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懒进补反受害

夺命快刀景辰不但是朱建龙的贴身护卫,而且还是他的手下大将,集云社中武艺最为精湛的其中一员,虽然他在此之前,对这高个儿快刀手呼来喝去,各种不满意,但是这样的损失却还是让朱建龙脸色大变,将手中这根墨黑色的短棍头掂量起来,便是动了浓重的杀心。

然而面对着这个准备杀人的一代枭雄,一字剑却冷冷问道:“你姓朱?”

朱建龙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他这些年来虽然罕有露面,不过但凡进入金陵这一带的江湖中人,没有一个是不晓得他名号的,这种明知故问,简直就是对于他威严的一种蔑视。但是面对着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他倒也没有太过于狂妄,而是冷冷地说道:“对,我姓朱,怎么了?”

一字剑的丑脸上面莫名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嘿然说道:“正巧了,我就是宰猪的出身!”

这话儿就像火星跳进了油桶里,朱建龙顿时就勃然大怒起来,右手紧紧捏住了那黑棍儿,往上一扬,但见一股黑色气息滚滚冒出。这气息并非是那颜色或者烟尘,而是一种从炁场反应过来的古怪状态,那儿翻滚着的,仿佛是无数冤屈的亡魂,单个来看,并不恐怖,而诸如此类的气息叠加起来,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朱建龙与一字剑两者交击,剑棒相交,立刻就斗成了一团,气势汹汹。

这两人一个是横行魔枭,一个是新锐剑客,战得那叫一个凶险,以我的眼光,一时之间,倒也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不敢上前相帮,生恐殃及池鱼。

我左右一看,想去找倒地的李局,然而杨小懒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来。

在两大高手的对决中,我和杨小懒之间,却显现出了另外一种平静,但见她娇媚的脸上没有再现风骚,而是浮现出了母性的光辉来,然后盯着我说道:“二蛋,当初在神农架观音洞中,所有在场的人里面,我已经杀了四个,不过很遗憾,里面还有好几个硬扎子,我暂时上不了手,所以给你的承诺,依旧实现不了。不过现在呢,最后一个死,和现在就死,这里面的意义并不大了,所以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我看着这个小腹微凸的女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醋意十足地说道:“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杨小懒没想到我在这个关头,竟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不由得乐了:“呵呵,我这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很重要么?反正不是你的!陈二蛋,你要记住,当初要不是我爹为了你,去那湘西的南明古墓中找寻那护魂珠,他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这等鬼样子!你害了我一生,这是你应该赔给我的!”

这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是皮鞭抖落在空中的炸响,接着杨小懒倏然一冲,抵临到了我的跟前来。

面对着这样一个女人,我心中即使恐惧,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眼见她杀上前来,那鞭子朝着我的脖子卷来,一副誓要将我弄死在鞭子下面的架势,我心中咯噔一下,也晓得我与她难有善了,于是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当初这娘们对我的各种恶言恶行来。坦诚来说,杨小懒偶尔的时候,对我还算是不错,但更多的还是将我当牛做马,我犹记得当初洗精伐髓,整整几天没吃没喝,动弹不得,她竟然根本就不管不顾,稍有不和便是拳打脚踢,恶言相向……

杨小懒的恶,太多太多了,这样日积月累留下的愤恨,陡然之间,就被我放大了无数倍,然后如同火山,终于喷发了。

一把剑,名曰“斩邪断瘟使院”,宛如我的第三条手臂,倏然之间,朝着杨小懒的鞭子斩去。杨小懒善用巧劲,是个玩鞭子的行家里手,虽然那小宝剑锋利无比,然而她却能够把握住这股劲道,然后微微一卷,连剑带人,将我拉扯着朝她那儿扑去。我一开始还悠着,结果杨小懒一使劲,这才感觉到对方哪里是什么小姑娘,简直就宛若一头蛮牛,于是不由自主地走动,接着那娘们抽出了左手,朝着我的天灵盖儿遥遥拍来。

杨小懒的小手还是那么的莹白如玉,然而此刻却是十分的恐怖,我晓得这一掌倘若是要拍实了,只怕我就要真的报销了。

然而我修行日久,哪里能够让她牵着我的鼻子走?这般猝不及防,也能够扎紧下盘,接着一个“地翻龙”,将其稳住,避开了这凶猛一掌,然而我与杨小懒交缠,两个脑袋不由得碰到了一起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瞧见她的双眼,竟然是一片诡异的红色。

