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延昭看着妻子,有时候也会凭空多几分感慨,他比媳妇大了八岁而已,在这个时代,实在算不上太多,八十老汉,娶十八少女的,也不是没有,可他的身体状况,比顾婉差太多了,怎么看,自己也不像是那等寿数很长的男人,要是将来…

沐七忽然改了性子,注意起养生,工作虽然依旧忙碌,却鲜少熬夜,每日乖乖按照顾婉给开的养生食谱吃饭,连敦促劝说都不用了。

顾婉见他很乖,虽不知为何,却是忍不住高兴。

天气渐渐热起来,沐家两个小娃娃似乎比他们的兄长怕热,才到了七月,身上就长了痱子,虽说有乳母和一群丫头们看着,几乎隔一阵儿就换一下贴身的小衣裳,可两个孩子还是不舒坦,在床上躺不住,总要哭闹。

顾婉干脆就带着家里的大大小小去庄子上避暑。

留哥儿可能是长了个儿的缘故,到显得瘦了些,不复以前白胖,顾婉虽说总埋怨孩子太胖,可看他真瘦了,又瞧着心疼,就忍不住亲自下厨给儿子煮各种美食。

“吃冰…”留哥儿咂摸了下嘴儿,笑眯眯地抬起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简直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等候喂食的小狗。

顾婉大乐,嘴里说不能吃凉的,小心腹痛,结果看见儿子失落的小眼神儿,转头就给他挤了水果汁,切了水果粒儿,打了鸡蛋,又弄了牛奶,烤了香香软软的蛋糕——虽然不敢给孩子吃凉的,可用蛋糕代替,也算是不错。

沐延昭也抛下公事,跑来瞧自家娘子和儿子们,一进门看见留哥儿捧着一只大大的蛋糕,吃的满脸都是,干脆扑过去,张嘴就是一口。留哥儿忒不屑地一扬眉,随手把手里剩下的蛋糕都塞到沐七的嘴里,歪着头,眨着眼睛咕哝:“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抢食儿?”

小小年纪,偏偏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萌的不得了!

沐七被塞了一嘴的蛋糕,看的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吞下去,揪住儿子把拎起来抛高又接住,咬牙切齿地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真是不学好!”

留哥儿咯咯直笑,一个劲儿地高喊——“再来一次,还要,抛高高,抛高高!”

沐七失笑,一把搂住儿子,伸手挠他的痒痒,挠得留哥儿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又笑又叫,气喘吁吁,磕磕绊绊地说:“虽然都是男的,可你也不能占我便宜,坏我的闺誉…”

沐七大囧!

沐家老2和老三也跟着闲逛过来,一进门就听见这父子俩的对话,沐三憨头憨脑地摸了摸脑袋,迟疑地道:“我怎么觉得这对话很耳熟儿?”想了半天,随即恍然,“对了,当年小七三岁的时候,大哥开玩笑,抢他的蜜饯吃,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一出,连顾婉都笑的肚子痛。别看沐家老三平日里性子憨厚,可这种憨厚,有时候比奸诈狡猾杀伤力还要巨大。

沐二摇头,一本正经地笑道:“这说明我们沐家的孩子都聪慧,而且后来人更聪明,至少沐七小时候,可不知道什么叫闺誉。”

沐延昭摇头,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看看,你还胡说八道,让你二伯三伯看笑话了吧?”

几兄弟加上一小娃娃闹了一会儿,庄子上新收的玉米送了过来,顾婉专门挑了几颗看着饱满可口的,让厨房里煮了,拿给沐七他们品尝。

顾婉的庄子上,种的有一部分是甜玉米,能当水果吃,有的五颜六色,有的颗粒洁白如玉,只看外表,就十分吸引人。

沐延昭先拿了一穗嫩玉米,吃了两口,吐出口气道:“味道真好,虽说老玉米晒干了能当粮食吃,可还是婉儿你这儿的嫩玉米香甜可口。”

送玉米的老汉听了沐延昭夸奖,脸上都发出光:“可不是,咱们庄子上的这种玉米,比别的地方的要好吃,就是不好伺候,也比不上另外一种好贮藏。”

显然,这种玉米就是种出来给顾婉他们主人家尝鲜儿,种的更多,还是那些能当粮食储藏的玉米。

沐七点头,认认真真地问了各种玉米的产量,还拿出笔墨做了记录,“婉儿,还是你这庄子上的农户会种地,比试验田的产量还要高些。”

