道:“我是要当将军祖母的,是长辈,就算到他房里服侍,也会注意避嫌,郡主放心就是。”

德兴郡主想得到谢腾,只苦于无计可施,听得姚蜜的话,眼睛一亮,寻思一下道:“既这样,你们好生服侍老将军,待他感动了,就求一求他。我再进宫见皇后,总要撺着皇后给老将军赐婚,到时就说你们三个丫头服侍有功,就给你们和老将军赐个婚。只要老将军不反对,这事就成了。”

“那谢谢郡主了!”姚蜜忙施礼,眼睛闪亮闪亮,虽才两天功夫,她已能觉出谢夺石对她很是宠溺,心下相信,只要求了谢夺石,谢夺石应该愿意纳了她们,不使她们被官府胡乱配人。因又道:“若能使人放出风声,说道老将军宠爱身边三个丫头,有意纳了,又怕三个孙儿反对,一时便犹豫着没有行动。谣言一传,自有人来劝说将军三兄弟,让他们要孝顺一些,好好帮老将军纳几个知心人安享晚年。老将军也必会找我们问话,我们正好顺势求一求老将军。一矣我们成了老夫人,掌起将军府的家事,自然要紧着帮三个孙儿娶媳妇。”

“没错没错,要造势,要造谣,要搅乱一池清水,才好混水摸鱼,达成心愿。”德兴郡主抚掌道:“咱们联手合作,定能拿下老将军和将军。”

姚蜜猛点头,小小声道:“放心,我以后会是一个开明的长辈,绝不要你早起请安之类,只会陪你玩乐说笑,要是将军孙儿不听话欺负你,我作长辈的,会帮你出头。”

德兴郡主:“……”

却说谢腾目送小刀溜了,这才重新展了小纸条瞧了瞧,见字体秀丽,不知不觉,便举了纸条凑在鼻前一嗅,这小厨娘善于喷迷香,不知道有没有朝纸条喷一口?他才嗅得一下,猛地里悚然而惊,见鬼,难道我还喜欢她喷迷香了?前晚被喷了几次不过瘾,还想被喷?

24、暗波 ...

小刀终于找到姚蜜和德兴郡主藏身的花丛外时,姚蜜和德兴郡主的密谈已近了尾声,他只隐约听得“长辈作主,一家人”两句零星话,再要听,姚蜜和德兴郡主已是说完了,他只得避往一边,使劲分折纸条上那句话跟现下听到的两句话有何关联。

综合起来看,应该是小厨娘提醒德兴郡主,言道想要嫁与将军,不若从老将军那儿着手。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军父母既然不在,作主的自然是老将军了,只要老将军开口定下婚事,大致也就成了。

待姚蜜和德兴郡主钻出花丛,各走各路时,小刀这才沿小路赶往书房,把听到的两句零碎话复述了。谢腾听完不作声,看来小厨娘怕德兴郡主整治她,主动示好,卖主求荣了。只是小厨娘也不想想,他的婚事,是别人能作主的吗?是别人能指手划脚的吗?

他们说话,谢胜和谢腩也进来了,只问小刀道:“如何,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小刀见谢腾没有阻止,就把事情说了,眼见他们三兄弟有话要商量,就带上书房门出去了。

谢胜笑道:“大哥,德兴郡主每月都过来一次,每次都赏赐东西给府里的人,府里婆子丫头私下讨论,都认定她就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只怕到时形势所逼,大哥不得不……”

皇室公主郡主人数不少,先前好几位示好,被谢腾冷言冷语几句,平素自傲的,便退缩了。再被他黑起脸不理睬,平素自尊心强的,也退缩了。偏生德兴郡主既不往他跟前凑,也不变法讨好他,只每月来将军府一次,上上下下打交道,博得众人夸赞。渐渐的,便有风声传出来,说德兴郡主定然会当上将军夫人云云。

