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忽然头皮被扯得一阵锐痛,她嘶地一声抽气懊恼低嚷:“很痛呢!”

片刻,才听见身后的人清冽磁性的柔声响起:“抱歉。”D歉意的柔吻落在她的纤颈上。

若草把头发拨到一边,轻哼:“按摩舒服点,就原谅你。”

“好……。”D修长有力的手指抚上她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按抚。

“不要再见那个人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该知道我们和海德里希他们立场不合。”

“可是‘给我一个心甘情愿把东西交给你的理由’这种要求很古怪,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上越主观的东西越困难,你一个人……唔。”若草正迟疑,一种很奇异的酥麻蓦地从颈项处传来,D低下头正慢条斯理地啃她的雪白颈项。

“没关系,我会有办法的,你只要留在这里就好。”

“但……唔……。”她惊喘一声,D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不客气地越过白色睡袍笼上她柔软的丰盈。

D把她压在玻璃上,臂弯将她的身体牢牢地固定,笔直长腿也挤进她雪白腿间,一边厮磨着她的

唇一边道:“听话。”

身体被点燃的时候,她就已经举旗投降了,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若草无奈地奉上自己的唇:“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她在乎这条小蛇呢。

D从激情间抬头,浅金色的眸子里是难得外露的,几乎可以称得上带着一丝脆弱的漫漫温柔,轻叹着:“若草,不要违背你的承诺,永远不要。”

纵然疑惑,但此刻她心底瞬间只剩柔如秋水,心怜地吻上他俊朗眉眼:“嗯。”

沉迷在D的轻怜蜜意里,背对着窗的她,看见他迷离的金眸转向窗外某处停靠的银色BMW时,眼底的冰冷,只觉这场窗边的欢爱,D异常的沉迷和需索无度。

……

连续一周,若草都只是窝在房间里,听听肃爷的昆曲,甚至跟着他学戏,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这里的初衷,肃爷只是在最初时冷眼看了她一眼,便似无所觉般地随她去。

D则变得早出晚归,回来后便总是若有所思的安静,显得颇疲惫。

若草看着他的模样,明白他正承受这来自他的教父、天霜甚至肃爷的双重压力,却也只能尽力照顾他而已。

至于天霜,虽然偶尔才能碰到他,可气色却比D好了不少,更有凌厉阴冷的明枪暗箭伺候过来,好在肃爷的地盘上,他亦不敢出格。

用过早点,又在满院子的绮丽悠渺的昆曲昏昏欲睡,便听见有人在靠近,她忙支起脸地道:“老爷子,我马上就练好唱段。”从她随口说要跟老妖学戏,老妖不知哪根筋抽了,真逼着她开始学,学不好就会被鸡毛掸子抽。

“淑女,也在学中国古典戏剧么?”含笑的清朗声音传来,若草一僵,回过脸不动声色地笑着招呼:“好久不见,冰蓝,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我和肃先生是朋友,偶尔会过来。”冰蓝爽澈的气息扑面而来。

若草轻叹,这可算不得她食言,腿长在别人身上。

“我以为你会锲而不舍,最近我的另外一个小堂弟动作很频繁。”冰蓝自觉地为自己倒上茶。

“最近比较忙。”若草扯了个愚蠢的理由。

冰蓝静静看着她,轻笑:“你在躲我么?为什么,我以为我们还算是朋友。”

若草漠然,耸耸肩,并没说话。

她并不想为了个还陌生的朋友让那条小蛇不愉快,虽然冰蓝手上有他们要的东西。

“好吧,我明白了。”冰蓝无奈地一笑,忽然道:“《牡丹亭》里的女主角,也是死而复生,死可以生,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所至也……”

忽然觉得,心底莫名地狠狠一悸,正发呆,忽然一股巨大的推力猛地撞过来,她毫无防备地一滑,悄无声息扑通一声掉进泳池。

只及隔着水看见一双妖异的异色瞳眸闪过诡谲阴狠的光。

水并不算太深,可是手脚完全如灌了铅般沉重,连胸口都莫名传来闷痛,身体连挣扎呼吸甚至憋气都做不到,只能任由水迅速灌进所有的口鼻,迅速地沉下去。

缺氧超过三分钟,就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死亡。

若草肚子里一片浑浊,很痛,很痛,只是怎么努力都没用。

妈的,什么时候被天霜下药了……就这样着道挂了么?

