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抬手,推了顾念一把,利用这股力道,把自己给稳住了。
顾念背后没长眼,哪能想得到,整个人就往前栽了过去。
“念念!”楚昭阳叫一声,也顾不得脑后的枪,便伸手抓住了顾念的胳膊,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顾念便一头撞进了楚昭阳的怀里。
“没事吧?”
与这话音响起的同时,是一声闷响。
楚昭阳身后的男人直接拿枪柄砸上了楚昭阳的后背:“让你乱动了没有!”
楚昭阳一声不吭,生生扛下了这一击,将顾念牢牢地护在怀里。
“我没事。”顾念忙伸手要摸他的后背,被楚昭阳拦住了。
“我没事。”楚昭阳低声说道。
那么大的一声敲击到骨头的声音,怎么会不疼?
后背脊柱那部位的肌肉特别薄,根本没多大的保护,重重的敲击在上面,一个不好,伤了脊椎,怎么办!
两人离的那么近,即使是在黑夜里,楚昭阳仍能看到她灼灼发亮的眼眸中,满满的担忧。
“我答应过,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伤。”楚昭阳说道。
“那也得护着你自己。”顾念说。
这才刚刚开始,他就这样护着,一会儿,怕是有更多的危险,他把自己置于何地?
“分开!”言初薇尖声叫道。
楚昭阳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跟言初薇硬抗,与顾念分开。
他握着顾念的手,不舍得放开。
手指一根一根的松,慢慢的拖延着与她彻底放开的时间。
直到两人的小指也松开了,这才作罢。
可后面的男人又在楚昭阳的后背狠狠砸了一下:“别搞花样!”
顾念的心都跟着一震,对方每打一下,都好像是打在了她的心上。
但她知道,这时候她不能说什么。
以前做过警察,她太了解这些人了。
有时候你说的越多,越让他们不要打,他们反而打的越是厉害,直到你闭嘴为止。
“行了!”言初薇出声阻止了那人。“赶紧带他们上去,别浪费时间了!”
到了这时候,她依然不太舍得让楚昭阳受伤。
不过,一会儿落到言律的手上,楚昭阳的处境也就由不得她说的算了。
于是,对方终于停止,不再对楚昭阳动手。
依旧拿枪在后面指着他们。
这一次,言初薇走在了前面,从楼梯上去,一直走到工厂的最高层四楼。
工厂每个房间都没有门,房间就像一个个格子,有大有小的立在每一层上。
言律所在的位置,在工厂的背面,开着昏暗的灯光。
因此,从他们先前来的位置,看不到工厂内有光亮。
一进去,顾念顾不得别的,马上找小米糕。
681 小米糕,妈妈在这儿
在她抬头时,瞳孔猛然收缩。
楚昭阳也看见了,顾念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整个儿的散发开来。
两人抬头时,看见的就是小米糕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被绳子高高的吊了起来。
小米糕脑袋耷拉着,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像个没有人提线的木偶,被吊在半空中。
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顾念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住,要被挤爆了似的。
她忍不住凄厉的大叫:“小米糕!小米糕!”
顾念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被吊在半空的小米糕,眼泪“唰”的一下,便流下来了。
“小米糕,妈妈来了,爸爸妈妈来了,小米糕!”顾念大叫道。
楚昭阳注意到了在屋内的言律,他坐在轮椅山,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你们放心,他没死,不过就是累的睡过去了而已。”言律说道。
谁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似乎是因为顾念不停地叫他,小家伙在昏迷中,听到妈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是妈妈来了,不是…他在做梦吧?
还是他已经死了啊?