正说着,管家却来禀报,说德兴郡主告辞走了,让府里的人不必相送。

谢腾知道,像德兴郡主这样不冷不热,也不近着他的态度,他是没法冷言冷语打击的。人家都没凑到跟前来,如何表态度?但越是这样,越是难以处理。

谢腩贼眉鼠眼凑近道:“大哥,那小厨娘既然是顾庭的外孙女,也是正当人家,而且她为了接近大哥,肯入府当丫头,勇气可嘉,大哥不若娶了她,胜似以后被皇家用个郡主拿捏着。”

另一头,谢夺石在练武厅见两位老战友李副将和严副将,三人先拿兵器过了几招,这才坐下闲聊,谢夺石一听严副将又添了曾孙,不由扼腕道:“我那三个孙儿愣是不肯娶亲,若不然,我也能抱上曾孙了。”

严副将见谢夺石抱怨,摇头道:“我朝现下女多男少,朝廷百般设法让官府解决男女婚配等事,就你家三个孙儿这等,一人娶十个也不为过,为何现下一个也未娶?”

谢夺石叹口气道:“在他们心头,再没女人比得上他们的娘和小姑姑了,一时之间,却看不中京城这些女子。”

严副将默一默,过一会道:“虽如此,子嗣大事也刻不容缓。”

李副将道:“老将军,将军看不中京城的女人不要紧,要紧的是您要赶紧抱上曾孙,若不然,这将军府人丁凋落,总不是好事。”

谢夺石点点头道:“最近府里来了三个丫头,其中一个相貌像阿云,腾儿稍有些动心,我正打算推波助澜,成就他们的好事。至于腾儿到时要娶要纳,由得他自己作主。”

谢夺石谈得兴起,把姚蜜等人的身份也说了,笑道:“那三个丫头俱是顾府的亲眷,又生得美貌,正好配他们三兄弟。”

严副将马上道:“不管他们愿不愿娶亲,总之,把人配给他们,先抱上曾孙再说。”

谢夺石大力点头道:“我正是这样想。看着你们一个两个抱曾孙,我心里痒痒哪!”

严副将和李副将对视一眼,我们不光抱曾孙,我们还能抱老妻。老将军就可怜了,老妻早早去世,连儿媳女儿等女眷也皆没了,他还得亲自张罗孙儿的婚事,够呛!

听谢夺石说道姚蜜是顾庭的外孙女,严副将虽是一个大老粗,也搜肠刮肚帮忙想主意。 顾家在京城本是世家大族,顾庭早年也做过官,十年动乱中,他被指摘结党营私,罢了官职闲赋在家。如今小一辈的不争气,眼看顾家一年不如一年,渐有败落的迹象。像谢夺石这等退敌回京的英雄,正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若肯给顾家下帖子,顾家行情马上就会高涨起来。他寻思着,便道:“既如此,老将军过几日生辰,便给顾府派几张帖子,让他们来热闹一番。指不定老将军最后就和顾家成了亲家,总不能怠慢他们。”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谢夺石赞赏严副将,“还是你想得周到。”

可怜他们几个武将,心思一点不细腻,只想着将军府没准会和顾府结亲,应该先拉交情,却没想到,姚蜜是瞒着顾府诸人偷偷跑到将军府的,顾府的人一来赴宴,姚蜜的身份便瞒不住了。

却说德兴郡主出了将军府,轿子才到半路,就被人拦住了,她掀开帘子一瞧,却是罗瀚的妹妹罗润,不由诧异,她往常虽也在宴会间见过罗润,却不能算很熟悉,这是闹哪出?

罗润看看德兴郡主身边的丫头,见她们避开了,这才道:“郡主,是我二哥想见你一面。”

德兴郡主更是诧异,挑眉道:“为何?”

