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警局时,金老夫人带着丁宛情、穆天阳从a市回来,直接去找欧老爷算账。

金老夫人满腔恨意,但看到瘦骨嶙峋的欧老爷,回忆这一生,突然变得无比冷静:“为什么?”

欧老爷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也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他一笑,面目狰狞:“能为什么呢?还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为了利益!…可恨儿孙不争气,我辛苦筹谋一生,居然无一人能继承!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他说完,拄着拐杖从藤椅上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突然间,他的手从宽大的褂子下伸了出来,速度飞快,直指金老夫人面门。而他手中,是一把枪。

丁宛情吓了一跳,刚要大叫,听到耳边的人喊道:“不准动!”

她一看,只见穆天阳手中也握着一把抢,正稳稳地对准欧老爷。

“天阳!”她倒抽一口气,他什么时候拿的枪?他在哪里拿的?

“别怕。”穆天阳柔声说,看了她一眼,“你带外婆去外面。”

“我不要!”丁宛情下意识地说。那是枪啊!万一欧老爷扣动扳机,他不是很危险!

“放心,他老得都站不稳了,恐怕没力气开枪了;就算有力气,肯定也没我快;就算开了,也可能一颤——就打偏了!”

“你不要开玩笑!”丁宛情低吼。

刚吼完,只听砰地一声,欧三爷开枪了——被穆天阳的话气的!

金老夫人、丁宛情、穆天阳都吓了一跳,然后发现都还活着,一看,欧老爷果然打偏了…

寇冰就在门外,听到枪响,立即带人冲了进来,齐齐把枪对准了欧老爷。

金老夫人伸出手,寇冰把自己的枪给她。她抬起枪口,对准欧老爷,脑海里回放着这放荡不羁的一生。年轻时一起出生入死,何尝没有过感情?反而是安定下来了,更考验人心。

明明是兄弟!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什么风浪都挺过来了,最后…一个个的反目成仇。

金老夫人扣动扳机,欧老爷一笑,枪口下垂。这样也好,就算他还了大哥了…

砰!

子弹打在了墙上的名画上,留下一个冒烟的黑洞。

欧老爷身子一僵。

金老夫人把枪还给寇冰,裹紧肩上的披肩:“外孙女,我们走。”

丁宛情扶着她,往外走,看了穆天阳一眼。穆天阳垂下手转身,动了一下,又抬起手——

砰!

丁宛情吓得猛地回头,见穆天阳拎着枪过来,对着枪口吹了一下。

“你…”

“他吓到我了,不过是还回去。”

丁宛情回头,见欧老爷还稳稳的站着,毫发无伤,不过人已经呆了。

寇冰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等金老夫人他们出了门,对手下的人说:“兄弟们练练枪法,不要伤到三老爷一根头发。”

然后就是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放鞭炮一样。

欧老爷的书房被毙了个粉碎,欧老爷的耳朵也被震聋了。寇冰带人离开后,他想起年轻时的经历,想起金老大曾在枪林弹雨里救他…他举起枪,含住了枪口——这样就不会打偏了吧?

砰——

“爷爷——”门外传来喊声。

欧老爷仰面躺倒在地上,溅起满地的碎纸片和子弹壳。

“爷爷!”欧令轩冲进来,激动地爬到他身边,将他身体抱起。看到他身上的血,知道他已经死了,欧令轩痛哭起来,“爷爷…”

马斯随后跑过来,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爷爷…死了?

欧家其他人也很快赶来,欧定忠也哭得不能自已。欧定义深吸一口气,开始安排后事。欧子舆表情冷淡,仿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欧家准备后事时,欧奇胜正在被量刑,根据藏毒数量,被判入狱两年。

他入狱时,欧家开始争夺财产。

金老夫人把龙焰盟交给寇冰管,龙焰盟的管理权他们是争不到了。不过龙焰盟的产业不少,欧老爷有股份和分红。龙焰盟的东西,龙焰盟的当家可以做主,他们不服寇冰,还有金老夫人。最后叫律师来,按继承权分配,连欧奇胜都有份!他们不服也没法了,不服金老夫人就要收回股份。

这个没争头了,欧定忠想要欧氏的管理权。他有两个好儿子,能力都不错,这个是加分项,最后逼得欧定义交出了管理权。

欧定义倒是淡然。他这些年就是给欧氏当牛做马啊,早就累了,连欧老爷的后事,都一直是他在打点,他觉得自己对得起欧家了。无事一身轻正好,先陪老婆生产,等老婆生完可以搞个公司玩玩。老婆不是要演戏吗?他可以开个影视公司啊!

