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过一个路过的护士想询问一下,护士手里拿着药也急着走只说不知道。

徐芮莹在急诊处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徐长清父子,到导诊台问了才直到他们都在做急诊手术,在四楼。

一口气跑上四楼,很快找到了了解情况的护士。

徐长清父子车祸以后,被卡在车内,后来被消防官兵救出来以后迅速送往医院。现在徐长清情况很危机,被诊断为严重多发伤、创伤性休克、多发肋骨骨折、右肺严重贯通伤、双侧血胸、多处皮肤软组织挫伤…被送到icu进行进一步救治以后目前生命体征不能保持平稳,到现在还尚未脱离生命危险,仍在抢救过程当中,陈思晨比他情况好一些,头部受到重创正在进行开颅手术。

芮莹站在急诊手术室外,只觉得呼吸都十分困难,陈淑芳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哭得眼睛都肿了:“怎么办芮莹?怎么办啊芮莹!你弟弟和你爸爸不会有事的,对吧?嗯?你告诉阿姨啊…”

她这些年在徐家,其实身份尴尬。

但是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这种夹缝当中的生活,全心全意就为了照顾两个孩子,今天生命当中的两个亲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进行抢救,简直是晴天霹雳。芮莹还算冷静,安抚地推着她让她坐下,认认真真地说了三四遍没事,不会有事的,才让她安静下来。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徐芮莹也坐在了冰冷的靠椅上面。

她内心是无尽的懊悔,也许在她爸爸叫住她的时候,她没有离开,结果会是什么样的?那顿团圆饭还没有吃,难道就不能团圆了吗?

渣爹最经常说的那句话就是:你爸爸我好着呢!

然而他真的好吗?

他把她养大,记得她小时候的无数小事,为此沾沾自喜为此炫耀开怀,在母亲眼里,或许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但对于她来说,她不能没有他。

想拿手机来给裴向南打个电话,一伸手却在包里摸出了渣爹的烟来,他极爱抽烟,可今天连抽烟这么个小事,她都没能让他享受到,他叫她别走,她以为时间还有好多好多,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渣爹无时不刻不想秀他的父女情深,前一天晚上她还嫌弃他身上的那套大嘴猴睡衣,现在她低着头,怔怔看着自己衣角,脑海当中一幕一幕都是他宠溺的笑容,他的好他的坏他那些小牢骚,甚至是看韩剧时候模仿男主角的幼稚举动,都觉得是那么的…那么的…

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甚至都没好好的说上一句话,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重新打起精神来,徐芮莹给亲妈和亲哥分别打了电话,讲了下什么情况,电话当中,裴红叶言辞间还尚有犹豫,听闻渣爹现在生死一线也只是叹息。

裴向南联系不上,据亲妈说他带孩子去外地旅行了。

她挂断电话以后,还没有真实感,这就是她的亲人,从来不亲。

陈淑芳和她在手术室外等着,她随身带着的大包里,常年有吃的和矿泉水,因为习惯了带孩子,总是预备好的东西。

她眼睛已经哭成一道缝了,还不忘在包里翻腾水出来给芮莹,可惜两个人心情都一样,根本吃不下,也喝不下。手术都进行了六七个小时,陈思晨是先推出来的,只不过从四楼送上电梯到八楼重症监护室的那么几步远,看了他一眼。

他脸色苍白,双眼闭着就像睡着了一样,陈淑芳叫了一声儿子,可也没追上医生的脚步,和芮莹都被阻挡在电梯之外,与此同时,徐长清还在抢救当中,这么长时间的抢救,令两个人的心头都浮上了阴云。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天亮了,徐长清直接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也只看了两眼,大夫们和两位家属交代了病情,陈思晨病情稳定,已经脱离了危险,只不过徐长清仍在密切观察当中,可能随时有生命的危险,毕竟他伤势过重,这两个人都重症监护室,家属也不能见。

这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连环撞了六辆车,比徐长清父子更倒霉的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当场死亡,被货车挤扁了,一天早上就上了早间新闻,芮莹在询问事故原因的时候关注了下,当时徐长清父子也被卡在了车里,他的身体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曲着,在镜头下面还能听见他特别清晰地对人呼救:“先救我儿子!快救救我儿子!求你们先救他!”

