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出自己的剑，却迟迟没有下一个动作。为何我要杀了他？因为我是龙府的死士，所以我必须听从龙霄云的命令？
我犹豫地朝石枫看去。他还是那样温柔地看着我，俊美的脸上甚至有一丝浅浅的微笑。
他不担心我会动手？他怎能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他深爱的女子。
石枫看着眼前这张清丽的容颜，心里只觉得一片柔情。她的神情看起来比从前清冷许多，脸上也少了笑容，但是确确实实是他心里深深挂念的那个女子。她失踪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直到方才再见到的那一刻，他才能真切感觉到，他对她竟是如此深刻的爱恋，无法承受失去。
我看着他凝视我的眼神，心里有很深的触动。我可以确定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眼神，也一定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份悸动。
突然之间，我做了那样一个动作，当我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我已将手中的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秦小然，你在做什么？”龙霄云微眯起眼睛，凌厉地看向我。
“放了他。”我坚决地说。
“你！”龙霄云的眼神几乎要将我杀死，我心里有一丝隐隐的恐惧，也许他真的会杀了我！
可是我还是鼓着勇气和他对视。场景一下子变成我和龙霄云的对峙，气氛分外凝重，我用眼神在和他挑战。
“好。秦小然。你好样的。”龙霄云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弧度，“今天我就放他走。”
我知道那一句“好样的”决不是在夸我。我必定要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但是此时我却预料不到来日要付出的代价竟会那样大。
龙霄云收了剑，对石枫说：“滚。”
石枫并不看龙霄云，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我身上。“然儿。”他轻轻地唤我。
“你快走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拼命救他，但我心里有一点是确定的，从前，我和他一定相识。
“然儿，我一定会再来。”他说得并不大声，却是斩钉截铁。
我没有回话。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去。那一眼自此印在了我心里。
回过头，我发现龙霄云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眼神并不冷冽，却意味深长。我无法明白。
*******
回到竹屋中，我不想与龙霄云说话，径自回到房间内。
我可以肯定，我和那个石枫必定有不寻常的关系，至少不是泛泛之交，可是为什么龙霄云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个人？而石枫之前说龙霄云将我藏匿起来又是什么意思？龙霄云是怕我和石枫发展什么关系所以隔离我，还是根本我就不是龙霄云的人？
自失忆后，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龙霄云，因为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他，潜意识里便认为他是应该相信的人。可是现在我心里已有了质疑，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单纯。我好像被笼罩在一个大阴谋之下。
在今天之前，我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爱上了龙霄云，是不是已经被他吸引，是不是将要陷落。可是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而我也越来越看不清楚。
“秦小然。”门外响起龙霄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进来。”我对他的口气不再如从前那般恭敬。
他推门而入，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盯着我不放。
我把脸微微撇开，说：“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要告诉我。”
“他追求了你很久。”他没有道出姓名，但我知道他在说谁。
“还有呢？”见他有开诚布公的意思，我才转回脸看向他。
“你是我的女人，你以为我会让他得逞？”他对着我的眼睛，霸道地宣告着。
“你的女人？”我终于忍不住将一直以来的疑惑问出口，“那为何你从来不碰我？”
“这个问题竟会困扰你？”他的唇边扬起一抹邪肆的笑，“现在我就可以用行动为你解答。”
“龙霄云！”我瞪他一眼，“我要听真实的回答。”
我对他的态度竟开始没有畏惧起来，为什么？