奇怪的光影在水里幻化成各种东西,还有那些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狰狞的、温柔的、冷漠的……

渐渐的彩色被黑暗吞噬神智。

忽然间一只手拽住自己狠狠地一提,身体撞上坚硬东西,有极其刺鼻的味道传来,让她忍不住恶心得一阵作呕,痛彻心肺,随即拥进胸腔的还有清冽的空气,安抚全身每一个难过的细胞。

“老……老师……”眼前人影渐渐清晰,若草艰难地嘿嘿一笑。

“看看你狼狈的样子,我肃风挺怎可能有你这种窝囊的学生,一点点药物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甚至抓不住对方的把柄,因为你是淹死的。”

活着很好,老妖轻蔑的样子看起来也顺眼许多,若草虚弱地依旧站不起来,只是低笑:“放心,我会从那小混蛋身上讨回来的。”

“讨回来?”老妖冷哼:“你以为你还是君,那个狠毒的小子一直把你当成害死君的凶手,就凭你现在的手段能对付得了他?”

“老师……”半截声音堵在嗓子里,若草目光定在花丛里的一只脚,然后上移到那张异常冷艳阴沉如今却无比苍白的脸上。

心,蓦地一沉。

秘密,被第二人知道开始,果然就不再称之为秘密了。

若草原本清媚的眼底蓦地闪过一丝隐隐的冷冽杀机,连清灵的空气都瞬间冻结。

肃爷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手只一摆,甚至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原本身手极不错的天霜竟然就被他轻易擒住,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摔在地上。

“做得干净点,还能当花肥。”

语气轻缈得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话有多冷酷。

少年长发狼狈地散落在地上,漂亮的脸上只是一片茫然苍白,哪里有刚才下毒手的时候,那种艳丽残忍的模样。

“既然还记挂着她,那就应该像泰雅一样心甘情愿的为君去死,也无所谓,不是么,孩子。”

肃爷冷淡轻柔的话语响起,异常地蛊惑人心,天霜开始不自觉地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老师,够了……”若草揉了揉一阵阵发痛的额头,随即缓缓用才能够移动的手抬起天霜毫无血色,死人般惨白的脸。

“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你当然最好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没听到,乖孩子。”

她轻轻地低喃,目光如水般轻轻笼在他脸上。

幽幽地丝丝缕缕地缓解他的僵硬的躯体,然后是俊美的脸孔上的死白。

“呵……”许久,被她轻轻抱住的少年喉咙间吐出古怪喑哑的声音,颤动的睫毛下是凄厉的眼:“我当然不记得,因为,君怎么会想要杀我呢……君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声,却越嘶哑凄厉。

若草垂下眼,无奈,果然是死人比较听话么。

第六十三章 流离 上

如果杀掉他的话……若草心底缓缓地叹了口气,看着狼狈的少年。

“你一定要这么任性么?不知节制,不识好歹,不识时务,这样的你凭什么认为君会选择你而不是D?”

看着天霜仍旧在自己激荡的情绪里,一脸木然,芳草抬起他的下巴,再次迫使他看着自己:“你可以选择保持沉默或者让天下皆知,第一个选择,也许你还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但若是第二个选择。”

她顿了顿,微笑:“你会失去所有你在乎的一切,我,以曾经君的名义保证。”

……

冷风瑟瑟,冬日的港岛也是一片寒意。

若草喝着热气蒸腾的姜糖,身上寒意才略略消退,裹着的厚厚被子,舒服得想让她打瞌睡。

“妇人之仁。”悠悠男音响起。

她眼皮都不动:“老师,你明知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动天霜。”

“怎么,怕侬身边的小朋友不高兴?”肃爷轻哼,温和的吴侬软语的国语腔里却一派凉薄:“一对玩物似的妖精,也让你这么着迷,越活越回去了。”

果真有封建时代,大家长训斥沉迷美色的败家子的味道。

若草按捺下翻白眼的欲望,到底憋不住:“老爷子,您到底在玩什么,我现在真的没有当SM女王的欲望,否则当初大概就不会借死遁跑路了。”

老妖的行为虽然看似没有规律和目的,可今天如果不是他默许,天霜躲在院子里哪个角落,他会不知道?

