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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最深刻的,还是他那一双眼。

即使已经上了年纪,里面的凛冽与冰冷,也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发的让人感觉阴鸷不安,不寒而栗。

被他盯着,就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仿佛,已经被毒蛇缠绕住,动弹不得,随时都要被他咬死。

顾念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浑身生出一股恶心欲呕的感觉。

他的身后,还跟着四名黑衣保镖。

这四人,两名黑人,两名白人,异常高大。

“你是谁!”顾念戒备的问。

“不用躲了,你还能躲到哪儿去?”中年人嘲讽的说道。

“你把我抓来干什么?”顾念质问,“你到底是谁!你抓了我,我是跑不了,但至少,让我明明白白的吧!”

中年人呵呵笑了两声,浑不在意的样子,说:“倒也不怕你知道,毕竟,三年前你把R组织元气大伤,总也得见见苦主。”

顾念猛的撑大了双眼,难道眼前的人,就是R组织的首领?

她有点儿不敢相信,出来度一趟蜜月,竟然还能见到R组织的首领!

“没想到,我出来度个蜜月,竟能有幸见到R组织的首领。”顾念冷声试探。

对方却并不否认,顾念心里一沉,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敝姓迟,迟行端。”中年人说道。

顾念下意识的,冲口而出:“你跟迟以恒是什么关系。”

迟行端嘴角往上扬了扬,却只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我是他父亲。”迟行端说道,“确切的说,是养父。”

二十五年前,从孤儿院带出来的。

“你把我抓来,是想要做什么?”顾念问道,“能劳得堂堂R组织的首领亲自出手,把我抓过来,总不会只是简单的囚禁我这么简单吧?”

顾念手指动了动,说:“还是要拿我威胁谁?总不会是拿我来威胁楚昭阳吧。”

如果要威胁楚昭阳,当时楚昭阳就跟她在一起,他们不会抓她而舍弃楚昭阳。

“确实不是。”迟行端好像还挺欣赏顾念的样子,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楚太太确实不是一般的女人。三年前能够为损伤我们R组织,贡献上一份不小的力量。三年后又转而投身于‘棘刺’情报部。”

在迟行端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顾念明显表情动了一下。

没想到,R组织竟然连PSI侦探社的真实身份都知道。

826 R组织的首领,不能有弱点

迟行端能知道她入了R组织的情报部,自然也不会不知道PSI侦探社的真实情况。

R组织,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就算被伤了元气,但依旧有能力搅风搅雨。

迟行端注意到顾念神色上的变化,微微一笑,“现在被抓过来,虽然紧张,却不慌乱,还能有条理的分析出这些。”

迟行端笑容陡然一收,一张脸又如毒蛇一般阴毒的渗人。

就连声音,也变得阴测测的,让人听之发冷,“怪不得迟以恒为了你一再破例,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出那么多纰漏。”

顾念又怎么会听不明白,迟行端,大概是把迟以恒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了。

现在迟以恒死了,迟行端年纪也大了。

大概,是有些压不住底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了吧。

而现在,他想要再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可堪继位的人,已经是不容易了。

人老了,总有点儿力不从心。

继承人,要从小培养,差错才会出的少。

可现在,他能等那么长时间吗?

“身为R组织的首领,他冷血到现在,竟然还会被感情左右。”迟行端冷冷的看着顾念,“R组织的首领,不能有弱点。”

顾念眼皮一跳,心脏内的血液冻结,连带着四肢都冰冷了下来,“你要杀了我?”

不论真相如何,但显然迟行端是认定了,她是迟以恒的弱点。

在迟行端这种人的眼里,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为的如何。

可是,迟以恒现在都已经死了,迟行端又纠结着弱点做什么?

还是,他要杀了她泄愤?

即使迟以恒已经死了,也不允许有弱点存在?

“杀了你?”迟行端摇摇头,“不着急。”

而后,迟行端也不说到底要对她怎么样,便带着人离开。

只是他们离开,却留了一瓶水,门边。

顾念知道,迟行端说的不着急,是暂且不会杀她,但迟早还是会杀她。

顾念也怕,她怕死。

现在拥有的越多,她越怕。

她父母双全,有了完整的家庭。

她的母亲在辛苦多年,终于迎来幸福。

她的父亲疼爱她,甚至不惜往溺爱的方向发展。

她跟楚昭阳结婚了,还有了那么可爱的小米糕。

楚昭阳没能参与到小米糕的出生,顾念还想着,要尽快再给小米糕生个弟弟妹妹,弥补楚昭阳的遗憾。

她还有老爷子和老夫人疼爱着。

她不想死。

她死了,倒是简单,了无牵挂,什么都不用管了。

可是她的家人呢?

爱她的人呢?

好不容易与她团圆的顾立成,该有多么伤心,痛苦?