罗润眼见不透一点风声,是请不动德兴郡主了,便压低声音道:“郡主应该知道,我二哥当年喜欢将军府的谢云,一直死追不放。到现下不肯娶亲,也是因为忘不掉谢云。不想昨儿在将军府见着一个相貌像谢云的丫头,这一见便不能放下。他向老将军讨要,老将军却不肯给。无奈何之下,想着郡主现下在老将军跟前说得上话,想请郡主帮忙美言几句。”

德兴郡主听罗润说完,笑道:“我为何要帮你们?”

罗润见得这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匆匆道:“我二哥有法子让郡主得到将军的心。”

罗府和将军府是世交,罗瀚自小在将军府出入,又与谢云有过一段情,若说他知道谢腾的喜好等事,这个却没人会置疑。德兴郡主想了想便道:“约在哪儿见?这就走!”

姚蜜不知道自己被几帮人马惦记上了,见谢夺石留了两位副将在书房吃饭,又叫谢腾等人去相陪,并不回来,便自行和史绣儿范晴用了饭。饭毕,大家商量要送什么生辰礼物给谢夺石。

史绣儿和范晴自然认为要送亲手做的东西才有诚意,只是离谢夺石生辰才几天功夫,大件也做不出,只能做做荷包香包之类的。

姚蜜听史绣儿要做荷包,范晴要做香包,寻思一会便道:“那我绣个手帕子好了。这会时间紧,别的也做不来。”

史绣儿和范晴一听姚蜜要绣手帕子,不由捂嘴笑道:“这样啊,那你就在帕子上绣一对鸳鸯好了。老将军一看,焉有不明白你心意的?”

“啐!”姚蜜一想手帕子上一只老鸳鸯,旁边偎依一只小鸳鸯,不由恶寒,忍不住啐史绣儿和范晴一口,嗔道:“什么鸳鸯呀?送老将军的生辰礼,自然是绣松柏仙鹤在上头。”

她们说着,已是忙忙出门,招一个小丫头去针线房给她们领线。那小丫头见孟婆子也要听她们吩咐,自然不敢不应,马上跑针线房去,很快就给她们领来了线。

她们先前在家里是狠学过女红的,只一个下午,手里的东西就有了模样。

谢夺石送走李副将和严副将之后,却让人喊来小刀,说了一番话。

谢腾现下虽在京城,并没有松懈,白天习武,巡兵营,晚间在灯下看兵书,每至夜深方睡。小刀除去每月两天休息会回家之外,晚上也在书房侍候。现下听得谢夺石的话,让他今晚不必去书房侍候,自然点头,嘿嘿,老将军要出招了!

至晚间,谢夺石回房,见姚蜜等人已经用过晚饭了,便笑对姚蜜道:“小蜜,我不是让你过去服侍腾儿吗?怎么还不去?”

“老将军,我……”姚蜜一想到要跟谢腾独处,总有些不自在,我了半天没下文,只是傻站着。

唉,女孩儿脸皮薄,不能逼得太紧哪!谢夺石决定徐徐图之,因道:“只让你每晚过去书房服侍一个时辰,待腾儿回房安歇,你便回来跟绣儿和小晴一处歇着,不必守夜。”

这还好点。姚蜜不由吁一口气。虽说自己是准备做祖母的,毕竟要避点嫌。只每晚在书房服侍一个时辰,不过研研墨,拿拿书,端茶递水,却不必紧张。

谢腾饭毕,到了书房,不见小刀来侍候,也不以为意,只翻了兵书看。看得一会,听得门响,姚蜜的声音在外道:“奉老将军命令,来侍候将军看书。”

谢腾听得声音,眉毛一扬,压着嗓子道:“进来吧!”小厨娘今日跟德兴郡主勾结,卖主求荣,这会跑来书房,想必另有目的,且看你想如何?

25、扑倒 ...