顾婉耸耸肩:“以后再种地每一步都记录下来,别怕麻烦,也好给后人留下些资料。”虽说顾婉的庄子上,用了很多她从商店里买的秘密武器,但是,还是有不少种植方法,外界可以借鉴。

那送玉米的老汉,自从被顾婉派人教导识字和农业技术之后,就开始把顾婉的话当圣旨,不对,估计圣旨都没她的话好用,这会儿顾婉开口,自是连连点头答应。

吃完玉米,沐七还特意跑去地里瞧了瞧,目前,沐延旭手底下负责像玉米,红薯之类的高产作物的推广工作的就是他。如今已经进行的很顺利,试验田作物一出来,周围的人用不着朝廷吩咐,主动求了种子,如今,大庆朝有很多地方都种上了玉米和红薯,粮食的产量比以前高上许多倍。

在这个时代,关注农业的人本来就不少,集贤馆还专门开设农科,教给人怎么种地,这两年,光是集贤馆就出了三本农政方面的书籍,沐七有信心,这般发展下去,不出十年,他就能让整个庆朝,再也不会饿死人,哪怕是灾荒连年。

沐延旭敢对世家大族动刀子,敢做一些损害世家利益的事儿,其中不乏农业进步的缘故,只要粮食够多,他就有底气,大庆朝的老百姓们都能填饱肚子,社会自然稳定,他就是有些改革速度过快,出现些许波折,也不至于闹的太大,引起混乱。

沐二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虽然不大喜欢吃甜食,也不喜欢玉米这种在他看来,颇为古怪的味道,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吃了两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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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过继?

顾婉带着孩子,一直在庄子上住了下来。

沐延昭到是经常两头跑,庄子上住几天,回京住几天,柳氏曾为此写了huā笺,笑言要顾王妃小心沐七王爷动huāhuā肠子!

“万一等你一回京,王府多出三五条美人,到时候,可别找嫂子哭诉,嫂子便是想帮你,也管不到他们爷们儿的事儿。”

顾婉泡在温泉里,看过皇后娘娘的‘忠告”在脑子里想象王府多出三五条美人的情形——唔,貌似以前真多出过好几回美女,有一次齐东侯李元茂,李希,还送给沐七,十二个胡姬,生得都是金发碧眼,皮肤雪白,更是能歌善舞,胡旋舞之绝妙,连沐延昭都说,堪堪能比得上当年乐安侯水波家养的美娇娃!

这绝对是溢美之词,当年乐安侯水波家中娇美舞女,都是大庸最出色的,每一个放在倚翠楼,都能做五年以上的当家huā魁。

倚翠楼的huā魁每年一选,能连任三年以上的,无不是天香国色!

顾婉抿着嘴角想,貌似其中八个嫁给了沐七的门客,另外四个,被自己网罗到大庸的商铺里去当女掌柜,还让铺子的收益一年增长了三成。

“美女也是重要资源…”顾婉咕哝了句,翻了个身,往脑袋上搁了一块儿湿漉漉的帕子,舒舒服服地继续泡。

当年她新婚的时候也醋过,后来也想过要是沐七想要纳妾,自己该怎么做…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两个人都有了三个娃,总不能连这般基本的信任,都不给那个人。

在庄子上住了一阵子,沐延旭还派了个小公公给她送了一车冰来。

“万岁爷担心小世子怕热,特地让奴才取了上好的冰给王妃用。”

这小公公是张宏的干儿子,没有名儿,年长的公公们都叫他小雨,年轻一点儿地尊称一句小雨公公,张宏年前认的,才十一二岁,生得唇红齿白,精明伶俐,完全没有宫里小太监们特有的那种自卑,也不贪财,行为举止落落大方。

顾婉瞧着他,也觉得喜欢,怪不得张宏这么个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低调得做到了总管太监,还是一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掉的人,竟然会想到收他当干儿子。

“你义父可还好?”

