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一阵唏嘘。萧少寒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杜老爷休妻休得那般果断了。”

都这个年纪还这么折腾,本就极为少见,他先前还以为是杜家老爷薄情,如今看来…也真是辛苦这一家人了。

刘氏这样的人。自私自利,连自己女儿的后路都不曾考虑,只想着杜芙蕖是萧家二少奶奶,能帮她一把,就毫不犹豫地将人拖下了水。这样的人。能养出杜温柔那般性子豁达的姑娘,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按照刘氏的意思,那二少奶奶就是刘氏的亲生女儿,而杜氏温柔,才是许氏的亲生女儿?”旁边萧家的叔伯问了一声。

刘氏骄傲地点头,扫了一眼杜温柔:“她这样忘恩负义没个出息的人,哪里能是我的骨血?”

“可是照这样来看的话。”微微皱眉,萧家叔伯道:“杜氏芙蕖便还是庶女,而杜氏温柔,依旧算是杜家嫡女。”

“嫡庶有什么要紧,关键不还是二少爷喜欢吗?”刘氏轻笑,看向萧惊堂:“二少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当初咱们芙蕖失踪了一年,他可是没放弃,一直在找。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也替你们高兴。”

屋子里一片寂静,杜芙蕖咬牙看着她,气红了眼:“我母亲是许氏,你是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刘氏一愣,转头皱眉:“芙蕖,你不记得你小时候我对你有多好了吗?”

“小时候?”杜芙蕖冷笑:“谁记得那么远的事情?我只记得你帮着杜温柔欺负我,要置我于死地。你这样的人,也敢说是我的生母?”

“你可真是没良心。”刘氏皱眉:“你忘记我是如何放你一马的了?你说再也不出现在萧家二少爷面前,我就给了你银子让你远走高飞,你竟然说我要置你于死地?!”

萧惊堂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杜芙蕖慌了,两步走到他身边,哀声道:“二少爷,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您千万别听她的话。妾身当时被杜温柔和这刘氏下药,差点没命,躲在山谷里一年才养好…”

温柔听着,歪了歪脑袋。

这可真是有意思,她觉得刘氏这模样不像是撒谎,那也就是说,这一年多,杜芙蕖只是留在山谷勾搭听风了,压根没有重病不能回到萧惊堂身边的情况。

不过也情有可原,她自己回来,势单力薄的,也许没见着萧惊堂,就会被刘氏的人给拦着。但…这杜芙蕖,不见得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喜欢萧二少爷。

萧惊堂也是贼惨,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的,怎么都没个真心的?

“这本是杜家该管的事情。”一片凝重之中,萧少寒笑眯眯地开口:“不过恰好,我萧家对于这杜氏芙蕖,也有话要说,杜老爷是现在听。还是缓缓再听?”

旁边的杜振良全程脸色发白,虽然没出现血脉混淆的问题,但这也够丢人的,所以他一直没吭声。

然而,萧三少爷这么说了,他就知道,今天的事情还不算完。芙蕖一旦不是嫡女,那萧家自然不会像先前那般忍让,芙蕖做的也委实过分,真要摆到台面上来说,那他杜家更是无地自容。

“萧二少爷和三少爷不如借一步说话?”勉强笑了笑,杜振良看向旁边的温柔和芙蕖:“你们也一起过来。”

温柔点头,看着萧惊堂等人都出去了,便跟着跨出了门。杜芙蕖心虚得紧,捏着手帕犹豫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抬脚。

萧家书房。

杜振良连连叹气,眼里满是愧疚:“我家宅不宁,倒是牵连了萧家。小女芙蕖不知规矩,已经犯了七出之条,此事我已知晓,但萧杜两家…二少爷,这联姻,总不能说没就没了。”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站着,眼角余光扫着旁边的杜温柔,后者一脸“关我啥事啊叫我来”的表情。看得他好气又好笑。

“萧杜两家的联姻自然不能说没就没。”萧少寒开口了,似笑非笑地道:“可难不成杜家就仗着我二哥对杜家的诚意,硬生生让我二哥将这苍蝇咽下去,继续留杜芙蕖做萧家二少奶奶?”

这话说得,可不是直接骂杜芙蕖是苍蝇吗?温柔一个没忍住。咧嘴笑了笑。

杜芙蕖瞧着,气得跺脚:“父亲,我怎么就犯了七出之条了?他们有证据吗?您竟然听他们一张嘴瞎说…”

“你闭嘴!”对她没了先前的包容,杜振良沉了脸就吼:“没教养的东西,也就刘氏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没数?还想推诿?整个幸城都在笑话萧家有你这么个二少奶奶,我要是二少爷,我也得休了你!”