姚蜜听得谢腾的声音,不知为何,只觉心口一跳,莫名其妙的,就想起前晚被谢腾拖到书房,吹了谢腾几口迷香的事。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脸上发烫,手心冒汗,脚步便慢了下来。待硬着头皮进了书房,见谢腾坐在案前翻书,看也不看她一眼,这才悄吁一口气。当她不存在最好。

姚蜜蹑手蹑脚绕到书架后,想藏起身子,让谢腾忘了她。和这么高这么大的孙儿独处,总是有压力的,更何况前晚还喷人家迷香泼人家茶水的,虽则人家这两天没有爆出来,但现下到了案发现场,就怕人家记仇,冷不妨就报复了。还是静静观察几天,看情形如何再说。

谢腾眼角早觑见姚蜜蹑足朝书架后走去,他手里翻过一页书,这才问道:“书架后面有油瓶吗?”

“呃,你问我?”姚蜜在书架后探出半个头,见书房除了她和谢腾,并无他人,便反问道:“书房怎么会放油瓶呢?”

“书房不放油瓶,你怎么像一只偷油吃的老鼠?”谢腾好没气,屈起手指敲敲案台,“倒茶!”

姚蜜摇头,大龄未婚男的脾气果然古怪,如果再让他单身下去,将军府的人都得遭殃。还得想法子让他早点娶了德兴郡主过门,日子才安生。

见姚蜜走到旁边提了茶壶倒茶,谢腾鼻孔里哼一哼,又翻过一页书,却没看进去,心下琢磨着谢胜和谢腩的话。与其让皇家塞个郡主牵制着,还不如自己挑一个娶进门。嗯,要不要看在这小厨娘为了接近自己卖身进将军府为奴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呢?

这小厨娘虽然笨笨的,但她有两个大优点,一,相貌像小姑姑,看着亲切。二,会喷迷香,算是与众不同。

姚蜜提着大茶壶倒茶,一边倒一边纠结,瞧这茶壶,大肚子长壶嘴,白底青花,和上次那个砸碎的茶壶一模一样。先前在自己家里也好,在顾府也好,就没瞧过这么大的茶壶。不知道将军府用这么大的茶壶干什么?

谢腾见姚蜜提着茶壶倒茶,还顺手摸了摸茶壶嘴,眼皮不由一跳,小厨娘想干啥?难道又要让他吮茶壶嘴?还是说,想在茶里下迷药?之前一拨一拨的闺秀跑来将军府,含羞带怯朝他笑的有之,大胆朝他身上撞的也有之,找机会和他说话引注意的更不少,但是喷迷香下迷药的,倒是第一次见。嗯,小厨娘喷迷香也罢了,和外人勾结这件事,却得敲打敲打。

姚蜜倒好茶递过去,恰好瞧见谢腾又翻过一页书,书页中间豁然躺着一张小纸条,她一错眼,已是瞧见那张小纸条上的字,分明是自己的字迹,这一下不由失声道:“这纸条……”

“没错,这纸条是德兴郡主交到我手上的。你跟她说的话,她也全部告诉我了。”谢腾抬起头,见姚蜜俏脸霞红,微微避开他的视线,一时很是满意她的反应,接着道:“你想和她合谋,可惜她不信你。”

姚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待要分辩,又急急闭上嘴巴。若是德兴郡主真的全部说了,自己还分辩什么呢?现下只能赶紧去求老将军了。

谢腾端起茶杯,好整以瑕地喝了几口,见姚蜜气急败坏,他眼角闪过一抹笑意,利诱道:“好了,外人说的,我也不一定相信。你自己说一下,进府的目的是什么?好好交代,没准我能如你所愿呢!”

双方合作,各取所需,而且又商量得好好的,德兴郡主为什么要出卖我呢?姚蜜心里疑惑,迅速镇定下来道:“进府的目的,我上回已跟将军说过了,是为了避婚。至于纸条,确实是我写的,不过写着玩儿,不知道为何到了将军手里?将军让我交代什么呢?”

