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千语抿嘴轻笑,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他什么山珍海味会没有吃过?她吃过饭,便双手趴在桌子上看他吃饭,他动作虽然带着些微的蛮横,却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看一个人吃饭也会这么满足,心里被什么东西装得满满的,再也不会空旷了,真好,她在心里轻轻的说:谢谢。

这一份的温馨,因为有他,她才能感受。

孟延洲吃过饭,倪千语立即收碗筷,孟延洲立即按住她的手,“我去洗,老婆大人就在这里休息就好。”

他的动作极为的夸张,她看着就想笑,“本宫允了,快去。”

他将手放在胸前作揖,“遵命,老婆大人。”他这话学着某部宫廷剧中太后身边的那个太监声音,不伦不类。

倪千语就坐在那里,看着他收拾碗筷,之后她才把剩菜端到固定的地方去,剩下的菜不多,没有冰箱,她也不敢炒太多的菜,怕吃不完会变质。

饭后,他们便决定去江那边走走,才来这里,想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更加重要的原因是过江不是走桥,而是江那边和这边有一条铁索连着,船夫通过那条铁索将船滑过去。这这种划船的方式是倪千语与孟延洲从未见过,便想去感受一下。只是上了船之后,发现也一样,除了划船方式特别一点,真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里的人去对岸,都是用的这种方式过去。

下了船,便是对岸了,他们都很激动,很难得见到这样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而且还能身临其中。翠绿的青竹,随风飘动的无名树叶,无数杂草飞扬,踩在草上也听到嗤嗤的声响。孟延洲牵着她的手一路向前。

这边也住了一些人家,但不多,因为地势并不好走,交通也不便利。

他们胡乱的走着,见着什么都觉得好奇,一路上猜着那是些什么树,孟延洲对这些树一窍不通,见到一棵梨子树都要观察半天,还要上去摇晃几下,叶子落到倪千语的头发上,他就看着她发笑。倪千语发现自己被整了,追着他满山坡跑。

不过倪千语也给他将知识,“梨子树一般都不会很高大,叶子偏向椭圆,树枝也偏细小。李子树则高大,树枝也粗壮,叶子茂密,不过叶片比较小,一般许多叶片成一簇。桃子树和李子树很类似,只是它的叶子要比李子树的叶子大上许多…”倪千语挨着给她讲解。

孟延洲指着一片墨青色的林子,“那又是什么树?”

倪千语想了想,“过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他们真的就直接跑向了那片林子,林子里的树全都挂满了青色的果实,几乎能想象到它们成熟之后会是多么的可口,“橘子,”她觉得十分惊喜,“我外婆以前种了好多好多,这种应该是剂橙,这种是夏橙,这种是血橙子…”

孟延洲认真观察,也没有发现这些有什么区别,全都是青色的果子,看上去除了大小全都一模一样…他只能分清楚什么是橙子什么是柚子。

倪千语试图让他明白,讲解了半天之后终于放弃,“哎哎哎,你怎么能这么笨呢!”

“你才笨呢!”被侮辱了智商,孟延洲很不屑,“这破玩意儿谁愿意了解它。”

“这破玩意儿成熟后很好吃的。”她拉着树上的一个看上去大大的橙子闻了一下,只是没有果实的香甜味,反而是一阵发麻的青涩。

“现在又不能吃。”孟延洲鄙夷。

“能啊!”倪千语随口回答,还真的摘了一个放在手心,只是皮很厚,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剥出里面的肉,她轻轻的咬了一口,才进了嘴,她立即蹲□,眼泪也哗哗的流下来…

“怎么了啊!”孟延洲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倪千语半天才能流着泪说话,“好酸…”眼泪还是不停的流,控制不住似的。

孟延洲瞧着她的样子特想笑,倪千语瞪他一眼,然后将手中剩下的果肉全塞进他嘴里,她嘴里酸得厉害,也让他试试…

孟延洲一碰到那果肉,立即吐了出来,“牙齿都快酸没了。”

倪千语打他,“让你吐让你吐…”

他们又在这林子里打闹了一通,实在累了,就直接躺在里面,枝繁叶茂的林子将阳光完全挡住,连点余光都没有漏进。孟延洲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真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她笑,但不回应他,不喜欢去承诺这些一辈子,不是不确定,而是只希望用行动去证实,就算有一天做不到,也不用为曾许下这样的承诺而遗憾不已。