说罢,扭头又对萧惊堂道:“二少爷当真是委屈了,事情已经至此,我杜家也不会蛮横到要二少爷咽下这口气。芙蕖我们会接回去,至于联姻…老夫的四女儿倒是乖巧端庄…”

“杜伯父。”萧惊堂开口了,声音冷冷清清,称呼又变了回去:“这几娶几废,侄儿对联姻之事当真是有心无力。四小姐若是当真合适乖巧,不如许给我三弟如何?”

萧少寒没有想到自己埋在地里也中了一箭,当即瞪圆了眼:“我不着急的!”

“说什么呢?”责怪地看他一眼,萧惊堂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母亲也说了,你如今功成名就,总是要成家立业的。我与杜家之女无缘,那便只能靠你维系两家姻亲的关系。”

每个世家子弟的婚姻都是不自由的,这是常态,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萧少寒叹了口气,看了看杜家老爷:“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杜家四小姐…可否让小侄先接触接触?若是成二哥这样的惨剧,对两家都不好。”

“好。”杜振良心里有愧,答应起来也很耿直:“等萧夫人下山,她来写芙蕖的休书,咱们两家姻亲是早晚要成的。也不急了,急了没个好结果。”

“父亲!”杜芙蕖万分不能理解地看着他:“他们这样把我休了,我回去还怎么嫁人?”

“别胡闹。”斥责一声,杜振良皱眉看着她:“你跟你娘先回去宗庙领罚吧!”

她娘?杜芙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许氏的女儿了。而是刘氏的。刘氏那一身的债,加上令杜家长辈都十分厌恶的性子,她成了她的女儿,那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腿一软,她跌坐在了地上,怔怔地想着,想了半晌才抬头看向面前的萧惊堂:“你一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

萧惊堂没有看她,冷漠地看着别处。

定然是这样吧…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芙蕖哈哈笑了两声。

是她太蠢了,一点也没意识到危机,还以为萧惊堂这两日对她好了,是顾忌杜家的人。谁曾想,他压根就是在下一盘棋,一盘让杜家都觉得他深爱她,是她做得太过分,从而让杜家理亏,好顺理成章休了她的棋。

好个萧家二少爷啊,她怎么没看出来,他这张淡然的皮下头。有这么狠绝的心!

“温柔。”没管杜芙蕖,杜老爷看着旁边的温柔,声音温和地道:“你受的委屈,现在也该算平了,如今许氏才是你的娘亲,你也该回杜家来了吧?”

她这么多天的欲擒故纵,许氏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没想到这丫头的心思这么深,不过…看在她变了不少,又对许氏颇为尊敬的份上。让她回来杜家也无妨。

然而,面前的女子笑了笑,没有像他想象中的欢天喜地,而是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拍拍手道:“不回,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做我自己了。”

萧惊堂顿了顿,不是很意外,但也略微失落。杜老爷则是分外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回?你娘…”

“我会好好孝敬我娘的,至于杜家,我不觉得回去有什么好的。”笑了笑,温柔看着他道:“子女都是你们手里交易的筹码,不看品行看身份,半点亲情的温度都没有,这种府邸,谁乐意去啊?您自个儿好生呆着吧。”

说罢,潇洒地一甩袖子就打开了门,只扔下一句:“三少爷,记得结账。”

第157章 你有在等的人吗

杜振良皱眉,万分不能理解地看着杜温柔的背影。萧惊堂则是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萧少寒一眼。

“我真冤,真的。”萧三少爷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家二哥:“你们两个,为什么都不念我一片好心,一个个的赶着把我拖下水?”

“该到你成亲的时候,你跑不掉的。”眯了眯眼,萧惊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事出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凭什么啊?!萧少寒要气死了,他是来帮忙的,为什么最后什么事都落到了他身上?

因为你官大啊!萧惊堂眼神里充满鼓励。同样是晚辈,但是萧少寒有官职在身,做什么事都会比他方便一点,这烂摊子也只能交给他收拾了。

至于结什么账,他应该去问问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杜温柔。

从萧家出来,温柔一身轻松。只觉得恶气都出尽了,脚下走路都带风的,心情无比舒畅。

本以为还要纠缠几日的,没想到刘氏非得自个儿往刀口上撞,这一撞可好了。杜芙蕖不仅救不了她,还得跟着她一起倒霉。

其实刘氏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就是又压错宝罢了。若是萧惊堂当真很喜欢杜芙蕖,那她这么一闹,还真就翻身了。可惜的是。萧惊堂也只是做表面功夫,杜芙蕖的恩宠就像是水面上的浮萍,一点根都没有。

啧啧,古代的男人,真是太薄情了。

“前面有坑。”

“哦,谢谢啊。”无意识地应了一句,温柔想着事情继续往前走,冷不防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栽。

“啊!”

