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横眉冷眼对上陈青山,就是一顿怒喷:“你这个臭丘八算什么东西?别以为穿上军装拿着枪,我就看不出你是个地痞流氓了。我们江家让你踏进门槛,那是我们做人宽厚。就你现在站的这块地儿,等你一出门,我得叫人拿水冲三遍。”

陈青山被骂得目瞪口呆:“……”好男不跟女斗,我忍。

洵美却是跟骂上瘾似的,小嘴继续噼里啪啦道:“瞧你这大老粗的样子,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吧,我看你还是多认几个字再出来,免得丢人现眼。”

陈青山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朝谢煊皮笑肉不笑道:“三少,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瞪了眼战斗力十足的洵美,转身走了。

“看看看,心虚了吧?”洵美还不依不挠朝他背影道。

采薇捂了捂额,有点同情无辜受牵连的陈副官。她拉拉自己三姐的手:“行了,陈副官又没得罪你,你骂他做什么?”

洵美心说,我这是指桑骂槐呢,不敢这么骂谢三,就只能骂陈青山,权当间接骂了谢三。她瞥了眼旁边脸色冷冽的男人,道:“妹妹,咱们进去。”

“洵美,麻烦您让我和采薇说几句话。”

他声音礼貌客气,但洵美莫名就没了刚刚骂陈青山的底气,她看了看采薇,接收到对方让她放心的眼神,悻悻地松开手,走到了一边。

采薇看向谢煊:“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简单说完。”

谢煊点头:“既然你不愿认真听我解释,我那就长话短说。”他顿了顿,微微凑上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第一,我和柳如烟之前是清白的,我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第二,若是哪天我死了,你要改嫁,我泉下有知会祝福你遇到良人,但我活着的时候,离婚的事,你就别想了。第三,离我二哥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别被他的外面蒙骗了,他对你说的话一句都不要听。”

他说这话的时候,与她只隔了半尺的距离,说完之后就静静看着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让采薇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目光。

她退后一步,面无表情淡淡道:“说完了?”

谢煊道:“暂时只有这么多,要是还有别的事,我再过来跟你说。”

采薇:“……”还要过来?

谢煊道:“我知道你在江家过得比谢家开心,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再接你回去。”

采薇愣了下,下意识问:“什么事情?”

谢煊沉默片刻,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不知道更好。”

采薇嗤了一声:“不管你办什么事情,都不用来接我,我回娘家不是跟你置气,是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回谢家。”说罢,想到什么似的,从手包里掏出几枚大洋,递给他,“你放心,钱财方面的支持,我会兑现之前的承诺,但前提是不要来烦我。”

谢煊低下头去看着放在自己手中的几枚银洋,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丫头不用骂人就能把人给气死。

再抬头时,面前的女孩儿已经头也不回转身离开。虽然如预料中的,今日讨了个没趣,但总算见上了人,也不算白来一趟,他不好再赖在这里,握着大洋掂了掂,在众人目送下,出了大门。

“三少,三少奶奶没再为难你吧?”陈青山见他上车,有点心虚地问,毕竟刚刚他很没义气地先遁了。

谢煊淡淡看他一眼,将手中的钱放进车里的手套箱,老神在在道:“没骂,还给了钱。”

陈青山欣慰地舒了口气,喜笑颜开道:“我就说三少奶奶对你那是一片真心,这样的好媳妇哪里去找哦?三少您真是上辈子真是烧了高香。”

谢煊看了眼沁园阖上的朱红大门,道:“我也觉得是。”

陈青山边启动车子边笑说:“得幸好之前司令英明,让你娶的是江家五小姐,要是联姻的是三小姐,那就惨了,人都能给她骂吐血。”

谢煊轻笑一声:“你这就弄错了,洵美就是个纸老虎,你三少奶奶才是真的老虎,母老虎。”

陈青山赶紧把窗户关上,小心翼翼看了眼外边,低声道:“三少,咱们这还在沁园门口呢,要是让江家人听到你这么说三少奶奶,告你一状,就惨了。”

“出息!”谢煊斜他一眼,“还不快赶紧开车。晚上咱们去青浦一趟。”

“干什么?”

