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钰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竟瞥也不瞥程然诺一眼,兀自转过身去继续用餐,只低低地发出一句话来,“没找到她之前,我得对我的狗负责。”

程然诺一怔,气得顿时火冒三丈,“狗?危钰,你不要太过分啦,张口闭口都把朕当狗来看,你知不知道朕今天遭了多少罪?我好不容易骑着电动车淋雨冲回家,却发现房子空了,要不是邻居说有人替我搬家,我早就报警啦!而且我的电动车还进了水,一路上跟警报似得,不停的嘀嘀直叫,吵得我耳朵都快聋了,就这么嘀着,一路嘀到你家,路上大家看我跟看神经病一样,危钰,你听见了没啊?”

程然诺边发长篇大论的牢骚,边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但危钰却背对着她,只是在安静地用餐,气得程然诺浑身都在颤抖,她是又冷又饿,浑身全是水,他却连听都没用心听!

程然诺大步走上前,气得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喂,我搞得这么惨,你好歹说声对不起行吗?”

危钰的肩微微一颤,他手中的银筷子啪一下掉在餐桌上,竟不由咝了口冷气。

程然诺像想起了什么,她吓得赶忙收手,但危钰白衬衣的肩膀处却已染得一片鲜红。

“这,这…”程然诺惊恐地盯着危钰的肩膀,吓得几乎落下泪来。

刚推门进来的钟诚,见状赶忙扔下手中所拎的水果篮,流星大步地冲到餐厅叫嚷道:“怎么回事?”

“我,我不小心按着他的伤口了…”程然诺吓得缩着脑袋站在一旁,瞧着低头默不作声的危钰,尽管他什么话也没说,他深埋着头亦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因阵痛,他肩膀微微颤抖的样子,却看得程然诺愧疚不已。

“你干什么呀你!小危危的伤还没好!”钟诚由于激动,竟一时语速奇快,而且丝毫没有吐字不清和结巴的现象。

程然诺手足无措,又丝毫不敢再碰危钰一下,只愣愣地站在一边,声音里充满了哭腔,“我看他都出院了,以为没什么事啦!”

“小危危什么性格!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他有洁癖啊,生病从来不去医院,这次去了医院他连饭都不吃,这才提前办了出院手续回家治疗,而且他怕你住的小区再出事,非要出院给你搬家,你可倒好…”钟诚流利地说着去扶危钰,但危钰却蓦地用力按了下钟诚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气呼呼的钟诚瞪了程然诺一眼,也只得听从危钰的命令,打住了后面的怒语。

*的程然诺伫立在原地,望着钟诚扶着危钰上楼去,她心里难过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请来的医生为危钰重新绑扎了伤口,程然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默默望向屋内的危钰,房内的香炉依旧焚着瑞脑,甘苦芳冽的淡香萦萦绕绕,不绝如缕,幽暗的灯光下,他躺在低矮的古榻上不声不语。

危钰半褪去衣衫,医生为他擦拭药物,他面朝门的方向,程然诺看不到他的伤口到底有多严重,她只能瞧见他目不直视的眼睛,如同一口爬满浮萍的枯井,盛满了寂寞和孤独。

可能擦药引起了阵痛,但危钰从头到尾都不曾吭过一声,最多也只是轻微地蹙了下眉,动作却小的几乎无法察觉。

程然诺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外,隔着一道窄窄的门缝往里望去,昏黄的光线落在他的脸庞上,如同一层薄薄的轻纱盖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显出万年不变的孤寂。

医生包扎好伤口后进行了一番细心的嘱咐,由钟诚亲自送下楼离开。程然诺抬脚就欲踏进危钰的卧室,但危钰却忽然喊道:“别动!”

程然诺吓得抬起的脚瞬间停在了半空中,“怎,怎么了?”

“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尤其是脏东西。”危钰轻声的回答慵懒而不屑。

程然诺本想进去嘘寒问暖,关心他一下,不想这货居然说她是脏东西!

