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不大不小的乌篷船,站在船头的船夫把竹篙在岸边一撑,船只便晃晃悠悠驶离岸边。

这个时代的秦淮河虽然也是金陵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带,却跟百年后大的都市不相同,两边俱是黑瓦白墙的江南宅子,看过去是温婉的水乡风格,

从夫子庙顺流而下,河道两旁,一边曾是江南贡院,数不清的才俊从这里启程;一边则是旧院珠市,秦淮美女自此扬名。一河相隔,数百年来,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淹没在这潺潺流水之中。

清末废了科举之后,江南贡院随之荒废,但另一侧的珠市仍旧热闹繁华。挂在屋檐的红色灯笼,映照在波光潋滟的水面,琴声小调幽幽传来。

采薇看着这带着历史痕迹的景致,一时有些恍然。

谢煊不知从哪里拿了块毯子,铺在船甲板上,自己在一侧慢吞吞躺下,然后拍拍毯子朝采薇示意。

本来靠坐在船舷的采薇见状,笑了笑,从善如流躺在毯子上,谢煊适时伸出一只手臂,恰好枕在她脖颈下,顺势一揽,便让人靠在了自己怀中。

今晚天空晴朗澄净,即使是半月,那月光也格外明朗,以至只看得到几颗星子在天河闪耀。

清风拂过,采薇看着月空,听着河畔的秦淮小调,渐渐沉醉其中。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却见夜色下的谢煊,神色恍惚,似是有些低落。

采薇问:“怎么了?”

谢煊摇摇头。

采薇想他短短几月,经历如此这般人生变故,虽然他比常人心志坚强,但那打击想必也如同灭顶,创痛一时半会儿难以愈合。现下河畔琴音缭绕,如诉如泣,只怕是勾起了伤心事。

她趴在他身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都会过去的。”

谢煊愣了下,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轻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忽然有点感叹。”

“感叹什么?”

谢煊道:“幼时我父亲做江苏总兵,驻江宁府,那时科举还没废除,每期乡试,数万学子从各地赶来,汇集于此。三年一次的盛况,可谓热闹至极。再往前推一百多年,康乾盛世,四方来贺,八方来朝。谁料到,不过短短百年,咱们国家就落败至此。后来兴洋务、变法,都没能救国。太平天国、义和拳也都只让百姓更加生灵涂炭。再后来大清没了,到了民国,本以为看到了希望,但眼下这一闹,只怕又得打仗。”他顿了顿,又才继续,“然而阻止了复辟又能如何?各地拥有兵权的督军,像我二哥那样野心勃勃的人不在少数,只怕袁一倒,群雄就得逐鹿。又不知乱到何时,更不要说虎视眈眈的东洋西洋。不知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好?”

他遭遇如此变故,却还想着这些,采薇不免动容。她想了想道:“会有那一天的。”

“是吗?”谢煊笑,“那得多久?”

采薇笑道:“就如你说的,百年前是盛世,顶多一百年,又是一个轮回。”

谢煊道:“那倒也是还好,只可惜我这一世是没机会看到了。”

采薇默了片刻,趴在他胸口,笑道:“我在梦里见过,你要不要听我讲?”

谢煊点头,饶有兴趣道:“好啊。”

“那时候,公路通达,汽车早已普及,进入千家万户,成为百姓的代步工具。铁路通全国,火车速度能达几百公里,从南京道北京也不过几个钟头。飞机也不是现在那小小的飞机,能乘坐几百人,很多城市都有客运机场,每天搭载乘客飞往国内各地和全球各国。像上海南京这样的大城市,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几十层高的那种。那时候的电话不用电线,可以随身携带,还能用电话看电影听歌。最重要是,男女同校,女子可以和男子接受相同的教育,从事相同的工作。”

谢煊静静听着,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弧度。

采薇看他要笑不笑的模样,道:“你不信么?”

谢煊道:“虽然这辈子没机会看到你的梦想成真,但我相信你的梦。”他顿了顿,重重舒了口气,“而且这辈子看不到也没关系,下辈子总会看到。”

采薇抿抿唇道:“其实也不一定要等百年,七八十年应该就够了。你努努力活得长久一些,这辈子还是能看到的。”

谢煊沉默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淡声道:“我出身名门,天资尚可,少时也曾满怀抱负,总觉得这一生,必定会做出一番功绩。可如今我已明白,在生死面前,众生平等。达官贵人也好,平头百姓也罢,在这乱世中,命都如草芥一般。我在军中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的将士,他们哪个不跟我一样,准备摩拳擦掌做一番事业。而我父亲我大哥大嫂,他们又何尝不是富贵出身?到头来都是逃不过横死。”