这一段被媒体无限放大,称作父爱。

芮莹在靠椅上面呆坐了一夜,早上新闻播出以后,很快就接到了亲妈的电话,裴红叶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淡漠,只说自己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一旦徐长清真有什么情况再给她打电话,至于公司的事情不用她操心,她说昨天半夜就派人往这边赶了。

她心底冰凉,应了两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她亲妈裴红叶,早前她这个渣爹执迷不悟,一心想着复合,时至今日明明知道不能复合了,还特别迁就她,很多事情都听她的,芮莹实在看不过去的时候,问过渣爹,为什么要一直一直这样,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爱?可能在父母这一辈里听到爱这个字眼有点可笑,她说亲妈是不可能爱他的,不然怎么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和关注。

渣爹当时还掐了她的脸,说她亲妈连她自己都不爱,又怎么能爱别人呢?也之所以这样,他才不能轻易放下。他学着韩剧那里面主人公的口气说话,抽烟的时候时常望天发呆,她还笑过他可能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现在一想,也许他抽的真的不是烟,现在她不嫌弃他,认同他,想他,总之不能没有他,可这些话却不知道与谁去说。

从四楼到八楼,从手术室到重症监护室,徐芮莹心里空空的。

其实她们在这坐着,也见不到人,只能等病人病情稳定下来,能回普通病房了,才能见到。大夫们也劝她平常心,让她可以先回去休息,可别说陈淑芳不想走,她也不想,因为爸爸在这里,她哪都不想去。

早上八点四十,医院走廊里依然人来人往,也有不少媒体记者采访,到处都是人。陈淑芳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座位就被别人占了,芮莹站起来让她坐,她失魂落魄地坐下,一时间又哭了起来。徐芮莹站在她的面前,女人就抱着她的腰,泪水润湿了她的睡衣。

芮莹微扬着脸,刚站了一会儿,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面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接通:“容和?”

容和的号码,里面是他万年不变的声音:“楼上有媒体和记者,你到八楼后面的安全通道来,有急事,快点我只有五分钟时间。”

她没有任何心情和他开玩笑:“容和啊…”

话未说完,他又加了一句:“相信我。”

鬼使神差地,她拢好大衣,让陈淑芳在原地等她,然后从大厅走到了后面的安全通道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徐芮莹推开门刚走了进去,立即被人大力拉入了怀里。

她下意识挣扎,男人却将她按在肩头,他的声音就贴在耳边,是那样的熟悉:“听着芮莹,我马上要赶回去和燕氏高层开会,有一件事你要知道,确切消息说,宏达鸿运难逃金融危机,捱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宣告破产了。”

她怔住:“我爸现在插一身管子在那躺着呢,谁要宣告破产?他做事谨慎,公司好得很。”

容和声音更低了:“我说你妈想要吞下宏达你相信吗?要么阻止裴氏兼并收购,要么看着你爸心血付之一炬,要么…”

他在黑暗当中踩亮了灯,几乎是掐着时间放开的她。

她扬着脸,忽然间完全冷静了下来:“要么什么?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又为什么来?”

然而这一次,燕容和抿着唇,并没有开口。他看着她目光沉沉,就好像他专门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和她说这么几句话一样,时间一到四下又暗了下来。

不管男人平时再怎么毒舌,此时却再说不出那样的字眼。

他想起多年前芮莹一个人跑去找妈妈,回来哭的样子,找到她时她缩成一团在公园的街椅上哭得厉害,他背着她走了很远,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她说容和我没有妈了我没有妈了…

突然心如刀绞:“你还好吗?”