腰身被人一搂,温柔完全不平衡地转了一圈,爪子死死抓着搂她的人,眨了眨眼,总算回神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萧惊堂低眼看着她,眼里满是嫌弃:“都说了有坑,你还往里头跳?”

“诶?”看了看路上的大土坑,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温柔笑了笑:“谢谢啊!”

然后一把推开人就继续往前走。

萧惊堂冷笑,漫步跟上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温柔一顿,茫然地回头看着他:“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让三弟给你结账的事情,不该同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温柔想了想,诚恳地道:“我想买铺子,还差点手续费,三少爷愿意友情赞助,条件就是让我帮你们把杜芙蕖赶出萧家。我做到了,他自然该结账了。”

萧二少爷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你是因为他,才来淌这浑水的?”

“准确来说是因为银子。”温热耿直地道:“不然贵圈这么乱,我是不乐意掺和的。”

萧惊堂:“…”

河岸边寒风凛厉,这种天气是没人出来散步的,然而温柔一蹦一跳地走得欢快,萧二少爷也就一声没吭地跟着。

“您没事做吗?”走半天这人还在旁边。温柔就忍不住问了:“还有事想说?”

“嗯。”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萧惊堂道:“我想问为什么你能这么洒脱,杜家到底是你的娘家,说不回就不回了?就算看不惯杜芙蕖,可你的生母生父都在那里。”

生母生父?停下步子,温柔抬头看向他,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是问:“二少爷,您觉得血缘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萧惊堂挑眉:“血缘,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么?有血缘的人,总是要亲近一些的。”

“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类社会是没有血缘观念的。”温柔耸肩,不以为然地道:“你当真以为亲情是天然的感情?那只是人类社会建造的需要,被祖先们制定出来的规则。人们遵习久了,便以为是人性。其实也只是维系人类社会的手段而已。”

听得连连皱眉,萧二少爷道:“你这样的观念,是会被人骂的。”

“当然会被人骂,因为这言论在破坏社会和谐,对大多数人不利,只能说是有害的,却不能说是错的。”温柔失笑:“我也没兴趣去讨论人性。只是想说,血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亲情不够浓厚的时候,强行想作为拉拢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桥梁,未免太可笑了。杜家老爷和如今的夫人是我的生父生母没有错,但是他们没有对杜温柔的成长贡献任何东西,一个不闻不问,一个怯懦得不敢过问,现在回头要我把他们当最亲的亲人,是不是很可笑?”

萧惊堂有点震惊,到底是古人,接受的都是仁义忠孝的教育,乍一听温柔这样逆天的想法,难免有点不能接受。

“许氏对我态度不错,也从来没为难过我。甚至在我受到威胁的时候,牺牲养女的利益也要站出来维护我,基于这一点,我说我会好好赡养她。至于杜老爷,他不缺钱,也不缺女儿,已经与我断绝关系,那我就不欠他的了。”

潇洒地挥了挥手,温柔道:“您不必抱有将我劝回去的想法,那不可能。”

寒风卷过。吹得人脖子忍不住往衣裳里缩。萧惊堂站得笔直,眼神复杂地看了温柔许久,低声道:“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他是离经叛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嘴里出来。他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咧嘴笑了笑,温柔感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杜芙蕖有报应了,你我之间也算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我马上会离开幸城,萧二少爷。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心里一沉,萧惊堂眼神炙热,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去哪里?”

“商人嘛,四海为家。”温柔挣了挣,感觉挣不开,便干脆任由他拉着:“您留不住的东西,又何必强留?”

“为什么?”眼眸深沉,萧惊堂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你凭什么觉得我留不住?”

“因为决定权在我手里。”俏皮地笑了笑,温柔感叹道:“这么一想还真是爽啊,当初杜温柔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不可自拔,你对她不理不睬,现在却在想尽办法留下她。”

“我想留的不是她。”眉间轻皱,萧惊堂看起来淡若清风,眼里的神色却分明是认真得很:“我想留下的是你。”

微微一震。温柔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二少爷说什么胡话?”干笑两声,她道:“我就是杜温柔。”

“不一样。”执拗地抿唇,萧惊堂道:“你与她完全不一样。”

背后发凉,温柔用力挣开了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您该去看看大夫了,我先告辞。”

他的眼神太吓人了,像是能看穿她的灵魂一样…但,毕竟只是个古人,怎么可能接受那么离谱的事情。要是真有一天真相揭开,这厮指不定就是第一个要拿火把烧她的。

摇摇头。温柔跑得飞快。

很快可以离开幸城了,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杜温柔一直不曾苏醒,那她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等待可以回去的那一天的到来。至于萧惊堂…不是适合她的人。不如不念。

深吸一口气,温柔一头扎进了搬家的准备工作当中,裴方物的铺子买了下来,人员和瓷窑也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将温氏琉璃轩暂且托付给人了。

想来想去,温柔还是找到了萧少寒。

“要我买铺子和你家瓷窑?”萧少寒一脸惊恐:“我是清官!清官你知道吗?拿这么多银子出来买铺子要被人告发的!况且咱们大明不让官员经商,被皇上知道了要革职的!你为什么不找我二哥?”

