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席绍安这两天不许她出门，但偷偷溜出去一下，他应该不会发现，轻轻打开门，站在楼梯口往下看了看，很好，没有人在。
她抬起脚刚要迈下。
“少夫人，您要去哪？”儒雅的中年男性嗓音自身后传来。
任言一惊，差点一脚迈空直接滚下楼去，两手握着扶手，她回过头瞪向那个罪魁祸首。
方正南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鲜奶，掬着笑好整以暇的看她。
“方叔…我出去透透气。”
方正南恍悟地点头，然后微笑：“少夫人，只要把卧室的窗子打开您一样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我…想逛逛花园。”
“使用电脑的搜索功能您可以看到全世界各种美丽的花朵。”
“闻不到花香。”
“喷点用鲜花制成的香水就可以闻到了。”
“…”任言一噎，秀眉高高挑起，“你明知道我想出门，还成心挤兑我！”
方正南态度从容，语气不变，恭敬地道：“少夫人，我这是为您好，少爷临走前特意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您。”他态度恭敬，眼里却闪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果然是他。任言敛眸略一沉思，抬眸看着方正南笑道：“方叔，有一个成语叫视而不见。”
“少夫人，也有一句名言叫纸包不住火。”
“没那么严重吧…”好像是她要出去做什么坏事一样。
方正南嘴角勾着别有深意的笑，把鲜奶递给任言，转身向里走去。
“方叔你去哪？”任言叫住他，他临走时嘴角的那抹笑容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方正南动作优雅地理理衣襟：“去打电话问问少爷这样严不严重。”
“等等！”任言几步跑上前揪住他的袖子，把鲜奶放到置物柜上，站到方正南面前：“方叔，您不会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做打小报告这种幼稚的事吧？”
“相信我。”方正南拉下她的手，面容沉静，眼里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我绝对会！”
***
连续四次都被人堵回来，方正南好像幽灵一样每次在她看准没人想要偷溜出去的时候都会从她身后冒出来…难道？！任言倒抽口气，她知道席家有保全系统，但总不会把针孔装到房子里来吧？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任言皱眉，再不出门就真的来不及面试了，咬着唇，她轻轻转动门把，头伸出去左右瞧了瞧，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下楼，一路畅行无阻走到玄关，任言展颜而笑，她就说嘛，哪里有那么巧每次都被他给堵到。
“少夫人？”
任言心一惊，猛地回头，看到来人后舒了口气：“李姐阿…”
李姐手里还拿着抹布，笑着问她：“您要出去呀？”
“嗯，我…出去透透气。”任言回以一笑。
“哦，那您带把雨伞，外面天可阴着哩，别被雨给隔住了。”李姐边说边转身去找了把雨伞给任言带上。
“好的！”任言笑着接过，道过别然后走出家门，心里感慨，这才是该有的样子啊！哪像方正南…
“少夫人。”方正南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一样，倚在车旁笑容优雅，
吓！任言惊瞠双眸，“方叔您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折腾了四次少夫人还是这样精神想必身体已经无恙，不过为了保证您的身体安全，还是由我来送您去您想去的地方。”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恭敬地道。
任言眯起眼，前前后后连起来一想蓦然恍悟，顿时气得跳脚炸毛：“靠！你耍我！”
方正南忍住笑，皱起眉表情很无奈：“太容易放你出去我对少爷难以交代。”
放？
“你当我是犯人还是动物阿？！”任言不满嘟囔，却还是上了车，因为她别无选择，从这里到公交站点要走很长一段路，这附近又招不到出租车，而方正南开车既快又稳，实在让她难以拒绝。
“什么？少夫人要去屠宰场？”方正南启动汽车，车子平稳地驶出去。
“…方叔，您出门是不是忘吃药了？”
“是忘记了，所以一会儿我开错方向踩错刹车的时候您要记得原谅我。”
“我会的。”任言嘴角弯了弯，平静地道：“只要您之后能从席绍安手里平安的走出来。”
方正南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见地抖动一下，他脸色迅速归于平静，叙述事实的语气，“你变坏了。”
任言回以讽刺，“彼此彼此。”
***
原本还布满天空的乌云慢慢散开，灼烈的骄阳透过层层积云折射出柔和的光，洒在这个城市每一个角落。
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斜倚在车门，他轮廓深刻，身姿挺拔，眼角的鱼尾纹与花白的两鬓并没有减损他的风姿，反而增添出一种历过岁月的魅力。
路过的几个小姑娘躲在一边满脸通红的看着他，还背着书包，看起来像是初中生，低着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嘀咕个不停。
“他好帅啊看起来好成熟阿。”女孩子兴奋地满脸通红。“好想去认识他。”
“得了吧你，他都可以当你爷爷了。”
“哪有那么老，感觉他好绅士，我好萌这一型的！要是戴上眼镜就更完美了。”
