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响贪欢,李澈就像个发现新大陆,乐此不彼的开拓者,越战越勇。

这让疲惫不堪的朱媛媛痛并快乐着的同时又很郁闷,明明干重体力活的人是他,可怎么累成狗的人却是她?好歹她也是练舞加练武之人,身体素质比一般女人强了不知多少倍,怎么就这么不济呢?

只能很没骨气的求饶了。

两人相拥而眠,李澈吻着她的肩膀,语声沙哑、透着餍足后的慵懒:“你肩上这胎记好生特别。”

朱媛媛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也是懒懒道:“什么胎记呀!”

李澈借着昏黄的烛光,仔细端详一番:“好像是一只…蝉,嗯,没错,很像,还有翅膀呢!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的胎记长这模样。”

朱媛媛懒懒道:“是吗?”

蓦然,朱媛媛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睡意全无,坐起身,扒着自己的肩头看,可是看不着。

“阿澈,快去拿两面镜子来。”

这事好生奇怪,她怎么不知道她身上有这么个胎记?小时候妈妈总是说…我女儿生下来就是白白净净,一点记号也没有,万一丢了,都找不回来。

李澈瞧她那紧张的模样,失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胎记长啥模样!”

朱媛媛心里着急,催促道:“你快去拿镜子呀!”

李澈哦了声,披了件袍子去拿镜子。

“把点上油灯。”朱媛媛又道。

李澈只好又去把油灯点上,须臾,取了两面镜子回来。

朱媛媛让李澈拿着一面镜子照着肩膀,自己拿了镜子对照,只见肩头果然有一个极似蝉的印记,而且还是青色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印记?

朱媛媛百思不得其解。

穿越以来,李澈是第一个见到她身体的人,平时她都很注意,也没有让人服侍洗澡的习惯,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这枚稀奇古怪的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但她可以保证,在穿越前绝对是没有的。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对了,她的那块玉,雕刻着蝉的模样的玉,爸爸从古子城淘来的一块古玉。掉下山崖以后就不见了,她还请李澈帮忙找来着。

难道是那块玉有古怪?是那块玉带她来的这个世界?只是,她身上多了这个印记又有什么讲究?

李澈看她呆呆的,笑问道:“怎么了?”

朱媛媛心里很乱,摇头道:“没,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那块丢失的玉蝉。”

她没办法跟李澈解释穿越的事,毕竟太过离奇,常人难以理解,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失心疯了,说胡话呢!

李澈喃喃着:“玉蝉,玉蝉…”似乎想到了什么。

两个玉蝉,前者是指朱媛媛的玉,后者则是指林玉蝉。

“媛媛,该不会,你和林玉蝉真的是姐妹?”

朱媛媛也是怔住,是啊,她挂了一块玉的蝉,认识了一个叫玉蝉的人,而且她们长的那么像。

李澈精神亢奋起来,觉得这是揭开媛媛身世的关键,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黝黑的眸子因为这个发现而显得特别晶亮:“媛媛,我相信,这一定与你的身世有关,回头,你问问林玉蝉,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一块玉?或者也有这样的印记?”

朱媛媛被动的点点头,也许,有这个可能!

“只是,即便她有,也还是无济于事,她是被她师傅捡来的,那时候她才五岁,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师傅也不知情。”

李澈安慰道:“你先别气馁呀,如果她也有,就证明你们两是真的有关系。”

李澈此刻不由的暗暗庆幸,当初没有对林玉蝉和南宫墨于下手,其实当时他做出那样的决定,并不仅仅是为了维护媛媛,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媛媛的朋友,更多的还是有这么一层顾虑在,而现在,这个可能性大大增加。

世间或许有诸多巧合,但如此巧合还是很少见的。

“好了,先不要想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进宫拜见太后。”李澈拿走镜子放在了床边的高几上,替她盖上被子,拥着她睡觉。

朱媛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玉蝉,玉蝉…这其中会有什么样的奥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是洞房花烛夜,有情人缠绵缱绻时,却有人只能独立寒风中,远远地望一眼那道身影。