谢腾慢吞吞站了起来,一脚把椅子踏到一边,倚在案前,用手弹着手里的纸条,抬眼道:“写着玩儿?我可是见你把它塞在德兴郡主手心里的。德兴郡主也知道我看到了,这才不敢瞒着。”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喜欢我就直说嘛,还同外人勾结!

姚蜜脑袋“嗡”的一声响,天啊,我塞纸条让他看到了?我那么小心那么隐蔽,他还瞧见了?这什么眼神?对了,我怎么忘记他是将军,从小习武,眼力非凡?怎么办怎么办?

谢腾回身拿起茶杯,一口把剩下的半杯茶喝完,搁下茶杯,这才回身面对着姚蜜道:“说吧,什么目的?”

腻糊半天还是没上手,效率真慢啊!谢夺石趴在屋顶,趁着谢腾踏椅子发出声响时,已是快速把瓦片移开一条大缝,张眼往下瞧,心里嘀咕:这两人前晚还在案台上扭动,今晚怎么规矩起来了?难道怕有人来“捉奸”?放心啦,我今晚已是嘱了府中众人,不得靠近书房这边,听到声响尖叫等,也不用过来。你们只管搂啊抱啊扭啊,爱闹多久就闹多久。

谢夺石又瞧了一下,眼见下面两人争辩了起来,气氛不大对,心里发急,想抱个曾孙就这么难么?得,不放老鼠是不行了!

姚蜜说完话,却见谢腾脸上一副编吧编吧,女人就是爱说谎的模样,不由气短,掩饰着半探过身子,拿起案台上的茶杯道:“我给将军再倒一杯茶!”她话音一落,只听“哒”一声,有一件灰溜溜的物事落在她脚边不远处,发出“吱”的一声叫,定眼一瞧,一只小老鼠奄奄一息在地下爬行着。

“啊!”姚蜜愣了那么一小会,突然发出尖厉的一声叫,手里的茶杯向地下一砸,见没有砸着老鼠,身子猛的往上一蹿,向前一扑,电光石火间,已是伸手搂住谢腾的脖子,双腿盘到谢腾腰上,尖叫道:“有老鼠,有老鼠!”

“看到了,有老鼠!”谢腾应得有气无力,他的脖子被姚蜜搂得死紧,姚蜜嘴里的气息随着急促的说话声,一口一口喷在他下巴上,很快钻进鼻孔里。晕晕乎乎间,他双手反撑在案台上,勉力才站稳了身子。

“啊!”姚蜜眼看着小老鼠拖着腿,想跑又跑不快,慢吞吞在地下爬来爬去时,再度发出尖叫声,摇着谢腾的脖子嘶喊道:“天啊,它爬过来了,爬过来了!”

“看到了!”谢腾张嘴应了一声,冷不妨姚蜜冲他说话,一口热气直扑进他口鼻,这一下再也支撑不住,手一软,往后一仰,半个身子倒在案台上。

谢腾这么一仰身子,带动姚蜜向前一掼,两人一起摔在案台上。姚蜜搂着他脖子,骑坐在他腰上,侧头看着案台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只小老鼠身上,眼见小老鼠爬到谢腾脚边,就要挨上谢腾的鞋子,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就像骑马一样,屁股向上一蹦,搂着谢腾的脖子把他向前一拖,把他整个人拖上案台,这才转头去瞧案台下的小老鼠,那只小老鼠却没了踪影,不知道是不是爬到了案台下。

屋顶上的谢夺石抖了抖手里的小笼子,得意非凡,看吧,丢下一只小老鼠,我很快就能抱上曾孙子了。他正看戏,听得身边有响动,抬头一瞧,谢胜和谢腩也上了屋顶,趴到他身边悄声问道:“祖父,成事了没有?”