这红色如血,里面宛如有无边血海,波涛汹涌,而在海洋底下的最深处,则有一个小姑娘在对着我浅笑。

这个小姑娘,正是当年素净典雅的杨小懒,那一个完全没有被老鬼俯身的小女孩儿。

我被注视得一阵迷糊,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瞧见这女人红唇微启,接着就像那蛇吐信子,粉嫩的滑舌竟然伸出了口中好几寸,诡异无比,朝着我的口中卷来。许是那红唇粉舌太过于诱人,以至于我几乎都忘记了这么长的舌头,它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正常的人类女性身上,于是我便被一道滑腻的舌头挤开嘴巴,整个脑袋都有些僵住了。

我口中的舌头被一阵撩拨,有滑腻的液体涌入而来,接着我的呼吸开始急促了。

这急促,并非是因为男女之间那种情动之后的紧张和兴奋,而是我感觉自己的阳气,从丹田之下流出,源源不断地朝着上方喷涌,最后通过两人嘴唇之间的接触,流转到了对方的身上去。杨小懒的脸开始变得越来越红,粉嫩无比,一双眼睛也水汪汪的,仿佛含着大量的水分,我的眼神开始越来越模糊了,瞧见面前的这妖媚女子,就好像梦中的美人儿,发疯了一般地想要与之亲近,将她揉进我的怀里,化作一体。

在一阵幸福的激动之中,我突然感觉到无比的虚弱,于此同时,我胸口处的心脏位置,也出现了五处尖锐的痛感。

余光下移,我瞧见了杨小懒的手指尖锐如刀,一副想要将我的心脏给逃出来的架势,而与此同时,她的鼻息咻咻,想要与我这一长吻,到地老天荒。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弹跳起来,扑通扑通,完全就不算控制,而我也了解到杨小懒的温柔杀人,即将到来。

这情况让我焦急万分,伸手抓住了杨小懒的手腕,下意识地猛一咬牙,结果她那信子一般的舌头提前撤离了,光洁的额头紧紧抵着我的脑门,恶狠狠地说道:“我爹当初给你弄了那么多好药,你全部都还给我吧!”

我没有咬到她的舌头,懊恼不已,死死磨着牙,愤然说道:“去你娘的,有本事你弄死我?”

杨小懒突然咧开了嘴,桀桀怪笑道:“你以为我舌头出来了,就没有用了么?老娘刚才已经通过了口水,在你食道里面种下了阴控,几秒钟之后,只怕你就要跪下来,求着我将你的心给吃掉了!”我们两人紧紧相拥,谁也不让着谁,听到杨小懒的笑言,我心中剧震,一种死亡的恐惧紧紧将我的心脏抓住,剧烈挣扎,然而却动弹不得,接着在杨小懒那得意洋洋的笑容之中,我感觉所有的阴寒都倏然朝着心脏集中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心房附近,有一丝温暖升起,挡住一切,而杨小懒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大声喊道:“天啊,你体内,还有谁的精血?”

我体内,自然是当初李道子为了封印让我无限倒霉力量时,血咒而下的那一滴精血,这是杨小懒意料之外的东西,结果她的脸色剧烈转换,整个人顿时就萎靡而下,瘫软到了一旁。我没由来一阵兴奋,将瘫倒的杨小懒给搂在怀中,小宝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朝着将一字剑逼得节节败退的朱建龙喊道:“姓朱的,快住手,要不然我将你孩子他娘给杀掉,让你儿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瞎蒙一句,然而即将战胜一字剑的朱建龙却还是在这关键时刻放弃了追杀,扭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看着我,冷冷说道:“小子,你以为她肚子里面的崽子,是我的?”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晓得事情或许并不是我所想象的,不过倒也嘴硬,大声喊道:“我不管。你要让她活,就住手,要不然你就算是杀了我们所有人,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

我强硬的态度让朱建龙哈哈笑了起来,他将手中的黑棒子望天空一抛,陡然间,这整个一个胡同居然都垮落了去,一股傲然煞气,直冲云霄。

而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碎砖堆中爬了出来,咳咳说道:“我艹,骑墙头看个把戏,这都中招,老子也太倒霉了吧?”