方正南微微侧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面试结束后，任言慢吞吞地走出公司，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走过去趴在车上她笑着揶揄方正南：“行阿方叔，看来您风姿不减当年啊。”
“天呐！”看到任言出现，几个小女孩惊呼出声，“那个女的是他老婆？”
“怎么可能，你看那女的长得那样，肯定小三。”
任言蹙眉，看向后视镜，她长哪样了？
“他看起来挺有钱的，他老婆真可怜…”
“说不定已经被小三给赶出家门了！”小姑娘愤愤不平地说着。
任言听不下去了，转头瞪向她们：“我说你们…”
“算了算了，跟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消消气。”方正南劝慰道，但嘴角的那抹笑容却减低了他安慰人的诚意，转过身，微笑着对那几个女孩子说道：“几位小姐，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其实我只是一个管家。”
不料女孩子听后却更加兴奋，激动地拉扯身边朋友的衣袖，“管家？！他是执事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
方正南嘴角抽搐了下，决定放弃和熊孩子们沟通钻进车子里带任言离去，离开那条街后，他问道：“什么是执事？”他记得刚刚那个小姑娘再说到执事这个词后脸上的兴奋无以言表，应该是褒义吧。
“固执又多事。”任言随口回答，心里还很火。
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任言掏出手机一看，连忙拍拍方正南的肩膀：“快停车！席绍安的电话。”
方正南在路边停下，快速握住她的手腕：“等等，你不是想在这里接电话吧？”
“不然呢？”
“噪音这么大他一听就知道你不在家里。”到时候连他也跟着倒霉。
任言蹙眉：“那我不接，就当没听到。”
“那他一定会打电话给家里，知道的更快。快下车！”方正南拉着任言的胳膊朝着对面的服装店跑去。任言明白他的意图，脚步跟着加快。
“欢迎光临。”看到有客人进来，服务人员笑容可掬地和他们打招呼，“请问两位…”
“嘘！”
“嘘！”
进来的男女冲到柜台前食指竖起抵住唇齐齐对她“嘘”了一声。
服务人员被吓得往后一退，只见年轻女人跑到角落里慎重的接起电话，而面前这位中年男人却好似地下党接头似的在纸上写上“从现在起先不要说话！”然后便警惕地盯着门处看。
服务人员先是紧张，然后是狐疑地看了看这两个奇怪的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偷情怕被抓到！
“喂？”任言坐在凳子上，两腿交叠在一起，语气自然。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任言刚要开口，忽然一顿，眼珠转了一圈，她瞥向方正南，嘴角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大声道：“因为…我在逛街啊。”
方正南双眼圆睁，瞪着任言，这女人是猪托生的吗？
席绍安眯起眸，声音低沉：“我出门前说过什么？”
“方叔开车送我的，你不用担心。”任言笑眯眯地说，看着方正南绝望的面孔笑容越来越甜，总算报了四次之仇！
方正南懊恼的捂住眼，他错了，这女人上辈子一定是只狐狸。
席绍安顿了会儿，低笑出声：“他惹到你了？”
也报了仇，她见好就收：“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很简练的一个字。
一些片段顿然浮现在脑海，任言双颊蓦红，她眉尾微扬，不甘认输地顶回去，“那你是想清蒸呢还是想红烧呢。”
“我现在想是先从哪下口。是从你…”
“不和你说了！”任言打断他，脸上的热度持续上升，再让他说下去她肯定会羞愤欲死的。对上方正南揶揄的目光，她咬唇偏过头，向外走去。
“任言。”在她挂掉通话的前一秒他叫住她，薄唇微勾着弧度：“你…乖乖地，等我回家。”
任言抬起头，温暖的阳光犹如一层无形软纱贴在脸上，暖而闷的感觉。她扬唇，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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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投了几份简历，面试两家公司的任言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等待结果，每天都陪着席老夫人喝茶聊天，哄得席老夫人开怀大笑，日子平淡倒也悠闲。
席绍安最近很忙，每天都很晚回家，有时候回不来就宿在公司，而席琼自从那天早上见过一面后就再也没见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看着这件偌大的豪宅，除了忙碌的佣人就只有寥寥几个人闲在家里，任言托着腮，望着窗外的景色，长叹口气，在这里还真没有自己以前租的那间小房子舒坦自在，虽然只有几十坪，但比起这里更像一个家。
“小言？”席老夫人走过来，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觉得无聊的话就出去玩一玩，不用闷在家里的。”
“外婆…”任言微怔，随即展颜而笑：“今天外面天气不是很热，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步？”
“好呀。”席老夫人很开心地应道：“等我去换件衣服。”