“我收到消息,王翦可能躲在那边。”

“好好好,咱们赶紧把人抓住,看看龙正翔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

初春的夜晚,依旧冷得出奇,二更天的光景,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夜幕笼罩之下,咚咚咚的脚步声,便显得异常清晰。

王翦捂着腹部,跌跌撞撞往前跑,后面追赶来的脚步越来越近,敲在鼓膜上,像是死亡的声音。

他匆匆忙忙拐进一条青石板路的巷子。

昨天下过一场雨,老旧的青石板路,滑的厉害,没跑几步,王翦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临近,他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只是刚刚站稳,嘴巴忽然被人捂住,整个人被拖进了旁边的一扇门内。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疯狂挣扎,还没看清楚来人,只觉得脖颈后一痛,人已经没了知觉。

谢煊收回手,对抱着王翦的陈青山道:“这里留不得,赶紧从后门走。”

陈青山诶一声,将人像扛沙袋一样扛在肩膀上,在夜色下,跟着他朝后门走去。后门外是一条窄路,路下是一条江南特色的河道,河边停着一条乌篷船。

谢煊下了台阶,踏上船,将陈青山身上昏迷的人接过来,拖进船舱里,又从里面丢出来一只蓑笠。

陈青山戴上蓑笠,坐在船头将船划到水中央。

不一会儿,岸边就想起急促的脚步声,陈青山微微抬头,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心中大惊,低声道:“三少,是阿诚。”

谢煊的声音从船舱低低传来:“别让他认出来。”

“放心,我这脸上的妆不是白化的。”

阿诚看到水中孤零零的乌篷船,偶在船头的船家正在用鹭鸶捞鱼,他蹙了蹙眉,走上前道:“船家,问您个事儿?”

陈青山抬头,在月光下露出一张苍老黝黑的脸,看到腰上别枪,穿着军装的男人,似乎是有点畏惧,哑声道:“军爷,有什么事?”

他少时混迹三教九流,口技这门手艺自是不在话下,模仿声音惟妙惟肖,此刻完全就是一副风吹雨打老人家的声音。

阿诚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年轻男子朝这边跑过来?”

陈青山道:“没有啊,这么晚了,哪里有人?”

阿诚看了眼那船舱:“船上就你一个人?”

陈青山道:“哪能呢?我老伴睡在舱里,她染了风寒,这不是没钱买药么?晚上出来捕点鱼,明早好去换点钱。”

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两声老妪的苍老咳嗽。

他赶紧朝船舱里道,“没事的,军爷找人,问我话呢。”

阿诚抱拳道:“打扰了。”

陈青山道:“军爷好走。”

阿诚对身后的手下挥挥手:“把几个出口堵住,他受了伤,跑不远。”

等人跑远,陈青山才暗暗舒了口气,边划船边低声道:“他们走了。”

谢煊从船舱里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眼道:“王翦伤得挺重,赶紧从河道出去。”

“好嘞,幸好阿诚没上船。”陈青山笑嘻嘻道,“不过三少你那咳嗽学得还真像,我都怀疑舱里是不是躺着个老阿婆。”

谢煊道:“别废话,赶紧划船,小心阿诚杀个回马枪。”

没过多久,阿诚确实带人杀了个回马枪,只是水道中那只乌篷船上,早没了人的踪影。

*

“三少,人没事了。”一家诊所里,大夫从内间走出来,朝坐在外面的谢煊道。

“多谢了。”谢煊起身拍拍大夫的肩膀,这是他在国外认识的朋友,自是信得过。

他带着陈青山走进屋内,躺在床上的王翦已经苏醒过来,看到来人,苍白的脸上,露出惊恐状。

谢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向他,淡声说:“放心,要你命的人不是我。”

王翦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哑声问:“是三少救了我?”

谢煊道:“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不过外面到处是要你命的人,你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表现了。”

王翦艰难地爬下床,跪在他跟前:“三少,求你救我。”

谢煊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道:“只要你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救你一命不是难事。”

王翦用力点头:“我告诉你,全部告诉你。”

谢煊道:“那就先说走私鸦片说起,你舅舅背后的老板是谁?”

王翦道:“是二少。”

陈青山大惊:“你说什么?”

谢煊摆摆手示意他噤声:“说仔细点。”

王翦说:“我舅舅虽然也开烟馆贩卖大烟,但这几年有禁烟令,云南那边不让种私烟,他自己又没有鸦片园,能拿到的货源有限,哪里有本事拿到一船一船的货。这些烟都是二少运进上海的,我舅舅就是帮他分销。据说二少在云南有自己的鸦片园。他是镇守使,若是被发现贩卖私烟,这乌纱帽肯定得掉,所以和舅舅约定好,若是被发现,就让舅舅担这个名。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杀舅舅灭口。我当时听到枪声,知道自己肯定也没活路了,只能跳了水,没想到运气好真逃掉了。”

相对于谢煊的平静,陈青山已经震惊得快要凌乱。

谢煊垂下眸子,沉吟了片刻,又问:“三少奶奶是谁让你绑去船上的?”