☆、第十七章 金猴奋起千钧棒

这从碎砖堆里面狼狈而出的,自然就是铁齿神算刘,我刚才还在想着一字剑出现了,刘老三怎么没来呢,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偷偷摸摸地骑在墙头,坐墙观望呢。不过这个家伙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盛怒之下的朱建龙,但见那个家伙抛出的黑棍儿悬空而立,从上面竟然施加了庞大的压力,隐隐笼罩全场,而这个家伙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做着什么巫降请神的准备。

刘老三忙不迭地爬起来,抬头看来,瞧见这般状况,顿时朝着一字剑大声喊道:“杀猪的,快干掉他,不要让他将玄天魔唳棒中的魔猿给弄出来!”

这家伙平时悠然自得,几乎都没有什么着急上火的事情,然而瞧见这倒塌的胡同和头顶上面的黑色短棒,却一反常态地焦躁不安,大声催促着,显然是预料到了之后的效果,到底有多恐怖。一字剑跟这刘老三混了这么久,自然了解这个吊儿郎当的算命先生,关键时候不会瞎弄,于是也是呵气成剑,将那碧绿石中剑往头顶上一抛,手掐剑诀,朝着一片废墟之中的朱建龙指去。

剑指一成,意志牵连,那碧绿石中剑便发出了一道嗡然之声,倏然而飞,这一招,便是当初斩杀杨大侉子的那一记飞剑。

然而当初他出剑斩杀杨大侉子,凭的是一个出乎意料,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象到这个麻脸丑汉,竟然能够使得出传说中的飞剑,故而才会中招,但是随着此君在江湖上的名声日益显着,身为集云社大档头的朱建龙,却已然是知晓了一些底细,当这宛若流星的飞剑倏然而至的时候,我们头顶上面那根被刘老三称作“玄天魔唳棒”陡然一沉,朝着下方压来,正好敲中了这碧绿石中剑。

两者相交,倏然而下,常人倒也瞧不出什么蹊跷,然而独具一双慧眼的我,却陡然间感觉到了一头巨大的魔猿,正与一头无名野兽在肉眼瞧不见的地方拼斗着。

飞剑失去了陡然而起的突然性,便也就丧失了大部分的威胁,当那嗡嗡颤动的碧绿石中剑被玄天魔唳棒压得死死的时候,朱建龙却是将空中无形凶煞融入体内,整个人陡然变换,由原先的那个矮胖老伯伯,化身为了一个肌肉猛男,个头都足足高了好几公分,扭头过来,视线巡视一圈,竟然朝着并不起眼的刘老三冲了过去。这行为让在旁边优哉游哉的刘老三一时有些发愣,瞧了有几分虚弱的一字剑,又瞧见将杨小懒给押着的我,惊恐地大叫道:“我艹,救我啊?”

刘老三是个文夫子,并不擅长战斗,绝对不会是朱建龙的对手,然而他在紧急关头,脚步轻挪,竟然使出了罡步闪避术,在斗转之间,将那魔枭给晃了过去。

不过他虽然避得开一时,却并不能够逃脱朱建龙持续的追杀,于是哇哇大叫道:“我艹,你们谁救我啊?老子才四十来岁,还没有玩够呢,可不想就死在这儿了。”他喊得凶,结果朱建龙却也是追得更凶,但是很奇怪的事情是,无论朱建龙如何袭来,却都还是难以抓到这条狡猾的鱼儿,三两下,顿时就气得暴跳如雷。而就在此时,我视线的远端,瞧见又有一人加入了战场,却是于大师的孙子南南,那小孩儿眉头紧锁地站在坍塌一片的胡同口,然后朝着旁边喊了两句。

他口中喊的是“悟空”,然而我却瞧见是胖妞从墙头冲了下来,但见这小猴子一上来便是毫无保留地睁开额头上面的肉眼,一道黄芒而动,朝着朱建龙射来。

到底是久经考验的老江湖,朱建龙此刻却也能够分清楚哪儿的威胁最重,几乎是极限地逃开了胖妞的这一道黄芒,接着我瞧见这玩意射到了砖堆旁边的一棵书上面,陡然间那树便化作了一大团火焰,将整个空间给照得透亮,也让我瞧见了在胡同尽头,以及黑暗之中,有着好多好奇的群众。这些人也是恐惧,并没有敢上前而来,不过好奇的他们却也没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觉悟,不远不近地看着,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陷入到危险之中。

大伙儿打得兴起,哪里顾得上这些小老百姓,朱建龙与那黄芒擦肩而过,也是惊得一身冷汗,低头瞧向持棍奔来的胖妞,瞧见这小猴子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头凶戾狂暴的巨猿来,微微一愣,脸色大变道:“怎么可能,这世间居然还有那通臂猿猴这样的神魂存在?”

