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羞红了脸,对探春瞪了一眼:“瞧着我们闹不了你,不去干正经事儿,竟在这里胡说八道”

探春也不能说得更清楚,只是又叮嘱了林黛玉两句,才对他们摆了摆手道:“我去收拾东西,往后你们得多存个心眼儿。祖母不在,没人护着林姐姐,总是吃亏着的。”

有些话,也不能说白了。毕竟,她的里没有证据,王夫人又是贾宝玉的嫡亲母亲。她和他再亲近,也抵不过母子亲情。

这点自知之明,探春还是有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殷殷嘱托

赵姨娘虽然嘴上说得极淡,到底还是叫了贾环过来。探春看他在桌边坐着喝茶,已有些稳重的架式,很是欢喜。

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虽未及弱冠,却已渐渐地长开,幼年时那种萎琐渐渐地淡了去,也慢慢地有了些贾政端着架子时的模样。虽比不上贾宝玉生得好,但日后也可称得上气宇轩昂。

探春倒不大喜欢小白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相近,看着贾环的样子,倒觉得这样的长相更符合自己的审美观。

贾政总说贾环是子不肖父,其实凭良心而论,贾环倒比贾宝玉更像贾政些。至少这小小年纪不苟言笑的样子,就有了三分。探春有些怅然,自己生生地把贾环的性子给扭过来,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不过,至少比那个伙同外人卖了巧姐的好吧?

贾环问道:“三姐,你明儿就得去宫里了么?我长得这么大,可还没去过皇宫呢,只听说金碧辉煌的,恢宏大气。”

探春嗔了他一眼:“你当我愿意去那个地方呢”

贾环后悔不迭:“可不是我说错了话么?三姐可莫要怪我,其实我的意思是…咱们一家子这样不是很好么?虽说如今没落了,家里穷了些,可也看着彼此更亲厚。我只要和姐姐母亲在一起,任凭着人家怎么过呢”

“这个世道,便是这样小的愿望也不可得的。”探春叹息了一声,又展颜笑道,“往后你搏了功中,自然有上金銮殿的日子。明儿我就得走了,还要各处去见礼,不能再过去看你,有些话现在就嘱咐你,日后好好儿地记着。”

贾环听了,急忙起身:“请三姐姐训示。”

探春哭笑不得,把他按了下去:“咱们姐弟之间,哪里还用得着立这么些个规矩瞧着你这个样儿,我倒有些后悔了,教得死板板的。”

贾环也不好意思地笑:“可不是平时习惯了先生和父亲的规矩,忘了三姐其实是最讨厌规矩的…三姐的话,我总是记在心上的。只恨咱们家这样的境况,若不然,也用不着三姐去和番。总是我们这些男丁们没用”

说着,勉强装出来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换到现代的话,不过是个才上初中的小屁孩子,什么都不懂呢

探春笑着说道:“其实还就那几句话,平日里好好地用功,姨娘不识字,你也莫听她的。多向父亲请教,别跟二哥似的见了父亲就绕道儿走。大哥哥去得早,如今他膝下只你们两个男孩儿,能不疼着么?”

贾环点头:“我知道,不过父亲总板着个脸子,我宁可向先生请教,也不乐意跟父亲说话。”

“那是你们打小儿就跟父亲疏远,能对着你们亲和么?不是有句老话,说是男人抱孙不抱儿吗?父亲,那是严父。可慈母多败儿,你还是多听听父亲的教导。”探春想起在书房里的时候,贾政分明也和颜悦色的,想必并不是天生那样一副棺材脸儿。

“我明白,往后和二哥一同去跟父亲说话就是。若是知道我们兄友弟爱,问的又是经济文章,想必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怕我多跟父亲说几句,太太那里脸色也不好看。虽说现在咱们有外患,可有时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大肯顾大局…啊,三姐,我不是说你。”

“我的见识也不见得多长,男人考虑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探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就避着太太,只说些经济文章或者兄弟和睦的话,旁的就别提了,免得他翻脸。”

贾环笑得眉眼弯弯:“三姐的话我一总是听的,一定好好用功。”

“嗯,有理的你自然听着,没理的你自己掂量着。”探春说着,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用功自然是好的,也不要太用功,该歇着的时候还得歇着。也不要把心思全放在书本子上,闲时也拉拉弓什么的,咱们不求从武,可也不能尽废,往后也有个自保的能力,是不是?”