“你们自己瞧!”谢夺石避开身子,让谢胜和谢腩往里偷窥。啊哈,看吧看吧,有了经验,你们也能如法炮制,赶紧的搂上一个。

谢胜往里一瞧,喃喃道:“火爆啊!没想到大哥好这一一口,居然就喜欢让女人骑他身上。”

谢腩在旁边接嘴道:“大哥一把好腰力,就算被压着,照样能反击的,不用担心。”

谢腾待姚蜜侧头去瞧案台下时,一时吐出一口气,手足恢复了一点力气,双手在姚蜜腰上一扣一掀,翻身而上,一下就把姚蜜按在案台上,学姚蜜适才的样子骑坐着,眯眼道:“老鼠爬上案台了。”

“啊!”姚蜜尖叫一声,到底意识到不对,在谢腾身下挣扎扭动了一下,想要推开谢腾,只是谢腾这回不容她扭动,压紧了她的手脚,慢慢道:“你实话实说,进将军府想干什么?如果说了,我就放开你。如果不说,我就让小老鼠爬到你脸上。”说一声喜欢我,为了我才进将军府有多难?

天知道姚蜜有多害怕小老鼠,她一听谢腾要让小老鼠爬到她脸上,只觉又怕又急又慌,哪里还顾得去听其它的话,只扯着谢腾的手,借力半仰起身子,“呼”一声就朝他脸上吹气。想吹晕了谢腾,她好跑出书房外,避开小老鼠。

谢腾这回有防备,姚蜜一仰头,他已是侧开脸,同时伸手捂住姚蜜的嘴道:“老鼠爬过来了!”

啊,救命啊!姚蜜拼命扭动,双腿扑腾着,嘴一张,已是咬在谢腾掌腹上,待谢腾一痛缩手,她伸手搂了谢腾的脖子,张口就要吹气。

谢腾想也不想,一低头,用嘴唇封住了姚蜜的嘴,止住她要吹出来的那口气。

26、亲亲 ...

一股异香,柔嫩樱唇,绵软小舌,甜浓无比。谢腾嘴唇只一触,已是忍不住含住姚蜜的下唇,情不自禁吮了一口。

男子的气息猛袭而至,拂在颈间,漫向腮边,姚蜜猝不及防之下,感觉樱唇被一件湿热温软的东西堵上,有点发懵,还没反应过来,下唇又被吮了一口,一股酥麻从脚底升起,一时全身轻颤,这时刻已是忘了那只小老鼠,心底只有一个声音道:糟了,糟了,大事不妙了!

谢腾在姚蜜唇上一吮,口鼻间涌进一股异香,只觉一阵晕眩,他赶紧半屏了呼吸,唇舌并攻,正要深入,突觉唇上一痛,却是被姚蜜狠咬了一口。

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了?姚蜜狠力一咬,跟着一推,借着谢腾一松嘴,她喷出一口气,看着谢腾闪避不及,按在她肩上的手略松,便奋力一掀,把谢腾掀翻在案台一侧,顾不得那只不知所踪的小老鼠,只一把跳下案台,提着裙角飞一般冲向书房外,一跃出了门槛,慌慌张张消失在夜色中。

天啦,怎么办哪?要是被老将军知道了,我还能当上老夫人吗?虽然不是存心的,是因为害怕小老鼠这才扑倒了谢腾,谢腾也是因为要诱哄我说出到将军府当丫头的真正目的,这才会阴差阳错堵了一下我的嘴唇,但是,……。姚蜜一边飞跑一边懊恼得不行,不就一只小老鼠吗?一脚把它踏飞就好,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当时见到那只小老鼠在地下颤动着身子“呱呱”爬动,怎么就害怕成那样呢?

姚蜜一走,谢腾翻身坐起,舔一下破皮的嘴唇,咸咸涩涩的,心下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移坐到案台边,足尖一挑,挑起地下的茶杯碎片,一踏,把碎片奋力踏向屋顶的缝隙,一边吼道:“不怕瞎眼的,都给我下来!”