虽然知道老人家惦记徒弟,可梅若草是个没心没肺的,实在不想去掺和这趟浑水,即使这趟浑水里有D。

砰的一声,价值连城的乾隆青花瓷古董茶盏被丢在桌子上,茶水四溅,融薄丹凤目冷冷瞥过来,分明鄙视她烂泥糊不上墙,当即让她被目光刺到,又学乌龟缩回被子里。

许久,似叹气的悠悠声音响起:“我当然知道,只是怕,你不知道自己真想要什么,像我这样蓦然回首,斯人已不再,遗憾一世……”

等她钻出被窝发呆,肃爷早就不在房里。

那声悠悠叹息让她心头莫名的涩然……这大概是肃爷这辈子说出的最柔软忧伤的话语。

只是,这时候的梅若草并没有料到,这长辈的话语会一语成谶。

……

“怎么发烧了?”等到夜里D回来时,才发现这个后知后觉的家伙开始发烧,而且不低,39度2。

又是一番折腾,吃药打针,烧得有点迷糊的若草看着正在为自己换湿毛巾降温的人,忽然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D,你这么会照顾人,是不是以前经常照顾女生?”

然后她又把他的手拽到自己怀里当抱枕,很无奈地模样:“这么温柔,以后分开了,我一定会很怀念的。”

如果清醒的时候,若草是决计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D看着她烧的飞起两团红霞的脸,他忽然有点明白,她看起来总是很宽容,很忍耐,很厚脸皮,但是她有自己的界限,她的世界似乎设定了一个无比清醒而清晰的界限,不允许任何人越界,包括他自己。

她热爱温暖与美丽的东西,追求快乐轻松,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却绝不沉迷。

不知如果有人越界,她会怎样?

D有些出神地默然看着面前的人,直到她额头上热乎乎的毛巾掉下来。

他拾起毛巾放进凉水盆,宁拧干:“今早发生什么事了,还是遇到什么人,怎么就掉进水里了。”

“哦,没什么人,我不小心滑了一下而已。”若草晕乎乎地享受着情人的温柔,只随口道。

如果她没有发烧,再清醒点,就能听出这话里有另外的一层意思,也许会换个答案,有些事情其实就是看起来很无所谓的东西,却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间忽然就不得超生。

D拧毛巾的手顿了一下,把毛巾展开搭在她滚烫的额头上,看着她笑眯眯的傻模样,慢慢垂下泛着金属光泽的睫毛,换了个话题:“你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接近天霜。”

“我巴不得最好我住地球,他住火星。”

若草嘟哝着,舒服地被D搂在怀里,又吃了退烧药物,没两下就直接去见周公去了。

D定定地看着怀里沉睡的人,不似从前淡漠的柔和金眸里泛起复杂,许久,才把唇抵在她额上很轻地低喃:“若草,我,喜欢你,怎么办?”

