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宋子楚遇刺,她第一反应就是他有没有受伤。宋子楚的身手她了解,并不在她之下,即便遇刺,要想脱身还是办得到的,但她没想到宋夫人会遇害。

那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就这样没了…

子楚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三王爷听到事态如此严重,马上就问:“那宫里呢?宫里安不安全?你出来了,媛媛身边有没有人保护?”

李澈心说:到底是亲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女儿的安危。

“王爷不必担忧,宫中已经加派人手护卫,媛媛不会有事的。”

他岂能不做安排就出来呢?那可是他的老婆和儿子。

三王爷这才松了口气,又想起刚才的问题,严肃地说道:“刺客伤害的是我的女儿和儿子,是中韩国的小世子和郡主,这件事,我必须插手,我要求参与审讯。”

李澈想了想,说道:“我会禀明父皇。”

其实三王爷不用这么担心,府衙里有他的人,他可以拿到第一手资讯,绝对不会作假。

☆、第544章 故技重施

李澈离开齐王府后,又去了顾相府。

高公公已经在相府了。

见太子来了,问道:“小世子和郡主没事吧?”

李澈摇摇头:“还好,小世子崴了脚,所幸没伤到筋骨,郡主也只是皮外伤。顾相如何了?”

正问话,顾恒脸色惨白的出来了。

衣服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对高公公和李澈拱手一揖:“幸亏救治及时,家父暂无生命危险,不过,伤到了肺部,短期内是无法恢复的。”

李澈问道:“可以进去看看吗?”

高公公一旁也点着头,用目光询问顾恒。

顾恒道:“请随我来。”

顾相已经昏睡过去,面若金纸,看起来很是严重。

高公公一再向顾恒还有带来的两位太医确认伤情,才安下心来,先行告退,回宫复命。

李澈和顾恒到偏厢房说话。

“我觉得这事很蹊跷,从没听说过无极门的刺客行刺的时候还高呼自己是无极门的。难道他们是想借此重振名声?”顾恒百思不得其解。

李澈嗤鼻道:“重振个屁名声,无极门勾结北赵,乃是叛国逆贼,还好意思提自己是无极门的人。”

“依我看,这是栽赃嫁祸,意在引起人心不安,也是为了掩饰他们的真实身份。”李澈道。

关于无极门的情况,他比一般人了解的多,玉蝉,南宫,鬼杀,都是无极门中人。

他们早已经金盆洗手,现如今鬼杀还为他所用,至于南宫,他相信南宫绝对不会做这件事。

所以,自称是无极门,其中一定有阴谋。

顾恒深以为然:“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了。”

李澈道:“这几日,你就安心照顾你爹,东宫的事,你就先别管了,顾相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有情况,我们及时联系。”

顾恒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出了相府,李澈本想去看看宋先生还有其他几位遇刺的大臣,但想到父皇对他的态度,还是决定先回宫去。

这一夜注定是混乱的,将被记载入史册,在卞唐的历史上,还从没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刺杀。

五位朝廷重臣被刺,四人遇难,还有其他官员也死了好几个。

新年伊始,京都便蒙上了浓重的阴影。

第二天,吴引前来汇报查探到的信息。

“据属下调查,昨晚参与刺杀行动的人数大约有四五十人,他们对几位大人家的地形以及生活习惯作息时间都很熟悉,应该是已经盯了有一段时间了。”

“根据宋先生,茉儿郡主,以及各位大人家的侍卫的描述,这些人的刺杀手段不像是姚家的死士,而是江湖人士。前去刺杀小世子的其中一人,使一支判官笔,另一人使一副铁算盘,如果属下猜的不错,他们两就是江湖人称鬼笔铁算…”

朱媛媛蹙眉道:“江湖人士不是一向不参与朝廷纷争的吗?”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否则朝廷必定大肆剿灭各门各派,祸及武林,所以,江湖中人轻易不会越此雷池。

吴引道:“属下猜测,这些人在江湖中不属于各门派,多是独来独往,所以,这条约束对他们而言形同虚设,但他们轻易也不会出手,既然出手了,定是有人开出了他们不能拒绝的条件。”

李澈沉吟道:“到底是谁,能一下子召集这么多江湖人士?还嫁祸给无极门。”

“被抓获的那人死活不肯开口,皮肉都烂了…”

李澈忙抬手制止:“不要在太子妃面前说这些。”

太血腥了,孕妇听了不好。

吴引讪讪,道:“恐怕是难以撬开那人的嘴巴。”

李澈眸光冷然:“继续查,现在各城门只许进不许出,他们定还在城中,我就不信抓不到这些人。”

吴引道:“这个很难说,当时情形太乱,五城兵马反应又太迟钝,等颁布戒严令,要是他们撤退的快,说不定已经出城了。”

朱媛媛道:“那就再故技重施。”

“你的意思是,使诈?”李澈很快反应过来。

朱媛媛冷冷一笑:“不错,就说被抓之人已经招出了鬼笔铁算,将移交刑部继续严审,如果吴引的猜测是对的,对方肯定会恐慌,会露出马脚。”

她有预感,这件事跟北赵脱不了干系,包括兰贵人也是其中的一枚棋子,问题是,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

不斩除这个人,就像一颗毒瘤长在体内,不舒服还是其次,搞不好还会要了性命。

所以,不管有用没有,都要试一试。

吴引正色道:“属下的猜测有七成把握。”

“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此法或许可以一试。”朱媛媛定定说道。

李澈认同,吩咐道:“九黎,就按太子妃所言,你速去府衙将本宫的话转告府尹大人,多派些人手乔装成狱卒巡捕。”

“是…”

“吴引,你继续暗中摸查,有消息速来禀报。”

九黎和吴引领命退下。

李澈道:“你真的要去宋府吊唁?”