好不容易一家团圆的穆蓝淑,刚刚迎回来丈夫,却又失去了女儿,又该有多悲痛?

更不用说楚昭阳和小米糕了。

以楚昭阳那固执的性格,她如果不在了,楚昭阳真的会一辈子,再也不找别人,就这么孤孤单单的。

好不容易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可她不在了,他就又会回到阴影里去躲着。

而小米糕,失去了母亲,楚昭阳又受了打击,小米糕又要怎么办?

好好地家,就这么崩塌了。

顾念怕,她怕死了。

她想努力活着。

她走向门口,试了试门把,果然又被从外面锁死。

顾念低头,看向了放在门边的那瓶水。

顾念弯腰将水拿起来,拧开瓶盖。

瓶子并不是崭新未开封的,瓶盖事先就被人打开过了。

顾念皱着眉,把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出来。

而后,她又小心的把水往掌心里倒了些。

接触到皮肤,水也没有任何变化,而皮肤上也没有任何不适。

但这水,顾念觉得,肯定是有问题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喝。

于是,便又将水瓶放了回去。

她转头,抬头看向了窗户之上,原本悬挂窗帘的位置,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钢杆,上面还挂着白色的卡子,用来别住窗帘。

顾念松了一口气,窗帘的钢杆是被吊顶修饰的墙壁给挡住了,先前她来不及仔细去寻找。

现在确定,短时间内,迟行端恐怕不会再回来,顾念便趁自己还有体力,耐下心来便试着找找,这房间里会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

哪怕是一根针,一只不起眼的铁片也行。

可是没有,顾念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走到窗下,抬头往上看一眼。

没想到,还真有窗帘的钢杆藏在墙后面。

看来那些人也只是胡乱的把窗帘拽下来,并没有费时费力的去一颗颗解扣子。

顾念爬上窗台,窗台很窄,只有半只脚的宽度,并不好着力。

她脚尖点着窗台,手刚刚好能够握住钢杆。

她用力的往下拽,只是现在力气不够,而且也怕声音太大,被外面听到。

她不知道迟行端有没有让人在门外守着,所以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来。

可这样拽不下来,也不是办法。

827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将他说的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顾念咬咬牙,双脚离开了窗台,无处着力,整个人都往下坠,双手又抓着钢杆,整个人便吊了起来。

顾念使劲儿的往下坠,刚刚终于摇摇晃晃的,越来越松。

而后,便被她的体重带着,终于掉了下来。

顾念双脚落地,屈膝缓冲着力道,静静地停了一会儿,门外并没有动静。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将钢杆塞进了床垫底下。

幸亏这间房并不大,显然对于囚.禁她,迟行端也没想给她多么好的待遇。

这城堡,恐怕都是临时在这儿住的。

所以家具都很陈旧,至少这间屋子是的。

而那根钢杆也布满了灰尘,因年久而本身便有些松弛,这才被顾念给拽了下来。

这房间也没什么别的装饰,水晶灯上面也布满了灰尘。

除了一张单人木床外,房间里就再也没有别的。

这搁古时候,恐怕也不是给什么重要的人居住的,估计是佣人房之类的。

别开天花板高,可实际面积特别小,摆下一张床后,便没太有什么多余的位置了。

顾念为了保存体力,又坐回到了床.上。

她不知道对方想要怎么样。

但看押犯人,折磨人,最普遍的做法,就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把人关在密闭的空间里,从身体上,从精神上,把人囚.禁到崩溃。

顾念目光落在那瓶水上,想来迟行端就想要从这种方式入手了。

为了保存体力,顾念便不动了。

在床.上曲着双膝,双臂环抱。

而后,目光便落在了她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

她似是无意识的转了转戒指,其实,这戒指托内,还藏着一枚芯片。

幸亏没有被取走。

大抵是觉得她的结婚戒指,并没什么可疑吧。

当初岚山大院做的那枚芯片藏在脚链中,被顾念戴着。

但后来发生绑架,脚链被人取了下来。

虽然后来找到了,但脚链的作用已经被人怀疑,楚昭阳便没再给她戴。

把脚链送回到岚山大院,把芯片取出来检查了一遍,里面并没有被植入可疑的东西。

三年后她回来,那枚芯片便又被藏进了这枚婚戒中。

芯片出自闻家,闻家也进行了改良。

现在,哪怕是用机器扫,也扫不出芯片的存在。

顾念特别庆幸楚昭阳的谨慎,希望楚昭阳能够快些找到她。

“棘刺”与岚山大院,以及族部三方在Y国的人手,全都以最快的速度来跟楚昭阳汇合。

楚昭阳没想到,傅引修竟也亲自来了。

“收到消息,R组织的首领出现在Y国,所以我过来看看。”傅引修解释道。

闻言,楚昭阳瞳孔猛的一缩。

傅引修看出了他的猜测,点头道:“我也有此怀疑。”

楚昭阳越发的耽搁不起,拿出手机,将顾念的位置给亮了出来。

“少主。”

伴随着一声恭敬地叫,迟行端缓缓地转头,就看见迟以恒大步走了进来。

“来的比我想象的快。”迟行端似笑非笑的看着迟以恒。

“父亲。”迟以恒走到迟行端跟前,叫道。

迟行端竟突然翻脸,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迟以恒的脸颊上。

“你还有脸叫我!”迟行端厉声质问,“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了?为了一个女人,大意至此,差点儿把自己的命都赔上,还需要我派人把你救出来。你,有什么资格当R组织的少主!”