采薇知道他要说什么,关于生死,她想过很多次,但这是第一回两个人正儿八经地谈起。

谢煊道:“采薇,你要明白,我并不特殊。此前侥幸逃过几次,但人不可能一直这么幸运。我穿着戎装,拿着枪,就算谢珺杀不死我,我也可能会死在别处。实际上……我已经做好了随时丧命的准备。”他喉咙一时有些发紧,喃喃继续,“我不怕死……真的……我不怕死,只是这辈子总还是有些遗憾。”

采薇想下意识道“你不会死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梗住了。她不是老天爷,没法掌控他的生死,更何况她甚至已经提前知晓他的命运。

是这样毫无意义的安慰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谢煊借着月光下,对上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轻声道:“从前我不屑儿女情长,娶你也是出于联姻所需。当时想着婚后尽一个丈夫的本分就好。不曾想,这联姻是老天爷将你送到了我身边。可偏偏老天爷又不安好心,不让我们好好过日子。”他顿了顿,“若是哪天,我真的丧命,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我没能好好待你,没来得及和你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以前我还总想着咱们要是有孩子,会长得什么样?但现在我却无比庆幸我们没有孩子,不用让他遭受可能面临的痛苦。”

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地想,谢家……大概是要断子绝孙了吧。

采薇听他絮絮叨叨说着这些话,如鲠在喉,又想起姨婆所说,眼眶不由得红了一圈。

她哽咽道:“谢煊,我们要个孩子吧。”

“傻姑娘。”谢煊轻笑了笑,“若是过两年,我还活着,局势也安稳下来,你同我说这话,我定然高兴至极。可如今,我要答应你,那就是害你。”

采薇道点头:“嗯,那我过两年再说。”

谢煊将她抱进怀中:“若是我真的死了,你要好好活着。如今已经是民国,你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子,不兴那烈女牌坊。爸爸疼爱你,以江家的财力,定然能让你再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你别再找我这样的人,找个性子温和的书生就好,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

采薇默了片刻道:“你说这世道人如草芥,你随时可能会死。可我也不过是蝼蚁,兴许你还没死,我就先死了,到时候你也要好好过日子。”

谢煊笑:“行。”说着又道,“不过现在咱们都还好好的,就得欢欢喜喜过好每一天,不能像之前那样浪费了。”

采薇也笑:“那是自然。”

第121章二更

这晚之后, 两个人都没再提过死字,不管是谢煊的不怕, 还是采薇的先知,这个话题始终令人心情沉重。

到了岁末,在国会、高校、民众请愿团等各方推戴下, 确定君主立宪制,登基已成定局。只不过有人推戴, 自然就有人反对,南方反对的声音尤为盛大。而上海虽是在谢珺的掌控中的, 但租界各国同样对复辟保持观望态度,对于租界内的舆论不似之前那样严苛, 报纸杂志的管制比从前放松了许多。

谢煊和霍督军趁机将谢珺作恶的证据发给各大报馆, 将其罪行公之于众。虽然他通过所掌控的华界报刊,声明一切都是污蔑。但面对铁板钉钉的证据, 民众自然有分辨能力。

一个杀兄弑父走私鸦片的镇守使,名声和威望一落千丈,连租界的洋大人也开始与其保持距离。

北京那边压力自然很大,要登基就得要民意,既要谢珺的支持,又不愿被他的名声所拖累,于是派遣了一个新的沪海道尹,分走了他在上海的一半的政经大权。算是暂时保住谢珺的职位, 又能平息一点民意。

只不过他手握十万大军, 哪怕引起上海群愤, 一时也没人能动得了他。但日子肯定是很不好过了。

谢珺那边不好过,南京这边自然就好过许多。

这日谢煊去了督军府,采薇收集了好几份外地过来的报纸,正坐在偌大的客厅仔细读。佣人跑来道:“三少奶奶,外头有位自称谢家四少爷的公子求见。”

“四少爷?”采薇手中的报纸差点没掉在地上。谢家四少爷?她一时惊愕不已,赶紧丢开报纸,飞快跑到门口。

出门一看,站在门口汉白玉石台阶上的年轻公子,不是青竹还能是谁?

前年一别,已近两年,面前的男子,早不似从前的少年模样,身子高了,肩膀宽了,脸上的轮廓也变得分明,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分明是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

“青竹?”采薇睁大眼睛惊喜叫道。

青竹眉头一挑:“还是这样没大没小。”

采薇笑嘻嘻改口:“四哥。”

青竹满意地点头,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这么久没见,让四哥看看你有没有长变?”