程然诺倒抽了口气,心中暗念:我忍,我忍,我再忍,看在这货因为我受伤的份上,勉强忍了吧,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偶哈哈,可是亲爱的主人,我已经换过鞋了!”程然诺对着屋内的危钰强颜欢笑。

危钰却无动于衷,他仍坐在床上懒懒地看着线装书,连头也不曾抬一下,“那也不行,还是脏。”

“你!我,我就是想过去表达一下我的歉意而已!”程然诺气得鼓起腮帮子,活像一只圆滚滚的河豚。

危钰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线装书,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扫向房门外,视线却像毫无焦距,根本没有落在程然诺的身上,“如果真感到抱歉,就快点找到她。”

程然诺用力点了点头,“我之前给宋向冉打电话,那个号码没人接,不过机智的我,居然通过手机号找到她网络上的联系方式,已经约她明天出来见面了,只要一眼,我就能看穿她的前世,到时候就知道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了。”

危钰的注意力又回到书上,毫不在意地轻声问道:“在哪儿见?”

“我的电动车淋了雨一直狂叫,没法骑去太远的地方,就约了在对面大厦十三楼的咖啡厅见面,你要去吗?”程然诺立在门外问道。

“不去,我累了,你回窝吧。”危钰挥了挥手,示意程然诺离开。

“哦。”程然诺听话地转身离开,但她刚走出两步,又忽地冲过来,扶在危钰房间的门前,满脸奸笑道:“对了,处女座患者,我其实早就进过你的房间,还在你的床上愉快地滚了一圈!”

程然诺说罢,只瞧见危钰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她却不等他脸色青紫,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蹿下楼去,只留下一串奸诈的笑声。

程然诺躲在新卧室内窃笑不止,她实在难以想象危钰气到七窍生烟的模样,但程然诺抬眼观察四周,不禁又欣喜地笑了,“这个危钰,也不是那么老古董嘛,看这屋子的家具和陈设,还是蛮有品味的嘛!”

程然诺托腮认真欣赏起房间,这间不大的卧室带有独立的卫生间,所有全新的家具都是y系列,从衣柜到抱枕清一色的粉红,虽然墙壁来不及粉刷,仍是古朴的木饰墙面,与整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但程然诺却已是高兴的偷笑不止。

“是,是,不是很,很喜,喜欢啊?”门外传来结结巴巴的声音。

程然诺笑着扭头瞧向门口的钟诚,不由嘟嘴道:“钟大叔,您还是紧张的时候更可爱!”

钟诚即刻明白程然诺是在嘲笑他紧张时才能说话流利,他是又羞又气,绯红的脸颊与只剩几根飘摇在头顶的发丝遥相呼应,“我,我,我平,平时也,也很可爱,不,不然,哪,哪会给你选,选这,这么好看的,的一套套套套家具…”

程然诺立即收敛了笑容,“难道我这屋里的家具不是他选的?”

“当,当,当然不是啦,小危危说你肯定不喜欢,可,可,可我说女孩子都,都会喜欢的,的,的,他他他还不信,说说说你要喜欢就是你,你你太奇怪怪怪怪了…”钟诚吞吞吐吐半晌才勉强将话挤了出来。

“哼,谁说我喜欢的,丑爆啦!最讨厌娘里娘气的粉红色!”程然诺的脸一沉,嘭一下用力甩上了房门。

钟诚措手不及,鼻子险些被甩来的门拍扁,被关在门外的他疑惑地挠了挠谢顶的脑袋,“这,这,这女人真是奇怪,说,说,说翻脸就,就就翻了!”

“怎么会是钟大叔选的?为什么不是危钰!”程然诺将头埋在枕头里,低低地嚎叫起来,她不住双手用力捶打在粉色的抱枕上,简直恨不得将枕头撕个粉碎。

程然诺猛地抬起头来,她凌乱的发丝垂在脸前,她木木地坐直了身子,瞪眼看向四周的大大小小遍布房间的y,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就是一堆没嘴又丑又胖的懒猫。

想到这里程然诺又愤怒地摇了摇脑袋,“啊,受不了啦,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到底在生毛气啊?”

