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他要做他自己。

李澈回了趟东宫,可是媛媛在陪朵朵说话,没人理他,他又回值事房去。

顾恒还在等他,了解了情况后,顾恒抚掌大笑:“李洛可真会装,这下好了,以后总算是天下太平了。”

李澈见他笑的这么欢,道:“难道你不觉得对康妍儿的处置太重了吗?”

顾恒嗤鼻:“有什么重的?这种女人,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哎?我可真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心善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叫妇人之仁。”

“有句话说得好,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很多祸根就是这么埋下的,且不说你失忆,忘了康妍儿的所作所为,就她今天在皇上面前指责李洛喜欢太子妃,其心可诛。”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太子妃不能解释清楚,如果皇上相信了她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李澈心头一凛,是啊,他光顾着觉得康妍儿不该落到如此下场,却忽视这一点,因为他自己对朱媛媛深信不疑,就忽略了别人心里的想法。

经顾恒这么一提醒,李澈恍然大悟,手心里不禁冒出汗来。

难怪媛媛不理他了,哎呀,他真是失忆失到脑子都变笨了。

康妍儿想要媛媛死,他却还在同情那个女人。

李澈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先回东宫。”

顾恒讶然:“你不是说刚从东宫回来吗?”

“有点事情没解决好,我得赶紧去处理,免得夜长梦多。”李澈慌忙走了。

李澈再次回到东宫,朱媛媛已经在自己房里。

听到小惜喊了声太子殿下。

朱媛媛只做没听见,继续修剪她的花。

李澈挥挥手示意小惜退下。

“媛媛,在做什么呢?”李澈笑眯眯地凑过去问道。

朱媛媛不咸不淡道:“在做什么,你没看到吗?”

李澈碰了个软钉子,嘿嘿笑道:“这盆六月雪修的真好看。”

朱媛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花都没开,好看个屁。

李澈见她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心里很难受,自他从景安城回来,媛媛一直对他关怀备至,温柔体贴,跟他打冷战还属头一遭。

算了,蒙混过关是不要想了,还是老老实实检讨吧!

李澈窘迫的干咳两声:“媛媛,我认真想过了,之前我说的话有不妥之处。”

朱媛媛淡淡扫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怎么会有错呢?错的应该是我们这些心肠狠毒,联手欺负人的人吧!”

“这绝对你是误会了。”李澈一本正经道:“其实呢,我也不是说要帮康妍儿说话,可能是因为我对你深信不疑,所以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才觉得她罪不至此。”

朱媛媛脸色缓和了几分,就为了他那句深信不疑。

她还以为他心里多少有几分芥蒂。

“媛媛,你也知道,我脑子受了伤,没有以前好使了,反应迟钝些,你多担待啊!”李澈为了求和,不惜自黑。

朱媛媛心中叹气,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阿澈,其实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担忧,以前的你看问题总是能一针见血,做事更是果断干脆,但现在的你真的变了。”

“就今天的事情,你对我深信不疑故而不介意,但别人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吗?但凡今日康妍儿说的话,有一点儿进了皇上的耳朵,再放在心里,我就是个死。”

“皇上能允许皇家出现这样的丑事?天家的声誉和颜面还要不要了?所以,康妍儿有这样的下场一点都不稀奇,她是自作自受,自己给自己挖坑。”

“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也许是一条白绫,也许是一杯毒酒,悄无声息的就把我处置了,到时候,你去哭,你去求,全都没用。”朱媛媛神情凝重道。

当时她可真真是出了一身冷汗,简直就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

要不是姚皇后为了维护李洛,在言辞多有违心之言,证明了是康妍儿嫉恨在心,刻意污蔑。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而他竟然看不出其中有多凶险。

这才是她失望的地方。

李澈听的冷汗涔涔,他的确是糊涂了。

“媛媛,对不起。”李澈真心真意的道歉,再不是为了哄她的。

☆、第484章 自请下堂

本以为康妍儿的事情就此结束,谁知道后续在发酵,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知从何处传出来一些言论,说太子妃朱媛媛与赵王妃一向不和,故意让自己的义妹去勾引赵王李洛,引得赵王妃醋意大发,又在皇上面前挑唆,导致赵王妃被修落发惠安堂。

传言里,把朱媛媛描述成一个心如蛇蝎,诡计多端的女人。

而且说朱媛媛十分强势,连太子李澈都怕她,对她言听计从。

因为太子与太子妃先前传出许多恩爱情深的传言。

大家几乎第一时间就相信了太子真的惧内。

好,心如蛇蝎,大不了老百姓背后骂骂,朝臣们也就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听一听,但涉及到太子,朝臣们就不干了。

太子惧内,这是大家不可以忍受的,这样一来,这个女人将来岂不是可以干预到朝政?