王翦道:“是二少,我舅舅哪有这个胆子让我绑三少奶奶。”

一旁的陈青山终于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谢煊脸上仍旧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越发冷冽:“你还知道二少什么事,统统告诉我。”

王翦思忖了片刻:“我知道的不多,都是我舅舅交代我做事,我拐弯抹角知道一点他和二少的事。”他顿了下,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去年上半年,他有让我舅舅帮他买了一批进口军火。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他是江南制造局的总办,要多少军火没有?还让舅舅私下帮他买进口货。”

云里雾里的陈青山,脑子渐渐转动起来,震惊地看向谢煊。

谢煊脸色深沉如水,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用力闭了闭眼睛。他救王翦,无非是要证明自己的猜测,但是随着猜测一点点被证实,并没有任何真相大白的如释重负,反倒是觉得沉重的喘过不气来。

这些日子,他心中其实一直抱着侥幸,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或者只是单纯走私烟土,其他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事到如今,他没办法自欺欺人。谢珺做过的不为人知的恶事,应该远远不止这些。他甚至不愿再仔细想下去。

沉默了片刻,他复又睁开眼睛,问道:“六姨太和二少什么关系?”

王翦抬头,茫然道:“六姨太不是和三少是旧识么?难道和二少也是旧识?”

谢煊摇摇头:“看来你也不清楚。”

第96章一更

谢煊沉默了片刻, 起身对王翦道:“你暂时在这里休养, 过两天我送你出上海。”

王翦就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感激涕零地连连道谢:“只要三少能救我, 以后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谢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扯了扯嘴角:“当牛做马就算了,好自为之。”

说罢, 转身出门来到外间,对大夫低声道谢又嘱托了几句, 带着陈青山离开了诊所。

上车后,陈副官的表情还没从刚刚的震惊恢复, 他边启动车子, 边朝副驾驶座的人道:“三少,这到底怎么回事?二少私卖鸦片权当他是利欲熏心,我就不说什么了。可当初安徽那些想拦截军火的土匪,也是他安排的?他这是要置你于死地啊!”

谢煊卸力般重重靠在椅背上, 闭上眼睛, 脸色冷得像是浮着一层碎冰, 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脑子里浮现少时谢珺刚刚回到谢家那会儿。他和梅姨的院子,就在母亲院子后面, 他那时对这个见面不多的二哥, 甚是好奇, 时不时就跑到他们院子里去找他。他这个二哥, 虽然只得十三四岁, 但却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和内敛, 总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书或者写字。

他那时已经写得一手好字,有一次他跑去看他,他正好铺了宣纸在石桌,见他进来,写了一幅“手足情深”的字给他。

手足情深?虽然和谢珺的感情,比不上大哥,但这么多年来,也足以谈得上手足情深。

从小到大,谢家二公子刻苦勤勉,恭谦礼让,对人也总是仁慈和善。哪怕是在这几年,他平步青云,虽然行事风格让人诟病,但在其位谋其职,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所以他仍旧觉得二哥还是自己那个好二哥。哪怕是大哥过世后,他听过一些不太好的谣言,也只是一笑了之,觉得荒谬至极。

手足是什么?是互相信任和帮扶,就像当年大哥为了他跪下求呈毓,为了护住他死在土匪枪林弹雨之下。大哥没了之后,兄弟只剩两人,他自是越发珍惜这手足之情。

可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太天真。也许对某些人来说,从来没有什么手足之情。

陈青山见他脸色不对,不敢多问,压下一腔怒火,开车直奔谢公馆。

这会儿才正月初,谢司令还没回南京,正在书房和谢珺说事情。谢煊一回到屋,陈管家就通知他也去书房。

谢煊点点头,深呼一口气,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父亲!”他推开虚掩的门。

谢司令见他进来,随口问:“这么晚才回来,做什么去了?”