他们待了很长的时间,要离开的时候倪千语觉得应该带点纪念品回去,于是摘了好多的青色橘子回去,孟延洲对她这种做法完全鄙视,没有用的东西。

但倪千语将这橘子拿回去之后,便用刀将外壳切下,留下里面的果肉,切成一片一片,丢进杯子,用开水泡着。她自己尝了尝,很酸,于是她加了一点糖,发现这样就可以入口了,而且这种简单的自制饮料味道极好。

她将这取为绿色饮料,健康又环保,而且这种青色的橘子能放很久都不坏,简直太棒了。她每天都会做这种饮料,渴了就喝,也让孟延洲一起喝,美其名曰节约,不用花钱去买水了,孟延洲表示无语…

他们的生活就在这个小地方进行着,她每天做饭洗衣服,然后到不远的地方帮一家人带带孩子赚外快,并不累。而孟延洲也开始找工作了,他没有学历,也不懂什么技术,只是他运气好,在一家房屋销售中心找到一份兼职,在开盘之后出去发传单,不过这和普通的传单不同,并非人人都发传单,而是尽量将有购房欲望的人带进售楼中心…底薪五十,带一位看房的顾客增加十元,在外面发传单介绍时能让路人留下电话号码,一个电话号码两元。他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很轻松,只是并非天天都有工作,而且必须工作三天以上才能得到工资。

孟延洲回来之后,倪千语就会开始做饭,然后他为她讲述着今天的见闻,那个经理特吝啬,他本来带了一对夫妻去看房,结果那经理非说那一对不算,是自己走来售楼中心的…他特邀功的告诉倪千语,他没有和经理吵,因为要挣钱了养她,不能得罪人家。

倪千语为了奖赏他,就给他做了他最爱的番茄炒蛋。

只是孟延洲自己也清楚,他必须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否则他们的生活根本无法坚持下去。他试图找了很多工作,别人都嫌弃他没有学历。他很是挫败,以前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却只能看别人脸色,即使被人看不起,还是得堆上笑脸…

这天他回去之后,倪千语将饭菜做好,便让他去吃饭。

他一边吃饭一边念叨着这个月水费电费花了多少,他们的钱已经剩下得不多了,让他将烟给戒了,要么就别抽那么贵的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觉得她的话烦,不想搭理她,同时也并未像过去那般去主动洗碗。

倪千语见他这样子,什么也没有说,主动去将碗洗好。

日子还是平静的过着,只是倪千语自己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了,每次都是她问他想吃什么,问他今天忙不忙,好像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别的话题可聊了。

原本他们之前还会出去散散步聊聊天,现在他也觉得累了,回来就直接休息,连话也不想多说。

这天倪千语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衣服越来越脏了,甚至她洗完他的衣服,水里都能摸出泥沙。她不敢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最近越来越不耐烦。她也不会主动去找他的不快,现在什么都是钱,柴米油盐哪一样能离开钱?而孟延洲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钱了。

倪千语去照管那家小孩做作业时,女主人正在和朋友聊着八卦。

“刚看到又有陌生男人进入对面那家了!”

“早就习惯了,说句实话,我还真没有觉得那个女人可耻。能有什么办法?跟了个没有钱的男人,孩子一出生就天天吵架打架,穷得连给孩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那男人也真可恶,嫌弃家里的女人烦,说出去打工,人直接都不回来了。她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不做这个能怎么办?”

“好像她当初还是为了这个男人离家出走的,也是作孽,连房子都是租的。”

“就算她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她去打工,谁帮她带孩子?男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良心的,爱你的时候能把你宠上天,不爱了眼睛不眨一下的就能转身离开,离开前还怪你恶心他了…”

……

倪千语默默的听着,没有加入她们的八卦。

孟延洲现在的饭量变得大了,饭后,倪千语叫住准备去外面抽烟的孟延洲,“我们谈谈吧!”

他看她一眼,还是选择了坐下来。

“你现在早出晚归找的是什么工作?”她低声细语,就是不想他厌烦。

“在汽车修理厂工作,还是培训阶段,工资不是很高。”他摸摸手中的烟,现在已经只吸二块五一包的烟了。

“是不是很辛苦?”

