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不敢乱动, 只一脸紧张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枪声只响了先前那一下,再没有响起,除了惊惶的路人, 也再没其他不寻常的动静,显然刺杀的人是躲在暗处放的冷枪。

马路对面, 确定安全后, 谢煊将兄长从地上扶起来, 飞快塞进了车内, 绝尘而去。外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行人小心翼翼朝刚刚出事的地方好奇看去。

那里流了一滩血,在阳光下已经变成了红色。

采薇提在胸口的那口气, 迟迟没有送下来,片刻后, 阿文气喘吁吁跑进来,对她道:“三少奶奶, 二少出事了,咱们赶紧回家。”

“好。”采薇点点头, 收起小坤包,对楚辞南道, “楚公子,那我先走了。”

回到谢家, 谢珺被人刺杀入院的事, 已经传回来, 整个公馆上下乱了套,尤其是梅姨太更是慌了神,嚷嚷着要去医院看儿子,好不容易才被陈管家和谢莹劝回屋,回了屋内,自然又是烧香拜佛为儿子祈福。

谢煊是夜幕降临时回来的,他刚刚进屋,几个在客厅里候着的女人,便慌忙上前,你一句我一句问情况。

他似乎是有点疲倦,揉着眉心回道:“你们别担心,二哥中了一枪,打穿了肩胛骨,但没伤到要害,已经没什么危险了,留在医院观察一晚,明天就能回家休养。”

众人重重松了口气,谢莹道:“那我去告诉梅姨。”

谢煊点点头:“去吧。”

采薇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谢煊看了他一眼,摇头:“没事。”又说,“我回来拿点东西,晚上在医院陪二哥,你自己先休息,不用等我。”

*

谢珺是隔日下午回到谢公馆的,在南京的谢司令接到消息,也回到了上海。

谢珺回来时,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是被阿诚扶着进的门,谢莹红着眼睛看他,忧心忡忡道:“二哥,你还好吧?”

谢珺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还伸手摸了把的头:“别是给吓哭了吧,二哥没事。”

谢莹哽咽道:“咱们家大哥已经没了,你可不能再有事。”

谢珺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了,医生说我在家休养一阵子就好。”

谢莹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采薇道:“昨天我正好也在公租界,看到二哥中枪,真是吓得不行。”

谢珺目光落在她脸上,轻笑道:“我听三弟说了,还想着可别把人吓坏了。”

采薇笑说:“我没这么不禁吓,二哥没事就好。”

谢煊从后面进来,扶起兄长的手臂:“二哥,我送你上楼休息。”

谢珺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从采薇脸上划过。

*

“行了,你不用管我,父亲还找你有事呢!”到了房内,谢珺小心翼翼躺下,对站在床边看着他的谢煊道。

“嗯,那你好好休息。”谢煊点头,转身出了门,去了谢司令的书房。

“仲文休息了?”走进书房后,谢司令抬头看向他,随口问。

谢煊嗯了一声:“失血过多,估计得躺几天。”

谢司令道:“最近你二哥正在清剿上海城内的乱党,没想到刚刚处决了一批,就遇到这种事。日本那边新党已经筹备好,最近悄悄潜入沪上的革命党越来越多。咱们谢家是最大的目标,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今你二哥受伤,他手下那副使办事我不放心,你暂时把松江那边的事放下,专心清剿乱党。藏在租界的乱党不好抓,你查到线索,派杀手直接暗杀掉就行。总之,这些革命党若是不能生擒,就通通杀掉。”顿了顿,又说,“若不是你二哥受伤,我也不想把你推上前,他做事那么谨慎的人,都能叫人刺杀。你这样冒失冲动的,我实在是不大放心。但现在咱们谢家已经在风口浪尖,指不定你我手下都有革命党的人,别的人我也信不过。”

谢煊沉默了半晌,道:“革命党争的是民生民权,咱们如果不动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跟我们谢家唱反调。我觉得,这个清剿计划,是不是从长计议。”

谢司令震惊地看向他:“荒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民生民权,他们要争的分明是总统手中的权,你忘了你穿的军装是谁给的?”

谢煊道:“因为我们是总统的人,所以他想做什么,比如当皇帝,我们都要无条件支持吗?”

谢司令脸色一凛,蹙起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季明,你连你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了吗?就算总统要做皇上又有什么问题?我们被满清皇帝统治了这么多年,江山终于回到汉人手中,这难道不是好事?”