萧惊堂吗?温柔干笑。

从那天跑了之后,一晃过去了五日,她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不过能感觉到大概是恼她了,不然幸城这么小,想见总是能再见的。

既然恼她了,她总不能还送铺子给人。

“你打算去哪里?”斜眼看着她,萧少寒道:“跟我说说呗?”

“京城。”温柔答得飞快,接着就一脸狗腿样地看着他:“到了京城,还得靠大人多多照顾。”

眼里划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萧少寒问:“我二哥知道你要去京城吗?”

“不知道吧。”温柔摇头:“我谁也没说。”

唇角微勾,萧少寒脸上的神情越发古怪:“这样啊…京城是个好地方,你那琉璃轩真要卖。那我替我母亲买下来,放在她的名下。”

“多谢三少爷!”温柔笑眯眯地打了打算盘:“我给您八折优惠,真真儿的!”

“你这么便宜卖给我铺子,等去了京城,我也会有惊喜给你的。”萧少寒笑声怪异:“真真儿的。”

看了他两眼,温柔撇嘴,心里越发觉得这萧三少爷有神经病。

接下来就是运输工作了,瓷窑里的工匠和师傅都是第一批过去的,温柔和阮妙梦留在最后善后,将行李都送去了镖局之后。两人才收拾准备上路。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温柔的心情也不是很好,靠在窗边看了看马车外头,四周都是乌压压的。

“你有在等的人吗?”妙梦轻声问了一句。

第158章 新天地

温柔一愣,回神,颇为好笑地道:“我有什么好等的?重要的人都在这马车上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妙梦别开脸:“你这神情,我以前常有,照着镜子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盼着的人反正是不会来的,倒让自己这般伤神。可想是会想,照旧会盼着,也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哈?”温柔摇头:“你误会了,我真的没盼谁…”

阮妙梦低笑:“那您别往窗外瞧了,今天的风景一点也不好看。”

也是哦,点点头,温柔把脑袋缩了回来。

古代的马车一点也不好坐。又慢又颠簸,晃晃悠悠大半天也才出了城门。而且好不容易出了城门吧,竟然还停了下来。

“东家。”车夫喊了一声:“前头有人挡路。”

心里一跳,温柔眨眼,伸手将帘子掀开往外看去。

跟粉红色的少女梦境一样。萧惊堂骑着高头大马挡在路中央,一身黑色的绣银长袍衬得他分外贵气,银冠玉面,潇洒如仙,只是眉目间像带了寒冬早上的冰雾。吓得马车前头的马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眨眨眼,温柔张了张嘴,竟然觉得喉咙有点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二少爷这一大清早的,是来晨练吗?”

轻轻策马,萧惊堂走到了马车前头不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想来问问你。”

“问我什么?”

翻身下马,萧惊堂一步步走到车辕前头,将这裹着白兔毛的小小的一团给端起来揣在怀里。

“就这么走了,你当真舍得吗?”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热气,但很快就变得冰凉。

温柔眨眼,干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我不是两清了?”

“两清?”将她抱进旁边的树林,寻了一棵最直的树抵着,萧惊堂微微沙哑地道:“欠的债是两清了,可感情呢?”

感情?温柔撇嘴:“二少爷对我有感情?”

“…”

“没有吧?我也…”

“有。”打断她的话,萧惊堂眸色深了深:“我有。”

心口微窒,温柔有点尴尬,伸手抵着这人的胸膛:“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比较冷漠,就算朝夕相处过不少时间,对二少爷也是…”

“你心悦我。”霸道的声音插进来,惊得人心尖儿都跟着颤抖。温柔怔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您可真够自信的…”

哪儿就看出来她喜欢他了?

伸手按着她的衣襟,萧惊堂抿唇,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要是不悦,你今日就不会走得这么干脆。”

这是什么道理?温柔咋舌,哭笑不得:“二少爷,就是因为不喜欢您。我才能走得这么干脆吧?”

“恰恰相反。”萧惊堂勾唇:“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会被我伤着心,因为伤着了心,不想跟我在一起,又怕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才走得这么干脆。”

温柔:“…”

“不说话了?”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萧二少爷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慢慢的,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你以前伤着了我,所以我会伤了你,这样一想,你能不能原谅我?”

如同雪中受伤的小兽,在她耳边轻轻低鸣,温柔心口莫名地痛得厉害,伸手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