“义父身体康健,还能伺候得动万岁爷。”

顾婉点头笑了笑,本来,前年,沐延旭就准备让张宏出宫养老去,还特意给他在大庸最好的地段买了一个宅院,不大,就是三进的,但极为精致,地段也极好,周围都是高门大族,治安状况绝佳,沐延旭是个念旧的,本来还想帮张宏找一找他的亲人,要是有小辈,可以过继一个到他膝下,也让他晚年不至于凄凉。

可张宏出去住了两日,各种不自在,回宫来看主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沐延旭哭笑不得,看他着实可怜,根本就是个不会享清福的人,只好笑骂了句,又让他继续回来当差。

至于张宏的家人,根本不可能找的到。那些年战乱频频,他在宫里好歹躲了过去,没死于战火,可亲人们就不用想了,一家子死的干干净净,张宏也早就死心,本来想着将来老得干不了活儿,就到主子给的宅院里住,将来死了,随便找个地儿一埋,也就罢了。

没曾想,居然有缘碰上了小雨。

小雨刚刚进宫,懵懵懂懂,人又老实听话乖巧,他生得漂亮,沐家皇宫里的差事比较简单,连这些宫人,虽有争权夺利的时候,却比前朝要清净一些,也没人欺负他,还因为他年纪小,总不肯分给他太繁重的活儿,于是,这小子就经常喜欢溜到永安宫附近,听里面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

永安宫是沐延旭和柳氏开辟出来,让龙子凤孙和宗室子弟们读书的地方。

张宏便是在那里碰见了小雨,见他只是听一遍,就能记住七七八八,心里喜欢他的机灵,相处了一阵子,又觉得这孩子淳朴老实的可爱,于是收了当干儿子。

说起来,张宏也是感慨,这么聪明的孩子要是不进宫,在宫外说不定能考科举,当大官儿,真是可惜了,如今沐延旭虽然废除了前朝宫内的宫人不许读书识字的规矩,还鼓励他们认字明理,可身为太监,就是学富五车,也没什么大用处!

顾婉仔细打量了下小雨这孩子,总觉得有点儿面善,不过天底下长的像的人多得是,一个小太监,她也没太在意,只让宝笙送了个绣工精细的荷包,还送了他一把金瓜子。

小雨公公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下,便告辞而去。

那一车冰,顾婉让宝笙带着给周围各家各户送一些,也算是做人情。她不缺冰,夏日,她铺子里都开始售冰做生意,不过,沐延旭能惦记着自家儿子,她还是高兴的。

庄子上的生活安逸平稳,时不时地邀请三五好友,赏huā作诗,聊聊八卦,逗逗儿子,一点儿都不觉得寂寞,似乎只一眨眼的工夫,几个月的时光就溜了过去。

一直在庄子上住到冬天,住到沐延昭坐不住,强行把顾婉和孩子打包回王府,顾婉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转眼便入了冬。

永辉八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更早些,雪落的也早,这日,腊梅开了一院子,粉嫩的梅瓣随风飞舞,沐七一大早就进了宫,顾婉画了几笔画,又翻出家里存的毛料来带着手底下的小丫头们做了几双新的棉鞋皮靴。

中午沐延昭回到家,脸色却有些怪异,目光也带着一点儿为难。

他一进门,先扫了扫肩膀上的雪huā,就一把抱起在榻上躺着歇晌儿的留哥儿,愣愣地发呆。

顾婉吓了一跳,惊道:“怎么了?”

沐延昭叹了口气,把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冲自己咧嘴的儿子搁在膝盖上,摸了摸他红扑扑,软乎乎的脸蛋,又拉着媳妇坐好,想了好半天,才皱眉道:“…大哥今天和我商量,说他恐怕难有子嗣,想让我把留哥儿过继给他。”

顾婉手一抖,针戳到手指.97ks.net,一长串血珠子冒出来,沐七连忙抓住,送到自己口中含了含,连声道:“还没定呢,大哥也只是想想,你要是不愿意,想来大哥不会强求。”

沐延昭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的儿子,哪里就真愿意过继给别人,哪怕那个人是自个儿嫡亲的大哥,可一想到,儿子从此以后便再也不能叫自己一声爹,叫婉儿一声娘,在外人面前,他们还得谨守礼仪,不能坏了规矩,沐七便心如刀割。

大哥恐怕也能想到自己的为难之处,开口时颇为迟疑。

但那是他的大哥,沐七苦笑,那是把他当儿子一般养大的大哥,沐家的嫡长子,又是当今圣上,皇帝膝下空虚,若是无子,无论如何都要过继孩子,与大哥血缘最近的,只有自己的几个儿子,不把留哥儿给他,难道还真要逼得大哥从宗室子弟中挑选个不知根底的,最后翻起大风浪,让整个朝廷都跟着不安宁?

