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重要的还是坚决、自信、执著的心。

“琉云姐姐!!”乐儿嗫嚅着开口,又吞吞吐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爹,让你嫁给不喜欢的人,你会怎样?”

我放下手中的朱红,扬眉笑了,她,怎会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但如果真是不喜欢的人,断然,是不能接受的。”

她顿时笑了,脸色轻松起来,说:“那如果你爹一定让你嫁,你会不会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她怎提及这几个字。

突然,我心中有些明白了。

早觉得乐儿与其它丫头有所不同,她虽是做简单的杂活,但有的时候还是经常犯错,似乎以前并未曾做过这些事情。

皮肤光滑细嫩,似尊优养处之人。几次问及她的出处,她都闪闪躲躲,言词不一,不会————

我问:“乐儿,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离家偷跑出来的。”

她低头,眼圈一红,咬住下唇,不声不响。

仔细看去,这丫头,竟然在流泪。

果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方才说笑便笑,此刻说哭竟真哭出来了。

良久,她终于抬头:“我…有些想…想我的娘。”

我不再笑,正色问到:“乐儿,告诉姐姐,你爹娘疼你吗?”

她立刻眼中又焕出了光彩,说:“我…我爹和我娘都很疼我,平日里,吃的、用的、穿的,全都给我最好的,还不让人欺负我。可是,自从我过了十六岁生辰,他们就为我定下亲事,要把我嫁出去。他们…不喜欢我了。”

是啊!十六岁在大唐的确是该嫁人了,在他们的观念里,女儿嫁得早、嫁得好便是一种福份。

轻轻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我说:“乐儿,你爹娘并非不疼你了,他们,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替你找一个好婆家,然后,看着你过得幸福,他们才会放心啊。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他们,是为了你好。如若,你不喜欢,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想,你爹娘不会逼你的。”

她的眼神立刻又转为委屈,说:“可是,我爹和其它人不一样……”

轻轻摇头,告诉她:“乐儿,不管你爹娘是什么人,但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很少,有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你偷跑出来,他们一定急坏了!你娘,一定会甘肠寸断。”

停止哭泣,她抬头,问:“真的吗?那我娘,是不是会很伤心!”

我点头,肯定:“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有家是多么的幸福,人,只有在真正迫不得已、无家可归时,才会无奈的选择。你离开这么久,你爹娘都会很伤心。”

她还小,个性那般活跃,定是在家中极受父母的宠爱,她的爹娘,定是很疼她的吧。

乐儿抬头,擦去眼中的泪,先是疑惑,最后目光终于坚定,说:“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琉云姐姐!今日大赛,我不能陪你去,但我相信,你一定会胜出的。因为,你人真的很好!”

孩子果真就是孩子,她还不明白,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

但还是从心底感谢她稚嫩的祝福,我笑:“回去吧!!记住姐姐的话,跟爹娘好好说出你心中的想法。”

看着她转身离去,心里,有些许安慰。

乐儿像极了曾经的我,我喜欢,她的那种年少单纯与善良。

但随着她的成长,她一定会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摘星楼,才艺大赛开选的地方。

好一个摘星楼,高达近一百米,令我心中再一次赞赏。

虽在台北,高楼大厦数不胜数,但那些钢筋水泥,并非全人工建造。

但这里是唐朝,这摘星楼的每一个雕刻,每一抹漆,定是人工细细涂抹上去。

不由得佩服起古时的人,他们是那般的心灵手巧。

思及此,却不由笑了。我,现在不也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分子了吗。

“小姐!你还是不要去了——”身边传来一个略带担忧,满含焦急的声音。

看去,是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孩。

在她身边,被她唤作小姐的女子,十八岁左右,身着一身白色的长裙,一头乌发梳成流云状,在脑后轻轻垂下,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抱恙在身。她怀换着一只琵琶,定是来参加才艺大赛的吧。

不由轻笑,为了一夜成名,飞上枝头,竟连身体都不顾了。

扬起嘴角,不觉为她感到可悲。

正要转身进门,女子虚弱却倔强的声音传来:“不,我一定要赢今天的这场比赛!”

丫环的声音略有些带哭腔起来:“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定要赢!!!看样子,她似乎将成为我的竞争对手。

我不由停住脚步,再次细细打量。

女子嘴边扬开一抹笑,竟带有一丝苦涩:“只要我赢了这场比赛,爹,就有一线希望了!”

不由得奇心顿时,她的话,是何意。

“小姐!你身体不好,求求你,回去吧!老爷是被冤枉的,魏大人是好人,一定会帮老爷沉冤昭雪的!夫人已经病倒在床了。如果你出了事,让我如何…如何向夫人交待……”丫环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眼中,盈盈泪光闪动。

女子虚弱的昂首,说道:“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只要我能见到长孙皇后,爹就会有救了!”

