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柔把钥匙手机往自己的包里放,“也行。”她也觉得没必要让简思跟着。

奚纪桓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脸一冷,“你是让我或者张柔搬箱子吗?什么都要自己做,还请秘书干什么?”他的口气很重。

简思一愣,大少爷的脾气说来就来,有时候还真是莫名其妙。

张柔觉得他纯粹小题大做,不耐烦地向简思扬了扬下巴,“行了行了,什么大不了的?大少爷要摆谱,跟着去吧,还能蹭顿午饭,要吃好的啊!”她瞥了眼奚纪桓。

简思无奈地站起身拿住没两斤重的纸盒,脸色苍白的从桌后绕了出来,奚纪桓的臭脸一翻,立刻又有了笑容,“那我现在就订位,吃西餐还是中餐?”

张柔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随便。”她甩了一句率先向外走。简思要锁办公区的门,用胳膊夹着纸盒有些费力地拉紧把手,方便对准锁孔。奚纪桓站在一边等她,无比自然地替她拉门,冷着声还问:“你要吃中餐还是西餐,说话呀!”

张柔在楼梯拐角顿了顿脚步,简思已经锁好了门,态度如往常般平静又疏远,她让奚纪桓先行,低声说:“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就西餐!”奚纪桓回头瞥着她低垂的小脸武断地决定。

张柔趁他看过来之前,若无其事地快步下楼,闭了下眼,奚纪桓的离开……是件好事,至少对简思是!

简思捧着纸盒坐在车后排,比平时更加沉默,幸好张柔和奚纪桓说说笑笑,互相打趣,让她不必为行程中的气氛担心。其实她何必害怕碰见奚成昊?碰见了又怎么样?像上回……她依然上班下班,甚至晚上回家处理完所有家务,倒在床上一觉到天亮。

奚纪桓在嘉天的办公室低了总经理一个楼层,秘书也安排下了,奚纪桓刚因为不必时时刻刻在堂兄的眼皮下生存而高兴,转眼看见自己那个四十出头,精干得像个后妈的秘书顿时面有菜色。

张柔对那个后妈秘书格外热情,分明是幸灾乐祸地友好和人家握手,殷殷嘱咐:“以后奚总就麻烦你多费心了。”活像个把孩子托付给幼儿园阿姨的家长。

后妈似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受了新任海图老总这样的重托,也只是公事化地笑了笑说:“不敢当,这就是我的工作。”

站在她身后的奚纪桓听见,青着脸浑身一哆嗦。

简思托着纸盒微笑用眼神询问“后妈”该怎么办,后妈到底是总部的大秘书,礼貌接过顺手就甩给她身后那个长相普通的年轻女孩,看样子也是个助理什么的,气派十足。

张柔和奚纪桓都要上楼去交差,简思就在副总办公区的沙发上坐下来等候,副总新上任,基本没有访客,很冷清的样子,简思的心情轻松了些,那个助理给她倒了杯水,便和“后妈”一起去办公室里摆放奚纪桓带来的东西。

简思听着“后妈”严肃生冷地吩咐那个小助理做这做那,暗暗庆幸没遇见这样的上司。如果不是正良让她认识了张柔,她怕是也要和眼前的这个年轻姑娘一样。

奚纪桓和张柔下来的很快,奚纪桓一副急于逃命的样子,连连催促简思赶紧起身一起去吃饭。在电梯里,张柔不知道想到什么呵呵发笑,奚纪桓瞪她,她自己也忍不住说出来分享:“钱瑞娜碰见这么个老太太,估计不用你当恶人了,她自己就先崩溃了。”

奚纪桓悲愤地眯眼看她,觉得她真是个没同情心的人。

还没走到停车场,他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接起来很亲密地叫了声哥。

张柔不在意,做手势让奚纪桓用遥控开车锁,简思却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

“……一起吧,我这儿有朋友,位置都订好了。”奚纪桓瞪了眼发呆的她,边听电话,边打开后车门粗鲁地把简思塞进车里。

“我……我还是……”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都没用,她还是希望能一走了之。

“思思?”张柔似乎发现了她语气有异,在前排回头看了她一眼。奚纪桓也挂断电话坐上车,顺着张柔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简思拉着门把手,动机明显。

“别找不痛快!”他冷冷地回头,威胁地甩了一句。

简思左右为难,慢慢垂下手。

奚成昊的车也停在专用小区域,和奚纪桓只隔了两辆车,他从大门里出来,隔着玻璃向张柔礼貌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顿了顿,径自上了自己的车。

“你堂哥可真帅,”张柔为刚才奚成昊的那个微笑神迷不已,“比你强多了。你和他一比,就是个没熟的果子。”

奚纪桓极为不服地嗤了一声,“我和他就差一岁!男人不会熟的那么快吧?!我这叫英俊潇洒,他总阴阳怪气的假装冷漠深沉,现在的女孩好像还挺吃这套,他比我欠的风流债多多了!”