其实,连身影都望不到,只知道那个人是在那顶轿子中而已。

没错,此人正是林玉蝉。

她说过她再也不会回来,谁知时隔没几个月,她又再次回到了京都。

她说过,那一晚是她最后一次见她。

她以为离开了,即便念想不断,但总是山长水远阻隔着,便能实现自己的诺言。

可是,她在京都,她知道那个人今晚会来齐王府,知道那个人回家的路。

而她,真的很想他,所以,她想,就那么望一眼,只要不见面,不算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所以,她离开齐王府后没有径直回到小院,而是来到这条他必经之路,躲进某处幽暗的角落。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太不洒脱。

多少次出生入死,她不曾在乎过自己的性命,她不是一个惜命的人。

要说,这世上,她还在意些什么,唯有师傅,南宫师兄,还有一干随着她出生入死的手下。

但那些在乎都是可以控制的,直到遇见了他。

其实满打满算,她和他真正见面只有五次而已,但他临危不惧,从容的气度,优雅的谈吐,丰富的学识,还有他那双可以洞悉一切,又充满了悲悯与温柔的眼睛,便深深的印刻在她的脑海,她的心间,再也挥之不去。

情,真的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东西,很美好也很伤人,很可怕的东西。

宋子楚坐在晃悠的轿子里,闭着眼睛,似在养神。

可他的内心远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相反,他很烦躁,特别烦躁。

那样的猜测,如同一丛疯长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呼吸。

陡然的,他睁开了眼,眸中盛起一道精光,然后,他下令停轿。

☆、第305章 宋子楚很生气

“阿树,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宋子楚平静地说。

阿树有些犹豫:“可是先生,外面风寒。”

宋子楚道:“不碍的,正好让寒风醒醒脑子。”

阿树知道先生的脾气,便打消了再劝的念头,挥挥手,让轿夫抬着空轿子先行了。

宋子楚直等阿树他们走远,才貌似漫不经心地望了望四下的夜幕,然后背着手不疾不徐的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躲在黑暗中的林玉蝉没想到他会下轿,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谁知道这样一位被人尊为大儒的宋大学士,会是一个身手不凡的高手呢?

在行刺的当晚,他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将剑尖对准了她的咽喉,反应之快,身手之敏捷,令她这个以鬼魅杀人术著称的第一杀手汗颜。

她甚至怀疑,前几次进他的房间,他早就知道是她,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林玉蝉本能的想要逃离现场,因为直觉告诉她,她已经被发现了。

然而,她只不过是贪恋的想要再看一眼,那道身影突然以十分诡异的速度向她掠了过来。

同时,不慌不忙的声音响起:“何必躲躲藏藏,出来!”

宋子楚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因为,夜,太安静了。虽然他感觉不到杀意,但是在这样的寒夜,清冷的街道上,出现这样的气息,就是不寻常,也许,只是这个杀手比较懂得掩饰自己的杀机而已。

所以,他下轿,让阿树带人先走,免得伤及无辜,况且,他身负绝学的事,除了阿树,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林玉蝉暗叫不好,一个转身,脚尖点地,飞身掠起,就要逃离。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不想让他知道,说了再不见面的人却躲在这里偷窥他,这是很窘迫的事,很丢脸。

林玉蝉的身形很快,但是宋子楚抢占了先机,比她更快。

只两个起落,一阵掌风朝她后背袭来。

接还是躲?

只怕硬挨了这一掌,她更加逃不走。

林玉蝉哀叹一气,在空中凭着超强的身体控制力,硬生生地扭转,伸手与他对了一掌。

只是,她知道那是他,所以,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但宋子楚这一击却是用尽了全力,务求一击即中。

林玉蝉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他霸道的掌力打了出去,飞出三丈远,重重的砸在了一堵墙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宋子楚脸色大变,因为他看清了此人的容貌,心中大惊,低呼出声:“杨晨…”

他抢步上前,扶起摔落地上的人:“杨晨,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你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宋子楚心中百般疑问,但他此刻最关心的还是杨晨的伤势。

这小子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哪里吃的住他全力一击。

林玉蝉低着头,抹去嘴角的血迹,强压着胸中翻腾的气血,推开他,粗着声,学着杨晨的腔调道:“我没事,就是随便走走,没曾想遇到了先生,我…我先走了。”

宋子楚望着那道摇摇晃晃地背影,怒声喝道:“简直胡闹。”

林玉蝉身形一滞,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只听他又道:“杨晨在我面前,只会自称学生,林玉蝉,你学得他的声音,却是疏忽了这个细节。”

林玉蝉苦闷的低下头,还是被他识破了呀!