他这一惊讶,胖妞便已经一跃而起,手中的法器将罡气凝结成实质,朝着朱建龙一棒打来。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胖妞这棒子一抄,还真的有一点大闹天空的大圣风范,然而当这棒子与朱建龙的玄天魔唳棒交击到了一块儿,却终究还是露了底,那罡气在黑棒子的侵蚀之下,再也撑不得多久,一击即溃。朱建龙手中的法器简直就是凶悍莫名,这情况让胖妞有些猝不及防,接下来的两招,被那家伙给步步紧逼,退到了一面还未垮掉的墙根处,眼看就要退无可退,身子一扭,身上那头浮现而出的巨猿伸出一双手,将这黑棒子给死死托住。

朱建龙乃集云社的大档头,修为自然是冠绝群雄之辈,不过这一番车轮战下来,到底还是有些气虚,被没有将胖妞身上的那巨猿给一下敲死,我瞧见杨小懒对他没有半点儿威胁,反而有些投鼠忌器了,留在手中无用,于是便将昏迷不醒的她推到了刘老三的怀里,接着朝着朱建龙冲了过去。

我自然知道自己并不是那魔头的敌手,然而却不能够忍受胖妞独自受罪,而与此同时,李局长也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奋不顾身地朝着朱建龙砸去。

同样做这件事情的,还有一剑射出便虚弱无比的一字剑,他在缓过了这口气之后,终于回过神来,重新加入了战团。

四方齐出,然而平日里完全就没有默契,一先一后,攻击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层次,这让朱建龙应付得无比轻松,然而我们的加入,使得胖妞不用再独自一人面对这魔头,腾起之间,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因为它的身形灵巧鬼魅,能强攻能腾挪,倒也能够在我们之间,形成一种润滑剂的作用,将这战局给勉力维持起来。这一番僵持,旁观者刘老三开始给我们讲解起了周易八卦的方位阵法来,口头之上,一番排兵布阵,而我们下意识地照做,竟然还对朱建龙形成了围殴之势。

这情形让刘老三喜出望外,一边指点,一边拍着手掌大笑道:“三个臭皮匠,难倒诸葛亮!朱建龙啊朱建龙,你可曾想过,会被这样三个远逊于你的家伙给围困,转眼之间,就要将你给弄死?”

他这边得意洋洋,朱建龙则脸色扭曲,桀桀怪笑道:“你当真以为四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小辈,便能够将我给拿捏住?”

朱建龙信心满满,那黑色短棒陡然一扭,从里面突然也浮现出了一头凶灵来,此物尖嘴猴腮,手长过膝,浑身的绿毛,看起来跟胖妞身上那一个,十分相像,唯一不同的,就是它没有满身的脓包,以及脸生双目。此物一出,双手擂胸,接着凶目一扫,立刻盯上了胖妞身上的那头魔猿,异性相惜,同性排斥,这两头看似差不多的家伙,却最是仇恨非常,于是那凶灵立刻扑到了胖妞身上,两者交缠,好是一顿翻滚,卷起碎砖无数。

铁四角一旦被摧毁,朱建龙立刻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尽快护翼在刘老三的南南也冲上前来,试图顶上胖妞的位置,然而他一个手艺活大师的后辈,哪里是什么搏击好手,没两下,被劲风一带,便给弄得跌落到旁边去。

胖妞和那凶灵在周边一阵翻滚,动静颇大,而朱建龙此时则气势大盛,一拳将李局给打飞,而后又盯上了我来,紧追不舍。

我除了先前那灵光一现的线条和点,哪里能够跟这等凶魔缠斗,于是只有跑,好是一阵绕,旁边的一字剑则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旁边帮我拉扯。然而就在我们即将抵挡不住的时候,那朱建龙的脚步却突然停止了下来,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刘老三身后的胡同口。激烈战斗之后的短暂平静,让所有人都常常舒了一口气,也下意识地朝着他目光注视的方向前去,但见黑暗之中,又走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衣道人,停在了我们身后不远处。

这青衣道人生得一副好皮相,年纪不大,却留有三撇美须,目光一阵漂移,并没有注意到战场之中的一干人等,而是瞧向了刘老三,平静地说道:“这位先生,能够将你怀中的那个女人,交给我么?她再不懂事儿,毕竟还是怀孕了,通融一下,可否?”

