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还是假做害怕的样子,把头伏在丁朝阳胸口,因为,我想知道,他的惊慌是不是伪装出来的,假如他明知午夜门铃响是前妻故意捣乱,而他,既不想开门面对,又不想让我对门外的人过多究竟底细的话,就会装出惊恐的样子,让我相信,门外的,真的是午夜游魂。

伪装出来的恐惧不会加剧心跳,我伏在他胸前,只是想听他的心跳有没有加速。

他的心跳得像群小鹿没头没脑乱撞,有湿湿的汗水,浸润了我的脸,我渐渐莫名。他的恐惧,千真万确是从心底生出来的。

我套衣服,丁朝阳拉住我:“你要做什么?”

我按亮灯,拿过他的衬衣,替他张开袖子:“穿上,我要请她进来坐坐。”

“小豌豆,你疯了?”说着,他猛然跳起来,按灭了顶灯。

我笑:“只有你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见我要往外走,丁朝阳死死抱住我的腰,不肯让我去,我只好说:“我不开门,我去看看她今天穿了什么衣服。”

丁朝阳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不许开门。

我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他才信了。

门铃又响了一遍,我趴在猫眼上往外看,这一眼,我的魂魄几乎要飞了出去,这一次,她从头到脚都是黑色,长长的裙子罩过了脚面,脸依然是那么白,我往外看时,她正对着猫眼,伸出了指甲猩红的手。

丁朝阳感觉到了我身体的颤抖,拼命往回拉我,我死死把在门上,我到底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她的指甲在猫眼上叩了两下,就轻轻的狂笑着,转过身去了,她黑色的长裙一寸一寸地跳出了我的视线……

我几乎瘫软在丁朝阳怀里,丁朝阳内心真实的恐慌以及她飘然而去的脚步,使我再也无法相信,她只是一个心有积怨的活人。

8

接下来的日子,我竭力镇定,依然是挨家挨户地拜访,依然会遇到寂寞的老人、满眼都是想入非非的形形色色男人,甚至,我执著的按门铃还曾惊碎了一对苟且男女,当一个男人强做镇定地开门后却发现门外站的是陌生的我时,便从惊魂未定转为勃然大怒,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恨不能抓在手里,撕成碎片。

我讷讷说先生,很冒昧打扰了您,我是保险代理…

话音未落,他就指了我的鼻子,破口大骂,骂的内容与体面的样子截然相反,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为自己辩解,只会连连说对不起,这时,门缝里露出半张妖媚却忐忑的脸,我便哑然地笑了,款款说:“先生,我是来拜访您太太的,那么,我改天再来。”

他骂到一半的话,就僵住了,愣愣地看着我,喃喃着,就软了下去,眼里的愤怒戏剧化地换成了讨好。

我笑微微地看着他:“我想和您太太谈一下给您买健康保险的事。”

他恍然般地哦了几声,飞快地眨了几下眼,我莞尔:“要不,您把这份单签了?这样,我就不必拜访您太太了。”

男人连连说好的好的。

就这样,在公寓的36楼走廊里,我做成了第一单业务,一个看似儒雅却穿了一只袜子的男人,用签一份普通邮件的态度,签下了自己的健康保险,他甚至都不明白这份保险的受益条例。

我承认,这笔业务签得有些卑鄙,但,希望他因这件事而明白,任何无故伤害他人的行径,都会受到惩罚,精神的或物质的。

比如这份业已完成的保单。

我用了一周的时间,扫完了30楼以上的住户,签下了三份单,而我真实想要的,却一无所获,遇到善谈的人,我曾循循诱导地聊起几年前的那宗失踪案,有些人压根就不记得了,有记得的,也很浅了,只记得楼上有位女子失踪,寻人启示曾在电梯里贴了些许日子。

至于后来,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人与人之间以不探究隐私为美德而将冷漠演绎得无以复加的时代。

一无所获让我心下茫然,像一片水面的落叶,在风里旋转不已。

9

丁朝阳要去广州开春季服装订货会,因不放心我一人在家而极力怂恿我跟他去广州,我不肯,说像以前一样,他出差,我回家陪妈妈。

他也就没再勉强。

去机场送他时,他一再叮嘱晚上莫要一个人在家睡,我就笑: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独自一人在家睡。

他爱怜地拍了拍我的脸,说:“小豌豆,我最爱你。”

我心下一酸,环着他的腰使劲往他怀里钻:“我也是。”

他小声说:“傻丫头,有人在看我们呢。”

“不怕,让他们看去,不就是你爱我我爱你嘛。”我撒娇。心里,却在酸酸地想,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午夜门外的女子貌似他前妻呢?即使是她是真的鬼魂,也没必要怕的,又不曾伤害过她,为甚要怕呢?

