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萌突然就崴了一下脚……

曲碗碗是温楼的资深迷妹,如果假侍寝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很难解释清楚,所以步萌决定提前告知,好减低曲碗碗崩溃的风险。回到芳华宫之后,步萌才刚说完皇上要她侍寝这句话,曲碗碗就动作夸张地打断,那抓狂的模样就像被邪灵附体。

骁贵人忙去制住她,担心她挠花步萌的脸:“曲嫔你要控制你自己,不然我就要帮你控制了!”

步萌赶紧把下句说出来:“淡定淡定,不要动手!是假侍寝啦!不是都说皇上从不宠幸嫔妃是因为有隐疾吗,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他叫我帮他。”

曲碗碗立刻冷静下来,变换态度撒娇道:“哎呦,假侍寝应该找我才对啊,我可会演了。”

言轻颇为不屑:“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就不担心皇上睡相不好,磨牙打人?”

“他要是想打人,不要去打别人,完全可以打我啊,”曲碗碗还是不忘花痴,越说就越离谱了,“皇上就是想使出十八般武艺都可以,尽管朝我使来。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极致用脚踹,我最喜欢挨打了,真的,一天不被打,我一天就心慌慌。”

骁贵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看你是贱得慌。”

“萌妃姐姐,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对皇上乱来。”

对于曲碗碗再三的叮嘱,步萌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你放心,我保证我绝不对他乱来,碰他一下我就是这个——”她双手交叠,将手势换成王八,曲碗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依照曲碗碗的性子,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步萌的,她开始不分白天黑夜不分时辰在步萌耳边叨叨,步萌的思考常常被她打断,没办法就只好躲在屋里,在纸上画着线索,拼命地想着其中的关联。

曲碗碗这时候又推门进来:“萌妃姐姐,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我干最合适,你能不能帮我去给皇上说,打掩护我最在行。不然前几天你去假侍寝,后几天我去,这样还能显得皇上身体好……”

步萌把毛笔一放,捂住耳朵:“啊啊啊,讨厌,你一开口我满脑子都是‘侍寝侍寝侍寝’这几个字,思路都被你打乱了!”

曲碗碗还想说什么,但步萌赶紧绕过她,跑掉了。她跑到太液池边,脑子里还是侍寝的话题,要说也真是纠结啊,帮温楼吧,这次可是记录在案的陪睡,没人会再为她澄清,不帮他吧,人家都答应放自己出宫了,搞得她好像又有点不近人情……

柳谨言正走到此处,抬眼就看到步萌在池边犹犹豫豫,好像是要跳下去,他一个激灵,冲过去抱住她的后腰:“冷静啊!不要跳!千万别想不开!你还有我啊!”

步萌一把就推开了他:“柳谨言,你是不是有病?我才没要跳好吗?!”

柳谨言听了这话,才笑得一脸风骚一脸贱:“你听我说,什么烦恼都别怕,我柳谨言是知名太医、天下栋梁,一定能为你解决问题的。”

“不是我有问题,是皇上。”

柳谨言拍拍自己的胸口打包票:“不要紧,这方面我更擅长,我有过硬的技术拯救八方患病男性,能凭非凡的实力修复万千破碎家庭,身体问题,找我;心理问题,找我;不知是身体还是心理导致的问题,还找我。我都听说了,你别烦恼,我会医好皇上的隐疾的。”

这么走肾的广告,真是让人不吐槽都不行了,步萌瞪他一眼:“你当庸医当得好忘我啊,治病救人全靠一张嘴。别瞎猜了,皇上没有隐疾。”

柳谨言面无表情:“哦。”

步萌问:“你怎么不惊讶?”

柳谨言马上改变语调:“哦?是吗?”

“懒得理你!”

“别不理我啊,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甄大人进宫来跟皇上汇报案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步萌真的很震惊,内心对甄世爽燃起了熊熊敬意:“才三天,阿甄他就破案了?不会吧……”

柳谨言提醒道:“朋友,在皇上面前你可千万别叫他阿甄,我怕皇上卸了你的腿。”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步萌已经跟插上了翅膀一样,朝着目的地飞快跑离了。柳谨言原地叹了口气,这傻姑娘,活得就是这么直白,人人都能看透……

大殿之上,温楼的指节在龙椅扶手上有规律的打着节拍,然后慢悠悠得吐字:“甄爱卿,朕叫你来,是想听听案情进展,你不用太有压力,调查到哪一步,就讲哪一步。”他的声调懒懒散散的,带着一种欠揍的态度。

“是,微臣明白。”甄世爽拍了一下手,一个满脸惊慌的便服男人被押了上来。

温楼老大不高兴:“甄世爽,你就随便给朕找个人顶包,这样像话吗?你也好意思?”

“这个不是用来顶包的凶手。皇上莫急,容微臣慢慢道来。事情的源头,要从他开始——”甄世爽用手指着跪地的男人,“张二,介绍一下你自己。”

张二跪倒在地,垂头道:“奴才是伺候嫌贵人的小太监,奴才真的没有杀人啊!冤枉啊!嫌贵人脾气坏,她肯定和很多人结仇了,然后才被人杀!凶手真的不是奴才啊!”

甄世爽道:“告诉皇上,你是从哪儿被带来的?”