女人似乎还在笑:“我很好,谢谢。”

他向前一步,她却后退两步,容和顿足,看了眼手表立即转身:“好吧,再联系,我先走了。”

说着抬脚下楼,灯光又起,男人背影依然,她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回身走出安全通道走廊,大厅里依旧喧杂,芮莹走回陈淑芳的旁边,发现她正一脸恳切地和个男人说着话。这人西装革履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岁,带着眼镜模样俊朗,一见到她就先笑了。

“徐小姐你好,我是康提,裴总让我过来就先联系你。”

“你好。”

四目相对,女人坦然与他握手。

第20章 再见公主

第二十章

男人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前,与她握手。

徐芮莹盘起的头发已经掉下来不少了,长长的大衣里面,能看见她睡衣的一角,看起来情况不是特别好,可即使是一夜未睡,她目光坦然,也能看出天生的气度来。

康提看着她:“徐总现在什么情况,怎么样了?”

她与他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语气十分笃定:“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他微微挑眉:“谁也不想遇见这样的事情,但是凡事都要顺其自然,徐小姐也要能承受不好的结果,裴总…”

不等她说完,女人蓦然抬眸,带了些许怒气瞪他:“什么叫不好的结果?多谢你们的关心谢谢!”

他点头,站在了医院大厅的角落里面:“别误会,我们都希望徐总没事。你母亲也再三叮嘱我要照顾你,这段时间我会代理进入公司总部,可能你还不知道,宏达有了点小麻烦,情况不太乐观。”

她扬着脸,知道容和至少说对了一部分:“公司的事情我不懂,不过我希望等我哥回来再做决断。”

说着顿了一下,挑眉加了一句:“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由康提陪同,芮莹又在监护室门口等候了一个多小时,主治医师中午终于有了准确的消息,说徐长清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只不过还需要继续观察,暂时不能离开icu,陈思晨病情也很平稳,陈淑芳谢天谢地地谢了一大圈,终于松了口气。

男人手提包里面有很多资料,然而他准备往出拿的时候,却被芮莹按住了,她不想看。

康提只能先去公司,与她告别。轿车就停在医院的停车场,这次在楼上耽搁了能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能看得出来,徐芮莹对他有些抗拒,并未帮上什么忙,中午十一点整,康提提着包准时回到了停车场,司机一直在车里等着他,他打开后门上车,后座的女人戴着墨镜,手里还抱着一只白猫,见到他龇牙叫了一声喵。

轿车缓缓驶离,康提坐直身体:“对不起裴总,我又多坐了一会儿。”

女人嗯了声:“她怎么样?”

康提低眸:“我不明白您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上去看看,要知道这个时候,徐小姐应该是最需要母亲的。”

女人摘下墨镜,脸色疲惫:“心脏很不舒服,徐长清这些年把她惯得不像话,谁能一辈子都当公主呢,也是时候长大了,我去不去不重要,现在说说吧,徐长清怎么样了?芮莹呢?还有那个女人?”

他看着窗外,想起自己经历的父母双亡时候,是个怎么样的心情,为什么偏偏选中他过来,做母亲的心可想而知。简单诉述了一遍现在医院里面情况,两个人直奔宏达总公司。

下午以后突然乌云密布,站在医院的大厅当中,能看见外面暗黑一片,大雨倾盆。

因为总也不能见到患者,已经有不少家属离开了,陈淑芳等得心焦,也劝芮莹先回去休息,但是她也不说话,只坐在地台上面,大衣拢过膝头,看着脚面像个弃儿一样。

快七点的时候,大雨终于小了些,徐芮莹手机响了起来。

是之前联系她的警-察,说有些东西在交警那里,需要自己去取。

她应了一声,刚挂断了电话,不经意地抬眸,就看见男人行色匆匆,从电梯口那边跑了过来。

徐芮莹猛然站了起来。

裴向南头发和外套上都淋了些雨点,在地台上扫视一眼,立即看见了她:“芮莹!”

她的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夺眶而出的,在他奔过来的时候,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哥!你怎么才来!”