我的心里,没头没脑地乱透了。

他不会知道,他说要去广州开订货会时,一个主意就在我心里悄悄萌生了,是的,我不会一个人在家睡,也不会回家陪妈妈。

从机场回来,我买了瓶葡萄酒,饭后,喝了两杯,稍有微醺,胆气便陡然茁壮了些,守在窗边,看愈来愈浓的暮色深沉地笼罩了整座城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换上一套深色衣服,出门,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在这个夜晚,整栋楼仿佛分外安静,电视声偶尔从一扇突然打开的门里蹿出来,又被快速关上的门截断。

走廊到楼梯间的拐角处有个能容一人立身的小空间,里面是自来水和冬季供热管道,按一道没上锁的百页窗门。

是的,我打算藏身于这个小空间,等待或许会或许不会在今晚现身的她,是的,我不是个胆大的女子,但,写悬疑小说的我,有足够的冷静,世间女子,哪个不曾为爱披荆斩棘,而我,不壮胆走向真相而已。

我钻进去试了试,刚好能容身,关上门,稍有些气闷,稍过一会,就适应了,只是,因为必须站姿笔直才能关上门,过不了多久,就会很累,我暗自祈祷她今晚会来,不然,站上几晚,我会累瘫的。

时间缓慢地往午夜滑去,心一点点慌乱,外面越来越静,把手机打调成静音,害弄出声音,我几乎要屏住了呼吸,脸贴在百页门上。

似乎有阵轻微的风从百页见钻进来,我的心,紧张得几乎要停止跳动,是的,她来了,像一片墨色的云,无声无息地从拐角飘过来。

我的目光,追随着她。

她慢慢飘到门前,站了一会,似乎有些忧伤,许久,才伸手按向了门铃,她冷冷地看着门,用气声笑了一下,又转身,飘飘地折了回来。

落脚无声地上楼去了。

我飞快钻出百页门,贴了墙,迅速地尾随了她,她像道瘦瘦的影子,飘进了一扇门,尔后,那扇门无声地,合拢了。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丁朝阳家的天花板竟然就是她家的地板……

我咬着小指,久久地望着那扇门,拼命想,我去不去敲那扇门?

第03章

1

夜那么黑,一点点积累的恐惧,叠加在心里,我终于还是放弃了敲门。

那一夜,我失眠了。望着天花板,我在想,她究竟是人是鬼?如果她是个活人,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渗透我们的生活?假如,她终于迷途知返,见丁朝阳另有新欢,而她心有所愧且又非常不甘,采取这样的手段,未免有些太阴险了。

我望着天花板,想,或许,此刻的她,或许正睡在我正上方,更或许,正试图用恶毒的目光,穿越了楼板,恨不能,将我与丁朝阳,齐齐杀死在这里。

我打了一个冷战,裹紧了被子,捱到天亮,梳洗整齐,便出门了。我做了个计划,希望让自己从容不迫。公寓里的每个人正蜂拥而出,到这偌大的世界去讨生活,我挤在其中,像一尾羸弱的鱼,立在浮躁的空气里。

所有人都紧紧地抿着唇,百无聊赖地看着电梯显示板,好像站在身边的,不过是些物体,而非活生生的生命。我想起了很久前看过的香港鬼片,所有人都木然地站在电梯里,面无血色,电梯门一开,他们就像被疾风吹散的烟一样飘了出去。

这些纷涌而至的幻像吓坏了自己,往角落里靠了一下,深深地埋下头,不再去看那些面孔。

终于到了一楼,人们纷纷冲出电梯,只剩我自己,抱着胳膊,深埋着脑袋,有晨练的老人提着牛奶油条踏进来,看看我。

我猛地冲出电梯。

外面的空气真好,斜刺里照进来的阳光,让我一下子找到了安全感。

我要咨询一下保安,2207住的是什么人。

保安们好像正在交接班,我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保安室里,就剩了那个多嘴保安和他的伙伴。我敲了敲窗子,他抬眼看了看我,拉开窗子,用好像已经知道我要问什么的自作聪明的眼神看着我:“丁太太,又有什么事?”

我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胸牌:古福利。

他留意到了我的目光,笑了一下,好像在为自己的名字而害羞,说:“我父亲给起的,他们那代人,你知道的,总喜欢用孩子的名字体现自己的理想。”

我言不由衷说挺好的。然后问:“你知道2207住的是什么人么?”