谢煊沉默不言。

谢司令又说:“,按着我的命令去做,我要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谢煊敬了个礼:“收到。”

*

采薇在房里等了许久,才等到谢煊回房。见他神色晦暗,上前小心翼翼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谢煊重重坐在沙发上,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闭目眼神片刻,才睁眼定定看向她,道:“就是二哥被乱党刺杀。”

大概是昨晚没睡,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还有一丝采薇看不大明白的挣扎和迷茫。她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谢煊道:“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会待在上海,但可能会比较忙。”

采薇看着他,试探问:“你要抓革命党?要杀光他们吗?”

谢煊看着她沉默片刻,忽的站起身:“若是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我们。二哥这次是运气好,但谁知道下回会怎样?”

先前谢家入沪抓乱党,多是抓一些集会游行闹事的。但如今谢珺被刺杀,基本上宣告了双方正式开战,这当然不只是谢家的意思,而是北京政府的意思。

采薇抓住他的手臂,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谢煊,你听我说,共和是民心所向,袁大总统复辟必然会失败,你这样做是害人害己。”

谢煊转头看向她,默了片刻,淡声道:“你别听到坊间一点捕风捉影的传闻就当真,这些谣言不过是乱党放出来扰乱民心的。”说罢,挣开她的手,“这些是男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更不要在外面说这些话。”

第59章 一更

接下来几天, 采薇几乎没再和谢煊打过照面。早上起来伸手摸一下他的被窝, 若是还有余温,意味着昨晚他回来过;若是冰冷一片,则代表他又没有回来。

因为镇守使被刺, 上海镇守使署和警察署出动大量兵力和警力,大力清剿潜伏在上海城内的乱党,租界也借由巡捕房和便衣清查抓捕。

城中一时风声鹤唳, 远比谢家刚刚入沪时更甚。谢家三公子作为这次清剿行动的指挥, 名声也不胫而走。

虽然报刊被管控,但坊间口耳相传的各路小道信息,早如同长了翅膀,飞进了大街小巷各户人家。

心狠手辣,杀伐决断, 这是谢家三公子最近被人形容得最多的词。

其实不仅仅是捕风捉影的老百姓紧张,采薇听到这些消息也整日心神不宁。一来是痛恨国人之间的自相残杀,二来也担心谢煊。因为她知道,处在他的身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无非是政治立场不同罢了。

袁世凯能做到如今的成就, 必然有着雄才大略。即使是后世对他的评价,也是有功有过, 是一代枭雄。所以像谢家这样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众多, 也不足为奇。

而作为穿越人士, 采薇也明白, 袁世凯终究会失败,但革命党也救不了残破的中国,袁世凯死去后,这个国家并没有变得更好,反倒陷入军阀混战。她只是比这个时代的人提前知道历史的进程罢了,所以选择站在历史这一边。

她不由得想起百年后看到那张旧照片时,姨婆说这位太姥爷没能活过二十八岁。也许是因为这两个月来短暂的相处,她能感觉到谢煊是一个正直坦荡,有理想抱负的男人,所以她就会有点不敢想,这样一个鲜活的男人,不久之后可能就会死去。

她不希望这样一个男人,因为这种事而丧命。

城中的风雨飘摇,让她对谢煊的未来忧心忡忡。

一直到半个月后,采薇才再次见到谢煊。

这会儿已经五月中旬,那日阳光正好,采薇出门去租界的商铺,添置换季的衣物。买完了自己,她想了想,又给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买了一身。从商铺出来,正要上车,却忽然瞥见街对面不远处,几个穿着黑色短打的男子,押着两个人从一间旅店出来,分别钻进了两辆车内。而其中一辆副驾驶座的男人,正是她许久未见的谢煊。他衣服上似乎有血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

两辆车子很快疾驰而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采薇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在艳阳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入睡,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谢煊浑身是血的模样。

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房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坐起身,趿着拖鞋,轻轻走到门口,推开门一看,起居室没开灯,但浴室的灯亮着。

她踩在地上,蹑手蹑脚走过去,看到昏沉的灯光下,谢煊站在盥洗池前。

他脱掉了上衣,光裸的脊背有着经年累月操练出来的肌肉线条,结实而流畅,上面布满着新新旧旧的伤痕。他正拿着纱布,小心翼翼缠绕着左手臂。

他做得专心,直到听到采薇轻咳一声,才蓦地转头看过来,然后轻轻舒了口气:“把你吵醒了?”

采薇皱眉问:“你受伤了?”