风流债……

简思拂了拂裙子上轻微的褶皱,刚才的那抹慌乱也如同这浅浅的印子,她早就能对自己的过去麻木淡然,对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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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饮料

车停在餐厅的停车场,开门的时候简思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而无力,甚至没能顺利地一次拉开把手。她深呼吸了一下,确保自己看起来接近平常的样子。

张柔很快的下了车,微笑着和正下车的奚成昊打招呼,看得出她很高兴能和新上任的集团总经理共进午餐。

奚纪桓等在车边,笑嘻嘻地对堂哥说:“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张总’,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啊。”他怪声怪调地把赞美的话说成调侃。“这是她的助理。”他向简思的方向歪了歪头,介绍的太过简单,甚至连名字都没说。

简思低下头,连礼貌地问候都没有,心跳完全混乱了,无法和那天偶遇时一样漠然,她很怕奚成昊说出什么让张柔和奚纪桓起疑的话,她只想平静地生活,不想再被往事纠缠困扰。

现实就是这么可笑,她是觉得可以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可以冷眼瞧他,逼出他的一份愧疚。但没用,只要他一个无心的表示,足以让她的上司用另一种眼光看她,足以让她好不容易归于平淡的生活翻起波浪,他依旧从容生活,而她却要苦苦挣扎,一不小心,她珍惜不已的难得幸运便会尽数失去,于是……还是她心慌意乱地低下头,卑微的不是心灵,而是生活。

奚成昊只是淡淡的把眼光在她身上轻扫而过,便对身边的张柔做了个请的手势,缓步向餐厅里走,“纪桓让你费了不少心吧?他从小就是个惹是生非的家伙。”集团的太子爷对一个小助理的态度,他表现的很得体,毫无异样。

紧握的拳头微微松了松,简思觉得后背竟然凉凉的起了层薄汗,或许奚成昊更不愿让人知道他和她的过去,她苦涩地挑了下嘴角,她多虑了,奚成昊并不屑于表示认识她。

入座的时候,故意走在奚成昊和张柔后面的奚纪桓很自然地和简思坐在四人台的同一边,他还难得有风度地为简思拉开些椅子,要她坐里面靠窗的位置。

因为简思一贯的寡言,她的沉默并没让张柔和奚纪桓觉得异样。认定她并不会点餐的奚纪桓翻着菜单,不容置疑地对她说:“你就和我吃一样的吧。甜品和饮料……”他把自己的菜单搡到她面前,虽然她也有一份,“你要吃什么?这家店的花样太多。”他皱眉瞥着花花绿绿的图片,女孩子都热衷颜色鲜艳的饮料,他看了就头疼。

她并没抬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的时候显得格外密实,“随便。”

“就红莓冰沙吧。”奚纪桓不耐烦地宣布,把菜单扔给侍应生。

奚成昊淡漠地点菜,对面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张柔翻着菜单抿嘴笑,“奚副总果然很在行,很了解女孩子的口味么。”

奚纪桓倒很坦然地承认这点,“上回和一个女的来吃饭,她喝了三杯这玩意,我都担心她要拉肚子。”

张柔皱眉啐了一声,“吃饭前说点儿能开胃的啊,别说这些恶心话。”

菜渐渐上来,简思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饮料,她今天只是个多余的陪客,无需多话。张柔和奚成昊的交谈也轻松起来,话题广泛很多,不似刚才拘谨。

奚纪桓边吃边歪头瞥身边的简思,她吃的缓慢而优雅,虽然仍能看出一丝紧张和生疏,却毫无失礼露怯之处。

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精美的食物在她吃来也如同嚼蜡,有些油腻,她不自觉地不停喝饮料。

“真这么好喝?”奚纪桓突然说,简思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她说的,愣愣地抬起眼。

奚纪桓疑惑地凑过来,就着她的吸管无比自然的喝了一口。

简思的表情僵了僵,有些尴尬,她并不在乎奚成昊的看法,却苦恼地看了下张柔,张柔似乎也很意外,虽然还在微笑,眼睛里却多了些古怪的神色。

“嗯,是不错。”奚纪桓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多亲密,或许他和女人随便惯了,干脆一气把简思的半杯冷饮全都喝掉,抬手吩咐侍应再来两杯。

简思却再没心思继续吃下去,低头看落地玻璃窗下装饰的假花草。

“简助理在海图工作了多长时间?”一直没和她说话的奚成昊很无心地问,放下手中的刀叉。

简思没有抬起头,攥成拳的手轻微地抖了抖。张柔误会了她的紧张和沉默,以为她是因为奚成昊的身份有些害怕,替她回答说:“没几天,简思大学刚毕业。”