他用力抬眼看着我,慢慢说:“丁太太,你知道的,所有业主都不希望我们向外透露他们的家庭信息,这也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点头:“是的,我有点神经衰弱,而楼上最近噪音比较大,以前不是这样的,所以,就想问一下。”

古福利笑了,说这样啊,2207的业主住了不久就搬走了,房子一直空着,不过,最近,房子被租出去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他闭了嘴,一副只能和我说这么多其他就爱莫能助了的样子。

我道了谢,态度真诚。我总觉得这个古福利好像知道很多我所不知的内情,我不可以得罪他也不可以引起他的警觉。

多年来,我一直很相信我的直觉,它从没骗过我。

果然,在我转身上楼时,古福利突然叫住我:“丁太太,有件事,或许我不该告诉你。”

我站住,转身,面带期待的微笑,看着他。

他看了一下左右:“据说,原2207户业主搬走的原因很古怪,夜里,总听见有女人隐隐的哭声,可,其他业户都没听见过,我们也做过调查,但一无所获。”

见我有点发呆,他又小心翼翼说:“希望我没有吓着您,当然,经过调查之后,我们确信,这只是个幻觉,因为2207的业主和您一样,有点神经衰弱,人在失眠的焦虑里,难免出现幻听幻觉。”

我恍惚着哦了一声,然后问:“2207的业主是位什么人?”

“是位年轻英俊的先生。”

“他搬到哪里去了?”古福利对2207原业主的顶语让我觉得好笑,就像女人很少真挚地赞美另一个女人的美丽一样,很少男人会在背后去称赞另一个男人的英俊。

“对不起,我只知道这么多了。”古福利耸耸肩,表示他已将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了。

我怏怏上楼,呆坐了一会,觉得很累,也不想出去做客户,是的,我不需要拓展客户了,做保险代理本就不是为谋生,我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去敲开别人家的门而已。

我喝了一杯牛奶,吃了片安定,狠狠地睡了一上午,睡不好觉我会面色苍白而憔悴,我不想形容狼狈地去敲楼上的门,因为她疑似丁朝阳前妻,我不想给她得意的借口,要让她见了我的光洁鲜亮而自卑地识趣离去。如果,她真的是个活着的人的话。

下午醒来,我又做了个面膜,穿了艳丽而不失优雅的玫瑰红小衫配烟色波西米亚长裙,婷婷袅袅地上了楼。

我按着胸口,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按了门铃。

2

开门的女子,与昨夜的女子,有着天壤之别。她明媚阳光,酒红色的发,烫得碎碎的,很是妩媚地刚刚及肩,阳光穿透了它们,像碎碎的红金;美得眩目,细而弯的眉,挺拔的鼻翼和耳垂都因皮肤过于白皙而显得有些透明,下巴像小狐狸一样尖俏,向我笑的样子,像刚刚从清晨的田野里采花归来的小姑娘。

我被她的美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她,竟忘记了话该怎么说。

倒是她,认真而温暖地看着我笑:“是找我么?”

我才恍惚着,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半天,才拿出名片说:“如果您有时间,我想向您介绍一下…”

她和我所有敲开门的人的第一反应都不一样,温婉,热情,甚至带着对上门推销人员少有的尊重。

然后,我就坐在了她的客厅里,房间布置得简约而又明媚,处处弥漫着香闺气息。说真的,我无法相信,一个对生活这样妩媚精致的女子会和一个鬼魂般的女子同居一室。

只是,她对我的保险产品不感兴趣,就如我对向她推销保险没兴趣一样,我们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会。培训师曾说过,不要一见了客户就推销产品,现代人都患有寂寞病,最开始,最好先聊些别的,以拉近彼此距离,让对方逐渐放松心理防线,再循序渐进地提到我们的产品。

她叫阮锦姬,上海人,曾在英国待了几年,打算回国发展。

我问:“怎么不回上海发展?”

她笑:“你去过上海么?”

我点头,是的,认识丁朝阳之前,我几乎每年都会在上海的周边小镇居住一段时间,我喜欢上海郊区小镇的古朴风情,回程前,也会在上海市区逗留三两天逛街购物。

她就笑了:“走在上海的街上你有什么感觉?”

我想了一下:“上海街上的行人,总像身后被人端了枪追着,不快走就没命了。”

她捏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就咯咯地笑了,说:“是的,我害怕那种仓促匆忙的感觉,所以选了青岛,我喜欢这座城市的悠闲从容。”

我看着她,想怎样问她是否与别人合租这套房子才合适,径直了去问,不太好,就慢慢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她歪了头看我,阳光扑在她一半脸上,像木刻画。

“现在的都市人既孤单又时刻提防着别人,我敲门,他们大多是不耐或是抗拒,没人像你这样有修养。”我想从孤单入手,慢慢切入话题。

她抿了一口红茶说:“我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而且,每一个人都值得我们尊重,我可以不买你的产品,但是,我一定要尊重你的劳动。再说,我到青岛不久,希望能认识些朋友,这样会少一些身在异乡的孤单无助感。”

我喜欢她的阐述。

她看着我,那么认真,像姐姐在看妹妹睫毛上的一块碎屑:做朋友,是需要缘分的,有些人,你一见,就觉得亲切,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些人,日日在身边,你却什么都感受不到,甚至感受到憎恶。

我同意她的观点,她的话很入心,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想切入她的生活,因为想了解她。她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说:“你说呢?”