他绕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才说：“因为你失忆，所以你对我有陌生感。若是从前，你会自己到我怀里来。”
是这样吗？从前我是这样热情的女人？
“我龙霄云从来不勉强女人，除非你自愿，不然我不会逼你。”他又继续说。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问：“以前我爱你吗？你也爱我吗？”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是我必须知道。
“你自己问问它。”他拉起我的手，放在我自己的胸口。
问我自己的心？我没有答案。可是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叫石枫的男子凝望我的眼神。那样的炽热，那样的深切，才叫爱吧？
“那你呢？”我甩开他的手，再问道。
“秦小然，”他突然叫我的名字，俯下头靠近我，“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爱，但是，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
特别的？这个回答代表了什么？
…
第十二章：无妄之灾
石洞之中，龙霄云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沉思。
他喜欢这个石洞，因为它够暗够阴，在这里他可以放任自己的思绪飘散，不被打扰，也无需时时戒备。
想起秦小然问他的那个问题，他在黑暗中微微扬起了嘴角。这个女子在他生命里的出现是一个意外，意外得又有一些顺理成章。她和他身边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她对于他人没有所求，她把自己的欲望缩得很小，小到自己都看不清楚。她也不同于颜佳，颜佳的聪明虽然内敛并不张扬，但她自己却十分清楚这一点。而秦小然，她是一块璞玉，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优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把潜能发挥到什么地步。
原本他打算把她打造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可是现在看起来并不太成功。她还是保有她原来的性情，骨子里的倔强和执意的那股劲，他无法将它们无法抹杀。她有她自己的坚持，即使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护她要保护的人。
他爱她吗？昨天她那么问。
不。他在心里对自己坚定地回答。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自小看着娘亲为了爱情一生痛苦，早就使他对爱这种东西憎恶透顶。
秦小然的特别，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在于她的身份，她对石家堡的重要。
不过，她的问题倒是让他有了更好的一个计划。要让一个有自己主见的女人死心塌地听从他的命令，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爱上他。
爱，会让一个女人变得疯狂，愚蠢，盲目。一如他的娘亲。
石枫回到石家堡，心情有些沮丧，又有些高兴。虽然没能将然儿带回来，但是看到她安然无伤，长时间来一直悬挂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但是她为何会不认得他了？龙霄云对她做了什么？
“二哥！”
石毅叫住了他往房间走的脚步。
“三弟，什么事？”看到石毅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石枫不解地问。
“二哥，你…，你怎么会那么做？”石毅的神情疑惑又带有一些责怪。
“我做了什么？”石枫觉得一头雾水。
“哎！这还要我说明白吗？”石毅的浓眉紧紧皱在一起。
“到底出了什么事？三弟，你把话说清楚。”
“之前你还信誓旦旦说会为秦然做任何事，现在你就变心了？”
“什么变心？你这话从哪听来的？”石枫白玉般俊美的脸开始有些沉下来，他对然儿的感情从未动摇，三弟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二哥，男**丈夫，敢做就要敢当！”石毅睨了石枫一眼，口气中有些不谅解，“思宁一早就来找我哭诉，说昨晚你们喝醉了，共度了一夜！”
什么？！
“根本没有的事！”石枫一听，大急。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石毅看到石枫认真的表情，才开始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以二哥的性格，是不可能和女子随意亲近的，再说他心里只有秦然一个。
“思宁她竟然这么说，哎！”石枫万分无奈地摇头，早知如此昨天他就不应该心软陪她。
“可是二哥，思宁她来找我的时候，手上确实拿着你的外衣。”石毅说。
“昨晚她说心情不好，让我陪她喝酒。我想她今日就要回林家，所以便陪她在花园凉亭喝了几杯，后来她醉倒睡着，我怕她着凉，便盖了衣服在她身上。”石枫解释说道。他没有把林思宁对他下**的事说出来，是想为她留些面子，毕竟一个姑娘家的名誉还是很重要的。