是他的灵魂,飘到了妈妈那里。
顾念一声又一声不停地叫他,小米糕想要喊:“妈妈,我在这里。”
可他就是出不了声。
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虚空之中,也辨别不出妈妈.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他想要大叫,让妈妈听见,让她知道他在这里,让妈妈能够找到他。
偏偏,出不了声,小米糕急的不行。
“呵呵,看来他是昏死过去了。”言律满怀恶意的轻笑,“别担心,我帮你们叫醒他。”
说罢,便抬手,动了动手指。
而后,便有一个男人拖着一根水管进来,接连在墙上的水龙头上。
一人拿着水管,对准了小米糕,另一人,则站在水龙头旁,
言律再一次动了动手指,站在水龙头旁的那人,便一下子拧开水龙头,将水势开到最大。
冲力极强的水立即化成水柱,从水管往上喷出。
那个举着水管的男人,对小米糕没有任何同情心。
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就有丝毫的不忍心。
相反,他甚至还有一种变.态的快.感,这样欺凌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小孩子,看着他像破败布偶似的样子,让他痛快极了。
又粗又急的水柱直接喷撞在小米糕的肚子上,小米糕身上被言初薇打的满是伤,再被急重的水流冲击,立即疼得要醒过来了。
他眼睛还张不开,但意识已经恢复。
昏迷的时候,反倒是最舒服的时候。
现在意识清醒,浑身的剧痛都袭了过来,痛的小米糕根本就承受不住。
腹上水流的冲击剧痛,更是伤上加伤,让他疼得都流出了眼泪。
但因为没睁眼,那人就以为他还没醒,直接将水柱对准了他的脸,便冲了过来,冲的额头,眼珠子,都发疼。
有水柱直接冲进了鼻子,嘴里。
小家伙更不敢睁眼了,紧紧地闭着眼咳出了声。
“住手!”在那人打开水柱的时候,顾念便尖叫着要往前冲,却被人给抓住,怎么也过不去。
“你住手!住手啊!”平时连打都舍不得打一下的小家伙,现在却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顾念的心都痛死了。
“言律,你不是人!他还是个小孩子,你有什么,冲着我们大人来好了!为什么要对他动手!”顾念哭着大叫,“住手!住手啊!你快让他住手!”
在小家伙咳出声的时候,顾念立即大叫:“小米糕!小米糕!”
“咳…咳咳!”是…妈妈?
小米糕想叫妈妈,却被水柱冲击的无法张嘴。
他被水呛得厉害,鼻子,嗓子,都在痛,感觉耳朵也在痛,有什么在冲击着耳膜似的。
“停。”言律终于说道。
水柱慢慢的变细变弱,直到消失,那人把水管往地上一丢,在水管中残余的水便流淌在了地上。
“小米糕!”顾念哭着叫道,紧张的双眸一错不错的盯着小家伙,“妈妈来了,爸爸妈妈来了,小米糕。”
小家伙鼻子,气管里都还是水,被呛得厉害,拼命的咳。
现在身子悬在空中,没有着力点,使力咳嗽,小小的身子就在空中打起了转。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要把肺也咳出来。
“咳…妈…咳咳…妈…”小家伙艰难的叫道。
声音很小,根本就听不清楚,那嗓音沙哑的,像是生了锈的铁,哪里还有原来嫩生生的嗓音?
顾念根本就承受不住,眼看着小米糕在自己面前受苦。
那嗓音比破锣还不如,几乎都无法发出声音了,之前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折磨。
“妈妈在!小米糕,妈妈在这儿。”顾念说道。
小家伙艰难的睁开肿.胀的眼皮,他的眼皮高高的肿起,就连眨一下眼睛,都疼得要命。
不论他怎么努力,至多,也就只能稍稍的露出一点儿缝隙,看到下面的人。
所能看到的面积,并不大。
“妈妈…”小米糕见到爸爸妈妈都站在下面,妈妈哭的厉害,爸爸的眼眶也红的厉害,他一下子,便哭了出来。
682 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房间里,生死如何?
他不是做梦吧,爸爸妈妈真的来了?
“爸爸,妈妈…”小米糕惊喜的叫道,然而发出口的声音,比之气音也大不了多少,卡在嗓子眼儿里,像蚊子嗡嗡似的。
不是他不想大点儿声,而是根本发不出大点儿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想要笑,爸爸妈妈来了,太好了。
之前硬气,怕爸爸妈妈受伤,不想他们来。
可他心里,还是想着爸爸妈妈.的。
他还是害怕的。
现在爸爸妈妈在这儿,他就不怕了。
可是刚刚扯动嘴角,脸就疼的像是被车碾过,被刀子割开似的。
可顾念,看到小家伙的模样,心脏疼得像是被人生生的剜掉了。
先前小米糕昏迷,一直低垂着脑袋,所以看得并不清楚。
现在小米糕抬起了头,顾念便看到了他脸上的伤。
脸上,根本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额头,脸颊,眼皮,嘴角,甚至是嘴唇,都高高低低的肿着。
青青紫紫的颜色,遍布着那张小脸的每一处,再也看不到一丝本来的肤色。
眼皮肿的都睁不开眼,那破败的样子,让顾念险些支撑不住自己。
“小米糕,我们来了,你不要说话。”顾念听出来,他的嗓子恐怕也伤了。
这群畜.生!