我点了点头:“这套房子挺大的,你一个人住么?”

她笑:“在国外是不可以这样问的,牵涉隐私;不过,我无所谓,是的,我自己住。”

我的心一下子就跌了下去,脸就白了。见状,她关切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我忙说没什么,我偶尔会有心慌的感觉。又问:“这么大的房子,你自己住,不怕么?”

她张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环顾整座房子:“整栋公寓楼住这么多人,我怕什么?如果是栋别墅,我倒不敢住了。”

我掩饰性地笑了一笑说:“如果是我,我会找人合租的,这样,既消除了孤单又壮了胆。”

她摇了摇头:“我喜欢拥有一个完整的私人空间,不喜欢与人分享。”

我哦了一下,不必问了,依着她的喜好,是轻易不会留别人住在家里的。如果是这样,昨晚的那个影子?我的心里,一阵阵发冷,再看她,眼神里就有了些忐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看着我,抿着性感美丽的唇,微微地笑,过了一会说:“感觉你不是很适合做保险代理人。”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是的,我也不打算做太久,只是在家闷久了,想找个机会切入现实生活。”

她抱着胳膊,表示对我的生活很感兴趣,我难为情地说了自己的职业。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说:天呐,我竟然是在和一位作家聊天。

我的脸,噌地就红了,我很少在人前说自己的职业,其一让人感觉像是卖弄,其二,很多人在一旦知道我的职业之后,马上就会对我表现出同情和垂怜。因为在大多人的印象里,如果不是大红大紫,作家是个徒有清高、生活清贫的职业,千百年来,大家都习惯了用穷和酸来做书生的定语。很多时候,一旦说出我的职业,我就得接受来自别人的盲目同情,我讨厌这种感觉,恨不能把稿费单甩到他们脸上,告诉他们我活得比他们都优越。但是,东方人以内敛为美德的传统总及时地阻止了我,如果同情我能让他们得到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快乐,那么,就让他们可怜我吧,丁朝阳总这么安慰被别人的同情折磨得满腔愤怒的我。

还好,阮锦姬没有同情我,反倒是,很钦佩的样子,让我的虚荣很是受用。

末了,我对阮锦姬说:“其实,我就住在你的楼下。”

阮锦姬的眼睛瞪得更大,漂亮的嘴巴微微张开说:“哗,太不可思议了。”

“有时间,欢迎你去我家玩。”

阮锦姬问:“你也自己住?”

“不,和我先生。”

阮锦姬的眼睛又张了张:“看不出,你结婚了。”

我没解释和丁朝阳只是同居关系,看了一下表:“随时欢迎你找我聊天,他白天大都不在家的。”

她说好,我们相互留了电话,关于那个午夜飘进她家的身影,没敢告诉她,我想,有可能她会被吓坏,还有可能,她以为我是看错了的幻觉。

她是住在我楼上的美丽谜语。

她送我,眯着美丽的眼睛看着我走进电梯,淡定里,有丝浩淼的茫然,好像有什么问题,在心头萦回不去。

3

丁朝阳回来的那天晚上,门铃被又一次按响,巨大的恐惧弥漫在心里,我抱着丁朝阳的胳膊,死死地看着天花板。

惊慌失措的丁朝阳看着我,又看看天花板,眼里,满是疑问,终于,我不能独自承受这个令人恐慌的秘密,就说了那晚的跟踪,和他说楼上美丽得不象话的阮锦姬,丁朝阳冷丁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又看看楼板,自言自语似地说:“怎么可能?你该不是又在家看鬼片了吧?”

我信誓旦旦,他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别胡思乱想了。说着,抱紧了我,黑暗中,门铃响得凄厉而悠长,他抱着我的手,那么用力,似乎要掐进我胳膊的肌肉里。

我推开他:“你弄疼我了。”

他像被从梦中推醒一样,看了看我的胳膊,说对不起,并用唇去吻我的胳膊,我一闪,躲过了,说:“我们去看看?”

他愣了一下,没应也没否定。我跳下床,快速穿上衣服,并把他的衣服扔过去,这时,墙上的钟表指向了午夜12点整。

我拖着他的手,一步步向门口靠近,门铃已不响了,那么静的夜,让我突然间怀疑,方才的门铃声,是不是因为惊恐成了习惯的幻听?

透过猫眼,我看见了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昏黄暧昧的楼梯灯,亮得那么孤单。

突然,丁朝阳一下把我塞在身后,猛地拉开了门,我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提了棒球棍,我劈手夺下,扔在一边:“万一她只是个有臆症的活人呢…”

丁朝阳踟躇了一下,没再坚持,我牵了他的手,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22楼安静得像梦乡一样沉稳,倒是我们,像两个锦衣夜行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