次日程然诺按约定来到了咖啡厅,她点了一杯蔓越莓欧蕾,百无聊赖地等待宋向冉的出现。

程然诺双手搁在大理石桌子上,不由猜想起来,这个宋向冉究竟会是个怎样美艳的女人。

程然诺至今还能清晰记得那个画着黑色烟熏妆,名叫莫黎的女孩子,当初她呼天抢地大声狂吼道:“李洵,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分手,我就把这件事闹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活不成,也得要你来给我陪葬!”在莫黎的鬼哭狼嚎的声中,一个戴墨镜的高大男子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程然诺正在回忆中,忽然面前蹦出一个人来,瞬间将她从记忆拉回到现实。

程然诺一怔,只瞧见桌对面坐过来一个浅笑的男子,这男子的脸颊莹白胜玉,雪白无瑕的肌肤在咖啡厅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晕染出一层淡淡的蜜光。

他一双紧瞅着程然诺的眼睛似笑非笑,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温柔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深褐色眼眸,他如同嗜血般的薄唇,轻轻一勾,便漾起又俊又美的笑容。

第三十五章

程然诺瞧着对面突如其来的俊秀的男子,却只得忍着心头滴血的痛,缓缓道:“咳,那个,不好意思,我约了人啦。”

男子细碎的短发边,左耳上一颗蓝色的耳钻闪动出熠熠生辉的光芒,“美女,不介意我用下你的纸巾吧?”他的喉咙里发出万种风情的声音,却不等程然诺回答,已伸出纤细的手拿过她旁边的餐巾纸。

“不是,我真的约了人。”程然诺试探着说道。

但眼前这个帅气逼人的男子,却扬起性感的薄唇,一双电力十足的媚眼笑着看向程然诺,他并不回答,竟恍若未闻般,修长的双手飞快地折叠着手里的餐巾纸。

程然诺皱了皱眉,碍于对方这张魅惑众生的俊脸,她也不好有失淑女形象的大发脾气,当她正要开口说话时,对方竟已伸过手来。

只见平淡无奇的餐巾纸,竟在他的手中变成一朵精美的玫瑰花,男子的皮肤很白,几乎与纯白的纸巾不相上下,而他此刻正手持纸巾花,嘴角漫过一丝魅惑的笑。

“哇,好漂亮!”程然诺伸手正要去接他递来的纸巾玫瑰花。

却不料对方突然掏出打火机,啪一下就点燃了手中的纸巾花,程然诺愣在座位上不知所措,但男子却用另一只纤长的白手,蓦地往着火的纸巾花上一盖,程然诺的视线一挡,只见在男子手中燃烧,即将吞噬掉白色餐巾纸的火苗,噌一下变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新鲜玫瑰花。

“哇!”程然诺瞧着他神奇的魔术,不由佩服地笑着拍手称赞。

妖媚的男子手持红艳的玫瑰花,邪笑着起身靠近程然诺,“大家都喜欢把美女比作花,可我觉得,美女你可比花更娇艳。”

程然诺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夸奖自己,而不是大笨熊,傻大个,电线杆之类的称呼。她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哈哈,你肯定是这家咖啡店的服务生吧,现在店家都开始用这种新招招揽生意了?”

“,我可不是服务生,我的业务职业是魔术师,真正的工作嘛是…”身段颀长的男子来到程然诺的身旁,他半俯下身体,将柔软的唇凑到程然诺的耳畔,“是博美人一笑。”

男子俊美无暇的脸庞徒然逼近程然诺,她一愣神,对方竟已俯下身准备亲自为她别上玫瑰花,程然诺不好意思地瞅着魅惑无比的男子,格外柔声甜腻地说:“怎么可能有这种工作?”

但男子拿玫瑰花的手还未触到程然诺耳畔的发丝时,忽然一只手狠狠抓住了他。

她抬头去看,却瞧见危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男子被危钰扭着胳膊,疼得直呲牙咧嘴,“谁啊你?”

“你想对她干什么?”危钰看似毫不费力,却如同抓小鸡般,轻易就抓得男子连连叫疼不止。

“哎呦喂,我能干什么呀,我就是想把这朵玫瑰花别在这美女的耳边。”男子被危钰扭得动弹不得,口气里充满了恳切的求饶。

“哼,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危钰的口气义正言辞,他不等对方开口,就猛地一甩,狠狠将男子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程然诺一脸的窘相,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避开咖啡厅内众人的视线,她低埋着脑袋用手遮住脸,只想和危钰尽量保持距离,“我不认识这货,不认识,不认识…”

但危钰却当众喊出了她的名字,“程然诺,你刚笑得很开心啊?”

