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猫人不可能听懂,但小二黑还是发出一阵低低的嗡鸣声,好像在回答简宁的玩笑。

没过多久,它又吐出了一颗牙齿,这一次是右上侧的犬齿。

简宁也开始有点当真了。

她很怕小二黑会把满口牙齿都吐光。

还好,只是陆陆续续把犬齿全都吐出来,猫科兽人就停止了掉牙。

但是他的精神也变得相当的萎靡,连尾巴都不再精神地甩动,只是慢慢的在小溪中跟着水草晃悠,好像在诉说着心中的委屈。

牙齿掉了,很不舒服啦!

简宁仔细地查看了几遍,确认八颗犬齿都有新牙在长,终于放下心来了。

对小二黑的不适,她没有多做担心,毕竟新生儿在换牙的时候也经常会发高烧、大哭大闹什么的,小二黑又是一口气换了八颗牙。

她小心地摸了摸小二黑的大头,猫科兽人低吟了一声,把头搁到了岸边柔软的草地上,但很决又喵嗷地一声痛呼——撞到嘴唇了。

现在好像一点点轻微的对口唇部的刺激,都会让小二黑感到很不适。

简宁只好笑着把小二黑翻过身来,让他头向上靠到岸边,大爷似地仰躺着享受清凉的溪水,自己又清洗了一下身躯,就准备上岸继续工作了。

既然二黑身体不舒服,教开山刀和学说话肯定是要暂时推后,她想要尽快把草袋子编织出来,今晚起码可以让二黑睡得舒服一点。

她忽然又意识到不对:以二黑的身体状况,还能进食吗?至少需要啃咬动作的肉块什么的,他是绝对吃不下去了吧。连稍微压到嘴唇都会觉得不舒服的话,怎么都没法胜任啃咬的动作啊。

所以她们这几天就只能住在草地上了,不然二黑就没法吃东西……要知道平时他们在崖上的一整天都在吃冷掉的烤肉,就算是小二黑健康的时候都得费点牙口,不要说现在了。

总不成要自己嚼烂了喂它吧……简宁一想就是一阵恶寒。

“今晚外宿吧!”她向小二黑决定道。

小二黑发出一阵可怜兮兮的呜咪声,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倒是很积极地抱住简宁的手臂,不许她上岸。

一旦不舒服起来,猫科兽人的粘人度绝对是上升了一个Level。

平时就很粘人了,睡觉的时候喜欢依偎,喜欢梳背,喜欢玩亲亲。

生病的时候,连简宁要离开到树边去编织都不允许,一径地要简宁呆在它身边,最好两个人保持依偎的姿势,方便它随时忍痛蹭简宁的脸,撒娇地呜呜直叫。

简宁几次要走都被小二黑的含泪大眼和奶猫叫给阻止了,只好放弃编织草袋子的痴心妄想,安安分分地呆在小二黑的臂弯里。

小二黑时常会痛的抽搐一下,然后必定就要向简宁寻找安慰,指着嘴唇呜呜直叫,好像在说,这很痛唉。

简宁也想不到什么镇痛的好办法,她又拔了一些洗衣草想要让小二黑含在嘴里镇定,但是猫科兽人好像以为含洗衣草和掉牙齿有什么因果关系,捂着嘴直摇头,大眼睛闪烁着泪水,好像在指控简宁要害他。

简宁只好放弃诱哄兽人听话,靠在小二黑怀里,在小二黑抽搐以后亲一下它的太阳穴,免得可怜的猫科兽人都疼成那样了,还要忍着疼痛来蹭自己。

说实话,自从穿越到异世大陆,她一直忙于把握白天的工作时间,除非被二黑强行要求一同午休,还很少有闲着的时候。

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工作。

现在能够清闲下来,享受清凉的溪水,好像感觉也蛮好的。

简宁就悠闲地哼起了小调。

小二黑居然一边痛还一边呜呜着和她应和着哼起来。

这孩子好像已经痛得有点神志不清了,所以反而要竭力证明自己没有被疼痛困扰到一样,行为举止都有点失常。

简宁实在是好笑得很,她赶快又不哼了,免得小二黑一边忍着疼还要一边哼歌,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这首歌是她很喜欢的童谣,干活的时候经常哼,没想到小二黑每次都默默地听着,私底下却是已经学会了这个调子。

他的学习能力的确很强大。

如果可以缓解一下疼痛就好了。

简宁百无聊赖地想。

小二黑一定是相当的疼,因为它连太阳穴都是绷紧的,亲吻太阳穴的时候可以感觉得出来,而妖异的黄色双瞳里更是充满了泪水,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哭出来一样。

简宁就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半坐起身来。

她居然真的把药都给忘了!