屋顶上的谢夺石听得吼声,朝谢胜和谢腩挥手,孩子,下去吧,祖父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了,我走了!

大哥火气这么旺,谁敢下去啊?谢胜和谢腩见谢夺石潇洒的跃下屋顶跑了,他们正想跟着跃下,眼前一花,谢腾已上了屋顶,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威胁道:“敢跑试试!”

谢胜赶紧道:“大哥,那小厨娘明显就是爱慕大哥才进府当丫头的,现下这般,是玩那个欲擒故纵的把戏,大哥不要上当。”

眼见谢腾脸色一缓,谢腩也谄媚道:“就是,小厨娘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跑来将军府当丫头,不是为了大哥为了谁?”

“你们也看出她是爱慕我,这才进的将军府?”谢腾有些小得意,明眼人都瞧出来了,偏小厨娘还装,真没她的办法。

谢胜接口道:“小厨娘不爱慕大哥,难道会爱慕祖父?”他说着嘿嘿笑。好险,差点被打。

谢腩兄弟情深,不怕死的提醒一句道:“大哥得提妨一下罗二,那小子嘴巴甜,会讨女孩子欢心,就怕小厨娘会着他的道。”

一想起罗瀚讨要姚蜜,姚蜜差点答应的场景,谢腾的脸色又黑下来,小厨娘还真是……。不就说个甜话,表个体贴么?他千军万马都不怕,说几句话有什么可怕的?

“大哥,小厨娘太像小姑姑了,就怕罗瀚不死心,你得抓紧些。”谢腩再次提醒。

谢腾团起拳头作话筒状凑在嘴边,遮住齿痕清晰的上唇,清清嗓子道:“放心吧,罗瀚争不过我的。”

谢胜和谢腩偷偷互视一眼,嘿,大哥真是的,嘴唇被咬就被咬呗,还遮什么遮?遮得了今晚,遮不了明儿。那么深的齿痕,没有几天是消不下去的。

酒楼中,罗瀚把头探出窗外,瞧了瞧夜色,回头时,嗓子微沙,低低道:“阿润,我直到现在,还不能原谅自己。”

罗润坐在他对面,劝道:“二哥,过去的就算了,不是说那个姚小姐极像阿云姐姐么?想法子娶过来就是。”

谢云虽是女子,自小跟着父兄习武,身手也颇了得。当年听闻父兄侄儿等人身陷敌阵,生死未明,便和嫂嫂易了男装,随京城援军奔赴边关。罗瀚如何拦也拦不住,待得谢云的死讯传来,他只一直懊悔,明知谢云是去送死,却没尽力拦下她。没有拦下也罢了,他为何不敢随她一道往边关去?就算随她一道死了,也好过现下行尸走肉。

罗润正待再劝,却见罗瀚瞧着窗子外道:“来了,德兴郡主果然守时。”

德兴郡主白天被罗润拦下轿子,听罗润说了几句话,本想马上随她去见罗瀚的,因一想,怕太打眼,这才另约了晚上在酒楼见。德兴郡主这会坐了一顶小轿到酒楼前,令两个护卫和轿夫等人守在酒楼前,这才扶着心腹丫头的手上了酒楼。

罗瀚兄妹见德兴郡主上来了,忙行礼让座。三人寒暄了几句,罗润便拉了德兴郡主身边的丫头到另一侧谈笑,让德兴郡主和罗瀚独自说话。

且说姚蜜一口气跑回房,“砰”一声关上门,扶着门框直喘气,半晌还没回过神来。

史绣儿和范晴正在灯下做针线,见姚蜜撞门而进,俏脸血红,发丝凌乱,腰巾歪到一边,大眼睛全是惊惶,不由问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姚蜜喘过一口气,思量了一会,决定把事情告诉史绣儿和范晴,大家好商量下一步行动。因略去了自己嘴唇被谢腾碰上,自己又咬了他一口这一个环节,把其它的事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