“妈妈知道的,知道的,你嗓子痛,就不要说话了。”顾念柔声道,“妈妈来接你回去了。”
“呵呵,顾念,你还想着要回去?”言初薇冷笑道。
“把他放下来!”顾念怒道。
“你们不会以为,你们只是在这里露个脸,就能把人带走吧?”言律冷笑着嘲讽。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直说。”楚昭阳克制的说道,“但是,先把孩子放下来。”
“呵呵。”言律一点儿都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先满足了我的要求,我自然就放了他。”
见楚昭阳抿着唇,顾念也是一脸不信任的模样,言律说:“我跟这孩子无冤无仇,要说不喜欢他,也是因为他是你们的儿子,没有摊上一个好爹妈而已。”
“不过他自己也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是不是?我想说的就是,我只是想对付你们,对他,我没兴趣,所以,放,肯定是会放了他,不会食言。”
“无冤无仇,就能把他折磨成这样吗?”顾念像是不认识言律了似的,满眼陌生的看着他,“言律,哪怕你是R组织的人,我也一直以为,你还是有底线在的。”
“在我心里,对你的印象,一直都还保存在当初年轻时候,你阳光向上的样子。”顾念说道,“纵使你选择了R组织那边,我只觉得,你是在正邪与对错,在大义上,与我们选择不同。可你为人,却不至于卑鄙无耻。”
顾念失望的看着言律:“你以前阳光又正直,那么积极向上。还记得我们在警校的时候,我刚入学,而你已经快要毕业。我受不了警校里高强度的训练,还曾一度想过要放弃,一个人躲着偷偷地哭鼻子。”
“有一次被你看到了,从此后,你一直安慰我,鼓励我,抽时间在课余时间陪我锻炼。”顾念看着言律。
现在他坐在轮椅上,那双腿被长裤盖着,看不出异样。
可那张脸,再也不见一丝阳光与正面。
当初他在R组织做卧底,回归警队,面上与气质上,都褪去了阳光,成熟了许多,可却没有现在这样,满是阴鸷。
如同阴雨的天气,雾霾一片,让人看着,闷得透不过气来。
此时,他的脸上满满的恨意,整个人都被黑浓且重的负面情绪所覆盖左右,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言律。
可,顾念仍试着,希望能让言律哪怕能有一丝丝的心软,先把小米糕放了就好。
楚昭阳听着顾念的话,想着当初言律配在顾念身边的画面。
头一次后悔,没有早些遇见过她。
那时候,在她还是个小姑娘,脆弱不够坚强的时候,不是他陪在她身边。
让她与言律有了那么多年少时的回忆。
这回忆,哪怕是言律变得再坏,在顾念的心中都不会磨灭。
顾念永远都会保留一份当初言律还是个好人时的模样。
“别再说了!”言律冷声打断她。“那时候的言律,早就没了!”
“我不信!你曾那么好,那样的言律,现在也不会完全消失的。你只是把他压抑住了而已。”顾念摇头说道。
“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我放了你儿子吗?”言律冷笑一声,举起手枪,对准了楚昭阳的膝盖,“可是以前的言律,早就被你父亲和你身边这男人给毁了。”
“你心里但凡还能记着一点儿,我以前的好,就不会放任顾立成和楚昭阳把我伤成这样!”言律面容阴狠的说,“我当时被铐在房间里,双.腿受了枪伤,一直在流血。”
言律激动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枪,楚昭阳戒备的看着,偷偷地往顾念那边挪了挪。
生怕言律手中的枪走了火,造成误伤。
“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房间里,生死如何?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流血过多而死?爆炸之后,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死活?知道我死了,有没有为我流过一滴泪?”言律激动地说。
683 在乎
“没有!你忙着想楚昭阳,忙着想顾立成,从来没有想过我。我死了,你也觉得是在为民除害!你现在跟我回忆以前?”言律突然举枪指着顾念,“顾念,你真虚伪!”