欧定义畅想未来,觉得日子滋润极了。至于大哥要怎么弄,不关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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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奇胜被判入狱三年。判决书下来后,沛依问楚维:“我可不可以去看他?”

“当然可以。”难得她有这份心,欧奇胜也会很高兴。楚维说,“等我安排时间。”

宣判之前,除了律师,其他人都见不到欧奇胜。所以判决下来后,申请见他的人很多。欧家那边,欧定忠、欧令轩、欧定义、马斯都想见,他一个都没答应。

想也知道,欧定忠肯定会骂他,欧令轩也会怪他,欧定义和马斯不会这么激烈,但也会问他是不是设计了欧老爷。后两者他倒是愿意见,但亲疏有别,亲爹都不见,就不用见叔叔和堂弟了。

他见了楚维,了解龙焰盟的变化和后续安排。说完正事,楚维问:“大嫂想来看你,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欧奇胜一愣,好半天说:“不用…”

“啊?”

“别叫她来。”他有他的自尊,不想在身陷囹囵时见她。

楚维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轻轻一叹。如果是自己要坐牢,也不会见喜欢的人,免得她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如果已经是交往很久的女朋友或者结了婚的老婆,那就没问题了,说不定什么事都交给她。

楚维回去后,都不敢找沛依。不得已在公司碰到,面对沛依希翼的双眼,他就装傻,从不主动提起。

沛依也不好意思问,他说了会安排,就肯定会安排的,现在不说,大概是还没安排下来。

后来,寇冰也去看欧奇胜。虽然欧奇胜摆了欧家一道,但他到底姓欧,寇冰忍不住向解释:“三叔是自杀的,老太太没伤他。”

“我已经知道了。”欧奇胜说。

寇冰一愣,说:“监狱那边都打点好了,只要在里面不犯事,肯定会提前放。另外,老太太有关系,可以让你去别的地方,不用坐牢。她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

“哪里?”欧奇胜有些震惊。这可是坐牢,金老夫人能有这么强大的关系?就算是特权阶级,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而且金老夫人也是黑道,她能怎么做?

欧奇胜沉默一会儿,说:“我们龙焰盟是一明一暗两部分。明的那部分是黑道,走私贩毒,干犯法的事。而暗的那部分…为国家做事。”

欧奇胜一震:“你说什么?!”

“一明一暗两部分可以说互不影响。暗的那部分,帮里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还是老太太亲自负责,没找到人接手。老太太想看看你的意思,如果你不同意,就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因为虽然是为上面做事,但不在编制之内,就算因为他们而被人杀,他们也不会出手相救。如果你同意,老太太会亲自跟你说。还有,这部分没啥实质性好处,就靠一腔热血,必须要可靠的人。老太太说了,找不到人,就让上头断了我们这条线。”

欧奇胜皱眉思索一会儿:“上面知道我们在干什么?那断了之后,他们会不会收拾我们?”

“这个…应该不会。他们不负责打黑,就算想收拾,也轮不到他们。”

“你让我想想。”欧奇胜说。他绝对没想到,龙焰盟在黑道上奔跑,旁边还有一条岔路。他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这几年为龙焰盟出生入死,简直像个傻瓜一样!他又想,会不会欧老爷也不知道?呵,那他不是最可怜。

-

几天后,看守所押送欧奇胜去监狱。虽然欧奇胜被捕后一直很配合,龙焰盟死了欧老爷,有点内斗的痕迹,但没有异常动静,看起来不会有人要劫狱。但看守所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年纪轻轻就是黑帮老大,这人得多阴险、多残暴、多不容小觑啊!