“嗯。”任言微笑着目送她离开，走去玄关等待着。
等席老夫人回来的时候，面色似乎有丝怒气，看到任言之后敛去不悦之色，笑了一笑：“是不是等急了，我们走吧。”
任言点点头，抿着唇隐约浮现出一抹笑容，不出意外的话，五——四——三——
“我也去。”中气十足地声音传来。
席振背着手步履稳健地走来，席老夫人看到他来，脸色有些难看，“你去干什么？每次出去不是喊着血压高了就是嫌热嫌累的，竟给别人添麻烦，还是留在家里吹空调吧。”
“那你也不许去，你昨晚不是还说着这两天心脏不舒服么。”
“我那是被你给气的！”席老夫人转身拉过任言的手，“甭理他，小言，我们走。”
任言“喔”了一声，搀着席老夫人的手臂打开门。
“任言！”席振叫道，轻咳一声，“我有事找你，跟我去书房。”
“你老糊涂了？！没看到我们要出门去吗？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席老夫人瞪他一眼，这老头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席振霸道了一辈子，但唯一的软肋就是席老夫人，有些挂不住面子，转过身他低声说了一句：“回来到书房找我。”然后慢步向书房踱去。
任言偷偷竖起大拇指，悄声对席老夫人说：“外婆。你真厉害。”
席老夫人笑着摇摇头，“他呀，岁数越大越像个小孩子。”
“可是外公很在乎外婆呢。”
这里离市区比较偏远，因为是私人的土地所以平时几乎没有车辆来往，天清气朗，绿树成荫，茂密的枝叶遮挡住灼热的日光，就连空气比起市区也清新许多。
任言挽着席老夫人在阴凉的树阴下漫步而行，席老夫人听到她这样说，抿着嘴笑了起来：“老伴老伴就是这个样子吧，儿女工作忙不能陪在身边，也只有彼此相互陪伴做个伴吧。”
任言也跟着笑：“所以外公一看到我缠着外婆就会吃醋生气。”
“吃醋？这总不至于吧。”席老夫人讶道，任言就像他们的孙女一样，跟自己家孩子有什么好吃醋的？
任言眨眨眼，俏皮地说：“因为外婆一跟我在一起，就不能陪外公了阿，所以他吃醋。”
“这…”席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我还真没注意，难怪这老头子这些天总别别扭扭的，真是…从年轻就这样，有什么话直说不就好了。”
“不过我很羡慕外公和外婆呢，如果等我老了的时候，和席绍安也能像您和外公这样，那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和幸福。”
“你哟…”席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互相理解和尊重，你们结成夫妻不容易，这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有很多困难等着你们共同去克服。但外婆告诉你一句话，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相信自己，相信绍安，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外婆。”任言抱住席老夫人，“您放心，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好妻子，保护好自己的家庭。”
“乖。”席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外婆知道你懂事，不过你性子太烈，眼里又容不得一点沙子，这世上很多事不是你说得有理就是对的，女人啊，太较真了不好。”
“我知道。”任言笑了笑，“难得糊涂嘛。”
“对喽。”席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两个人过日子要勤沟通，有什么心结及时打开，才会长久。”
“我也这样觉得！”任言满脸赞同，握住席老夫人的手：“所以外婆，我想和席绍安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可不可以？”
“搬出去？为什么？！”席老夫人瞠目。
“您也知道，绍安最近很忙，家里离公司远，每天很晚了还要开车赶回来，睡不了多长时间又要去上班，他得不到充足的休息，还要开这么远的路赶回家，我挺担心的，所以我想和他搬出去，之前的公寓离公司很近，这样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回到家了。”
“那…绍安也是这样想的？”席老夫人皱着眉问。
“他不知道。”任言微叹口气：“您还不知道您外孙那性子么，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就算再累也不会对家人说一个字。”
席老夫人也叹口气，“这孩子…好吧，那你们就先搬出去吧，等着想回来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任言眼睛一亮，极力忍住心头的雀跃，在席老夫人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外婆，就算我们搬出去也会常常回来看外婆的！”
“你这孩子…”席老夫人被她逗笑，“好了，出来挺长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嗯！”
***
回到席家，席老夫人一个人上了楼，任言跑到厨房去拿果汁喝，正喝着果汁的时候方正南突然拍了拍她的后背。
“少夫人。”
任言一噎，抬手捂住嘴，嘴里含着的果汁差点一口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