☆、第十八章 集云大档头落网

来人年纪看上去不大,也就年近三十,青衣道袍,风度翩翩,十足的美男子,瞧见这样的家伙,特别是一个能够让朱建龙这般疯狂之人都不由得停止下来的人物,刘老三吸了吸鼻子,却是嘿然笑道:“这位道友,闻闻你身上这股檀香味儿,应该也不是跟集云社同流合污之辈啊,何必掺和进来,让自己沾上这么多腥味儿呢?”

刘老三虽然还在调笑,但是话语却充满了严肃,显然对于来人,他还是有着几分把握不住,而那人微微一笑,嘴唇上翘,扬眉说道:“这事儿我倒也不想管,不过你怀里的那个女人,她是我的亲妹妹!”

此人这话儿一说,所有人都惊呆了,唯有我一个人想起了一件事情来,那就是我记得当初杨二丑和杨小懒的对话之中,她还有一个哥哥,是在茅山宗里,据说名头很大,甚至比杨二丑还能够罩得住场面,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温婉飘逸的青年道人。

我没想到,旁人更是没有想到,刘老三看了看此刻的杨小懒,又瞧了瞧那道人,发现眉目之中,果然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这道人到底有多强,从朱建龙的反应便能够瞧得出来,狂暴如他,此刻却也只是收了手,安静地在旁边观望。有着这么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这让场面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刘老三脸色变了变,接着说道:“那么,你是准备从我手上,将她强行抢走了?”

刘老三心中忐忑,不晓得对方会如何出招,而旁边的朱建龙却是桀桀怪笑起来:“以多欺少?你们现在看到了,老子的帮手来了!”

朱建龙的一句话,让我们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数分,看向那道人的目光也开始充满了怀疑和敌意,不过这个贸然而出的道人却并没有理会我们的态度,而是认真地问那个色眯眯的光头佬道:“我妹妹,你碰过?”这话儿说得直接了当,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朱建龙先是一愣,继而嘿然笑道:“突然问起这个话题来,我还真的有些不好回答你啊——上是自然上过,不过你妹妹又不是原装的,肚子里面的孩子,还得生下来,滴血认亲,那个时候咱们才能够算得上亲戚,我也可以喊你一声‘大舅哥’……”

刷——

朱建龙也真的是一个骄狂自大的人物,即便面对着如此强援,说话也是根本不着调,却不料那个道人竟然并没有对我们为恶,而是朝着与他有着共同立场的朱建龙下了手,扬起一巴掌,朝着这光头佬的脸上扇去。

朱建龙一身修为,自然不可能被这一下扇中,不过却还是被这个家伙表明立场的耳光给震到了,愤怒不已,朝着对方吼道:“嘿哟,还想打人了?老子是看在小懒的面子上才理会你的,真当自己是一根葱啊?”

他愤愤而骂,然而那个道人却是一步跨前,冲到了他的跟前来,双手一兜,就朝着朱建龙的胸口轰去。

两人交手,立刻一阵狂风暴雨,噼里啪啦的拳风腿影,让我们周围的人都看傻了,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杨小懒的哥哥,怎么会跟与杨小懒同行的朱建龙交上了手?不过这双方一接触,我倒是能够瞧得出来,那道人虽然看着温柔潇洒,年纪也并不算大,但却是一个硬茬子,面对着朱建龙的步步紧逼,绝对不处于下风,而且一双手掌上下翻飞,击打在空气之中,陡然间还是有爆豆一般的炸响而出,空气中充满了一种浓烈的阳光气息,显然也是使用了类似于掌心雷之类的道法。

两人缠战,倒是将我们给单独抛开到了一边儿来,我将李局给扶起来,瞧见旁边的刘老三正在翻看杨小懒的眼睑,朝着挤眉弄眼,一副“你刚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情”的态度。