几辆警车开道,后面也是一排一排的警车护送。

楚维和钟岷本来打算带兄弟们一起去送欧奇胜,开他个几百辆奔驰奥迪,跟在警车后面,让大家知道老大有人,免得狱警欺负他。

欧奇胜当时忍不住笑:“拉倒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劫狱呢!”就把他们阻止了。

所以这天押送时,路况良好,警察忍不住松了口气。

半路上听到直升机的声音,警察一看,好家伙,好几架飞机呢!开始以为是空军的飞行任务,后来发现不对劲,这飞机一直跟着他们!

负责开车的警察一冷汗:“怎么回事?不会是欧老大的人吧?”

旁边的人说:“不、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开飞机啊!”开飞机要向民航局打申请啊,航线都是有规定的!如果是欧奇胜的人,民航局会让他们往押送欧奇胜的路上开么?真不怕劫狱?

但这飞机就是跟着他们不肯改变航向,警察担心不已,只好打起精神来。

快到监狱时,飞机终于不跟着他们了,因为飞机加速开到他们前面去了,换他们跟着飞机了。

到监狱门口,发现飞机在天上盘旋,有一架越开越低,似乎要降落。而前面停着一辆奥迪,一个帅气的男人倚在车门边。

警车正准备驶入监狱大门,那个男人走过来,一边挥手一边把他们拦住。

“做什么?!”咔嚓一声,警察举起枪,子弹上膛。

“别激动。”楚维举起手,“我给我们老大送点东西,几分钟就好。”

这时,直升机已经靠近了,一条软梯从上面垂下,底端挂着一个东西。楚维跑过去,把东西解下,朝天上挥挥手,几架直升机都开走了。

欧奇胜在车里看见,忍不住扶额:这群二货在干什么?

警察也无比郁闷:上头怎么会允许他们在这里乱飞?难不成是黑飞?!

楚维拿着一个包装精美扎着蝴蝶结的小盒子走过来:“这个给我们老大吧。”

警察一把抢过去,放在耳边用力摇晃几下,听到了哗哗哗的声音,紧张地问:“什么东西?!”不会是炸弹吧?

“吃的。”楚维说,“我和我老大还在这里呢,敢弄什么?”

监狱里的狱警也出来了,所有警察在周围举起枪,做好准备,其中两个就在这里打开盒子——粗鲁地扯掉蝴蝶结、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透明的圆盒子,是蛋糕店超市里装饼干那种,而里面装的也是饼干!

一群人惊呆了。

这是搞毛线?他们开直升飞机就为了送这个?

欧奇胜突然举起手,敲了一下窗户:“给我!”

警察干脆把他押下车,他身上带着脚镣和手铐,楚维看着有些难过。这一刻,对欧奇胜即将失去自由有了深刻的感受。

“我老婆给我做的。”欧奇胜说。

警察疑惑,他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欧奇胜一笑,伸手拿过饼干,打开拿了一块,用被束缚的双手举到嘴边。他干嚼下去,觉得嗓子堵堵的,心里很感动:“核桃酥…你们可以买点来尝尝。”

他对楚维说:“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大嫂。”然后对狱警说,“兄弟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这个…你们要帮我拿着吗?小心点别弄碎了。”

警察拿过核桃酥,无奈地看了一眼,押着他走进监狱。欧奇胜噙着笑,抬头挺胸往前走。

楚维回到车上,系上安全带,转身问后面的沛依:“看到了,放心了吧?”

沛依趴在车窗上,眼眶发热,点了点头:“嗯。”

她刚刚一直在这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求楚维带她来的,特意做了核桃酥。可是临走前忘记带了,当时已经在半路,害怕倒回去后,会比欧奇胜后来,会看不到他。所以楚维阿Jone去她住处拿,然后交给龙焰盟的兄弟,用直升机送过来。

“好了,可别让老大知道我带你过来啊!”楚维交代说。

沛依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转过身,突然问:“他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呃…还早呢。”

“到时候可以去探视他吗?”

“那个…我问问啊,问问。”楚维嘿嘿一笑。

沛依一皱眉,看向窗外。难道是他不愿意见自己?他是要趁机结束吧?

沛依深吸一口气,有些难受。

回去后,她抽空学做蛋糕。到欧奇胜生日那天,做了一个小巧的巧克力蛋糕。上次的核桃酥,她明明没有包装的,但楚维给欧奇胜的时候,上面居然有包装!