幸好这个时段咖啡厅内的人寥寥无几,程然诺也只得硬着头皮,死乞白赖地抬起无辜的笑脸问道:“呵呵,小危危,您这是说哪里话啊?我哪儿笑啦,可您怎么平白无故地来了?”

危钰怔了下,随即恢复阴沉的脸回道:“路过。”

“额?路过!”程然诺不可思议地看向危钰,这货有木有搞错,这又不是街边的小店,这里可是大厦十三楼的咖啡厅啊,他没事跑十三楼来路过?

当男子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程然诺还没来及去问候帅哥的伤势,咖啡厅的门口却传来一个逐渐逼近的女声,“李洵,你是不是又到处勾搭女生,被人家男朋友给打啦?”一个年轻的姑娘发出尖锐的嗓音,一路叫喊着冲了过来。

名叫李洵的男子见程然诺望了过来,立刻手肘撑地,嘴角微微斜向上勾起一丝笑容,摆出最为帅气的动作,看似不像被危钰甩倒在地的,倒如同一尊迷人的雕塑。

“李洵?那天我记得莫黎好像说…”程然诺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惊声尖叫的女孩子小跑过来,一把揪住李洵的耳朵,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她还不怀好意地瞪向程然诺,“莫黎?你是那个小贱人派来的?你告诉她,别以为我会像宋向冉那么好欺负!就凭她,还想跟我抢男朋友?我呸!”

程然诺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她看向李洵修长的身段,这样想来,似乎和那日戴着黑超墨镜,在莫黎唾骂声中离开的男子确实有几分神似。

女孩子见程然诺一直盯着李洵看,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即刻跳到李洵的身前。尽管女孩子比起程然诺,个子可谓相当矮小,但她的气势却锐不可当,“看什么看?不准看我男朋友!”

程然诺噗嗤一下笑了,“不好意思啊,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莫黎派来的,更对你男朋友没兴趣,我今天是约了别人。”

“哼,说的好听,你约了谁啊?我看你就是想勾搭我男朋友!”矮小的女孩子像护犊般,伸长双臂死死挡在李洵的前面。

“不是,我真的约了别人,这个人恐怕你们还认识,她叫宋向冉。”程然诺百般无奈只得说出事实。

女孩脸色一变,立刻瞪大眼睛,“你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程然诺眨了眨眼,“怎么不可能?真的,我前天通过她的手机号找到她网上的聊天账号,加了她,她说今天约我在这里见面。”

矮个子女孩还没来及说话,李洵却微微一笑道:“前天在网上和你聊天的是我,是我在用宋向冉的账号。”

程然诺一愣,“你,是你在登录她的账号?那宋向冉本人呢?”

“她都失踪两年了,鬼才知道她去哪儿啦!”矮个子女生没好气地喊道。

程然诺与危钰面面相觑,却听李洵幽幽地说:“两年前她说要环游世界,之后就没音信了,我找了她两年,一直没她的消息,所以没事就会登录她的聊天账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一直到前天晚上,你加了她的账号,说有急事找她,我就答应了,顺便出来见见,看你是否知道她的确切消息。”

“不过前天你在网上跟我说,你找宋向冉有急事,到底什么急事?我,”李洵瞥了眼身旁矮个子的女孩,不由笑道:“我是她的前男友兼同事,我记得向冉在这个城市里好像没几个认识的人,不知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哦,我,我,就是,其实也没啥太大的关系,碰巧认识而已,呵呵…”程然诺快要编不下去了,她看向身旁的危钰,他却依然目光凛然,活脱脱一副你骗人与我无关的姿态。

李洵嘴角斜勾,微微一笑,“哦?两年前碰巧认识,现在才想起来见面?”

程然诺踮起脚尖凑到危钰的耳边,吹出一股芬芳温热的呼吸,“怎么办?要露馅啦。”

危钰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低声回答道:“少废话,看看他们两个的前世,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

对程然诺而言,这话的引申意思就是:开门,放你!

挡在宋向冉前方的矮个子女孩,奇怪地打量着说悄悄话的危钰和程然诺,“喂,你们说我们什么坏话呢,有本事大声点!”