奚成昊挑了下嘴角,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奚纪桓却坐直身体紧靠椅背,眉头紧紧皱起,直视着对面的堂哥,“你怎么知道她姓简?”若非刚才他刻意忽略简思的名字不想让奚成昊知道,也不会留意到这个细节。

张柔也愣了愣,简思的脸苍白起来。

奚成昊轻声笑了,不以为意,“纪桓,你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多。”

虽然有些勉强,张柔和奚纪桓也不再那么怀疑,以奚同先对侄子的了解,尤其他的作风问题,派儿子调查一下他身边的年轻女工作人员也很正常。

“你很八卦。”奚纪桓松了口气,鄙视地瞪着奚成昊,奚成昊笑笑,没有反驳。

回去的路上大家很沉默,张柔也没试图找话题和奚纪桓说。

到了海图的院里,张柔叫奚纪桓不必再跟着上楼了,有些挖苦地说:“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给我们再添乱了。”

奚纪桓懒懒地活动了一下头部,“也好,睡会儿去,中午吃得太饱,困了。”

张柔笑了几声,“赶紧去睡,不然晚上没精神,你的女朋友该不乐意了。”

简思已经对张柔很熟悉了,当她加重了“女朋友”的语气时,她立刻意识到这话未免也是说给她听的。

钱瑞娜还是没回来,整个经理办公区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张柔轻晃着手里的皮包,并没急着进自己办公室,站在距离简思桌子一步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话,却又说不出口。

简思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无心抬眼看见了张柔古怪的脸色,随即笑了笑,其实她知道张柔要说什么。

“思思……”简思的眼神了然,张柔也不好再吞吞吐吐,憋了一中午的话还是决定明说。“奚纪桓……”

“张总。”简思难得打断了别人的话,这次却很坚决。“你对我说过的话,我没忘,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想踏踏实实的工作,有稳定的生活,其他不该想的不该做的,我都不会……痴心妄想。”经历了那么多,她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张柔的眉头皱紧,点了下头,“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奇怪的预感和疑虑,简思的坚决尤其怪。就算再本分踏实的女孩子,面对奚纪桓这样的年轻人竟能波澜不兴的说出这样的话,很古怪。她转身前不由细细地再打量了一下简思,真的很漂亮,那抹似乎与生俱来的娇媚并没因贫困的生活而减淡。她有点儿理解奚纪桓这个“阅历”颇丰的花花大少怎么会对这样低调沉默甚至阴郁的女孩动心,简思就是那种天生媚态的女人,许多人认为“媚”是很嚣张的一种美,那是最下乘的俗艳。张柔自认是个美女,一向不乏自信,但从见到简思的第一眼,她就嫉妒,所以钱瑞娜对简思的敌意她并不意外。简思那种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或许,对一个家境贫寒的女孩子,想安分的生活,这并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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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雨夜

临近下班,入了秋的傍晚,办公室里格外阴凉,简思关闭电脑,却不知不觉对着显示器发起呆来。她刚才接到了正良的电话……正良有些抱歉地告诉她,奚成昊向他问起她的手机号码,他说了。

门一响,她以为张柔忘记什么东西回来拿,却看见了一脸阴翳的奚成昊,他似乎算准了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进来以后顺手拧上了门锁。

简思浑身发僵地坐在座位上,有些无措。

“意外么?”他冷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直直地看她,他不信蒋正良没和她说,果然,她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她的确不意外,打听她的情况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回来后并没打算找她,怎么会今天去问正良?眼睛深处的微光亮了亮,她猜到原因。

“一个家里困难的小助理,能穿这么好的衣服,纪桓买给你的?”他讥嘲地瞥着她。

简思没有回答,看来他不只问了她的手机号码。他一定知道她和奚纪桓什么都没有,这么说只是想让她难堪吧?她不想解释,没必要。

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口气变得不那么尖锐,“你爸死了?”

她突然抬起头,看他的眼神让他的心一刺。

“对,我爸死了。”她直视着他,语气冷硬。

如同被逼急了咬人的兔子,她冷冷地看着他,她听不得他这么随便地说起爸爸的死,这么多年练就的冷淡和忍耐就被他这么一句话轻易击溃。她受不了他说起她爸爸!

他皱眉,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眼神深冥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他不说了,她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平时的怯懦和隐忍不见了,她看着他,嘴角竟浮起淡淡的笑。奚成昊抿紧嘴唇,她这么笑的时候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过去的简思,也不是现在的简思。过去的她没有这么冷冽的眼神,现在的她也不会这么凌厉怨恨,她……是谁?