当时在清点背包的时候,她还特地把小药瓶塞到背包下面呢,就是怕被小二黑翻找出来吃掉什么的,才过了一个多月,怎么就把它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虽然说治疗长牙引起的牙疼有点药不对症,但是阿司匹林基本上是万能的常用药吧?

简宁看了一下痛楚的小二黑,心里又有点犹豫。

谁也不知道兽人的抗药性好不好……万一它对阿司匹林有致死性的过敏反应什么的,自己不就等于害了小二黑?

但她又觉得这不大可能,如果兽人的抗性这么差,它早就在和自己接触的过程中患病死去了。身为现代人,简宁身上肯定携带了蛮荒大陆没有的致病菌什么的。

但是兽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阿司匹林可以用!

简宁顿时兴奋起来。但是很快又自己浇了自己一捧冷水。

知道有阿司匹林,有毛用啊?

没有小二黑,她根本连山崖都上不去,别说去取药了。

而看着小二黑现在这苦逼的样子,要他劳动个四十多分钟带简宁回去拿一个可能根本没有效果的药,好像也太过分了吧?

但是要简宁自己走回去又是根本不可能的任务。

简宁只好在心底又把交通方式的改变的优先级往上提了提。

出于对自己无能的愧疚,她偏头亲了一下小二黑的太阳穴。

“乖啦,不疼不疼了哦。”她轻声哄着小二黑。

小二黑于是挪动了一下身子,发出了委屈的咕噜声,也蹭了蹭简宁的脸。于是它又痛得浑身都抽搐起来,可怜地呜咪了好几声。

简宁彻底无语了。

到了半下午,小二黑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本来是它的梳背时间,兽人一直是一边享受着梳背的快乐一边打盹的,现在却在睡梦中还时不时疼得抽搐起来。

简宁虽然看着心疼,但也多少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有时间再度干活了。

眼看着太阳大有往天边滑落的态势,简宁的紧迫感也正在加强。

虽然她还不能胜任回去拿药这么高难度的活计,但至少可以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让小二黑过得舒服一点。

她把那天采撷回来仅剩下的一个小香瓜也拿出来备用,然后操起开山刀去砍伐圆叶树,在林子里劈出了一小堆柴火。——特别远离溪边,免得吵醒了小二黑。

如果要在外头过夜的话,柴火就要预备得更多了。

再说她还想给小二黑搞点热乎的东西吃。

这一下就很费时间了,等到简宁劈好柴火,又是一头的大汗。

她看了看溪里的小二黑:这孩子还睡得相当的香甜,看来病痛的确是把它也折磨得精疲力尽的。

等到她在溪边升起了一小堆火之后,小二黑的耳朵虽然开始动了,但是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简宁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

她试着推了一下小二黑,想要把它叫起来烤烤火。

一摸小二黑就吓了一跳。

兽人皮肤上散发出的高热,几乎都可以蒸发水分了!

她赶快去试探小二黑的额温。

兽人居然发烧了……

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和地点,发起了高烧!

难怪它一下午都不肯离开简宁,是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会生病?

简宁急得团团乱转,一下整个人都乱了。

“二黑,二黑!”她大力拍打着猫科兽人的肩膀——不敢打脸,怕刺激小二黑的伤口。

但猫科兽人只是皱着眉头昏昏沉沉地瞄呜了一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因为发烧了所以昏睡过去了吗?

简宁皱起眉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该怎么办?

34、取药

眼下摆在眼前的路只有几条。

一,不管小二黑,让猫科兽人自己慢慢好。

当然也不是说这就不行,因为就简宁所知,兽人的身体是要比她更强大一些的,与其胡乱摆弄它表现自己的爱心,倒不如让它的免疫系统自己治好自己。

但是风险也相当的大,因为二黑的体温实在是有点太高了。高到简宁觉得它光凭自己的力量恐怕是很难度过这一关。

再说,看着猫科兽人这么可怜的样子,简宁也根本定不下心来做别的事。

再不然就是回到山崖顶上去拿阿司匹林。

问题来了,姑且不论她怎么爬上山崖的问题,简宁自己都根本没有办法回到山崖脚下,而且天眼看着在一个多小时内就会黑下来了,她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在天黑前回到这边。