贾环笑道:“我知道三姐是心疼我呢。”

“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去?”探春白了一他一眼,“姨娘虽是有时候说话不着调,可还是心疼你的。”

“我明白,她一辈子就指望着我争气呢,就为着娘和三姐,我也不能给荒了。”贾环懂事地点头,迟疑着又问,“三姐,往后你还能跟二姐姐那样回来省亲么?也不要每年回来一趟,两三年见一回?”

看着他一脸的希冀,探春鼻子又忍不住酸溜溜的,摇了摇头道:“路遥山高,如何能够?再相见,也不知是不是须发皆白了。兴许有法子,也不是三两年里能够的。”

贾环失望地“哦”了一声,不待探春劝慰,又满脸笑容:“三姐姐不能回来,往后我去看你就是了。我是男孩子,也未必就不能去茜香国。”

“你先出息了再谈其他罢。”探春捏了捏他的鼻子,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光,也不觉好笑。如今的贾环可不是当年那个小不点了,人家现在的身量都超过自己了。

贾环郑重点头:“我会出息的,一定不让三姐受委屈。我以后去礼部,若能出使茜香国的话,就能去看望三姐了。”

探春笑道:“没出息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这里正收拾东西呢,替你留了些东西。”

一边说,一边唤了侍书进来。

侍书答应着,抱了一大箱子的东西:“替环三爷收拾的东西,还有一箱子呢,我再去拿进来。”

“别了,回头叫两个小厮替他送过去,那箱子全是书,抱着也累。”探春阻止了她,又对贾环道,“这箱子都是我平常习字用的砚台,虽不是甚么名贵的,也不是寻常的,我用着都还好。”

贾环应了,陪着她一同收拾东西。

其实探春要带走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最贵重的莫过于水溶平时送的书画,有几幅是珍品中的珍品,还有两方没舍得用的新砚,都一并放进了箱笼,交代了翠墨细细地收着。

看着贾环双眼发亮,才嗔道:“这些东西我要留着作个念想的,不能给你。若是我x后穷了,变卖了也能支撑一段日子。你这里不用愁银钱,我交代了入画,咱们的那个铺子我也占了一股。不过,有正经用度才能去拿,别胡天海地用了去”

贾环忙道:“三姐留给我的已经够多,我哪里有这么贪心的只是瞧着那幅画有些眼熟,才多看了两眼。”

“那幅画…”探春神色复杂,却只是摇头,“只是仿画,并非真迹。不过,技法倒不错,我看着喜欢。”

贾环握了握拳:“三姐既是喜欢,往后我把真迹弄来送你。”

探春愕然,急忙笑道:“不管真假,我不过喜欢那个意境罢了,你真拿了真迹来,我也未必就喜欢。”

她手里的可就是真迹,贾环还能上哪儿找去

贾环笑道:“三姐的想法,总是与别人不一样。”

“本就只自己看得顺眼,米襄阳也不过名气大些,这人仿得这样像,我看也不比他差到哪里,真迹就别找了,总是嬉玩小道,不值得多费心思。”

“是,三姐的话,我记下了。”贾环认认真真地道。

“铺子的事,你也不用管,专心用功就是。闲来练练弓马,也是好的。二哥和林姐姐不是刁滑的,日后那些股子就交到你手上罢。”

“那怎么成?这是三姐的嫁妆。”

探春怅然:“往后我怕是用不上了,你平时也不用管,若是以后有用得上的,记得那些都可以用的。还有两个庄子,娘若是愿意,也能去养老,只怕她的心大…”

“三姐,你就少替我们打算了罢。我是个男子汉,只有送与三姐用的,还能让三姐把这些送我?”贾环笑道,“别把我看得太轻了,先生也说了,明年下了场子,只要不怯场,九成是能中的。若是能放个实缺,还怕养不活娘么?”

探春听了甚喜:“那就好,环弟终于出息了。也不要背太重的包袱,就是万一不中,也没甚么,你还小着呢”

贾环无奈地笑道:“我知道,三姐就别替我费心了,如今我长得都比三姐高了。原想着中了个什么也能替三姐争些气,可惜如今用不着了。三姐在茜香举目无亲,能带走的东西还是尽带在身边。”

“我知道。”探春莞尔。

看着天色已晚,贾环也不好多留,依依不舍地去了。

探春把东西收拾好,忽地想起一事,叫过了翠墨道:“过两日我要住到宫里头去,翠墨,你先到南安王府去呆着些时候吧,我如今算是太妃的女儿了,把你送去,也说得过去。反正郡王那里也知道你的事,万事别出头就是了。我就带侍书和鸳鸯进宫去,小沐说也要跟去茜香,横竖她家里也没有人,你带她先去南安郡王府罢。”

翠墨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点头称是:“还是姑娘想得周到,小蝉是不能去的了,小蕙呢?”