“我以为,现在在新房里的人是你,可你却出现在这里,你不要告诉我,和齐王殿下成亲的人其实是杨晨。”宋子楚的声音很压抑,压抑着怒气:“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意欲何为?”

宋子楚真的被惊到了,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的得意门生,难道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玩一出偷梁换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欺君大罪?

林玉蝉想死的心都有了,后悔懊恼不已,朱媛媛请她来帮忙,目的就是为了瞒住这一切,结果,她为了一己之私,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让宋子楚给识破了。

宋子楚啊宋子楚,你的眼睛能不能不这么毒?你的脑子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林玉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结结巴巴,期期艾艾道:“她…她是有苦衷的,你不要怪她。”

宋子楚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后怕,他气自己被杨晨骗了这么久,气自己号称聪明人,却看不穿,他怕的是,今天他能发现这个秘密,那么来日别人是不是也能发现这个秘密?

“杨晨到底是谁?”宋子楚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逼问道。

林玉蝉摇头:“我不能说,要解释也是她自己向你来解释,你最好守口如瓶,不然…”

宋子楚又逼近一步,目光直视着她,带着一丝受伤的情绪:“不然如何?”

难道,在她眼里,他是这种多嘴的人吗?是会出卖自己学生的人吗?是迂腐的不讲道理的人吗?

林玉蝉在他的逼视下,终究是说不出狠话,咬了咬唇道:“我走了。”

一只大手,快如闪电捉住了她的手臂:“你受伤了。”

林玉蝉甩了一下没甩开,闷闷道:“一点小伤,死不了。”

宋子楚只直直的望着她:“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林玉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抢白道:“这又不是你的地盘,我为什不能在这里?”

这般负气的话语,像极了小女儿家被人戳破心思后的耍无赖一般,宋子楚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这样的林玉蝉,他是第一次见。

一只以为她只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冷杀手,原来她赌气的时候是这样可爱。

想到她来此的目地,宋子楚面上的线条越发的柔和了,柔声道:“走,找个地方,疗伤。”

“不用,我自己会。”

“是我打伤的,我要负责。”

“我说了不用。”

“我说了必须。”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持不下。

终于林玉蝉还是败下阵来,是她心意不坚,只想着,能与他多呆片刻也是好的,她终究是个很没出息的人。

☆、第306章 长寿宫请安(上)

尽管朱媛媛心事沉重,可实在是太累了,体力消耗太大,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李澈醒来后,看她睡的沉,都不忍心叫醒她,都怪自己昨晚太孟浪了,只是今日要进宫请安,误了时辰,惹太后不高兴总是不好。

按理,侧妃是不用进宫走这一遭,那是正妃才能享有的待遇,但李澈一心想为媛媛造势,赢得太后的欢心,好让她以后在人前多几分底气,正和侧只相差一个字,但地位差距就大了。

李澈拖了又拖,直到拖不下去,才叫醒她。

“媛媛,该起来了,不然就赶不上时辰了。”李澈在她耳边小声道,又疼惜的亲亲她的小耳朵。

朱媛媛懒懒地问:“什么时辰了?”

李澈指着钟漏道:“快辰时了。”

朱媛媛吓的瞌睡虫立马飞走:“什么?快辰时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辰正要去给太后请安的呀,完了完了,来不及了…”

朱媛媛慌忙爬起来,刚要出被窝,才惊觉自己身无寸缕,又赶紧钻回被窝里,看到李澈一脸狭促的笑意,忍不住嗔怪道:“你还笑,都是你闯的祸,你还笑。”

李澈面上的笑容越发浓郁,真好,以后每天醒来都能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再没比这更让人愉快的事了。

“不用着急,来得及的。”李澈安慰道。

“来不及了,我还要梳头,还要化妆。”朱媛媛郁闷道,去见太后总不能这么随便?