顾婉一个劲儿地摇头:“大哥才多大,六十还不大到,怎么就确定一定没有孩子?前阵子不才纳了几个美人,说不得马上就有喜讯。”

她一向为了嫂子着想,并不喜欢沐延旭一个又一个地往宫里纳美人,可这一刻,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却真真希望宫里马上就有好消息传出来!要是暂时没有,多入几个美人也好!

顾婉心里一酸,大概只要是人,自私就是本性!就算明知道留哥儿过继给沐延旭,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皇帝,可她还是不愿意!

当皇帝又有什么好?她只愿意儿子一生平安喜乐罢了!

只是,有时候并非所有事都能如自己的心意,若是沐延旭真的无子,她难道还能阻止留哥儿的过继?不说别的,若是别人当了皇帝的嗣子,最后继承皇位,那留哥儿这个曾经最有机会的王爷世子,怕是会很碍眼,对方恐怕会处之而后快!

天底下能真正不把皇位放在心上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顾婉明白,沐延旭想过继留哥儿,除了喜欢留哥儿,觉得留哥儿与他的血脉最接近之外,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若是皇帝没有子嗣,那无论是谁成为皇帝的嗣子,都没有留哥儿更名正言顺,他活着的时候,或许还能保护留哥儿,但他一旦去了,那必然会出现无数的麻烦!

抬起头,顾婉看见沐七脸上的愁苦和忧虑,闭了闭眼,勉强笑了笑:“我是刚听见这消息,一时迷了心…你也别着急,不说这事儿还没定,就是定了,留哥儿也还是咱们的儿子。”

沐延昭叹气,搂住妻子,顺了顺她的后背。

这事儿还没有最终确定,决不能传扬出去,顾婉就和根本没听到这个消息一般,与往常一样过日子,只是不自觉地,对留哥儿更好了些,前阵子因为双胞胎的降生,她满腔心思都放在两个小儿子身上,虽说不至于疏忽了留哥儿,到底和只有留哥儿一个的时候不大一样。

但现在,顾婉却忍不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大儿子的身上,以往不想让留哥儿吃的东西,只要他开口,她就忍不住做来喂他,到把留哥儿又养得白白胖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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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抓周

艴顾婉为了留哥儿而心下不宁了一阵子,后柳氏似是看出笑着给了她一个保证——无论如何,留哥儿成年之前,总不会让他离开父母。

顾婉也就把心底深处那一点儿不安抛下,开始准备起双胞胎的抓周来。

不同于当初留哥儿抓周时盛大,因为老幺始终看着略显得孱弱,顾婉担心抓周时太闹腾,让孩子跟着耗神,再者,沐延旭也怕福分太大,小孩子压不住。

不过,即使简单办,该请的亲近的人,还是要请,该有的礼仪,也不能缺少,总不好委屈了这一双漂漂亮亮的双胞胎宝宝。

只不邀请文武百官,不摆酒席罢了。

到了这一日,能来的都来了,连皇帝和皇后也轻车简从,偷偷摸摸地溜出宫门。

各人都有礼物相送,比起上一次给留哥儿送礼时的郑重其事,这一次大家似乎都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意思,礼物也更贴心。

顾安然和方素两口子送了一大堆刻着吉祥如意字样的护身符还有佛像,观音像之类。

据说当年顾{就是带着从万佛寺求的护身符,才这么多年无病无灾地长大,双胞胎出生时那般艰难,老幺又身体弱,方素求了护身符,就是希望他能得到诸神庇佑,平平安安。

刘送了一套自己绘制的大庸及附近州郡的地图,上面他亲自写了风土人情,准备给孩子启蒙时用他这些年赋闲在家,想起自己一辈子天南海北地闯荡,就琢磨着写一本游记。而在他写的游记中附着地图,还是顾婉的主意。

因为是些给自己,颇为用心,地图上除了记录了不少当地的奇人异事之外,还写了他自己的很多妙-趣横生的观点和小故事,顾婉也插了一手,既给他提供了很多详实的资料还帮着动手绘制。

如今地图总算完工了,送给双胞胎的这一幅,就是其中之最。

顾婉失笑:“这里面有一半可是我画的,舅舅,你也太敷衍了,最起码得连同游记和完整版的地图都送来才是。”

刘抚须而笑:“以后一年送一幅,最起码能送到咱们这两个小家伙长大成年!”