他拥住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我看见你信息就往回赶了,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她抵在他的胸前,开始哭:“哥我真害怕,真害怕,爸爸很不好,大夫说刚刚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但是…”

裴向南轻轻推开她,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情况我会先通知你的。”

她怔怔地抬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容和。

裴向南推着她往出走:“你现在需要休息,让容和先送你们回去。”

陈淑芳也是累得不行了,他叫她也跟着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照顾病人,也的确是很疲乏了,一夜未睡,这又过了一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在极度紧张当中,一旦放松下来,恐怕累极。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是谁送是谁接了,芮莹跟在容和的身后,一起乘电梯下楼。外面淅淅沥沥还下着雨,容和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前,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头,打开车门,让她坐了后面,司机小张帮着陈淑芳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等人全都上车以后,缓缓驶离。芮莹打开车窗,冷风一下灌进车里,她只觉得脸面发热,脑袋也昏沉沉的。

容和就在她身边,见她一脸疲色,双唇微抿:“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她嗯了一声,有气无力:“你怎么和我哥在一起?”

他难得有耐心:“我也一直在联系他,一下飞机就去机场接他了,燕氏开了紧急会议,最近经济都不太好,我上午和你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太在意,宏达的情况比我想得要严重得多,如果裴氏能接手,其实也不错。”

芮莹抬眸,车内昏暗,只前面一小暗灯亮着。

她揉着额头,声音很低:“随便吧,我想就算我爸没出事,我妈真的想要,他也不会说个不字的。”

他偏过脸来看着她,发现她靠在座椅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从医院到家里也得半小时路程,

容和坐直身体,始终未动,女人睡着了不多一会儿就靠在了他的肩头,她真的是太累了,他用手调了一下她靠着的角度,都没醒。时间也过得也快,又过一会儿,到了徐家,陈淑芳下车,就在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徐芮莹的时候,打开了车门。

她过来推了一把:“芮莹啊,到家了,上楼再睡,别感冒了啊!”

容和不得不轻轻推开她,然后也拍拍她的脸:“喂…”

徐芮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已经到家了,她转头下车,和陈淑芳互相扶持着进了大门。

她昏昏沉沉的洗了个澡,然后到楼上是倒头就睡。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浑身都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的疼,平时也没觉得自己的房间有多大,窗外还淅淅沥沥下着雨,睡了一会儿浑身就像是着了火一样地热。

动弹不得,芮莹睁开眼睛,发现额头上放着温热的手巾,她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阿姨…”

一个人走过来,放下了水盆:“醒了?”

她声音沙哑,认出他来:“容和?”

男人嗯了声,拧了毛巾给她换了一条:“你发烧了,起来吃点药,陈姨收拾东西呢。”

芮莹一动不动,微微抬眸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回身去拿过退烧药和水杯,站在她的面前:“你哥让我照顾你,先把药吃了。”

她动弹不得,容和坐在床边,揽过她的肩头扶着她坐了起来,浑身都疼,芮莹张口把药吃了又喝了口水,然后重新躺下,余光当中能看见窗帘已经拉下来了,甚至连雨声都听不见了。

容和给她擦脸,她睁着眼睛看他:“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他抿唇,动作不停。

徐芮莹回想起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的高烧,也是容和照顾她,然后呢,那个疯狂的夜晚,两个人竟然天雷勾地火,偷-尝了禁-果,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有点醉了?

然后呢,结果竟然是不欢而散。

她浑身也是这样的疼,不,比这样还疼,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差点就被人撞见。

徐芮莹米分红色的少女心,就在那一天破灭,容和宁愿从二楼跳下去躲开了去,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男人弯腰拧水,她伸手拿起毛巾来用力摔了他身上去:“燕容和,我真的不需要你照顾,你走吧。”

他捡起毛巾来,这就直起了身体:“别闹,你病了。”

徐芮莹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抓起自己的枕头扔向他,直接掉在地上打翻了水盆。容和要待上前,她伸手按了床边的按钮,不到片刻,一个保姆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地上到处都是水,连忙收拾了起来。

芮莹抚着自己额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清醒,她扬着脸,看见男人就站在面前,于小强说得没错,多年前,她也曾觉得这个男人自带男神气质,灯光一照,完美得像小王子,总有令人脸红心跳的模样。

然而,她到今天才总算明白,她始终活在渣爹给编织的宫殿里,还是个又傻又白的公主,一旦失去了仰仗,宫殿倒塌,她什么都没有。两年前,容和就说过,她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花,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盲目地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两年以后,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了点,可容和依旧是容和,她已经不能再做公主了。