楚昭阳立即把顾念扯到身后,挡着她。
旁边的男人,立即抬枪,指着楚昭阳。
言律挥挥手,让人放下枪。
楚昭阳和顾念什么武器都没有带,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有什么话,先把孩子放下来再说。”楚昭阳冷声说,“让他出去,我们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言律突然举枪,“砰”的一声,带着浓重的硝烟味道,在楚昭阳的脚边,只有寸许的地方炸开。
地上堆积的灰尘以及碎石子,都跟着炸飞起来,带起一阵呛鼻的灰尘。
“现在哪还有你们提要求的权利?”言律冷声说,满怀恶意的笑了一声,“我就是想让他看着你们受折磨。”
言律举枪,缓缓地指向了楚昭阳的膝盖:“今天顾立成不在,我膝盖的两枪,只有让你受了。你放心,等我找你算完账,我还是会去找顾立成的。”
“不要!”顾念便要冲上去挡住楚昭阳,却被楚昭阳死死地拦住,护在身后。
“昭阳!”顾念着急的厉害,拼命地想把楚昭阳往后拽。
可楚昭阳打定了主意,又怎么可能被顾念拽过去。
顾念气急了,眼睛都红了:“楚昭阳!你闪开!”
“顾念,你对他情深义重,可我呢?你在乎过我吗?”言律眼睛气的发红。
顾念越在乎楚昭阳,言律就越气。
想到顾念对他的不闻不问,对他的不在乎,言律就格外的不平衡。
顾念怒极了,言律他坏事做尽,还想让人在乎他,护着他?
被人护着的前提,得是他善良!
否则,保护他,不就是助纣为虐吗?
可是现在,言律像疯子似的,早已没有了理智的样子。
顾念哪里敢跟言律讲道理,跟他辩驳?
此时的他,根本听不进去!
顾念小心翼翼的看着言律的反应,说:“在乎,我在乎啊!言律,学长。”
一声“学长”,将言律叫的愣了。
好久,都没有听过顾念这么叫他了。
顾念这一声,好似又把他带到那在校园中,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
原本在学校的时候,还苦闷,空有一腔壮志,却要在学校熬着,等毕了业才能去当热血青年。
在学校里,也有人际关系的苦恼,有各种各样比赛,争取奖项的苦恼,跟教官斗智斗勇。
可后来才知道,原来在学校里的生活,竟是那样好。
恐怕,跟顾念在一起上学的那段时候,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时候,最好的回忆了。
见言律愣神,顾念都不敢说话,生怕让他清醒了,便又要对楚昭阳动手。
这时候,言初薇却尖声说:“顾念,你别装了!言律,你别被她骗了,她不过就是为了保护楚昭阳,骗你的!”
“她为了保护楚昭阳,还这么对你说的!她怎么可能在乎你?在乎你的话,就不会不等你,在乎你的话,就不会跟楚昭阳在一起了。当初装模作样的为你伤心两天,遇见楚昭阳,就立即攀了高枝。”
“三年前你诈死,我可是亲眼见到顾念根本没为你伤一点儿心。她的心都扑在楚昭阳的身上了。这会儿,她不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欺骗你的感情!”
言初薇的话,将言律从对过去的怀念中拉扯了回来。
言律脸色骤冷,目光重新冷凝在了一起。
顾念心里一坠,真是杀了言初薇的心都有。
她急忙说:“言律,我要是不在乎,我会记得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吗?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做负重蹲跳,腿抽筋了,是你把我抱到场边,一直给我揉肌肉才好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是由你们师哥师姐,带着我们大一新生进行野外训练,每天都只能喝简单过滤的河水,雨水,吃罐头食品和压缩饼干。你怕我受不住,半夜偷偷带我去山脚下,给我烤了一只你半夜偷偷上山打猎的野鸡,说是给我改善一下生活。”
顾念冲言律笑,眼泪在颊边不住的往下淌。
“那时候真的很艰苦,累的都想要中途放弃,不上那个学了。可就是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支持着,我才能坚持下来。”
“即使那个半夜里,到处都有蚊虫,即使你烤的野鸡味道并不好,都焦了大半,可当时我真的好幸福,好开心。”顾念说着,让言律也想起了当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