谢煊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采薇走进去,站在他身侧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定他只有手臂受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看了看他还没缠好的纱布:“我帮你。”

谢煊点头,将手臂交给她,又借着暖色的光,自上而下打量自己这位小妻子。这半个月来,他虽然也回来睡过好几夜,但都是早出晚归,只有早上醒来时,在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晨曦下,看一眼她的睡颜,然后就又匆匆离开。

如今风声鹤唳,她应该也是害怕的吧?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采薇帮他把手臂包扎好,抬头看他,见他脸色苍白,扶着他道:“我送你去床上。”

谢煊从善如流任由她扶着在床上躺好,在她给他盖上薄被后,他终于开口低声问:“这段时日,你是不是一直为我提心吊胆着?”

采薇爬上自己那边的位置,借着台灯看他一眼,没好气道:“是啊,每天都担心你是不是又杀了很多人?”

谢煊噎了下,又勾了勾唇角,转过身,伸出没受伤的右手,一把揽住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笑说:“怎么?怕了?我要是杀人魔头,你就是杀人魔头的太太。”

采薇哪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恼火地用力拍了他两下。

谢煊松开手,吃痛般倒吸了口冷气。

采薇吓一跳:“怎么了?碰到你伤口了?”

谢煊龇着牙道:“我看你是想谋杀亲夫。”

采薇嗔道:“谁让你受伤了还不老实?”

说罢伸手要关灯,谢煊去拦住她:“别关。”

“干吗?”采薇停下手上的动作。

谢煊昂头看着他,寒星般的黑眸,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熠熠的光,他说:“让我看看你。”

语气轻描淡写,却有种让人无法无视的暧昧。

而这暧昧实在是不合时宜,以至于采薇只觉得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对上他的目光,默了片刻,低声认真道:“谢煊,在你看来,或许女人不应该管你在外面做什么,但我真的不愿意看到我的丈夫当刽子手屠杀国人。”她顿了顿,“你身为一个军人,如果是因为屠杀国人而被刺杀身亡,这样的死,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谢煊微微一愣,很快又勾唇一笑,戏谑道:“你这是把我当丈夫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履行丈夫的权利了?”

采薇略有些羞恼地看他:“我是认真的。”

谢煊终于稍稍正色,看了她片刻,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屠杀国人的刽子手?”

采薇道:“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不过是听命行事,但是……”

“但是我确实杀了人对不对?”谢煊打断她的话,从被子里伸手将她冰凉的手握住,难得神色认真道,“我不否认我确实杀过一些人,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是听命行事,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穿着军装拿着枪,绝对不是为了守护某些人的野心和**。”

采薇第一次听到这样认真对自己说话,她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也不知为何,忽然就豁然开朗一般,相信了他。他生在这样的家庭,自然身不由己,但他这个人并不热衷权力,也没有野心和**,他的理想抱负简单而纯粹。

这样一个男人,确实不可能成为屠杀国人的刽子手。

见她怔怔然,谢煊又弯唇笑了笑,小声道:“你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一点事。”

采薇:“什么事?”

谢煊笑:“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采薇有些无语:“这屋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说就是了。”

“你不过来,我不说。”谢三公子颇有些无赖道。

犹豫片刻,采薇还是慢慢将脸凑了过去。

谢煊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耳语道:“我是故意造势,弄得城内风声鹤唳,但这次我一个人都没杀,只抓了几个人,这几个人在坊间名声不错和洋人关系也紧密,然后把消息放了出去。风口浪尖之下,父亲和二哥肯定不敢下指令处决。”

采薇惊讶道:“当真?可是父亲不是……”

谢煊往后一躺,枕着手臂懒洋洋道:“父亲顶多是责怪我办事不利,反正我办事不利也不是第一次。”

采薇看着他,过了半晌,噗嗤一笑:“如今坊间都传谢家三公子如何杀伐决断,四处清剿革命党人,原来您这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只是做个样子。”

谢煊道:“样子总要做足,才能让我父亲相信我。何况造了势,那些革命党也该知道怎么做了,若是再一腔热血,不自量力,我也爱莫能助。”

采薇知道以他所处的位置,能想到这些做到这些,已经实属难得。她笑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谢煊斜眼觑她:“刚刚谁骂我是刽子手的?”

采薇笑说:“小女子误会了三爷,还望三爷别跟我生气。”

暖色灯光下,她笑靥盈盈,乌沉沉的双眼波光潋滟,谢煊看的心念一动,挑眉一笑,忽然伸手勾出她的脖子,将她带在自己胸口上,抵着她的额头道:“上回说你欠我的东西,想好了什么时候补偿给我了吗?”