程然诺还未开口,危钰却忽然发出一声怒斥,“闭嘴!”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种强大的震慑力,惊得众人都缄默不言。

程然诺借此安静之时,迅速对上李洵的眼睛,李洵瞧程然诺如此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竟也不由斜笑着同程然诺深情对视。

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程然诺便长舒了口气。

“我看清了。”程然诺缓缓扬起头,侧着清秀的脸庞,眨动一双清波荡漾的俏眼。

“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危钰迫不及待地问。

但程然诺却故意顿了下,她朝危钰吐了吐粉舌,“就不告诉你!”说完,程然诺像兔子似的,一溜烟就蹿了,危钰怔了下,赶忙冲过去追她,徒留下身后饶有兴致的李洵。

“这俩人神经病吧?”矮个子女孩疑惑地抱怨道,李洵却勾起魅惑的笑容,轻声嘟哝道:“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有趣…”

“李洵,你个花心大萝卜!你说谁很有趣?”矮个子女孩的惊叫声响彻整个咖啡厅。

而程然诺飞快奔进大厦的观光电梯内,她站在四面透明的玻璃电梯里,故意不按关门键,等到危钰焦急的身影出现时,程然诺才啪一下用力按下了关门键。

危钰眼疾手快,猛地一下将手伸到了两道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缝间,电梯门一下子弹开了,他却只瞧见电梯内程然诺俏皮的笑脸,“哎呦,没想到还挺快的呢。”

危钰脸色青紫,“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程然诺却双手抱臂依靠在电梯的一角,不断眨动一双狡黠的双眼,刻意卖关子地问:“想知道吗?”

危钰冰冷的眸子渗出一丝期待,他瞧着狭小电梯内的程然诺不说话,只是等待她的回答。

程然诺却俏皮地笑了笑,她发出格外清甜的声音,“可是怎么办呢,我偏要你做件事情才能告诉你。”

危钰没想到程然诺竟敢和自己提条件,他如古井般幽黑不见底的眼睛,发出锐利的目光,“什么事?”

第三十六章

笑靥如花的程然诺使劲盯着危钰,直瞧得危钰浑身发毛,程然诺却忽然按下大厦顶楼的数字78,“就是这件事!”程然诺兴奋地喊道。

程然诺听钟诚说过,危钰有恐高症,所以只能乘坐封闭式电梯,但今天他为了追问宋向冉的事情,居然被程然诺骗进了四面透明的观光电梯内,程然诺奸笑着,等待看平日死板的危钰如何出洋相。

随着程然诺按下按键的瞬间,观光电梯顷刻启动了,站在电梯中央的危钰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的四周全是洁净透明的玻璃,能清晰地俯视外面繁华喧嚣的都市,栉次鳞比的水泥建筑排列有序,四通八达的道路贯穿整座城市,随着电梯不断的上升,外面街道上攒动的人头逐渐变成如蚂蚁般的小黑点。

危钰的额上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程然诺却顽皮地笑道:“怎么样,没那么吓人吧?外面是不是很漂亮!”

危钰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下,他站在原地纹丝不敢动,只竭力伸出手想要去按电梯的按钮,希望能让电梯在最近的楼层停下。但程然诺却一个闪身挡在按键的前面,“别呀,停下来就不好玩了,你看你脚下!”

危钰慢慢低下头,只匆匆扫了一眼,赶忙就闭上了眼睛,原来他所踩的地板竟是透明的钢化玻璃,赫然将脚下远离地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程然诺见危钰站在电梯中央一动不动,竟还皱着眉紧闭上眼睛,就像个害怕受惊的孩子,她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小危危,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吗?居然会恐高!哎呦,您平时的高傲哪里去啦?”

程然诺笑着靠过去,伸出手去推危钰,“哈哈,别搞笑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吧,真的不吓人!”

不料危钰却一把抓住程然诺的手,顺势将她拉进了怀中。

危钰死死抱住程然诺,就好像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般,程然诺也怔住了,她想挣脱,但危钰的力气大得简直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虽然电梯内只有她和危钰两人,但程然诺却羞得脸色绯红,她的头抵靠在危钰的肩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左心房强有力地跳动。

程然诺张口正要说话,危钰却猛地收紧了臂膀,他趴在程然诺的耳畔,低沉如梦呓般轻声道:“不行,不能跳下去,不能…”