“宋夫人是我师母,当年住在宋府的时候,没少得到她的照顾,现在她遭遇横祸,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给她上柱香。”朱媛媛感伤道。

虽然玉蝉爱着宋先生,但她真的没有半点要是师母不在就好了的念头,相信玉蝉也没有,否则玉蝉不会那么决绝的要离开。

然而天意弄人,听到这样的噩耗,她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李澈理解朱媛媛的心情,师长如父,师母也等同与母亲,这柱香该上,这个头该磕。

“我陪你去。”

朱媛媛摇头道:“你还是别去了,父皇已经派人去吊唁,你再去,难免有心人又要借题发挥,你的心意,你的难处,宋先生会了解的。”

李澈很是无奈,装孙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都是这个兰贵人,在父皇面前搬弄口舌,父皇以前不是这样的。

朱媛媛化装成蓝香儿的模样,换上一身素衣。好在冬天穿的厚实,披上大氅子,看不出来她有孕在身。

对外只称,太子妃命自己贴身侍女前去吊唁,毕竟太子妃的兄长曾是宋先生的学生,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第545章 没有人比她更懂他

宋府上,红灯笼已经换成了白灯笼,搭起了祭棚,不时有人上门来吊唁。

方大同、赵海生和屠季三人一早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宋先生精神很不好,宋老爷和宋老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祸事给打击的病倒了,三人主动替老师张罗,忙里忙外。

方大同张罗棺木、灵幡、修坟等事宜,赵海生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屠季就在灵堂陪着宋先生,烧烧纸钱什么的。

屠季从没见过宋先生这般消沉的模样,双目空洞洞,完全没了往日的睿智光芒。

手臂上还有伤,流了很多血,但宋先生根本就不在意,就那样呆呆地跪在灵前,机械的往火盆里扔纸钱,有客人到,他也是跟个木头人似得的叩头回礼,一言不发。

屠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宋先生,只好也做个木头人。

朱媛媛到宋府,见赵海生在接待,心中略感安慰。

赵海生认得蓝香儿,知道她是代表太子妃来的,也是恭敬拱手作揖,把人往里请。

朱媛媛小声道:“大同和屠季也在吧?”

赵海生怔了一下,这声音明明是朱媛媛啊。

“我出行不方便,只好这样了,怎么?听不出来我是谁?”朱媛媛道。

赵海生会意:“听出来了,方大同看墓地去了,屠季在里面陪着先生。”

朱媛媛重重叹了口气,往里走,赵海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小心留意着她脚下,生怕她一不小心给摔着了。

看到宋先生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的死气沉沉,朱媛媛怅然叹息,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香,走到牌位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又跪下磕了三个头。

朱媛媛起身望着宋先生,蠕动着双唇,心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能说一句…节哀顺变。

失去亲人的痛,她真切的体会到过,沉浸在极度的哀伤中,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无法缓解那样的痛,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宋先生回了个礼,依旧呆呆地跪着。

连屠季都听出来这个蓝香儿的声音不对,讶异地看着朱媛媛,赵海生朝他点点头,意思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屠季讶异的合不拢嘴,都不知道是该继续跪着,还是该给朱媛媛行个大礼,毕竟朱媛媛现在是太子妃了,君臣有别,况且他连臣都不是。

赵海生又朝他摇摇头。朱媛媛特意乔装前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屠季这才放弃纠结。

宋子楚知道来人是朱媛媛,但他真的不想说话,更不想看到朱媛媛。

看到朱媛媛,他的心里会更内疚。

陈氏最后那满是希冀喜悦的眼神总是浮现在他眼前,她小心翼翼地央求不断的在耳边回响。

那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而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了。

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他被人尊为大儒,却也犯了世人常犯的错。

只想着得不到的珍贵,而忽视了已经拥有的。

他愧对陈氏,愧对她的深爱,默默的付出。

他是天底下最薄情的人。

他常常想,倘若他没有娶陈氏就好了,现在陈氏不在了,都是被他这种念头害死的,是老天在惩罚他,叫他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个薄情寡意之人,再没有补偿的机会。

朱媛媛出了灵堂,郑重拜托赵海生:“这阵子就辛苦你和大同、屠季了,你们自己也要小心,刺客还没有抓住,难保他们不会再次行动。”

赵海生淡淡道:“我们几个应该不会有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朱媛媛道:“你们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不管你们谁出事,对我都是莫大的打击,你们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

赵海生闻言,心下感动,正色道:“我们会小心的。”

虽然朱媛媛的身份变了,变的高不可攀,但她的心没变。

这份情谊再也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是心照不宣。

朱媛媛离开宋府又去了齐王府。

见到了玉蝉。

说来也是奇妙,玉蝉受伤的地方和宋子楚是一样的,都是在左肩。

“伤势不要紧吧?”朱媛媛看到伤口有血迹渗出来。

李澈昨晚回来还说不打紧,看样子,伤口很深。

林玉蝉漠然道:“这点伤死不了。”

在无极门那几年,她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有几次真的差点连命都没了,最惨的一次就是被宗主打落山崖,可她就如同是山中的野草,一把火烧了,第二年还是会抽枝发芽。

这就是所谓的命硬吧!