怀里的人在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微微扬起。

……

接连着几天,若草都会察觉身后有一道跟随视线,极其复杂的视线。

她直接视若无睹,该偷懒打混就偷懒打混,什么也不干,要么上网,彻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度过这辈子最自觉最安分的时光。

不过有些麻烦,总会自动上门。

“早,若草。”爽快的声音传来,那么直爽温和的声音,让人实在无法装着什么也没看见。

“早,又和老爷子学戏啊?”若草觉得诡谲非常,一个蓝眼高鼻的老外捏着嗓子唱昆曲,这种事,看起来永远滑稽比佩服多。

如果真要说起来,像里面小生的戏份,可能更合适D那样修长但是偏柔韧的身段子和清冷气质,更合适。

“嗯,我只是仰慕中华戏曲文化而已。”

憋着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话的男人,若草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你的戏本拿倒半个小时了。”

“……”

两人目光碰到一块,沉默,然后忍不住同时大笑出声。

“没办法,肃爷要求我经常出现在你面前,看你能不能想起什么。”冰蓝老实地道。

“我们以前是恋人么?”若草斜睨着他。

冰蓝想了想,很认真:“不是,只是关系很好的……”他顿了下,似在选择合适措辞:“朋友。”

她微叹:“老爷子,真是锲而不舍,看来君必定是他的得意门生。”日日想着刺激她恢复记忆。

冰蓝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微笑。

还好,冰蓝每日里也只在她面前出现不到十分钟,甚至不是每天都来,只是喝喝茶聊些天南海北的事,所以她甚至没有认真得告诉过D,只随口一提,D却没有再说什么。

而她最喜欢的事仍旧是闭眼窝在亭子那里晒太阳,冬日的太阳总是足够温柔,让人无比的舒适。

柔软冰冷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的手边,若草勾起唇,单手环住对方的颈项:“今天怎么那么早……你来这里干什么?!”手刚碰到,她就知道自己认错人,睁开眼冷冷地睨着面前的少年,虽然他是哥哥,可是D看起来永远比他成熟。

对于小孩,特别是任性讨厌的小孩,梅若草从来是缺乏耐心的。

“我……只是……”天霜看起来有些慌张,瘦了不少,显得下巴更加尖,冷艳的脸上多了一种少年的脆弱。

“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若草淡淡地闭上眼。

身边的人不再做声,忽然感觉有风声靠过来,她灵活地一侧脸,避开面前压来的黑影,同时一把用力扣住他的脉门,冷笑:“天霜少爷,你还真是不受教。”

还是认为她是冒牌货,想要杀掉她么?只是这时,她已经跟着肃爷在温习一些简单却极其实用的古老武术技巧。

被她捏住手腕,而忽然间莫名其妙失去力气的手一送,“啪”地一声,手上的东西掉地。

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一下。

若草挑眉,看着那雪白精致的面具,目光移动回面前的少年艳丽的脸上。

片刻后,她才松开握住他脉门的手:“就算戴上这个面具,我也再不是那个君。”学习那些简单的武技也只是为了防身而已。

“……为什么,不论是当年的君,还是现在的……你,目光最终还是会落在D的身上?”

天霜垂着长长的睫羽,忽然轻轻开口。

“我们有一样的脸,一样的头发,一样的身体,除了眼睛的颜色,当年,你第一次看到我们的时候,就说过我的眼睛是最美丽的宝石,但是到了最后,你还是会选择D。”

若草忍不住为这逻辑失笑,难得诚恳地道:“你们最大的区别是性格,不是么?何况,我真的不是斯德哥尔摩症群的患者,实在没办法对一个三番两次要虐杀自己的人有什么好感,即使他长得再漂亮,至于你,你到底是喜欢君这个人呢,还是她背后象征的一切?你真正了解过她么?”

这个少年也许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

何况,如果她真的不是君,只是个普通人就活该被他弄得死无葬身之地,就像她之前的那些家庭教师。

有些人的逻辑,就是这样自动自发地选择过滤自己的不是,让一切的错误归咎于他人。

少年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张了张,终究是无法吐出一个字,只是木然地看着她离开。

恍惚间那个唇边带着浅浅笑意,在海里抱着他,温柔地低唤……我的小FROST,我的小海妖的人渐渐地消融在冬日浅阳下,再不复存在。

……

正是夜里睡得朦胧的时候,忽然似听见有细细的压低的争吵声,若草每次模糊醒来,却什么都没有听到,而身边的人也总是安静地睡在她身边。

第三夜,她忍不住支起身体,看着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人:“小D,你最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