她的眼中,有着一抹希望,让苍白的脸,焕出坚毅的光芒。

心,微微的震憾。她并非我所想那样。

她参选此次的才艺大赛,是想见皇后,得到一个心愿,救她的爹。

听她们的口吻,她爹应该是朝中的官员,因受人陷害而入狱,危在旦夕。

好一个孝义兼备的女儿,好一个令人震憾的唐代女子,眼中,多了一丝对她的敬佩。

与她相较之下,我,竟是那样的自私!

起身上前,我笑问:“姑娘,也是来参选才艺大赛吗?”

女子见有人搭话,眼神,顿时充满戒备,警惕的望着我。看着她那种受惊的神情,心,微有些酸。

她到底在怎样的环境里。爹被人陷害入狱,在这个驱炎附势的时代,她怕是已经受尽冷落,没有值得相信的人了。

她身边的丫环见我靠近,立即闪身挡在她面前。

扬起一抹和善的笑,我说道:“你们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也是来参选此次才艺大赛,方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不觉,对姑娘有些好奇。或许,我可以帮你!”

虽然,在这一瞬间做出的决定有些艰难,但更不忍让她一片孝心落空。

女子转身,不理会我,在丫环的扶持下进了摘星楼。

“我一定会帮你!”

思绪,在夏日中飞放……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女子。

花,红了长安。

千娇百媚、鹅黄淡绿、巧笑嫣然,风采各具。

每个人,都抱着憧憬、抱着希望。

摘星楼,便是她们梦想放飞的地方………

 

摘星楼。

名副其实,站在顶端,伸手似可摘星。

正中是一个华丽绝伦的舞台,四处的摆设与鲜花满月楼相近。

那舞台的形状是圆形,能供五十人在上面起舞。

伴舞的乐师,约二十来人,已经端坐在纱幕后。

台上放好了桌凳和乐器,想必那便是现场表演的地方。

一行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员依次而入,进门后相互寒喧,接着便在评判位上坐下。

定睛望去,姓张的那人正端坐在左侧。他一脸的凛然,似与那日判若两人。

见有人打量,他的目光看过来。

我朝他微微一笑,笑中,含义无限。

他的眼神,顿时变化,尔后,将视线撇开。

我望向四周,前来参选的人,不下于一百人,已经被分成了四组,每组三十人,依次上场。

当这些女子依次款款自一旁的台阶走上时。

顿时,如清风明月相伴。

那盈盈的姿态,令舞台华光闪烁。

根据先前的记录,每位女子入场之时,皆从一旁领取写有自己姓名的绢帕。

那是一朵绣着白色牧丹花的上好丝帕,即便落选了,也可带回做个纪念。

当她们站定,摆出最美的姿势后。

考官拿着手中的标准牌,一一进行审核与评判,那目光,在人的脸上来回穿梭。

被念及名字的人,就会失去进入第二轮的资格。

所以,当台上的人越来越少时,周围的呼吸声开始紧张起来。

到最后,台上只剩下五人。

看着离去的那些女子眼中强装笑脸,泪光盈盈,不禁觉得这样的选举真的有些残酷。

忆及此,突然想起曾看过的一部电影《妃子笑》。

为了后妃的地位,何尝不是良心尽丧,到最后,却终究落个一场空。

一切繁华,不过如落花,终敌不过时间的流水,最后,都将消逝不见半点痕迹。

最后一组,当我们缓缓走上的时候,发现,门外遇见的白衣女子她竟在我身后。

她的神色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

“洛思思!”

“董小云!”

“……”

“杨小婉!”

“……”

下意识回头,白衣女子眼中有着一抹难以至信,唇,在那一刻,越发显得苍白。

手中的丝帕越攥越紧,上面赫然印着:杨小婉!

心,为她难平!

她,虽没有惊心动魄的美,但清新淡雅,不至于过不了第一关。

“杨小婉!!”

那些官员见无人退下,又重申了一次。

因有些许距离,他们的眼光在众位女子身上的绢帕中探究。

看神情,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谁是杨小婉。

怎可能,不知道怎会做出评判??

一切……难道是假的。

突,脑中灵光一闪。

难道有人知道杨小婉的意图,想要阻止她,在背后做了手脚。

如果是这样————

我回头。

她,眼中有着绝望、哀伤,那样的神情,令人心痛。

来不及想太多——

瞬间,扯过她的绢帕,将自己的悄悄放在她手中,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她愕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憾!

冲她微微一笑,眼神,充满鼓励。

从容不迫,转身,缓缓走下台。

我,落选了!!!!

代替杨小婉退下了舞台!!!

下台的每一步,都走得那样艰难,脚步带着沉重,但我知道,我的选择无愧于心。

在台下坐定,抬头望去。

她的目光仍在震惊之中,眼神寸步不离的看着我。

再次朝她一笑,我用唇型告诉她:“你会成功的!”

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晶莹起来,盈盈闪动。

考官见我下台之后,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果然—如我所想———

心中,不由一阵阵的开始愤怒起来。

“各位参选者休息一柱香的时间,第二轮诗词比赛即将开始!”

她缓缓的款步向我走来,问:“为什么要帮我?”

我扬眉,笑:“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等你胜出之后,我会告诉你!!”

她不再言语,目光略微带着感激,缓缓向后台而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