“她父母虽不在京里,也在金陵,总不能让她跟着咱们飘洋过海罢?我身边有你们几个也够了,一般出嫁也只得四个陪嫁丫环,我够威风的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皇帝姐夫

翠墨笑道:“如今姑娘可是郡主,自然不一样,按着规例,可以带六个,正好。”

“我这个郡主可是假冒的,还不知人家认不认呢别人怎么称呼倒也罢了,咱们私底下可别这么来,我听得腻味儿。若是不够,就减了两个媳妇子。到了那边也未必有用,就是管家,你们也尽够了。”

“是,姑娘。”翠墨爽快地答应,悄悄地打量着她的脸色,期期艾艾地问,“姑娘,若是当年答应了北静郡王,好歹也是侧妃,不至于如今离乡背井,没个着落处…姑娘可后悔了?”

“侧室我是不做的。”探春看了她一眼,“就是现在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答应。”

有些底线,是穿越女们固守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些不大现实,但要做个妾室,那也太委屈了。和亲,至少比做个侧室的好。

两人说笑了一回,才各自歇息。第二日又各处去拜会辞行,她出了宫便要住到南安王府里出嫁,贾府怕是没有机会再回来的了。

把府里角角落落走了一遍,往常看熟的景致,也觉得分外的不舍。门外宫里的车轿已经到了。就是再不舍,也只得忍泪上车。

“我去了。”探春拜别贾政和王夫人,看到赵姨娘在一群媳妇嬷嬷中间悄悄地抹泪,垂了头离去。

元春亲自在凤藻宫接住探春,一脸的欢喜:“难得皇上格外开恩,竟让你在宫里学规矩。往常这宫里也十分冷清,有你来作伴,实在是再好不过。”

探春看着元春眼角的皱纹,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展颜笑道:“只怕会给姐姐惹麻烦,我又不懂宫里的规矩,别不小心就给潜了。”

“什么?”元春狐疑地问。

“就是被人阴一把,累及了姐姐。”探春鼻尖冒汗,一不小心怎么又把现代词汇给冒出来了,这年头哪有“潜规则”这种精准的词儿?

元春笑道:“往常听母亲常夸你的,哪里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只记住一点,少说多听也就是了。你又不是宫里的妃子,这些宫里头的事也沾不上你。”

探春夸张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躲在姐姐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不会让人挑了错处罢?”

元春失笑:“那也用不着这样的谨慎,你既进了宫,有些贵人还是要去拜见的。横竖身边有我呢,总不能让无缘无故地吃了亏去。姐姐虽然不大承宠,到底位份还在。”

“有姐姐这话,我就放心了。”探春笑道,“往常姐姐赐的点心味道都好,我可得吃够了本才走。”

元春看她眉目含笑,与自己也有意无意地透着亲近,知道自己主动献妹求亲的苦衷,已经被她谅解,自然放下一重心事,让抱琴去传了晚膳。

忽见凤藻宫的夏公公匆匆忙忙地奔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元春呆滞,又惊又喜:“真的吗?”

说着,一边叫了抱琴过来匆匆理了妆容,又吩咐侍书替探春通身收拾了一下,才迎出宫门。

探春立在房间里,投了一个询问的眼色,夏公公忙赔上了笑脸:“郡主也请。”

她也要出迎吗?探春还在迟疑,夏公公已是引了她出去。

每见一次皇帝,就要跪一次,探春实在不大情愿见这位九五至尊。不过,元春应该是欢喜的吧?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盼星星盼月亮似地求着皇帝到自己宫里来?

真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把进宫当成是泼天的喜事,不得了的荣耀。但凡多想一层,几十个女人分一个男人,就觉得够悲哀的了。

皇帝淡淡地说了一声“平身”,脚步不停地就率先跨进了门槛。探春忍不住腹诽,敢情他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回心一想,也不由哑然失笑,在封建皇权里,恐怕整个天下都是他爱去就去,更何况是这个后宫可不正是他家的内宅么?