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与这位便宜哥哥相处不多,但血缘的奇妙,没有减少原本采薇对青竹的亲近。这两年要说多想念他,倒也不至于,但久别重逢,确实让人欢喜。

青竹歪着头道:“长大了不少,也好看了不少,真是便宜谢三那混账玩意儿了。”

采薇失笑:“你也好意思说人家。”

青竹扯扯嘴角:“我以前是年少不懂事,在日本这两年,我可是一点事儿都没惹,连钱都没乱花。”

他这话倒没说假,采薇从江鹤年那里听过。她想起正事:“你怎么在这里?”

青竹道:“我一回家听说你在南京,就赶过来了。”

“你一个人?”

青竹点头:“小顺刚回来,我让他歇着了。”

“胡闹!你一个人来这边,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青竹不以为意道:“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采薇有点受不了曾经的纨绔少年,如今以大男人自居,笑着拉他进屋:“行了,先进来喝杯水。”

青竹笑嘻嘻跟着她进屋,左顾右盼道:“这宅子还不错,我还担心你跟着谢三在南京受苦呢。”

采薇道:“我能受什么苦?”

青竹说:“毕竟谢三今时不同往日。”

采薇转头瞪了他一眼:“你别一口一个谢三的,人家好歹是你妹夫。”

青竹一听反倒乐了:“是哦,他是我妹夫。”说着又问,“对了,我妹夫人呢?”

采薇觉得自己不该提醒“妹夫”二字的,想到年长几岁的谢煊按礼数,得喊青竹一声四哥,她就有点无语。

“他去了督军府,过会儿就回来。”

她让佣人给青竹倒了水,又安排厨房去做饭。这偌大的宅子,如今也就两个佣人一个厨子,着实冷清得狠。

青竹坐下喝了两口茶,也看了出来,撇撇嘴道:“谢煊如今这么落魄了么?”顿了顿,面露愧疚,叹了口气,“若不是我当年惹事,你也不会嫁进谢家,哥哥对不起你。”

采薇笑说:“谢煊没你想得这么糟,我也没过得不好。这宅子里就我和他两个人,自然不需要多少佣人。”

青竹斜乜着眼睛打量她,确定她不是在安慰自己,才稍稍放心。又问:“他当真对你不错?”

采薇点头:“我骗你作何?”

青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采薇想了想问:“你这次回来是休假么?准备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日本?”

青竹脸上拂过一丝不自然,道:“课业繁多,待不了太久。”

采薇道:“那你该在家多陪陪爸爸和妈妈他们,不该马上来南京的。”

青竹闻言不干了,叫嚷道:“你有没有良心?我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在这边受欺负,才赶紧跑过来的。你要不欢迎我,我马上就走。”

采薇噗嗤笑出声:“谁刚刚说自己懂事了的?我看你这少爷脾气一点没改。”

青竹哼哼唧唧道:“谁让你没良心的。”

“行了,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正说着,大门口有人进来,谢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说讲四哥来了,谢某回来迟了些,还望四哥别介意。”

话音落,他人已经站在客厅门口,嘴角勾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青竹闻言,哐当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红木桌上,蹭的站起身,横眉竖眼道:“谢三,你看看你让我妹妹给你过的什么日子?”

谢煊上前一脸谦虚抱拳道:“四哥说得对,采薇确实跟着我受苦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回轮到青竹愣住了,他离开上海时,每次见到谢煊,这人都一副将他当做小孩,鼻孔朝天的傲慢样子,一点没将他这个舅哥放在眼中,还把他教训了两次。一次害他变成落汤狗,一次摔得屁股开花,虽然是他技不如人,但也着实没给他留情面。

现下这人却如此做低伏小,他简直震惊了,回过神来,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爽快,赶紧打蛇随棍上摆起舅哥的谱来,双手抱臂,昂着头道:“你知道就好,你们俩已经登报离婚了的,要不是我们江家有情有义,做事没那么绝,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谢煊好声好气道:“四哥说的是。”

青竹哼了一声道:“还算你识相。”

采薇有些无语的抚了抚额:“差不多得了,厨房应该快准备好了,咱们去吃饭。”

谢煊轻笑,走上前伸手揽住青竹的肩膀,歪头看他:“臭小子好像长高了。”

“你叫谁小子呢?我是你四哥,还讲不讲礼数啦?”青竹不满叫道。

谢煊只是笑。

青竹哇哇怪叫,到底没用力挣脱他的手臂。

平日里只有两个人吃饭,不免冷清,如今多了一个聒噪的江四少,到真是热闹了不少。青竹坐了一晚的火车,没怎么吃好,南京这边是吃食又与上海不大相同,吃得肚子撑了才放筷子。

这人虽然比从前看着成熟不少,但不搞点事情,那就不叫江四少。他见谢煊慢条斯理吃完放下筷子,伸伸胳膊道:“妹夫,我妹妹没嫁给你之前,你可是让我吃了两次苦头。当初我技不如人,认了。但这口气我可一直没咽下,今日我非得一雪前耻。”

采薇嘴角抽搐了下,有些无语地看向他:“你都多大人了,还胡闹?”