张二突然一愣,变得胆怯起来:“宫外……”

甄世爽反问道:“如你所说,嫌贵人脾气不好,伺候她的人不多,那么你不在宫里当职,跑宫外干什么去?”

张二战战兢兢道:“奴才请假了,家里的老母亲病了……”

“撒谎。我已经查了你的入宫记录,你无父无母,四岁左右,宫里的管事外出采办,遇到在街上流浪的你,将你带回来的。”

“是奴才、奴才认的一个干娘……”

“撒谎,抓到你的时候,你在打包跑路。”

接连不断地拆穿,张二的话完全没有了可信度,温楼生气道:“说!为什么要跑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张二哆哆嗦嗦:“皇上、皇上饶命啊,奴才……”

“让我来替你解释吧,因为如果不跑路,你就会没命对吗?”甄世爽转身对温楼拱手,“皇上,此人正是那个给您戴绿帽子的男人。臣已经验过他的身,他并未净身干净,是个假太监。”

周围的人都震惊了!假太监和嫔妃勾搭到一块,这真的是地下作坊里的野史话本子才会有的内容啊!温楼背着手站起来,踱步到张二面前,厉声道:“你胆子倒不小!”

甄世爽继续道:“因为皇上的长久不召幸,嫌贵人很暴躁很寂寞,这时候张二就跟嫌贵人搅到了一起,为了防止被发现,嫌贵人故意将宫女小翠打伤,小翠出了宫。他们二人应该快活了一段日子。然后便是萌妃娘娘的出场。”

步萌抬头,视线在甄世爽脸上扫了一眼,还是一头雾水:“我吗?”

“是的,萌妃娘娘的个性随意,时常丢三落四,她在御花园玩耍时,拔下头上的簪子在石桌上写字,之后忘了拿,被嫌贵人捡到,她很喜欢那个簪子,也因为孤陋寡闻没见识,就将其据为己有了。”

温楼已然被情节吸引,着急地问:“然后呢?”

“接着就是一把扇子砸孽缘的故事了。腊八节夜宴,嫌贵人以为大家都在席上,就和张二在树丛偷情。这时东王拿着扇子出来调戏宫女,西王不爽便抢了他的扇子,之后西王遇到嫌茅厕臭的南王,将扇子借给他,南王出厕时忘了拿,被后来同样去茅厕的北王捡到。北王拿着扇子准备去找东王的路上,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他看见了张二和嫌贵人亲热的画面,随手就用扇子砸了过去。”甄世爽微微一笑,语气里全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据微臣分析,嫌贵人打开扇子一看,发现有东王的题字,她吓坏了所以跟张二说,没想到张二当场就跑了,假装请假去探母,实际是跑路,张二,我说得对不对?”

张二马上认罪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温楼不忍心看见自己的绿帽在众人的注视下迎风飘扬,赶紧下令将张二拉下去伏法。但甄世爽还没有说完,他清了一下嗓子,说了一句让大家都快要疯了的话:“张二确实罪不可赦,但是皇上,嫌贵人其实是自杀的。”

群众沸腾,气氛吵杂,温楼也很惊讶:“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被推下去,她应该是后脑遭受井壁的碰撞,只有正面跳,才有可能被井壁碰伤额头。微臣早就推断出嫌贵人是自杀的,只是在寻找自杀的诱因。”

“还有什么诱因,自杀就是自杀呗。”如贵妃突然插话,她看上去一派自在,可是细瞧之下,她的手正紧张地绞着手帕。

甄世爽正好抓住如贵妃的话柄,说道:“据调查所知,嫌贵人前一晚上就去玉泉宫寻找庇护,第二日和萌妃争执,第二日晚就跳井自尽,这期间她只接触了这些人,一一排除后,最可疑的时间段就是在玉泉宫里,如贵妃娘娘,您不妨好好回忆一下。”

如贵妃冷着脸,视线瞥向别处:“后宫的小贱人太多了,本宫哪记得清谁是谁?回忆什么?”

甄世爽再次拱手:“皇上,臣的调查就到这里,还会继续查下去,五日期限一到,凶手自然现身。”

他的胸有成竹令所有人都感到安心,看来这个凶手一定已经是插翅难逃。

甄世爽出宫时,步萌决定将自己知道的线索与之分享,本来这件事保密等级很高,但阿甄是她信任的人,图腾又和嫌贵人的案子产生了联系,说不定幕后是同一帮人,这就很有合作破案的必要了。

两人站在凉亭中,步萌将嫌贵人住处的图腾纸团和自己画的线索关联图都拿给甄世爽看:“阿甄,这图腾你有印象吗?”

甄世爽的记忆力不同凡响,果然什么都记得,他点点头:“东篱国的图腾,我幼年读书时见过。”

“没错,这张画有图腾的纸团是在嫌贵人房间发现的,她怎么会跟东篱国图腾扯上关系,我想不通。唉,都怪皇上,从来都不对后宫这些女人送温暖,一个个都不了解,说不定把危险都放在身边了,把人能愁死。”

“其实皇上这人还是很有趣的。”

步萌忍不住反驳:“他最有趣的地方,不就是用着一副很有教养的嗓音,说出一些想让我把他掐死的话吗?”

“萌妃,你又在背后说朕坏话!”

一个男声强势插入,温楼从他们身后走进凉亭,步萌心头暗想,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一定会撞到本尊,这是不是什么生活规律啊?

温楼微哂:“你在腹诽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