危钰低低的声音仿佛充满了急切和痛苦,他死死搂住程然诺,他炙热的呼吸拂在程然诺的耳侧,温暖的呼吸轻吹动她鬓间的发丝。

程然诺感觉危钰靠过来的脸上似乎有汗,打湿了她的几缕头发,而他的身体微微发颤,程然诺这才大约明白,在危钰前世的记忆中,他或者那个女孩是从高处跳下去而亡的,因而他才会有恐高症。

面对危钰的幻觉,程然诺已不再挣扎,她任由危钰如孩子般,紧紧拥抱着自己。

玻璃电梯外是高楼林立,大小的广告牌晃得人眼花缭乱,但在这不断上升,远离喧嚣红尘的观光电梯里,程然诺却慢慢闭上眼睛,轻依偎在危钰温暖的怀抱中。

“所以,你用你宽广的怀抱安慰了小危危?”程雨寒笑吟吟地斜眼瞧向程然诺。

程然诺一张清理白腻的脸庞,即刻像扑上了粉蝶,两颊红若晚霞般,“雨寒姐你真讨厌,怎么说得这么直接啊!”

“那不然呢,总不能说你用身体安慰了小危危吧?”程雨寒说罢,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笑起来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美得如同一支风中摇曳的藕荷。

“真讨厌死啦,我只是给了危钰一个最朋友的拥抱,好不好?”程然诺轻咬了下红唇,本来想拿危钰的恐高症来取笑一番,却不料说到最后,竟变成了自己的八卦。

“你要怎么说都行,说那是情人的拥抱或者朋友的拥抱都好,反正我只知道你现在正和小危危同居呢!”程雨寒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笑靥如花的脸庞美得不可方物,在她温婉明媚的容光照耀下,就连她身上那条明黄色的绚烂连衣裙也黯然失色。

程然诺正要开口反驳,却不料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的一刻,脸上的表情稍稍凝固了一瞬,却又迅速变换为平常的神态。

程雨寒一双黑亮透彻的眼睛瞧得很清楚,平日里程然诺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此刻接听电话的她却不说话了,只是低声嗯了几句,但她微抿的唇角却显出略微的严肃之色。

“谁打来的?”程雨寒如清潭湖水般透亮的眼眸,望向挂断电话的程然诺。

程然诺抬眼看程雨寒的眼睛微眯起来,她的嘴角扬起一丝俏皮的笑,“没什么,一个朋友打来的。”

程雨寒即刻猜透了程然诺,竟不由皱眉柔声道:“然诺,你可千万不要一时心软,放弃起诉吴辉那个混蛋,他可差点杀了你呢。”

程然诺一愣,没想到程雨寒居然这么快就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她本不打算告诉程雨寒自己的想法,就是因为程雨寒太过于担心自己的安全,绝对不会允许程然诺有丝毫要放弃起诉吴辉的念头。

程然诺像撒娇似的,笑嘻嘻地走到程雨寒的身旁,轻拉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轻摇起来,“哎呦,知道啦,知道啦,放心吧,我的好姐姐!”

程雨寒微微蹙起一对修眉,刚启红唇要说话,程然诺却抢先转移了话题,“对了,这几天怎么没见薄大检察官啊?”

一听到薄清易,程雨寒的黑眸瞬间明亮起来,她温柔地浅笑道:“最近检察院忙的很,他加班呢。”

“加班,加班,我之前干律师的时候,天天跟检察官们打交道,也没见他们多忙…”程然诺的话还没说完,她悄悄注意到程雨寒长而卷,又浓又密的黑睫毛微微垂下,程然诺赶紧打住了话音,只得转了口气徐徐道:“啧啧,我的好姐姐啊,这薄大检察官简直就是您的心头肉,我看你还是别太纵容他了,赶紧扯证结婚才是正事。”

程雨寒的脸微微一红,如同粉雕玉琢的荷花般,娇羞欲语的模样令人心生怜惜,“嗯,我跟清易已经商量好了,等今年春节就结婚。”

“春节!那不快了嘛?哈,雨寒姐,你也太沉得住气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好让我帮你选选婚纱和礼服,我还要当伴娘呢!”程然诺兴奋地说道。

“瞧你比我还急呢,清易的爸妈也是前两天才请人算好时间,这才定下来的呢。”程雨寒微颔首浅浅一笑,说话的声音极清极甜,听者就好像咬了一口脆甜多汁的仙桃,再配上程雨寒那道不尽的婉约清雅之姿,真是让人醉倒千万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