这两人都是极为厉害的高手,交手的战场之上,劲气纵横交错,无数的暗流汹涌,而他们脚下的青砖条石则惨了,即便是坚固无比,但是那脚踏在上面,一用劲,便有龟纹状的裂缝朝着周围,四散而去。这情形让人吃惊,而就在此时,陡然之间,我瞧见那道人的衣袍陡然间竟然壮大几分,好像吹气球一般,整个人体积倍增,从他那青色道袍之上,竟然有许多扭曲的人脸出现,而那人一个空中翻转,竟然有无数的哭泣声从无到有,凭空而生出来。

“茅山养鬼术?”刘老三脱口而出,一下便将那道人这一招给叫了出来,一副不确定的样子,而就在此刻,那家伙摇身一晃,也不知什么手段,竟然将朱建龙给扑倒在地。

朱建龙给死死按翻在了地上,这时与那胖妞纠缠的恶猿又挣扎着翻了起来,朝着这道人下手,然而却瞧见这青衣倏然而缩,全部吸附在了身躯之上,一张一缩之间,那恶猿一下子就受之不住,判断失误,而后便是凭空一掌,击在了胸口,竟然一声厉叫之后,烟消云散。那恶猿被灭,朱建龙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短棒跌落在地上,失去了神秘的色彩,黯淡如始,朱建龙顿时就怒意勃发,刚刚要发作,结果道人再次挥了一巴掌,将这个大魔头给甩得昏迷不醒。

“金光临刺?”刘老三又喊了一声,显然是这其中的变化,又被他看到了蹊跷出来。

淡然自若地将这集云社大档头给料理干净之后,那道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儿浅笑,旁边的一字剑瞧见了刘老三的眼色,上前拱手问道:“不知道您是?”

道人笑道:“茅山宗,杨知修,知识青年的知,修正主义的修。”

他淡然而笑,走到了刘老三的跟前来。这一位,刚刚将集云社的大档头给揍趴下,而且镇住了场面,刘老三自然也不敢有任何质疑,让杨小懒从自己的怀中拉扯出来。这时的杨小懒陷入昏迷,依旧还是当初双眼紧闭的模样,不过却被杨知修空若无物地轻松扶着,然后朝着我们名正言顺地说道:“这天下间,孕育新生命的本身是最伟大的,而小懒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与朱建龙等人并非合作,而是一点儿误会,有任何事情,都有我帮忙担着!”

青衣道人杨知修出现,将杨小懒所有的罪过都给揽住,在他强势的态度之下,倒也没有人敢有异议,便是我,也不敢说起此事,惹得他人不高兴。

不过要知道,就其根源来说,杨小懒这娘们虽不是集云社中的大人物,但跟朱建龙来往甚密,而且还跟大名鼎鼎的十四凶煞案有着直接关联。

那些心脏缺失了的尸体,说起来大部分都是给她给吞食了去,也就是说,虽然孕育着新生命,但是这一个女人的生存,却是需要很多的人命来填的。这事情说起来实在骇人,不过那青衣道人杨知修到底是能够将朱建龙给击倒的角色,当他带着杨小懒扬长而去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缄口不言,李局也是同样如此。好在那个杨知修倒也是知情知趣,临走时把朱建龙给留在了这里,这集云社大档头的落网,也算是一桩天大的功劳,足以、甚至远远超过了杨小懒归案之事。

我们所在的巷子胡同,垮塌一大半,黑暗中影影绰绰许多人,不过一直到李局找来了大队人马,方才蜂拥而上,靠近围观,不过这时的我已经离开了战场原址,做好笔录之后,与刘老三、一字剑和南南带着胖妞离开。

朱建龙的落网让系统内的人都是大喜过望,然而当得知由头,竟然是在伏击和追杀一个小小的办事员,这事情说起来就是十分蹊跷了,而我因此也名声大噪。尽管这是因为建立在那集云社大档头的身上,不过却也是一种名声远扬,当然由此而来的,还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我接下来还将可能面临集云社其余人员的追杀,于是上边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选择让我进行半放假式的休息。

这意外而来的假期让我多了将《圆灵掌心雷秘解》由文字、图录转化为一种修行手段的时间,小心翼翼地按照秘解上面的文字内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修行准备,坛斋忌口,祭炼绘形,然后于甲子日的子、寅时开始洗手焚香,依势按诀观想修行,如此持续一周,便隐隐能够喝念口诀,然后通过“替身图”的观想,以掌心雷祛邪法,容雷意而上身,凝于双臂,融汇于双拳之上。