谢煊朝坐在在书桌外的谢珺看去,他也正好朝他看过来,嘴角带着点惯有温和笑意。

“出去跟朋友喝了点酒。”他微微一笑,收回目光。

谢司令点点头,招呼他过去坐。

谢煊从善如流在谢珺旁边坐下。

谢司令道:“如今什么局势,你们俩也清楚。日本那边逼得紧,总统他也没办法,各方面尽量在拖,但为了能顺利登基,条约肯定是要签的。上海这边反对的声音肯定很多,你们兄弟俩要处理好,安全方面也要注意。”

谢煊皱眉道:“日本野心勃勃,如今占了山东,以后只怕是想吞并我们。那些条款绝不能答应。”

谢司令面色微冷,轻斥道:“你懂什么?答应不过是缓兵之计,等总统登基,国内局势稳定下来,再对付日本。”

谢煊目光落在红木桌边上放着的一顶官帽,这是父亲做总兵时的帽子,珊瑚顶珠,二品大员。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缓下声音:“明白。”

谢珺拍拍他的肩膀,笑说:“三弟,若总统登基,咱们谢家是功臣,以后这天下也有咱们的三分,别去国外待了两年,就学洋人口中所谓的民主。这天底下谁有权,谁有本事,谁就能做主,怎么可能让民做主?”

谢煊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点头:“二哥说的是。”

谢司令道:“我马上要回南京,江南制造局总办的事,我已经跟北京申请,过段时间,任命应该就会下来,到时候有老三管军火,仲文就专门处理这边的局势,在总统登基前后,千万不能出一点纰漏。”

谢珺眉头轻蹙,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点点头道:“明白。”

谢煊也道:“明白。”

谢司令挥挥手:“行了你们早点休息。”

两人刚刚从书房出来,楼梯口便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是阿诚跑了上来。

“二少。”阿诚走过来唤道,面色严肃冷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谢珺旁边的谢煊,略带戒备。

谢煊像是没注意道一般,打了个哈欠挥挥手:“二哥你和阿诚忙着,我先回房了。”

谢珺点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才低声问:“怎么回事?”

阿诚凑到他耳畔,小声说:“今晚本来找到了王翦,但又让他给逃了。”

谢珺面露不虞,道:“他一个小瘪三,能从你手下逃走?到底怎么回事?”

阿诚面露愧色:“本来他中了枪跑不远的,应该是有人接应,把他救走了。说起来是我大意了,当时河里有条船,我见是个老翁在钓鱼,船舱里又有老妪的咳嗽声,就没上船检查,后来搜了一圈没搜到,才反应过来这船可能有问题,回去一找,船上早没人了,舱里还有血迹。”

谢珺脸色冷沉下来,默了片刻,淡声道:“救走了就救走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去休息吧。”

阿诚道:“二少,是我办事不利。”

“都说了没事。”谢珺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有人救他,我亲自去抓捕也不一定能抓到,一个小瘪三知道的也不多,没事的。”

阿诚点点头,下了楼。

回到房内的谢煊,在空荡荡的房内坐着发了片刻呆,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大洋。

他看着银光闪闪的钱币,片刻之后,兀自轻笑了笑。青山说得没错,他的命是她给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把她护住。

他用力深呼吸了口气,将大洋紧紧攥在掌中。

*

正月很快过去,江南的天气慢慢转暖,雨水也更加多了。谢煊还真没再来沁园烦人,采薇也没再见过他,唯一看到他的消息,是偶尔小报上关于他的花边。

还真是应了当初姨婆那句话,十里洋场有名的公子哥儿。

采薇也懒得去刻意打听他的事,只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的结局,不管再如何失望,只要想到他可能随时都会死去,难免五味杂陈。一方面是觉得两个人闹成这样也好,至少到时候面临他的结局时,不会那么难过。一方面,又实在不忍心去面对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结局。

转眼到了三月份,难得好天气,采薇从工厂出来,让四喜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去洋场逛街。逛完之后,就近去了家西餐厅,准备随便吃点。

她来西餐厅本是图清净,只是天不从人愿,才刚刚开吃,背后卡座就来了几个北方口音的男人,坐下后,那说话的嗓门,瞬间传遍整个餐厅。

采薇本是打算赶紧离开的,但是却在听到一个东北口音的男人说的话后,停下来起身的动作。

“我们奉天去年从北京城来了几位大人物,什么贝勒爷、格格,浩浩荡荡数百人,咱们那一个破落的满人镇子一下给热闹起来。”

“贝勒爷?是北京城那位呈毓贝勒?”

“诶?就是这位爷。别看大清朝没了,这些皇亲国戚的钱财,那是几辈子都花不光的。这贝勒爷带着人一去,就在镇子上圈了地建了大宅子,又开了工厂,养了马匹,一个穷镇子,半年就红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