顾婉狂晕,瞠目结舌:“连生日礼物都省去,我的好舅舅,你至于这么节俭?”

其实顾婉的随身商店里的地图,可比刘绘制的要详实精致,但论起珍贵,远不能和刘自己绘的相比,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地图,而是能称为艺术品的东西了,不说别的,只刘这一手端端正正的行楷,放在外面,就价值千金!

这些都是玩笑话刘自然不会只送一幅地图,还加了一盒子宝石,红的绿的,蓝的,黑的,五颜六色,都打磨得非常光润,丝毫不刺手。显然是给两个小娃娃娃的东西。

结果,两个小婴儿不感兴趣,留哥儿到是抓了一把在手里抛来扔去的看着挺喜欢。

至于帝后,一起送了双胞胎一模一样的衣帽咳咳,还许给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两个郡王的爵位食邑三百。从此以后,两个小家伙就有俸禄了。

顾婉满头黑线——留哥儿还没爵位!

陈文柔没和刘一起送,单独送给双胞胎两把一模一样的扇子,扇坠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扇子也是顾婉亲自设计给自家师父玩的东西——这两口子都喜欢借花献佛!

顾婉望着扇子,自己拿起来揣怀里了,刘送的东西过几年,双胞胎好歹能用上,至于这扇子,至少得再过上十多年,才能派上用场,还不如便宜自己这个孩子妈。

留哥儿也送了礼,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整套成语连环画。

顾婉瞧他一副很心疼,很不舍得,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送给弟弟用的样子,决定过几天抽空再画一套更精细的补偿他。

到了抓周的时候,顾婉早早让人往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也没按照规矩,所有人乱七八糟地往上面扔东西,顾婉扫了一眼,见都是什么笔墨纸砚,书本,算盘,玉,印章,金锞子,还有一堆不知道沐延昭从哪里翻出来的小刀小剑,到没有什么太离谱的东西。

东西都摆放好,顾婉才进屋去领着两个小寿星隆重登场。

虽说老幺这一年养的不错,也长了些肉,可到底与他哥哥的身量不大一样,不过,粉嫩的小脸儿,却是很相似,同样挺拔的鼻梁,同样黑亮的眼睛,同样笑起来可爱到极点的小酒窝,两个人都穿着大红的滚银边的袍子,脖子上戴着很精巧,细如发丝的银项圈,上面羊脂白玉的长命锁也很小巧可爱,分量非常的轻。

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进门,走路走得稳稳当当,可能因为人多,下意识地便挺起腰板,学着他们父亲的样子,昂首挺胸,这样的动作,沐延昭做出来是气质不凡,可放在两个一岁大的娃娃身上,就显得煞是可爱了。

刘瞅着两个娃娃圆乎乎的脸蛋,闪亮的大眼睛,一颗心都软和下来,恨不得仲手掐上一把,可人家亲爹亲娘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也只好咳嗽一声作为掩饰。

顾婉给两个娃娃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去吧,拣喜欢的拿。”

两个宝宝摇摇晃地走到毯子中间,难得这么多东西,他们居然都没看的眼花缭乱,周围来的人都是平日里见惯了的,也没有什么紧张情绪。

稍微大一点儿的娃娃也许是因为在娘亲肚子里吸收的营养足够,走路走得很稳当,小大人似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眼睛里的光芒,却总让人觉得十分稳重,小一点儿的,却走不太稳,偏偏还活泼好动,不喜欢人抱,走路是连走带跑带跳,颇为几分还没学会走,就先要跑的架势,拉着哥哥的手,急匆匆就往前冲,结果磕磕绊绊,一路奔到到毯子上面,却一个趔趄,拉得他哥哥的身子也跟着一歪。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屏息凝神。

幸好没有栽倒,又歪歪扭扭地站稳了身子,大一点儿的娃娃四下张望了下,直接就奔着一块儿很精美的砚台走了过去。

顾婉挑眉——这小子有眼光,那砚台是沐七从他哥的皇宫里搜刮的,绝对的精品。

可他弟弟显然和他不是一个心思,扭头冲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小算盘奔去,他哥哥无奈,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顾婉捂额,仲手掐沐延昭的腰身,“这小子像你!”