所谓掌心雷,手掌之间,隐有雷意,此乃登堂入室、初级入门之道,真正的巅峰,乃拍出一掌,宛如雷霆降临,轰隆而下,惶论是鬼怪与妖魔,皆不能掠其锋芒。

如此说来,此行任重而道远,我还有很多路要走。

我被放了大假,反而有时间修行,日子兜兜转转,一直到了七月中旬,我的掌心雷之法也算是入了门道,终算是有了一门强悍些的手段,而一直对我处于放养状态的省局特别行动队那儿也传来消息,让我赶往一个秘密基地,说有一件最为光荣的事情,需要对我进行征召。

☆、第十九章 你爱这个国家吗

我是被一头雾水地拉到了位于玄武的省局,然后在人的指引之下,来到了省局大楼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没有我熟悉的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过来与我对资料,将我一年多来的履历给过了一遍,那酒瓶子底厚的黑框眼镜后面,一双眯着的小眼睛盯了我好久,然后告诉我:“排队吧。”

黑框镜扔下我在这儿,自个儿进了屋子里,院子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个陌生人,叫到名字的,就走进厚帘子的屋子里区。

我与这些人素未蒙面,当他们瞧向我的时候,我微微欠了身,点头,算是招呼,那些人都抱着善意,点头致意,一个红鼻梁的男人凑上来问我:“你就是配合着江宁分局的老李,将集云社大档头朱建龙给擒下来的陈二蛋?”

来人十分热情,我也客气地回答,这事儿当初结束得简简单单,然而只有真正身处于这个城市的人,只有我们这种秘密战线里面明白所有来往的家伙,才能够明白那件事情的功劳,究竟有多大,即便是作为并非主力的我,在这一次案件之中,也获益颇深,虽然由于一些原因,我并没有得到立即的晋升,但是这几个月的假期也不是白给的。不过将朱建龙擒下一事,出力最大的是那个来自茅山宗的道士杨知修,李浩然李局长也居功至伟,至于我,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实在不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

与人交往,最重第一印象,那人瞧见我“居功至伟”而不骄不躁,十分投缘,主动介绍道:“不错,能够有这样清醒认识的人不多,我叫萧子斐,是句容地方上来的,交个朋友。”

我跟他握手,听到“句容”一词,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人,说句容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跟你同姓,叫做萧应忠,你可认得?

那人哈哈一笑,拍着手说道:“这世界可真小,天王镇的萧大炮嘛,他是我的堂侄……”

这事儿兜兜转转,竟然还有这般联系。有了忠哥的联系点,我们两个倒是能够很好的交流起来,也没有觉得这等待的时间有多长,没多久,前面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我这才想起问萧子斐,说今天找我们过来,到底是什么事?萧子斐摇头,说这个他也不晓得,不过他瞧了今天来这个院子的这些人,都是整个江阴省中,属于基层骨干的精英分子,估计又有什么重大的任务,需要选拔吧?一会儿别人问你,你有事说事,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好。

这话交待没多久,萧子斐就被叫了进去,我后面还有两人,他们彼此也认识,轻松地聊着天,给人的气氛倒也不像是犯了什么错误,在此审核的。

很快,萧子斐就出来了,脸色绷得紧紧,目不斜视地了离开了,我还想跟他打个招呼,结果下一个就叫了我的名字,我与萧子斐擦肩而过,掀开帘子,走进了房间,发现让好几个人脸色变换的屋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中间摆放着两张桌子,后面坐着三个人,中间的一个老者满头白发,旁边一个黑眼镜严肃无比,而另外一个齐刘海的中年妇女则埋头,在文件袋里面翻了翻,将一个档案给挑了出来,摆放在老者面前。

“陈二蛋?”老者说话明显带着浓重四川话的味道,我立刻立正,挺直腰杆说道:“到!”