抱琴扶着元春起身,探春也不待侍书上前,自己就先起了身,中规中矩地跟在元春身后进了宫门。一边却犹豫着,皇帝陪妃子用餐,自己怎么办?这皇帝可真会挑时候,偏挑着进膳的时候来,这不存心害她饿肚子么?

为自己的五脏庙,陪在他们身边打横?还是干脆就饿上一顿,刚才看到那些茶点,也能胡乱对付一餐的。

又垂诞地看了一眼餐桌,狠狠心住了脚步。算了罢,这个灯泡当得也未免太亮了些,一会儿让侍书把点心拿到房里去罢。反正要在宫里住上一个来月,不怕没有机会解馋。

探春正自怨自艾,却听皇帝的声音响了起来:“郡主也过来一同坐罢,一起用些也热闹,难得宫里还有些个亲戚走动。”

元春笑道:“再替皇上添一双筷子。我与妹妹正准备用膳,再让夏公公去御膳房把皇上的菜取来,也让我们沾个光。”

这合乎规矩吗?探春有点不解地看向元春,却见她对自己含笑示意,只得在下首作陪。

一时两个公公把菜端进来,果然丰盛了不少,看得探春更是十指大动。想当初,《射雕英雄传》里的洪七公在病重之际,心心念念的就是御膳,可见天下美味是有,但大抵比不上御膳房。

宫里的菜自然是精致的,只是光看着架子好,味道倒也不见什么特色,让探春有些小失望。也许是因为菜色实在太丰富,反倒不如北静郡王府里弄出来的几色小菜,看着清淡,吃着也清淡,却余味无穷。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探春暗暗地啐了自己一口,打起精神品尝美食。干脆把皇帝当作不存在,天大地大,就是皇帝老儿也没有自己的肚子来得实在。不过…这皇帝实在不老。

“既有客人,元妃往后也要添些好的来。”皇帝笑道,“若朕今儿不来,你这里的份例菜也实在有些少。”

元春笑道:“自家姐妹,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别的让别的主子看了说闲话,我这妹妹素来顶怕麻烦,宁可委屈着自己,也不愿意逾矩的。再者说了,三妹是进宫来学礼仪规矩的,可不是来享受的么”

探春本打算装聋作哑,由得元春去应付。反正也应付了十来年,总比她不知轻重的好。但皇帝却偏是不放过她,温言问道:“靖宁若觉得菜色不舍胃口,尽管跟你姐姐说一声儿,这点子事她还能作得了主。”

“宫里的菜比我们家里的好多了,很合胃口。”探春只得说两句客气,纳闷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碟子,自己似乎吃得不算少吧?他哪一只眼睛看得出来,自己的胃口竟是不好了?

“那就好,有什么用的吃的,让你姐姐打发人去交代一声儿,并不费什么事。莫要因为规矩苦了自己的脾胃,听说你往常在家时最讲究饮食,可不能到宫里来受了委屈。”

连她这点小小的嗜好都知道?这皇帝可真是闲得发慌了

尽管心里很不以为然,但脸上还得赔着笑:“不过是穷讲究罢了,可再讲究又哪里及得上宫里?也是在家里闲着无事,才会研究了两张菜谱,说来也只是年幼嘴馋,倒让皇上见笑了。”

“如此甚好。”皇帝点头。

探春摸不着头脑,这样有什么好?求救地看向元春,却见她自己根本没用什么,只是在一旁服侍皇帝。

当个天子宠妃,也不大容易啊…幸好元春还是从太子时候就跟着皇帝的,无论如何还存着三分香火情。若不然,这会儿早被打压得没有翻身之力了。

皇帝又和元春说了几句,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

一时饭罢上茶,皇帝却没有走的意思。探春坐得有些心焦,暗想这得坐到什么时候?这帝妃二人,怎么没人提议去歇着呢?要知道,*宵一刻值千金啊

她想要告退,可元春还没有替她安排下住处,要不一会问问夏公公,先离开了这种暧昧的环境再说。

正要开口,却发觉元春在偷偷地踢自己的脚:“三妹妹,皇上说的可是?”

啊?探春满脸懵懂,她开小差了,哪里听到皇帝说了些什么?只得再度看向元春。

“三妹妹的字诚在是我们姐妹里最好的,可与皇上相比还差得远着呢”元春谦虚,却是为了暗自提点。

探春急忙接过话头:“是啊,臣女这手字,说来也不过是差强人意,好歹让人能看懂罢了,怎么能跟皇上比?”