女人摄政,天理难容。

于是,有御史就把矛头对准了太子妃,开始炮轰,要求太子休妻。

李澈对此恼火之极,差点在朝堂上就跟御史的人吵起来。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吵的越凶,大家就越信以为真。

所以,只能咬碎牙齿把愤怒之火压下去,面对御史台疾言厉色的指责和痛心疾首的苦劝,还要装出一副很可笑的样子,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都是无稽之谈。

朱媛媛没有着急着反击,而是先了解情况,分析传言的出处。

好在这个时候鬼杀已经回来了。

当初鬼杀领命离开后,京都的情报网依旧还在,对几处重点防范对象的监视依旧进行中。

不出两天,就把情报汇聚送到了朱媛媛面前。

“威武侯夫人在进宫见过皇后之后,就在深夜夜访秦王府…”

只这一条,朱媛媛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绝对是皇后和秦王的一次联手。

明面上对付的是她,其实最终目的是冲着李澈的太子之位。

因为她们知道李澈不可能休了她,那么势必站到了大家的对立面,导致失去人心。

这样的怀疑绝非无的放矢,就冲她们制造的言论就可以看出。

言论中,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是损害到李洛的声名。

杨朵朵是她派去勾引的,康妍儿被休是她从中挑唆的。

朱媛媛冷笑连连。

想歪曲事实,打击她,把她踩到泥里,把李澈从太子之位拉下来,门都没有。

她从来不主动惹事,但并不表示她就怕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要我死,我就要你先死。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适者生存,就是这么残酷,简单的残酷。

一下午,朱媛媛把自己关在屋里,谁来求见也不见。

蓝香儿担心不已,生怕太子妃想不开。

李澈气呼呼的回到东宫,今天上折子要求飞掉太子妃的人数比昨日多出来好几十分,俨然一副犯了众怒的样子,连父皇都要招架不住了。

李澈很生气,但一听说媛媛把自己一个人关了一下午,生气全变成了担心。

敲开房门,见朱媛媛歪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神思悠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澈搬了张绣墩坐在她边上,安慰道:“外头那些事你别理会,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的样的人。”

朱媛媛没有动,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一树海棠,开的如火如荼,盛极必衰,万物皆此理。

“要我休妻,还不如不当这个太子,媛媛,我势必与你共进退。”李澈信誓旦旦道。

媛媛为他付出那么多,风风雨雨他们一起走过,他是绝对不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人。

朱媛媛转了眼眸,望着他,微微一笑:“傻瓜,你这样岂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

“随他们去,爱怎样怎样。”李澈悻悻道。

朱媛媛坐了起来,让出位置,叫李澈坐过来。

两人相依偎着,朱媛媛幽幽道:“谣言凶凶而来,若是置之不理,白的也成了黑的。不理不行啊。”

“你好不容易登上太子之位,若是为了这样的原因下了台,你不介意,我都不甘心。”

“媛媛…”李澈紧了紧手臂,心中满是疼惜。

他知道媛媛承受的压力,委屈比他更深,更重。

“阿澈,我已经有了对策,但是你要听我的,就当惧内一回如何?”朱媛媛莞尔,抬眼望他,眼底溢满温柔。

李澈默了片刻,说:“只要你说得有理,我只是采纳意见,这个不叫惧内。”

朱媛媛笑了起来:“可人家说这就是惧内。”

“呸,我才懒得理他们的鬼话。”

朱媛媛笑问道:“你没跟大臣们吵起来?”

李澈道:“我要是跟他们吵,岂不降低了我的身份,这种无稽之谈,我不屑理会。”

朱媛媛点点头,说:“阿澈,我们演一出戏!”

李澈正色道:“你说。”

“现在我身处舆论风暴中心,只要我离开了,谣言自然会平息,某些人想对付你也借不到力,所以,我必须离开。”

李澈惊诧道:“不可以。”

“都说了是演戏,你知,我知就好,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就看你的了。”朱媛媛把自己想了一下午得出的计划全盘说给李澈听。

李澈听完后,很是无奈,很是心疼的拥着她,心绪久久难以平复:“媛媛,这样,太委屈你了。”

“这点委屈算什么?比起失去你的痛苦,这些真不算什么。我们,来日方长。”朱媛媛安慰道。

于是,这一晚,朱媛媛留下一封自请离去的信,悄然离开了皇宫。

李澈独自策马追出城外,然而却不见朱媛媛的踪影。

这封信由阿德交到了皇上手里。

皇上看过后,很是感慨,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真是委屈了她。

信中说,她只是一个深爱着自己丈夫的普通女子,如今却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但她无怨无悔,只要李澈能做个好太子,尽心辅佐君王,将来做一个好皇帝,不负皇上的期望,百姓的期望,她便是远在天涯也会为李澈感到自豪…

为了不让太子为难,让所有不安心的人安心,所以,她自请下堂,还望太子以社稷为重,勿念…

☆、第485章 反击

一辆马车在夜幕中悠然前行。

车内只一主一仆,车外就一赶车的马夫。

车夫是九黎。

九黎伤愈后,朱媛媛一直没让九黎回宫随侍,当时是想让九黎帮李澈训练一支护卫队,现在她要远行,鬼杀得留在京都,继续负责情报收集,所以,就带上了九黎。

“太子妃…”蓝香儿刚一开口就被朱媛媛打断。

“香儿,我们现在已经不在东宫了,你再这么叫,岂不是暴露了我的身份?”