当然,那样的决裂以后,她不能原谅他,原谅他是上帝的事情。

徐芮莹躺倒,容和抿唇看着她。

她吐字清晰:“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些年我妈妈其实不是什么都没教过我,她至少告诉过我,不喜欢我的,我也不要喜欢,所以,你走吧,如果可以,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是,不要再见了。”

说着拍了拍保姆后背:“送客吧。”

第21章 再见公主

第二十一章

敲门声响了太久太久,徐芮莹被梦靥住了,动弹不得。她很清楚自己是在梦里,因为容和就在面前。他穿戴整齐,甚至帮她穿上了睡袍,指尖微凉,与前一晚的火热几乎是判若两人,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男人贴着她的耳朵说,现在不能和她在一起,不能被别人发现,然后竟然从阳台上踩着檐跳了下去。

一直有人敲门,一直有人敲门。

她想睁开眼睛坐起来,却动弹不得,身上还有点疼,芮莹脸还热得很,很快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灼热感立即减轻了许多,一用力,竟然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恍惚看见床前站着好几个人,只男人在身侧。

她声音很低:“容和…”

他似乎在笑:“谁?”

声音略沉,不是容和。

芮莹眨眼,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他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西裤,里面偏偏配着白衬衫,也怪不得她能认错,她的目光落在那一片白上面,忽然很想哭:“你怎么在我房间?”

床边还站着陈淑芳和两个保姆,她上前来摸芮莹的脸:“芮莹快起来,你还在发烧,正好康先生在,我们去医院打吊瓶吧!”

说着,已经忍不住抹眼泪了。

女人的眼泪就落在她的胳膊上,芮莹被她扶着坐了起来,一抬眸又见她哭顿恼:“阿姨你哭的什么,我好着呢!”

陈淑芳连连点头,不敢再哭,就在刚才,敲了半天的门芮莹都没有反应,几个人破门而入了,结果发现她在睡梦当中哭泣,一边哭还一边喃喃叫着妈妈,怎不心酸。

康提背过身去,这就往出走:“最近一段时间,我需要住在你家里,受裴总所托公司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商议,希望徐小姐能配合先保重身体,我去楼下等你,送你去看医生。”

他走到门前,芮莹已恼:“不必了,我自己能去医院,也不需要你受谁所托照顾我!”

男人没有回头,手还在门上:“徐小姐,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至少你爸爸和你弟弟都还活着,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不幸的是,我父母抢救无效,都抛弃了我。”

说着离开了她的房间。

徐芮莹愣住,抿住了唇。

陈淑芳赶紧拿了衣服给她,待她从房间里出来,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脸色苍白,偏偏浑身又热乎乎的难受,也只穿了一件毛呢裙子,这就下了楼。

康提手里拿着车钥匙,靠在门口看着她。

芮莹让陈淑芳去医院给哥哥送饭,这就跟着他出了门,康提按着她的指示停车到家附近的一家医院,都是平时相熟的。

他脚步很慢,一看为人就特别绅士,总是顾忌她的感受。

这男人甚至在候诊区拿出了自己的手帕放在了椅子上面,让她坐下,然后一个人去挂号,做事有条不紊,就算在挂号区等待,始终也挂着笑容。

徐芮莹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快,他挂好号,回头走到她的身边:“走吧,去二楼。”

说着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捡起了他的手帕,重新折好又放回了口袋里。

二楼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然后又抽了血,等挂上吊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徐芮莹躺在病床上面,康提陪护。

护士小姐给她扎针,她别过脸不敢看,就看着他:“你说你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怎么回事,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康提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来,就在上面涂涂画画:“车祸,当时我也在车上,我爸爸开了很久的车快到家就打了个盹,然后就悲剧了,他们拼命护着我我才保住性命,后来有一个人,是她让我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

护士调整好吊瓶的速度,转身离开了,微凉的药水一进入身体,芮莹当即打了个冷战,康提伸手给她盖好被子,又拿着素描笔重新勾勾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