皇帝笑道:“好不好,写两幅字来看看,让朕也瞧瞧。”

“不过偶然涂抹几笔,又岂敢在皇上面前丢丑?”探春继续谦逊,不想打扰元春难得的接驾。听口气,皇帝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让元春侍寝了。

元春看皇帝面现不悦,急忙道:“皇上素喜书法,尤爱柳体,你便抛砖引玉,让皇上的御字也给你开开眼界。”

“不敢。”探春苦着脸。自己算是哪根葱,皇帝的御字她也不是没见过,圣旨上册郡主的那个,不就是御字么?

“元妃素日也喜欢舞文弄墨的,这里也有现成的笔墨,摆在偏殿罢。”皇帝说着,便站了起来。

探春只得也跟着站起来,心里却暗自嘀咕,上位者大约就是这样的独断专行,根本不容许别人说半个“不”字

看着皇帝背着手走在前面,探春悄悄地问了,元春失笑:“傻话,圣旨上的字是文臣们写的,皇上不过盖个玉玺罢了。”

哦,原来还有另外伺候笔墨的。。.。

第一百四十章 帝皇之心

“靖宁,你写几个字来让朕瞧瞧,倒要看看元妃称赞得有没有道理。”皇帝大马金刀地在一旁坐下,元春赶忙亲手捧了茶奉上。

探春觉得靖宁这个称呼分外别扭,可又不能对着皇帝吼两嗓子。虽说她原来不叫探春,可十多年叫下来,不是自己的也变成了自己的名字。

“姐姐也不怕人笑话,其实臣女的字只能在闺阁里出出风头,哪里能入得了行家的法眼?”探春有心推辞。

“都是自家人,元妃向来不打诳语,想来是不错的。”皇帝不动声色。

谁敢跟皇帝称自家人啊?古往今来,被这位自家来满门抄斩的可不少。

探春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铺平了宣纸,不及细想,随意写了两句唐诗:“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写罢搁笔,才低首敛衽:“皇上,实在是臣女才疏学浅,对着行家里手班门弄斧了。”

谦虚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尤其是在中国的古代的士大夫阶层,有着发扬光大的趋势。所以,探春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虽然对自己的书法有几分得意。

元春笑吟吟地收起了宣纸,双手呈给皇帝:“皇上请看,臣妾可对着皇上说谎了?”

“好字,难怪元妃极力推崇,如此笔力,虽秀不浮,以你这年纪,的确难得,抵得上元妃的赞语。”皇帝露出了微笑,探春正待再谦虚两句,他却又似笑非笑地问,“只是为什么定出这两句来,饮马出长城…莫不是靖宁不愿远嫁?”

探春心里一惊,急忙跪下:“臣女不敢,只是随手而就,并无忤旨之意。皇上既然下了旨,便是再蛮荒的所在,臣女也愿意去的。”

皇帝看她脸色虽然焦急,而背脊却挺得笔直,分明是连那诚惶诚恐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气。有心再吓她一吓:“是么?朕瞧着可不像。”

元春忙在一旁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之三妹自幼便有男子之同,为人疏朗大度,这是他仰慕朔边的将军,并非是不愿和亲。”

探春脸色平静下来,淡淡道:“请皇上明察,臣妾一家忠君为国,并无不愿之意。”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探春微含怒色,干脆仰起脸来。

皇帝脸上却并无怒意,反倒微微勾着唇,隐隐有着笑意。

探春微愣,正要再说什么,皇帝已是伸出双手把她扶起来:“不愿意去,那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姐妹俩何必说这违心话?那些忠君爱国的话,原是男人们说的,你们也学得这样的俗”

元春愕然,仍然跪着。

“起来罢,动不动就跪下,朕看着心烦。唔,这字还不错,给朕…让元妃好好地收着,也是你的一个念想。”皇帝没看元春,却仍是拿着探春的字细看。

“臣女不敢有微词。”探春不知道皇帝的意思,都说圣心难测,果然猜不透。

皇帝双目炯炯,看了探春半晌,直把她看得头皮发麻。想要说两顺歌功颂德的话,又觉得不合时宜,干脆一动不如一静,闭嘴不语。

“朕也写一句。”皇帝说着,自取了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靖宁,你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