“这个时候,你不该出来的,不安全。”林玉蝉斜了她一眼。

朱媛媛默了默,说道:“我去祭拜宋师母了。”

林玉蝉没有表情的冰冷面孔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神情。

低低问道:“他…还好吗?”

“怎么可能好呢?也受了伤,跟你一样伤在左肩,但我想,他伤的最深的,应该是心吧!”朱媛媛感慨道。

谁说宋先生对师母就没有情谊呢?或者,是他自己一直没发觉罢了。

而今失去了,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林玉蝉久久不语,心情很是复杂。

因为曾经占据过子楚的心,所以,她对那个女人也很抱歉。

明知道子楚是属于那个女人的,可她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心,爱上了子楚。

她很想去看看子楚,去给那个女人上柱香,可她不敢去,没有勇气面对子楚,更怕看到子楚伤心的模样。

也许,子楚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吧!

“媛媛,我想,还是过了十五就走,你帮着劝劝爹,他一定要在这里等结果,但我想,一时是不会有结果的。”玉蝉道。

她不想呆在这了,只想远远地逃离。

朱媛媛问道:“你现在走,能放心吗?”

林玉蝉目光没有交点的望着前方的虚空,幽幽道:“我放心又如何?不放心又如何?我走了,他心里应该会好过一些。”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宋子楚,因为他们的心曾经靠的那么近。

只有她离开,他心中对陈氏的内疚才会减轻一些。

他们都需要逃避一些东西。

☆、第546章 中计

此时,在那座不起眼的小宅院里。

姚启轩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位如玉般的公子面前,垂首听训。

“姚启轩,这事办的不够漂亮啊,该死的没死,现在人还被他们抓了。”那位公子很不满的语气。

“萧翰…”

“嗯?”叫萧翰的公子鼻子里哼出一声疑问,也是警告。

姚启轩忙改口道:“郡王,唐小世子的事,纯属意外,之前我们得到的信息里头,不知道唐茉儿会武功,而且武功高强。”

“事先的功课没做好,难怪要出差错。姚启轩,你可是在皇上面前拍了胸脯保证的,要不然,我父王也不会就此饶过你,放你回京都,还给你人力物力的支持。”萧翰冷冷道。

“是是,虽然结果没有预期的好,但也成功的引起了朝廷的震动,朝臣都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刻轮到的就是自己。”姚启轩道。

“咱们再时不时地搞一次刺杀,京都非乱了不可。”

萧翰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道:“你能确保被抓的人不会供出你来?”

“这个放心,这些江湖人士都是铁骨铮铮,重情义,即便是死,也不会招供的。”姚启轩信誓旦旦。

反正这些人他都不曾亲自接触,即便供出来,也是供出康大人,人是康大人找来的。

萧翰冷笑:“我听说你们姚家的死士也是铁骨铮铮,最后还不是一样招供了?牢里可有得是审讯的手段,能给你剥下三层皮来。”

被萧翰戳了短处,姚启轩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是姚家死士的污点。

“能不供出来最好,尾巴你自己扫除干净,别坏了我的大事,还有,宫里那边,也要抓紧,该安排的人都安排上去,这次刺杀行动,已经空出了必要的职位。”萧翰慢条斯理道。

“因为董义成的事儿,朝臣们反对的很激烈,暂时不好再有什么动作,不过,相信经过昨夜,那些罗里吧嗦的大臣心思都不会再放在职位的变动上了,我会催宫里,让她抓紧的。”姚启轩赔笑道。

萧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叮嘱道:“现在全城大搜捕,看好你的人,别暴露了。”

正说着,有人进来。

“公子,不好了。”

姚启轩沉下脸来:“什么情况?”

“张大力供出了鬼笔铁算,现在府衙要把人移交到刑部审理。”

姚启轩和萧翰俱是变了脸色。

供出鬼笔铁算,再想嫁祸已经不存在了的无极门就难了。

谁知道张大力还会不会供出别的来。

萧翰目光陡然一寒,咬牙狠狠道:“此人不能留了。”

前来回禀的下属道:“也有可能是对方的引蛇出洞之计。”

他是姚家死士之一,对在五河镇发生的事还记忆犹新。当时,他的兄弟们就是中了太子的奸计,在劫囚车的时候,全军覆没。

姚启轩骂道:“引个屁,鬼笔铁算退隐江湖多年,江湖上还知道他们二人的少之又少,不是张大力供出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