孟延洲笑笑,“担心我了吗?这段时间是心情不好,以后不会了。”他主动去洗碗,倪千语想拦住他,他也不让,“我带你出来,是希望你能跟着我过好日子,不是希望你整天忍受我,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

他已经想好了,先挣点钱,然后做点买卖,现在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房,一辈子都只能给别人赚钱。

她站在他身后轻轻的叹了叹,“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孟延洲沉默了一下,故意将洗碗的声音弄大,之后才开口,“对不起,我情绪不佳,让你不好受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只能住在这种地方,看到那些条件根本不如她的女人可以住洋房开豪车,他都会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他能给她什么?理想太过丰满,现实是他连找一份工作都有问题。他的理想在生活之上,现实却是他们得想着如果生存。

那种消极的念头在他心中反复萦绕着,现在他想通了,他得为他们未来负责。

倪千语走过去,轻轻的从他身后将他抱住。

幸福感,有时候和金钱无关,仅仅只因为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看上去很傻很天真。倪千语也学着多找工作了,她不想给他太多的压力。她接了一个照顾坐月子女人的工作,每天都很忙,不仅要照顾那位妇女,还得照顾对方的孩子,洗尿布,喂奶粉,动作稍微慢了点还会被骂…对方直言并不想她,又没有工作经验,让她手脚勤快点。

她每天都坚持着,想着生活总会变好的。

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脑海里装下的全是怎么才能节约出多一点的钱存着,今天的工作应该做什么。从早晨睁开眼的第一秒,她的工作内容便已经排满,每一天如此。她原本还计划着与孟延洲一同散步一起聊聊,可她发现,已经不是没有话题了,而是她失去了那样的兴致。

她开始关注房价,开始关注周边人所有的生活方式,他们讲着生孩子得花多少钱,养一个孩子得花多少钱,买房子又得花多少钱…

可那一切,对于她现在,好像跟一个梦似的。而且,她的生活只能围绕着孟延洲在转,她没有什么朋友,连聊天都找不到人,唯一的朋友江奕轩又离她那么遥远。

这样的生活依旧继续着,当她每次情绪低落时,孟延洲便会带着她去给她买新衣服,或者去给她买她爱吃的但对于他们而言有些奢侈的棒棒鸡家的鸭脖…这小小的事,总能让她心中的那些负面情绪转淡。

与倪千语的消极相比,孟延洲似乎更为的积极,他打算着如何处理着他的工资,将其发挥到最大的功效…

他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工作,做饭,吃饭,睡觉,相安无事。

只是突然有一天,倪千语站在镜子前,她发现自己头上竟然出现了三根白发,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三根白发拔下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样,那个人陌生极了…她突然就蹲在地上哭了,没有原因的想哭。

她才十八岁啊,她的人生就要这样一辈子了吗?一天一天比同龄人加速老去,一天天憔悴下去,甚至一天天心如死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就算多年后孟延洲有出息了又能如何?

负面情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他成功了之后,他是那个别人口中英俊不凡的成功者,而她是那个配不上他的黄脸婆,没有人会记得当初他们是如何相互依存,如何相濡以沫,只会记得他的成功,以及她是糟糠之妻…

甚至,谁知道以后呢!现在他们是相爱,谁能保证多年后的他不被另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吸引?谁能保证,他们会这样过一辈子?

现在他们连生活都成问题,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以后…

倪千语第一次来到孟延洲工作的地方,原来他骗了她,他根本没有在修理厂工作,他只是在建筑工地里打杂,给那些农民工打杂。无论多高的温度,都得站在房子顶层,吸着满屋的灰尘,用满是灰的手擦着脸上的汗水…

看到这样的孟延洲,她竟然笑了起来,“原来是我自己比较懦弱啊。”

他在这种工作环境之下,还是坚持着,没有想过放弃她回去继续当他的少爷,没有想要离开她,甚至还积极的生活着,她却一次次否定着他们现在的生活。

可她想,他们究竟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出自己的爱情多么伟大吗?还是仅仅只证明了自己很天真?

他们连结婚都没有资格,没有到年龄,没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凭着满腔的热情就想逃离,然后以为彼此是自己的救赎者,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拯救得了谁。

倪千语接到江奕轩的电话时,她正在一个人喝着一瓶酒。她的手机里只存了江奕轩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孟延洲给她买下这个手机时,她还骂他是浪费。

江奕轩在手机的另一端不停的哭泣,她安慰了很久,才终于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刻,她觉得是救赎,不是负担。

倪千语像平时那样做好早餐,等孟延洲吃过饭,她送他出门。之后她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也将房间里的东西放得整整齐齐,然后她出门了。

她走到那边新开不久的店面去,站在那里对着店里的老板开口,“带我去找孟伟霆。”

这家店是在她和孟延洲来这里之后被人以高价盘下,而且他们经常打听她和孟延洲的事,还时不时的跟踪她。

倪紫絮是没有这么大能耐,那能做到的就是孟伟霆了。

孟伟霆没有打扰过他们的生活,只想着让他们知道生活的艰难,而孟延洲也会知难而退,只是孟伟霆自己也没有想到,孟延洲能够坚持这么久…

倪千语见到孟伟霆之后,只有一句话,“给我钱,我离开孟延洲。”