“原来是这样。”石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糟了！”
“又有什么事？”石枫被他的一惊一咋吓了一跳。
“思宁写了家书送去林家了！”
“她…”
再好的脾气都有些忍耐不住了，思宁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石枫不再和石毅多说，直接去找林思宁。
见到林思宁来应门，石枫特意站于门口与她说话，而不进屋。
“思宁，你怎么可以到处说我破坏你的名节？”石枫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很少对人说重话，但这次她这么做实在让他感到生气。
“石枫哥哥，”林思宁像是早料到他会来兴师问罪，娇怨地叹了口气，“不是思宁想要故意乱说，只是昨晚你我在凉亭中共度了一夜，有不少下人看见，你让思宁以后怎么做人？”
石枫微微一怔，她这么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但是若不是她对他下药，后来又怎么会二人昏睡在凉亭里。
“石枫哥哥，思宁是真的喜欢你。”林思宁见石枫无话反驳，接着说，“若是石枫哥哥真的不喜欢思宁，思宁走了便是。往后若他人嫌弃思宁不清白，没有人肯上门提亲，那思宁也认了，决不会怪石枫哥哥。”
她一字不提自己做过的事，只是以退为进地采用怀柔政策。
石枫看着她开始泛红的眼眶，深深感到无奈和头疼。就算没有他和苏冰的那个协议，他也不可能娶林思宁的。这辈子，除了苏心，他的心里只容得下然儿。
“石枫哥哥，思宁累了，你出去吧。”她用似怨非怨的眼神看着石枫，柔声说道。
石枫看了林思宁一眼，无语地先行离开了。
第十三章：种下祸根
石枫来过之后，龙霄云便要我搬离竹屋。他和我住进了山顶的石洞之中。石洞里那副画像的后面竟有一个房间，里面的摆设布置和竹屋几乎一样，差别只是床为石床而已。
“为什么要住到这里来？”我问。
“从今日开始，我会在这里亲自教你武功。”龙霄云说道。他暗自在心里算着石拓前往京城所需的时间。
“我的武功要到什么地步才可以执行任务？之前你说我失败的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我又问。早把他曾说过的龙府死士不可发问的规矩忘地一干二净。
“石家堡。”他缓缓地吐出三个字，眼里有一丝阴鸷闪过，“石家堡的堡主，石拓，就是你的任务。”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个石枫也是石家堡的人？”我看向龙霄云，“我和石家堡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石家堡的每一个人都是龙府的仇人。”龙霄云冷冷地回答，“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石拓就是那个害得你武功尽失又失去记忆的人。”
“可是，石枫看起来对我很友善。那个石拓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疑惑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眸。
“秦小然，你不要忘了，你上次找上石家堡是为了杀石拓，他对你下重手有何稀奇。”龙霄云背过身，不再看我。他说到石家堡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分外冷冽。
我的头隐隐地痛起来。为什么我对龙霄云的话有排斥？我不想去对付他所说的石家堡，那些名字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一定要执行那个任务吗？”我按着太阳穴，对着他的背影问道。
“这不只是我的命令，也是画像中那个人的遗愿。”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他的娘亲？之前他所说的那个故事就是发生在石家堡吗？石家堡的人会如此狠毒地对待一个弱女子？可是一个人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那样惨无人道地去伤害一个爱着他的女人？
我又想起那个叫石枫的男子。我无法想象，像他那样温柔的人会做出任何残忍的事，可是他的家人手段却如此毒辣？
“秦小然。不许笑。”不知何时，龙霄云已经转过身来。
我笑了？我在想到那个男子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笑了？
龙霄云眯起眼睛看着我。我即刻收敛了嘴边不知何时微扬的弧度。
“那个石枫，他追你多时，早把他曾经心爱的妻子抛诸脑后。”龙霄云难得多话提及别人的事。
“那他的妻子现在何处？”我有些好奇，那石枫看起来不像是用情不专的人，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被他害死了。”龙霄云冷声道。
我微微一愣。怎么会？
龙霄云不再多说。然而他心里却有一丝冷笑。苏心为何会死，他再清楚不过。
*******************************************************************************************************
练武的日子很辛苦，龙霄云却说我是天生练武的材料。