李澈一拍脑门:“是哦,我给忘了。”

顿时自己也急了,忙喊人进来服侍。

“哎呀,你先给我拿衣服…”朱媛媛急道,要是让人看见她这幅模样,以后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

“啊?那件?”李澈手忙脚乱的一边穿衣一边给朱媛媛找衣裳。

蓝香儿和小惜早就在外面等候了,听到里头传唤,便推门进来。

朱媛媛躲在帷帐里穿好了衣裳才下床。

却发现小惜笑眯眯地站在床前,不由地讶然:“小惜?”

“媛媛姐…呃,不是,是侧妃,奴婢小惜见过侧妃。”小惜忙屈膝一礼。

小惜得知侧妃就是媛媛姐后,开心极了,当初媛媛姐逃离王府,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媛媛姐了,没想到媛媛会成为侧妃,而且,王爷还让她专门伺候侧妃,高兴的她几天都没睡好觉。

“先别着急着叙旧,赶紧伺候侧妃穿戴。”李澈催促道。

大家忙碌起来,好在蓝香儿梳头的手艺不错,动作也快,趁着蓝香儿梳头的时候,朱媛媛自行化妆。原本没半个时辰完成不了的事,愣是用了两刻钟就搞定了。

只是周嬷嬷精心做的早点,朱媛媛没时间细细尝,随便喝了两口粥,吃了个素包,李澈也是浑沦吞枣,小夫妻两就往宫里赶。

紧赶慢赶,好在是在辰时之前赶到了宫里。

原以为只有太后,谁知皇后和淑妃娘娘也在。

李澈给朱媛媛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想来,这是太后的安排。

朱媛媛才不担心呢,什么场面没见过,皇家家宴上,她照样能应对自如,只要没迟到,一切都好说。

两人齐齐跪下,李澈道:“孙儿带新妇朱氏给太后请安,祝太后凤体康健、福寿绵长…”

朱媛媛跟着李澈给太后叩了三个头。

然后又给皇后和淑妃娘娘请安。

太后还是老样子,很吝啬的不给一丝笑容,表情严肃。

淑妃娘娘,朱媛媛是第一次见,三十几岁的年纪,保养的极好,肌肤细嫩,眸光莹亮,看起来顶多就是二十出头。又生的极美,难怪没有子嗣,照样得到皇帝的宠爱。

朱媛媛知道淑妃娘娘对李澈不错,这次她能被封为侧妃,淑妃娘娘也是出了力的,故而,看到淑妃娘娘目含温柔的望着她,她也是浮了淡淡地微笑,表示感谢。

反观皇后,虽然也是笑着,只是那笑意并不让人觉得温暖。

不是她心理作用,而是明白姚皇后哪怕对她和李澈笑的再灿烂,说再好听的话,也不是真心的,因为他们之间注定了是对立面,是死敌。

请按完毕,太后没有发话,两人便依然跪着。

孙嬷嬷笑咪咪道:“给太后敬茶。”

立时有宫娥奉茶上来。

姚皇后心中十分不悦,今日来请安,太后难得留她和淑妃坐坐,原来是为了让她们看这一出戏。

哼,一个侧妃,有什么资格在新婚第二天来给太后请安,给太后敬茶?

太后这颗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偏。在太后心里,只有李澈才是她的孙子,其他都是稻草吗?

为了李澈可以不按规矩,为一个侧妃造势。

也真真是够了。

尽管心里有诸多不满,可姚皇后还是很识趣的笑着,不敢表露一点不满的心思。

她虽然是皇后,六宫之主,但只要这个老太婆还在一日,便永远压她一头。

太后冷着脸,接受了朱媛媛敬的茶。

不是她对朱媛媛不满,而是今儿个此举已然违了规矩,她若是再慈眉善目的,恐怕适得其反。

喝过茶,太后意思意思赏了朱媛媛一串碧玺手钏。

“你是澈儿中意的人,此番宫里也是破格封你为侧妃,希望你今后能谨守本分,相夫教子,切不可恃宠而骄,辜负了澈儿的心意。”太后不温不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