说完这句话,她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轻松,她觉得很好,用这种方式结束了她和孟延洲的一切。她不敢继续同孟延洲生活下去,她害怕自己有一天情绪会失控,然后不断的指责,不断的诅咒对方,可又偏偏舍不得离开,因为她只有他了。

她宁愿让这份爱情,在心中留下完美的画面,也不要最终走向恶俗的结局,两看相厌。无话可说,心如止水。

或者说他们即使有一天走出了现在的淤泥般生活,那时的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孟延洲一辈子都不成功,他们只能过着现在的生活,之后会因为房子车子等等问题争吵,甚至连养一个孩子都有问题…如果他成功,她依旧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和他没有共同语言,除了当一个合格的保姆没有别的用,而他却在外面拥有着朋友圈生活圈,也许很快就找到和他心灵相通的女人,而她倪千语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是。

承认吧,她对自己笑笑:也许我没有那么爱他,或者不够爱他,不想将自己的未来赌在他身上,也没有信心有未来…

从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她没有哭,也没有觉得多伤心,哪怕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痛的决定,可她也知道,这个决定也是她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她只是想对孟延洲说一句谢谢,谢谢他曾让她感受过被呵护在手心的温暖,谢谢他让她觉得离幸福那么近,谢谢他带给她人生的那一份期待…

也许她是不够爱他,可如果孟延洲出事,她愿意为他死。她宁愿为之死的男人,她却没有信心他们能走到最后…

坐上长途汽车之后,她想到的是,她亲手将她的爱情丢下了,可也用这种方式保全了那一份完美,因为她知道,她留下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走到最后,她无法看着自己年轻的脸一天天加速老化,无法看着骄傲的他只能去当杂工…

与其说是现实打败了她的爱情,不如说是她自己,可她没有后悔,至少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从来没有人决定过她的爱情走向。

一切都会好的,哪怕心口那么痛…而她想笑着离开,可笑出来的是苦涩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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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延洲站在穿衣镜前,打着领带,他用余光打量着正在手忙脚乱穿着衣服的倪千语,手中的动作微微的一顿,“我等会儿去医院,你要不要一起去?”

倪千语拉上裙子的拉链,狐疑的目光在镜子中清晰可见,她先是疑惑,再是不解,“你不是不想去吗?”

“我改主意了,不行?”孟延洲转过身来看着她,他的神情暗沉,没有一点笑意,无形的给人压力。他的目光不含半点掩饰,直直的落在她那张脸上,见她莫名其妙的神情,又觉得好玩似的,扯了一下嘴角,“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是一直劝我去医院看看孟伟霆的吗?”

倪千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越来越陌生,性格也多变,上一刻的情绪和下一刻的情绪似乎完全接不上。她将他这种多变理解为现今在公司里遭受了许多压力,就算他收买了不少人,但孟伟霆的余威仍在,同时也有一批死忠,现在孟延洲得势,那批死忠自然会给他使不少绊子。

他见她不说话,懒洋洋的看向窗外,“你要一起去吗?”

倪千语想了想,之后摇头,她和孟伟霆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原本的合作也早已变质,她不受他的控制,孟伟霆也不屑控制她,“你自己去吧,路上小心,开车慢一点。”他最近开车很情绪化,尤其是昨天回来的时候,直接飙车,让她都不敢睁开眼睛,每次都觉得坐着车马上就会撞上前一辆车,哪怕都是有惊无险。

她在他的车上心惊胆战,他却还能够淡然的说着风凉话:不喜欢这种速度?我自己挺习惯,出车祸的次数多了,不习惯也难…

孟延洲嘴角上扬,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也不说话,直接走出了房间。倪千语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何一下子变了,她走到阳台,过了一会儿,他开着车从车库里出来。似乎有默契一般,孟延洲也在这个时候向上看了她一眼,他握紧方向盘,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忍耐,他知道自己必须找一个发泄口,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看着她,他都忍不住想上前去将他一把掐死。

他在六子说完那番话之后,便将阿三叫了出来,他过去让阿三查找过他的过往,阿三给他的资料全是他和韩婕的过往。可那些东西明显是真里面掺假,他不信阿三会莫名其妙的那些假的资料给他。除非背后是有人授意,想到那种可能,他坐在咖啡馆中,想将咖啡杯捏碎。

阿三很快来了,还问他是不是有别的要求。

孟延洲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阿三看,让阿三产生一股儿毛骨悚然之感,“二少,你有话就直接说。”