青竹伸出一根手指头老神在在地朝她摆了摆:“妹妹,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不要管。”

还来劲儿了?采薇瞪他一眼,又看向谢煊。

谢煊朝她摊摊手,笑说道:“没事,我陪青竹练练,就当消消食。”

青竹咧嘴一笑:“妹妹你放心,我们就点到为止,不会受伤的。”

采薇看到他这模样,不禁想起前年,他自不量力找谢煊挑事,最后打不过人家,失声大哭的样子。那时候不过十八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如今虽然仍旧还有青涩之气未脱,却明显已经长大了许多。

此后世道还要乱上几十年,不知这个少年,会有什么样的际遇,惟愿健康平安就好。

思忖间,两人已经到了厅前小院。

青竹脱了风衣,撸起衬衣袖子,抻抻脖子,笑嘻嘻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咱们别了快两年,就让你瞧瞧我江家四公子的厉害。”

采薇对他这嘚瑟劲儿直翻白眼,倒是谢煊云淡风轻地笑着点头:“好啊。”

青竹双眼一亮,大喝一声,朝谢煊冲了过去。采薇正要不忍直视般捂眼,却见谢煊虽然轻松避开了青竹的攻击,却在准备握住对方的肩膀,将其摔倒在地时,竟被青竹一个转身避开,只趔趄了一下,又稳稳站住。

不只是采薇,就是谢煊也面露惊讶,捏捏拳头,笑道:“小子,可以啊!这两年在日本长进不少。”

青竹得意一笑, 再次摆好阵势朝他攻上去。虽然叫一声四哥,但谢煊哪能真把个小了自己几岁的孩子当哥哥,担心弄伤他,自是不会完全放开。这样一来,两人竟然一口气过了几招,青竹还好好站着,不像从前两三下就被摔得个屁滚尿流。

几个回合下来,青竹也看出谢煊是在让他,不满叫嚷道:“谢三,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抱臂站在门槛边的采薇笑说:“谢煊,你别太让着他,免得他嘚瑟。”

青竹嘿了一声,转头朝她道:“有你这么对哥哥的吗?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看一点不假。”

谢煊笑说:“你这样说妹妹,我可不干了。再来!”

青竹抹了把头上的细汗,大吼一声,朝他冲过去。

谢煊眼睛微眯,这小孩子蛮力不小,但技巧着实粗糙,他瞅准他脚下的漏洞,在他靠近自己时,微微侧身,迅速一个扫踢,虽然刻意控制了力度,但足以让青竹摔倒在地,然后迅速上前,将人跪压在身下,锁死脖子让其动弹不得。

被制伏的青竹嗷嗷叫着用力挣扎,但挣了个脸红脖子粗,也没撼动半分,最后只得趴在地上垂头丧气地认输。

谢煊笑着揉了把他的头,起身将他顺势拉起来:“没事吧?”

青竹耷拉着脑袋,感叹道:“妹夫老当益壮,我甘拜下风。”

谢煊:“……”然后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我就比你大几岁。”

采薇看两人这样毫无芥蒂的说笑,心里不免如释重负。

谢煊想到什么似的,揽过青竹,道:“我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和采薇带你去逛逛金陵城。”

青竹却并不感兴趣,摇摇头道:“我又不是没来过南京,没什么好逛的。我就是来看看妹妹,和她说说话就好了。”

谢煊道:“那也行,你今天就在家休息,明天咱们再出去玩。对了,你打算在南京待多久?”

“四五天吧。”青竹随口道,说着神色莫测地又补充一句,“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我。我要觉得无聊,也可以自己出去溜达溜达。”

谢煊笑:“那也行。”

第122章三更

因着怕自己在, 打扰兄妹俩叙旧,陪着聊了会儿天, 谢煊便借口有事出了门,到了傍晚才回来。

不到九点,青竹便喊困, 让佣人带他去客房歇息。如今天气转寒,晚上歇得早。谢煊和采薇也回了房。

“下午你们俩干什么?”谢煊换了衣裳, 随口问。

采薇道:“随便聊聊他在日本的生活。”

谢煊又问:“他在那边过得如何?”

采薇笑:“看他这样子显然是过得还不错。不过……”

“不过怎么了?”

采薇皱眉道:“我总觉得他有点古怪,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煊看了下墙边的钟表, 勾唇一笑:“我帮你去打探打探。”

见他往外走,采薇忙道:“小孩子长大了有秘密也无妨, 你别说是我问的。”

“明白, 不会出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