白日他亲自教我剑法，晚上要我修炼内功心法。他给我的那本内功心法的秘芨十分破旧，连封面都已被撕毁。我随手翻了几页，发现很多字我竟然不认得。若不是龙霄云一字一句为我念心法口诀，我根本没有办法将那本秘芨读下去。
我不识字？这个认知重重打击了我一下。我居然是个文盲？这太可笑了。我能出口成诗，却不会写字？我简直不敢相信！
照例浸泡寒潭的时候，我用手指在水中划着。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
不对！我明明会写字。可我写的字为什么和秘芨上的字不一样？
这个问题没人能为我解答。
失忆这段时间以来，我都没有急于去寻找过去，是因为相信顺其自然才不会自寻烦恼，但是自从见过那个叫石枫的男子之后，我开始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我想知道，从前我和他有过什么故事，为什么他眼里有深深的爱恋。
我也想知道，从前我与龙霄云又有过什么故事，既然从前我甘心做他的女人，那么必定对他有深刻的感情。
下一次，再有那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我一定要将它抓住。
*******************************************************************************************************
石家堡中。
“思宁，有些话我想对你说。”石枫苦思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石枫哥哥是想叫思宁早日回家吗？”林思宁柔声哀怨地问道。
“思宁，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那晚之事谁对谁错，现在我也不想再说。”石枫轻摇了下头，继续说，“我已修书对林世伯解释了这件事，希望他能谅解。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娶你。不过我已派人替你留意好人家，你放心，一定会替你找到如意郎君。”
林思宁一怔，想不到她费尽心思却得到这个结果！原以为石枫是一个优柔寡断容易摆布的人，想不到他竟如此心铁！她一个女儿家为他这样放下身段，他却把她的好意狠狠丢回她脸上！
“既然石家堡容不下我，我今日便走就是。”她的神情转冷，硬声说道。
“如果你真要回家，那我也不留你了。你离家这么久，世伯他们想必也很挂念你了。”石枫心想，她要回家倒也落得清净，他现在实在没有心力和她纠缠，然儿都还没有救出来，他得好好策划营救之事。
“好。我收拾了行李便走。”林思宁说得十分干脆。
“我会安排人送你。你慢慢收拾，不用着急。”石枫好声说道，然后便转身离去。
他全然不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怨毒地尾随着他。
第十四章：危险之夜
石洞中练武的日子十分难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龙霄云督促得十分急。而那本秘芨似乎也有怪异之处，我照着上面的心法口诀练了数日，总觉得丹田有一股气聚集，却无法将它疏导。
这一夜，我在石洞内室的床铺上静坐，默念着口诀。可是越练越感到浑身发热，体内那股莫名的气开始四处乱串。sheng体似乎越来越烫，我知道情况不太对劲，想要收势，可是却已经来不及，突然间喉口涌上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龙…龙霄云…”sheng体软绵地倒在床上，我努力让自己发出求救的声音。
“秦小然！”在外室的龙霄云即刻冲了进来，看到我脸色苍白，额上冒汗，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他把我从床上扶了起来，到我背后运掌，我感到有一股热流传来，可是那一道真气却和我体内原本的那一股气抵触撞击着，我越发感到难受，只觉得喉咙一紧，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龙霄云收了掌，用衣袖替我擦了擦嘴边的血渍。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但对我说话的声音却很轻：“躺下，我去拿药。”
他转身离开内室，但一会儿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了二粒药丸塞进我嘴里。
我浑身软绵无力，体内的热气越来越炽，汗珠一颗颗自我额头上滑落下来。
“龙霄云…”我气弱地叫了他一声。
“你不会有事。”他站在床边俯下身看着我，口气坚定。
我无力再说多什么，体内的那股热似乎慢慢退了下去，可是热退去之后我竟感觉到一阵阵寒冷。
“冷…”我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混沌之中，我似乎看到龙霄云的眼神沉了沉，然后他褪去了外衣，上了床。
他上床了？！他这个举动让我稍微清醒一点。
“你在做什么？”
他躺到床铺的内侧，从背后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