“为什么要骗我?”他问出了这番话后,眯着眼睛,“我要真相,他给你多少好处,我给双倍。”

阿三笑笑,没有说话。

孟延洲斜看他一眼,“十倍。”

阿三叹了叹,“二少就不要为难我了。”

孟延洲敲了敲桌子,随即一笑,“你是孟伟霆的人。”他很肯定的猜测着,之后拿起自己的外套离开,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愤怒。从他出了那场巨大的车祸开始,孟伟霆便开始为他设计一条他理想的人生道路,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清楚了,自己的人生全活在别人的设计中,以为是在挣扎,为自己奋斗,却不知道早就掉进了别人设计的陷阱中了。

孟延洲很快到达了医院,余荷与梁永茹依旧在医院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孟伟霆,在见到孟延洲之后,余荷与梁永茹很有默契的走出病房。孟延洲没有看那两个女人,以前他一直同情梁永茹的遭遇,同时也厌恶梁永茹的那股傲气,现在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孟伟霆的脸色很差,这一场大病让他的身体迅速的垮了下去,就连孟延洲自己看到,都有点想问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认为那个坚不可摧的孟伟霆?

他走到病床边的椅子坐下,目光中不含着任何情绪,“以前,我很讨厌你,我每次考试考不好,你都喜欢骂我,还喜欢打我,后来啊,你不再骂我打我之后,我又特想激怒你。人真的挺奇怪,是不是?”

孟伟霆配合的笑了笑,“你现在也讨厌我。”

“也许比你想象中,还要讨厌那么几分。”他握紧自己的手,“控制别人的人生,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玩,特别刺激?”

孟伟霆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很累。”

“你不想问我,我都知道了些什么?”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吧!”

孟伟霆平和面容,淡然的语气,终于让他压抑的那些怒火通通燃烧起来,像火烧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他气到了极点,“是啊,你厉害,处处算计,处处设计,将别人当成一个傻子般玩弄,全天下就你聪明,而我就是那个大笨蛋,被人设计还以为自己聪明无敌。我他妈的就一个傻子。”

他的声音太大,外面的余荷和梁永茹同时推开了病房门。余荷的脸上满是愁苦,她上前拉住孟延洲,“你不要刺激他,他已经没有几天的时间了…”

梁永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报应啊,全是报应,可为什么一切都要报应在他的儿子身上?

孟伟霆看看余荷,“你们先出去。”

余荷不太愿意,可见孟伟霆那强硬的眼神,还是拉着梁永茹一同出去了。

孟延洲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这辈子都想要打败病床上的这个男人,最终才发现,从头到尾自己都输得彻底,“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就不怕我不按照你的设计继续走下去?”

孟伟霆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笑看着他,“你不会。”

坚定的语气让人痛恨无比。

“你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设计中?”他为什么要一辈子成为孟伟霆的傀儡?

孟伟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穆家还没有倒,离开了孟氏你扳不倒他们,”孟伟霆笑笑,“当然,你也可以不管穆家,前提是你放得下倪千语。”

孟延洲睁大眼睛看着孟伟霆,孟伟霆含着几丝笑意,“你舍不得的。”

如果他舍得,几年前就不会那么愚蠢的为了让那个女人出现,不管不顾的直接站在马路中间让车撞,傻得无可救药。如果舍得,不会在几年后,留在他身边的还是当初的那个女人。

孟延洲眼睛几乎充血,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没有发怒的将病房里面的东西全砸掉…为什么别人要这么笃定?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那个女人能有这么的重要。

孟延洲是喝得醉醺醺回来的,浑身的酒气,不知道是没有带钥匙还是懒得开门,用脚将门踢得咚咚作响。倪千语用最快的速度跑去给他开门,见他左手还拿着一个酒瓶,忍不住开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就指望着我出事,是不是?”

倪千语见他脸色不定,知道他定然不快,也就直接闭嘴。将他扶进屋子去,他的神情看上去一点没有喝醉,可她还是怕他摔着,将他扶到二楼。她试图想拿走他手中的酒瓶,他却握得紧,不允许她拿走,她只好作罢,准备去给他找衣服让他去洗澡。孟延洲却不允许她放开自己的手,坐在床边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接着他将酒瓶中的酒向她脖子倒去,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也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直接激昂酒瓶子摔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他将倪千语往床上一推,接着去撕扯她的衣服,“衣服湿了,我帮你脱了。”

“不用你帮忙。”她试图推开他,他却没有给她机会,将她的双手举到她的头顶,他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埋进她的脖子,品尝着他倒进去的酒,“真香,闻到了没有?”

“你受到什么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