“五年前的那天,下了大雨。”原来她记得这么清楚,只要她愿意翻开记忆,那一夜赫然如同昨天,她笑笑,五年了,她连自己都欺骗的这么妥当。

奚成昊的手暗暗抓紧椅子的扶手,阴沉的脸色失去镇定,显然他知道她说的是哪个雨夜。

她说起往事的时候,眼睛里半点水光都没有。

“我爸爸去了你家,为了他不要脸的女儿,去哀恳你的父母给我一个交代,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交代。”

他眼神更加幽深,这他……都知道,他父母说了什么他也知道。那年他还没到二十岁,在他父母的眼中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的人生刚刚开始,而且注定辉煌,他的恋情在父母眼中不过是少年对欲望的好奇。当初的简思,在他父母看来不过是儿子人生路上的一粒尘土,前面有无数闪烁的钻石等待儿子随心挑选。

简思沉默了一会儿,他父母说的那些话,她竟然能回想的一字不落,他家的豪华,甚至他家那张沙发的花纹她都记起来了,因为那天她没勇气抬起头,就死死地看着腿边的沙发。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距离,她和奚成昊之间山遥水远的差距,他并不是学校里俊美帅气的学生,并不是和她肌肤相亲的男孩,他……是个王子,生活在那么奢华世界里的王子。爸爸带她来他的家,仅仅是看见那占地广阔的庭院,她的心就瑟缩成了卑微的一团,也许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嫁给奚成昊,是多么渺茫的一个奢望。

她没重复他父母的话,没办法重复,那晚她所感受到的耻辱和羞愧……让往后的那些闲言碎语都如同打在玻璃上的小石子,发出吱嘎难听的声音却毫不影响她的内心。那些一针见血的话让她的爸爸无法辩驳,她的处境让爸爸无法挺直腰杆,那么难堪的话,那么难堪的态度……一一忍过后,爸爸碾过最后尊严的渣沫挤出一丝微笑说:“我女儿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只要你们肯了解她,你们就会喜欢她。”那一刻,她希望自己就此死去,养育了她的父亲,因为她而蒙受了这样的羞辱。

妈妈发现了她身体的异样,惊怒忿恨,爸爸却劝住了她。简思记得爸爸对妈妈说的话,记得他说那番话时每个细微的神情,他是那么地信任自己的女儿。爸爸说:“秀容,你先别生气。思思一定是真心喜欢那个男孩才会这样的,才会想为他生下孩子的,思思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儿。”

母亲仍然无法原谅女儿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无法容忍当公主一样宠爱的女儿会落到如今的田地,更无法原谅那个共犯的男孩迟迟不向家里说明,只轻飘飘地要简思先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孩子,他的父母仍不同意怎么办?

让简思带着孩子,一生背负个未婚生子的恶名?或则夺走孩子,让简思永远只能当一个罪人般的母亲,看一眼孩子都需要向他们乞求?

那个男孩子到底太年轻,养尊处优处处受制于父母,指望他能负起责任,难!

简国沛也同意妻子的看法,孩子们到底还小,生儿育女的责任重大,并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虽然对方家世显赫,作为父亲他要为女儿努力争取。虽然整件事算不得光彩,但女儿在他心里还是纯洁无暇人见人爱的好姑娘,只要对方的家长能见见她,肯了解她,他有信心他们会喜欢上乖巧可人的女儿。所以他不顾简思的反对,在妻子的支持下,带着简思去了奚家。

这些在奚成昊父母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回事,一个不到十八岁就怀上孩子的女学生,品格能好到哪儿去?一怀孕就和家人杀到男方家里软磨硬泡地要求结婚,如此明确的目的是为什么?他们的儿子都还没和他们说,她家已经上门谈及婚嫁,任他们百般刻薄,仍能忍气吞声,这副嘴脸实在让人不屑。

从奚家豪华的大宅里出来,大雨瞬间浇湿了默默无语的父女俩,她记得爸爸为她拉开车门,那痛苦的表情让她悔愧到极点的心撕裂般剧痛,他说:“爸爸真没用,如果能让思思住这么好的房子,有这么好的家世……”他转头看奚家那栋在阴暗的雨夜显得格外辉煌的豪宅,雨水顺着他的脸流淌着,头发颓然贴着耳鬓,“就不用让思思受这样的侮辱了。”

她哭了,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爸,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仍然没埋怨她一句,宁愿责怪自己也不忍责怪她。

直到闭眼离去的最后一刻,她仍是爸爸心中的公主。

所以,当她的母亲用恶毒的话语咒骂她的时候,她竟然很感激。她多么希望爸爸当初也这么骂了她,打了她,这样……她就不会这么愧疚了,愧疚得比死都绝望,因为她连声对不起都来不及对爸爸说,连改正错误的机会都不再有。

爸爸死去的当天,她就做了流产,葬礼上她的身体在不停的流血,身体的疼痛却怎么也无法减轻心里的疼痛。

她闭了下眼,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平复了一下微喘,说:“回家的路上我爸爸犯了心脏病,死了。”必须用冷淡的语调才能说出这句话。

他深幽的黑眸倏然一凛,她爸爸……是那个雨夜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