迟以恒被打的偏过了头,左边的脸颊上带着瞬间肿起的红色掌印。

额前的发把他的目光遮掩住,迟以恒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静静地立着不动。

好一会儿,迟以恒才又转过头来,正面着迟行端:“是我错了。”

迟行端一言不发的静静看他半晌,忽而说:“要成为R组织的首领,就要没有任何心理上的弱点。对别人狠,对自己狠。”

“是。”迟以恒低头应道。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将他说的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30年前,迟行端的妻儿被对手绑架。

对方要求他以手中的势力范围的一部分作为交换。

两方对峙的时候,迟行端持着枪,当着对方的面,亲自将他的妻儿射杀。

他先杀的是自己的儿子,这样破釜沉舟,壮士断腕,唯一的儿子先死,便是不允许他自己有任何后悔与犹豫的机会。

也免得先杀了妻子,儿子在一旁大哭不止。

按照迟行端的说法,这是为了给儿子一个痛快,免得他在死前,还要受到心理上的折磨。

五岁大的儿子,在他的枪下,一枪毙命。

相隔不过一秒,便发出第二枪,解决了他妻子的性命。

同时,命令属下射击,将对方的首领乱枪打死。

对方也是被他这亲手射杀妻儿的举动给惊住了。

从首领到手下,全都震惊的呆住,忘记行动。

这才让迟行端钻了空子,竟是一举将对方消灭。

828 迟以恒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迟行端递过来的手枪,却不接住

而对方剩下的势力,也因为早已没有了首领而成为一盘散沙,很快就全部被收到了迟行端的手下。

迟行端通过那次的事情,最深切的体会,竟然不是妻儿因此受到的无妄之灾,而是意识到自己是不能有弱点的,更不能有家人。

因此,他就一直没有再结婚生子。知道五年后,在孤儿院,领养了当时五岁的他。

像他那么大的孩子,很少有人愿意领养。

男孩儿可能还好一些,有一些重男轻女的家庭,实在找不到年龄合适的男孩子,便只能接受他这种大龄的男童。

而更多的人,则是更愿意从婴孩儿,或者孩子不记事儿的时候就领养。

像他那么大的年纪,已经很难碰到什么好的家庭了。

因此,当时被看着慈眉善目的迟行端领走,迟以恒还幻想过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

迟以恒冷笑。

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幸福生活,而是地狱。

迟行端领养他,是需要一个继承人。

五岁的年纪,已经可以开始进行训练了。

而他并不是唯一的人选。

被迟行端带回到R组织,迟以恒才知道,迟行端找了许多五六岁左右的孩子,一起受训。

经过严苛的训练,甚至有可能会死亡,优胜劣汰,来选定他的继承人。

迟以恒不想死,所以他努力的在各种各样的训练以及挑战中生存下来。

那真的是地狱,如果自己不想死,那就得让其余的孩子死。

因此,与他一同接受考验的孩子,从来没有朋友。

他得防着别的孩子,耍手段害他的命。

不论比他年纪大,还是年纪小的。

与他一起受训的孩子,或许最初还保持着童真与良善。

可这些,也随着受到的训练与折磨越来越大而消磨。

天真与良善是不能在那里生存下来的。

还存着天真与良善,就意味着死亡。

不能小看其中任何一个孩子。

哪怕是四五岁,闪烁着大眼看着你的孩子,交给你一块面包,里面都可能是藏了剧毒,要杀死你的。

他们都知道,自己想要活,想要脱颖而出,那么其他人就必须得死。

不然,这样的训练只会无休无止,直到有人站着胜出为止。

一开始,迟以恒还抱着天真的想法,真心的想要与他们团结起来,战胜迟行端,逃出去。

他还在那群孩子里面,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他的好朋友在训练中受伤,眼看无法达标的时候,是他扶着朋友一步一步的完成了训练。

可因为超时,两人晚上都没有饭吃,是他偷偷地去厨房偷了东西回来给他吃。

被人抓住后,他的朋友却毫不犹豫的把他推了出去,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他仍记得那个男孩儿,哭的满脸是泪,眼里带着深深地恐惧与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