她还以为不是自己做的那盒,后来问阿Jone,阿Jone说:“我就觉得那样太难看了,当时手边刚刚好有一盒粉丝送你的礼物,盒子大小都差不多,我就拿来装了。包装纸是二次使用,有点难看,你别介意。”

沛依当时:“……”你是gay吧?

沛依看着蛋糕,忍不住一笑。阿Jone那个人,挺好玩的。她从蛋糕店买了盒子,还有缎带,这次可以自己包装了。

装好,她换了一条崭新的连衣裙,去不夜城。走到门口,见楚维的车还在。她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楚维和钟岷他们下来了。钟岷边走边打电话,楚维看到她,再看她手中的东西,忍不住一阵头疼。

他再次问过大哥了,大哥说不见啊。

他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沛依请求地问:“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楚维想了想,点头:“行!”

沛依开心一笑。

楚维对钟岷说:“你就别去了,天天都在打电话,到了那里也没空。”

钟岷无奈地放下电话:“行了,现在可以了。”

楚维略微有些抱歉。邹笙那个脾气,肯定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然后把电话挂了。他说:“实在不行,就强了她呗!女人嘴硬,一到床上就老实了。”

“她软硬不吃啊!”钟岷叹气,“再说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同样的错犯第二次,我会死得很惨。”

楚维动了动唇,对沛依说:“走吧。”

沛依疑惑地看了钟岷一眼,没有打听。

到外面,马斯的车也来了,要跟他们一起过去。

到监狱后,楚维他们先下车,对沛依说:“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老大他…”

“我明白!”沛依说,把蛋糕递过去,“这个…你们先带进去吧。他不见我,没关系的。”

楚维看着有些心疼,接过蛋糕,安慰道:“你别乱想。老大他…现在剪了头发,穿那种衣服,他不想你看见。”

沛依一愣,想想欧奇胜以前的行为,还真像他会做的事。她忍不住一笑,点点头:“嗯,我懂的,对他说生日快乐。”

楚维点头,对司机说:“保护好大嫂。”

到接待室,欧奇胜很快被带出来,看起来沧桑了一些,精神和身体都还好。

楚维打趣道:“劳动改造了吧?”

“菊花有没有受伤?”马斯问。

几人无奈地看着他,他举手投降:“oK、oK…我不说话。”

大家又回头看着欧奇胜,顿了一下,钟岷也问:“说真的,老大你没有捡肥皂或者被捡肥皂吧?”

欧奇胜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问:“老子以前负责管你们的智商啊!几天不见,就二到无穷大了!”

“…老大你来学数学的?”这才几天,无穷大都知道了,等出狱的时候不是要当数学家!

欧奇胜扶额,不想和他们说话。

“好了,老大生日快乐。”楚维赶紧把蛋糕奉过去。

欧奇胜随手放到一边,问:“外面还好吧?”

“挺好的。”大家说,“冰爷办事,你知道的…”

几个人说了一阵,准备离开了。钟岷说:“老大,我申请来做狱警了,过几天就来报道。”

欧奇胜一瞪眼:“你吃饱了没事干?”

钟岷说:“就我有这个机会近距离保护你,这样兄弟们放心。”

楚维问:“邹笙呢?”金老夫人找到外孙女了,不住乡下了,以前在乡下照顾她的人也回来了。邹笙在其中,回来好一阵了。

钟岷顿了一下:“每个月有次假放。反正她又不理我,少见面,她才知道我的珍贵。”

马斯和楚维都一笑:“欲拒还迎是吧?有想法!”

楚维转身对欧奇胜说:“老大,那个…嫂子来了。”

欧奇胜一愣,扭头看着蛋糕。

“嗯,她做的。”

欧奇胜忙伸手拉到身前,克制住没有马上打开。顿了一下,他说:“带她回去吧…”现在这形象…哎,就算他欲拒还迎吧,等出去了再说!

楚维一叹,点了点头。

走出监狱,沛依急忙从车上下来,眼睁睁地看他们走向自己。

“他…”沛依见监狱的门关上了,明明猜到是这个结果,还是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