第三条路就是发掘现有资源来救治小二黑。

简宁已经开始自我憎恨了,她的身体怎么就这么健康?要是之前有个头疼脑热的,小二黑估计也会采一些有退烧作用的草药回来给她吃。

虽然说这东西好像是外伤专用,但很多药草都是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的。

简宁又试探了一下小二黑的额温,猛地下了决心。

必须现在去弄一点止血草来给小二黑吃了。只能期望说这种草内服也有一样的效果,不然,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别的替代药物可以治疗小二黑的病情。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

止血草在哪里。

这东西可不是洗衣草,就在脚边就有一大片,到目前为止简宁只有在河边看到有出产。

而回到河边的难度比回家的难度更高。

她忍不住有点想哭。

看了看小二黑,又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

没什么好哭的!简宁在心底告诫着自己,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看了看天色,一个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又想了一下老鼠人和小二黑前进的方向。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老鼠人的幼崽都可以迷路到溪边,所以这里离河边应该是不远的,因为老鼠人和猫科兽人的领土分界点很显然是那条河。

如果隔得很远,老鼠人幼仔都能迷路过来,那就有点玄幻了。

所以顺着老鼠人的去路就可以找到河,找到河边就可以找到止血草。

简宁拼命地开动脑筋,推导着其中的逻辑关系。

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之后,她站起身把开山刀握在手里,又取了一根还带了火苗的柴火。

只要圆叶树一直存在,她就可以随时补充柴火维持住火苗。

又看了一下火堆,确认以目前的暗淡火光,这堆柴火少说可以支持上两个多小时。

如果两个多小时内她还没有找到河边,简宁也不会再找了。

然后她把瑞士军刀放到小二黑手心。

如果在她离去的期间,小二黑又遇到什么危险,希望它可以使用瑞士军刀来保护自己。

猫人皱着眉头,反射性地紧握住着简宁的手。

“咪呜……”它发出了可怜的咪呜声,眉头紧锁,看得出相当的不舒服。

连尾巴都耷拉下来,软软地垂在身侧。

简宁的心都要碎了。

她看习惯了小二黑威风八面的神奇样子,总觉得平时的它实在是太吵闹了,有时候也巴不得它安静一点。

可是现在兽人一旦安静下来,她反而觉得心疼得不得了。

“你要挺住!”她低声勉励小二黑。

也像是在勉励自己一样,简宁握紧了拳头。

随后,她拿起柴火,跋涉过小溪,进了光线昏暗的密林中。

火光虽然微弱,但已经成为了一个光源,天色在渐渐地黑下来。

简宁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寻找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她已经很习惯小二黑的行动痕迹了,猫人喜欢在树枝上穿行,所以它纵跃过的地方,树枝总会有些不明显的痕迹。

所以泥土上的小爪印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显得比较显眼了,虽然说断断续续,但是鼠人幼崽估计一直在爬行,它的肚子就在泥土上留下了相当明显的痕迹。

简宁没有犯多少难就顺着鼠人的爪印走出了一段相当远的距离,不过在那之后不久,痕迹就忽然消失了,至少最明显的那条泥痕已经消失不见。

小二黑的痕迹却在上空来了个明显的大弯转,简宁只好顺着小二黑的痕迹继续走,她推测小二黑的追踪能力要比自己强,应该没有遗落掉鼠人的下落。

天渐渐地黑了,简宁不断地在圆叶树上划着箭头表示自己的前进方向,她注意到树林里渐渐地出现了苦梨树和小香瓜树。

看来方向走对了!简宁精神一振,顺手摘取了两三个小香瓜和苦梨。

又走了一段时间,她的耳边传来了鼠人低低的吱叫声和草丛悉悉索索的声音。

简宁精神一凛。

她把火把竖着插到了一棵心叶树后头,握紧开山刀,缓缓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伴随着吱吱声的加大,水汽也渐渐的越来越明显,简宁甚至还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果然,又转过一个弯,简宁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波涛汹涌的河面。

河对岸有一群鼠人,正围着三头红角鹿进餐。

它们体型小,十多个人围着一头红角鹿,密密麻麻的,只露出了灰黑色的发亮的皮毛在简宁的视野里。

而或许是因为进食的喜悦,这些人没有留意到简宁。

简宁吞了口口水,弯下腰在长长的止血草丛中轻声而快速地割起了较嫩一些的止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