“咳咳。”沐七低声咳嗽了一声,脸上却颇为自得,他当年抓周,抓的是算筹,那时候还没有算盘,要是有算盘了,说不得他也会抓一个漂亮的算盘!

很明显,用宝石充当珠子做出来的金算盘,比算筹要名贵的多!

果然,小娃娃一把抓住小算盘抓起来,周围的人顿时笑了,沐延旭和柳氏笑得最厉害,显然是知道沐七抓周时的情形——当年沐七抓周,还是他们两口子给操办的。

“这兆头也不差,会盘算,会持家…咱们小七这不挺好的,子肖父,很吉利。”沐延旭一边儿笑一边儿道,他话音未落,那小娃娃就一转手,把手里的算盘啪一声,扔到了他哥哥的怀里,他哥儿手忙脚乱地抱住,小脸上居然很形象地露出个颇为无奈的表情。

众人静了静,随之哄堂大笑!

就在众人的笑声里,小娃娃一路走,一路抓,抓了一连串金锞子,挂在他哥的脖子上,又抓了一对银光闪闪的小刀小剑,挂在他哥的腰上,抓了书本,塞在他哥的袍子里面…···

“行了,行了,再抓下去你哥都走不动路了。”

众人笑得都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来,顾婉更是哭笑不得,连忙板着脸吆喝,喊了好几声,小娃娃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手,一转身,搂住他哥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刘摇头:“这孩子精明,将来他哥辛辛苦苦,读书习武管家,他就抓住他哥,一辈子衣食无忧,快快活活,看来是没多大的问题。”

顾婉上前,领着俩儿子交给乳娘抱走,沐延旭和柳氏不好多呆,略坐了坐就回了宫,一群人才聚在一起慢慢说话。

没摆酒席,大家只喝茶,但一家人齐聚,欢声笑语,也很快活。

晚上,这群人吃完点心,喝完茶,大包小包地带走一堆瓜果,王府一下子安静下来,顾婉才松了口气,打算安排晚饭,家里却来了客人。

那个顾婉以为,一生一世,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我本不该来的,可除了你,我真想不出还想要看看谁。”

当年的风流公子乐安侯水波,还是一副很优雅,很贵气的贵公子模样,还是坐在那般奢华的马车上,用着最好的骏马,只是脸上的神色平和了许多,鬓角也白了,很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在。

顾婉眨了眨眼,想起当初水波发誓,不死不入大庸,心下忽然酸楚,低下头,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朋友。

沐延昭洒然一笑,张开手臂与他拥抱。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死别

故友重逢,不胜欣喜。

沐延昭和顾婉并不问为什么发誓至死不入大庸的水波,会忽然来到,他们就把水波当成一个久别的友人,高高兴兴地招待。

大庸对水波来说,才是真正的家乡,呆在这里,他的精神也放松下来,多年来积压的抑郁,渐渐地消散,整个人似乎又恢复成当年潇洒不羁,自由放纵的乐安侯。

四月春日渐浓,暖风和煦,鸟语花香,本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

水波从小就爱青山秀水,爱华服美食,爱绝色无双的佳丽,他到了沐延昭这里,沐延昭全都满足他,每日陪着他游山玩水,欣赏倚翠楼的歌舞,品尝大庸各处的最著名的美食佳肴。

可水波却渐渐没了精神,玩不动了,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瞌睡困倦,沐延昭把手头上的差事全丢给自家皇兄,整日整日地陪他说话玩闹。

折腾了半个多月,沐延昭也有些撑不住。

顾婉也不劝,面上不肯带出一丝担忧之情,每日去厨房做自己最拿手的饭菜给两个人吃,在沐延昭和水波面前,笑语如珠,快快活活。

只是,该来的还是会来。晚上水波与沐延昭饮酒嬉笑,玩了半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没成想,这一睡下,就陷入了昏迷,沐延昭第二天一大早发现,很镇定地请来太医。

太医们来来往往,每一个人都是摇头叹息着离去。

别人没看出什么,顾婉的师父药王陈伯到是看出些许端倪,说是中了毒,是慢性毒药,那毒药一点点地摧毁水波的身体,已经药石罔效,只能等死。

沐延昭没在找别的太医,只是要求陈伯想办法让那个男人在清醒一刻。

陈伯的药很管用。两副汤药下肚,水波就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伸长了手臂,搭在沐延昭的肩膀上:“扶我出去,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