蓝香儿吐了吐丁香小舌,改口道:“夫人…”

“叫老了,还是叫小姐!”

“小姐,您就这么走了,太子他…”

“香儿,跟你说实话,这是我和太子演的一场戏,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的跟着我咱们四处走走逛逛,游山玩水,多难得的机会。”

这趟出来,朱媛媛其实挺高兴的,一直都没有机会出去走走。这次怎么也得玩个尽兴再回去。

只可惜,不能跟李澈一起。

“那…咱们去哪儿?”蓝香儿可没小姐这般有兴致,她总觉得小姐是被迫离开,就算是演戏也是被迫演戏,心里很不是滋味。

朱媛媛神秘一笑:“既然出来了,咱们就走的远一点。”

去哪儿,她已经想好了,去方大同那,也去见识见识中韩国的风土人情。

那个被方大同说的遍地可以捡钱的地方。

想想都兴奋,说起来还得感谢某些人,不然她哪有机会走出皇宫。

当晚,顾恒和李歆瑶都收到了行动计划。

一场舆论反击战正式拉开序幕。

首先第一枪,却是皇上打的。

在第二天的朝会上,又有大臣上奏要求废了太子妃。

皇上冷着脸,压抑着怒,叫高公公读了朱媛媛的留信。

朝臣们听了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朱媛媛自己走了。

然后李澈发飙了。

声色俱厉道:“现在你们满意了?你们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决心,逼走了太子妃,说本宫惧内,什么叫惧内?相敬如宾是惧内?患难与共是惧内?风雨同舟是惧内?”

“你,赵大人,被你夫人提着鸡毛掸子撵的只穿一条内裤满府跑,这才叫惧内。”

“你,吴大人,只因你夫人与你母亲不和,你便把七十高龄的母亲送去了乡下,不尽孝道,这才叫惧内。”

“你,郑大人,看着继室苛待前妻所留下的儿女而不置一词,这才叫惧内。”

被点到名的大臣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没被点到的,也都悄悄地挪步,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

转而又是悲痛难耐:“本宫与太子妃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恩爱相守,从未红过一次脸,没有吵过一句嘴,她处处为本宫设想,时时提醒本宫要以社稷为重…”

“本宫不在,她替本宫尽孝道,本宫遇险,她千里寻夫,不惜以身殉情,这样的妻子,何错之有?她处处小心周到,真正了解的她的人,谁不称她一个好?”

“你们什么都不了解,就逼她,逼的她无路可退,逼的她心寒心冷,试问,这是君子所为?你们的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澈眼泛泪光,语声哽咽地说不下去。

皇上这才开口道:“太子妃朱媛媛,德才兼备,克己复礼,上至太后,下至仆役,无不对她称赞有佳,太子妃自请下堂,朕不予准许。”

“以后再有谁质疑太子妃,就先把自己夫人的德性摆出来比一比,不然,还是先把自家夫人休了再来提废太子妃。”

“而且,朕还要彻查流言的出处,对这种居心叵测,试图动摇我卞唐根基之人,朕绝不姑息。”

皇上的口气也很冷硬,朱媛媛是他十分欣赏和中意的媳妇,他看人的眼光错不了。

而且,昨晚淑妃提起威武侯夫人本来是哭哭啼啼地进宫求皇后,走的时候脸上却不见一点悲戚之色,随后就去了秦王府。

这让他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气息。

立刻就猜到这阴暗冷箭的指向。

所以,他内心是相当的震怒。

朝臣们低着头诺诺,哪里还敢再触霉头,看太子那激动的神情,估计谁敢再说太子妃一句不是,就要跟你拼命了。

况且皇上的态度也很明确,十分强硬。

哎…还是先自扫门前雪!

朱媛媛的离去,朝堂上的一番疾风暴雨,浇灭了朝臣们义愤填膺的心。

而在民间,许多关于太子妃行善的事迹,渐渐传开来。

说恒歆药堂其实是太子妃开设的,恒歆药堂办义诊送药也是太子妃的主意,这间药堂的存在根本不是为了谋利,而是行善。

又传出,京都里专门收留孤寡老人和被遗弃的孩子的乐善堂也是太子妃办的。

又有人提起前年流民涌入京都,也是太子妃第一个行动起来,从头到尾的布施,最后还给流民们找活干,让他们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甚至太子妃自己出资,买了米粮,运往灾区。

这么一个低调行善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心如蛇蝎的女人?

人们开始怀疑。

紧接着,又有消息传出,这次诽谤太子妃其实是有些不甘心的人企图将太子拉下马的阴谋。

百姓们是淳朴,容易煽动,但他们也不是傻子。

恒歆药堂自开业一直坚持举办义诊,药价减半是大家都看到的。

乐善堂里的孤寡也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留在了京都的流民们更是现身说法,对太子和太子妃当年不遗余力的施以援手感激五内,铭记在心。

于是,舆论开始转向。

威武侯府的人最近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就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叶,小孩子还跟在后面一边唱一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