采薇被她一提,想起这事儿,脸上蓦地一红,故意扮傻充嫩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何时欠你东西了?”

谢煊笑道:“你明明欠我……”

他还没说完,采薇已经从他臂弯中挣开,飞快钻进自己的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啪的一声关上灯:“我什么都没欠你。”

谢煊啧了啧,道:“你这是打算赖账了?”

采薇道:“我就赖账了,怎么样?”

谢煊轻笑一声,道:“你且等着,等我手上的伤好了,看我怎么跟你要账?”过了片刻,又在黑暗中恶狠狠补充一句,“连本带利都得要回来。”

采薇决定装死,不再回应他。

第60章 二更

隔日, 采薇醒来, 还没睁眼,就像往常那样,下意识伸手去摸谢煊的被窝, 这回没摸到冰冷的空气,也没摸到空荡荡的余温,而是触到了一块光裸坚硬的胸膛。

她顿时一个激灵, 下意识就要缩回手, 却被谢煊一把抓住,摁在胸口,男人低哑慵懒的声音传来:“想摸就光明正大摸,我不介意。”

采薇:“……”她介意好吗?

她用力抽回手,嗔道:“我就是看你还在不在?”

谢煊打了个哈欠, 睁开眼道:“许久没睡个好觉,今天迟点再出去。”

采薇撑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比昨晚回来是好了少许,稍稍安心:“你的伤没事吧?”

谢煊坐起身,露出光裸的上身, 笑着看她一眼, 又伸手揉了把她凌乱的头发,道:“小伤而已, 别担心。”

“谁担心了?”采薇嗤道。

她这种不自觉地别扭, 落在谢煊眼中, 便是小女儿的娇羞, 让他忍不住低低笑了笑,随手掀开被子下床。

采薇不经意间抬眼朝他看去,昨晚浴室昏暗的灯光下看得不甚清晰,现下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将屋子照得亮堂,一切也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身材颀长挺拔,宽肩窄臀,劲瘦结实,肌肉线条流畅得如同人体雕塑,身上错落的伤痕并没影响赏心悦目的美感,反倒添了几分野性和性感。

采薇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吸引女人的男人。

谢煊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随手从衣架上扯了件衣服,准备穿上。采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昨天给你买了两身衣裳,你看合不合身?”

之所以昨日想起给他买衣服,也是嫁进来这么久,发觉谢煊的生活,与谢家三公子这个光鲜的身份不大符合。先前她以为他就是那种傲慢骄矜骄奢淫逸的民国公子哥,等真正相处之后,才发觉他的生活足以用简单粗糙和勤俭来形容,他的军饷和钱财多用在下属和练兵上,很少用来享乐。

他没有母亲,身边只有一个吴妈,没有其他佣人和丫鬟,自然没人仔细打理他的吃穿用度。他似乎对这些也毫不在意,除了军装,就是白罗长衫和竹布衫,以及一套西装。他的东西多是交给陈青山置办,然而陈青山是个比他还粗糙的北方汉子。

怪只怪他天生有种贵气,就算是穿着普通的竹布衫,也是一派贵公子的气质,让她一开始忽略了他的生活。

谢煊听到她的话,拿衣服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她,似乎很有些意外,笑问:“你给我买了衣服?”

采薇木着脸道:“我昨天去洋场买衣裳顺便给你买的,不想要就算了。”

谢煊大笑:“快给我拿来。”

采薇从衣柜里,取出昨晚让四喜熨烫好的衬衣和西裤递给他:“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看。”

谢煊笑盈盈接过来,挑眉道:“不合身也得合身。”他当着采薇的面褪下睡裤,换上了她给买的新行头。

看着他换衣服的采薇,也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大概是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给男人买衣服,看着他扣扣子时,眉头微微蹙了蹙:“是不是有点紧?”

谢煊道:“正合适。”

采薇却是有点狐疑,总觉得有点小了。直到两人洗漱出门时,她忍不住又上下看了看他:“真的不紧吗?我平日看你挺瘦的,没想到也没那么瘦。”

这大概就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而且是肌肉。

谢煊笑:“是有一点点紧,不过不影响。”

采薇踮脚,伸手最上面的扣子替他解开:“这样应该舒服一点。”

谢煊笑着点头:“还真是。”说罢,目光忽然越过她头顶,道,“二哥,你伤好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