他哈哈笑,摆摆手,让我坐下,说道:“你莫紧张,我又不是大老虎,坐嘛。嗯,二蛋,抓到朱建龙那一次,听说是你跟李浩然那小子一起办的?不错啊,二蛋,朱建龙一除,从源头上面就将他们的组织顶端给端了,我们近段时间来对集云社进行密集性扫荡,现在的成果斐然,主要还是得感谢你呢……”这领导一夸赞,我顿时就感觉有些飘,屁股挨着椅子,心情舒畅,不过立刻又稳住,谦虚地说道:“全凭组织培养,而且那天,我只不过是个配角而已。”

闲着无事的话语,只说三两句,接着老者脸色一肃,沉声说道:“陈二蛋同志,我现在代表江阴省宗教总局给你谈话,问你几个问题。”

我双腿并拢,恭敬地回答,说是,老者说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热爱这个国家和民族么?”

这话一说出来,我很自然地一愣,不过我虽然还小,但毕竟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条件反射地回答道:“是,无比热爱。”这话儿让老者一阵满意,继续问道:“那么,你愿意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事业,倾尽自己所有的力量,甚至付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然而一连串地问起来,却让我莫名有一些犹豫。

付出生命?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可以会让我们付出自己的生命呢?我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依照着自己的心意,缓缓说道:“我热爱这个国家,也热爱这片热土上面生活的人民,我愿意为了这些人,付出自己的力量,在必要的时刻,我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如果它牺牲得有价值的话!”

这番经过沉思的回复让老者十分满意,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了一下旁边的黑眼镜。

那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于是老者这才说道:“陈二蛋同志,最近省局接到了总局通知,需要选拔出一批秘密战线出身的基层精英,前往滇南的老山前线,进行战争观摩,以及参与对安南非军事力量的非常规打击活动;我们呢,现在已经紧急从各市区抽调了相关的档案,而你则是这里面表现格外优异的一位,而且经过了调查,我们觉得你完全符合这里面的要求,那么,你自己的看法呢?”

我一听到,心脏顿时就跳个不停,两年前的那场对安南自卫反击战,是我国至浪潮之后,第一次与外国交手,报纸上以及宣传中,将那些把自己的性命和鲜血挥洒在南疆战场的战士们渲染得无比伟大,而为期一个月的战斗,我国在忍无可忍地情况下,在国境线反复进出,有力地将安南小霸称霸东南亚的狼子野心,给予了最坚定的反击,这让所有的热血男儿都十分的向往,我也不例外,有时还会幻想着自己出现在南疆的战场,朝着漫山遍野的敌人冲锋。

然而我却从未有想过,连军人身份都没有的我,居然还会有机会前往滇南国境线边界,参与进去。

两年过去了,边境线一直都不平静,当初发出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因为国际政治大气候的缘故,所以我们准备得并不充足,去也匆匆,回也匆匆,安南军趁我国边防部队后撤之际,竟然大摇大摆地占领了边境上两国交界线上的许多骑线点,又再次非法侵占罗家坪大山、法卡山、扣林山、老山、者阴山等我国边境地区。这几年,安南军的正规部队和民兵还不断向中国境内农场、村寨、学校开枪开炮,制造摩擦和流血事件,这样的行为,但凡是一个热血男儿,怎么可忍?

我当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一阵热血激上了脑海里,大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义正言辞,而老者点了点头,挥手让我出去等待。

我晕晕乎乎地离开了这儿,出了院子,然后被带到了旁边的一处院落等待,这儿还有几个人,不过我刚才认识的萧子斐并没有在。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黑眼镜的人过来宣布了保密纪律,然后告诉我们,给我们三天时间处理好单位和个人的所有事物,然后在第四天的上午再来省局报到,接着就安排我们奔赴南疆前线。

关于单位,我当时的档案其实还是留在了江宁分局,不过是借调到了省局特别行动队,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出于养伤放假的阶段,倒也没有什么工作好协调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上级是谁,只是告知了申重一声,然后又去拜访了于大师和一枝花,至于刘老三和一字剑,这两人全世界漂泊,居无定所,过着放荡不羁的江湖生涯,重相聚轻离别,倒也不用特别的告别。给家里写了信,连带着将自己所有的工资都给邮回了家,我收拾好了行囊,然后在第四天,带着胖妞,一起前往省局。

养猴的小家伙,这是很多人对我的印象,所以带着胖妞,倒也不显得突兀,那名老者是省局的李庆亮李副局长,又对我们一番勉励,然后派车送我们离开。

从江阴省一路往南,汽车火车,一路辗转,花了三天多才到了滇南小县,当地有人过来接我们,然后将我们一路带到了大山深处的一个军营附近,下了车,拎着行李的我瞧见那些战士在训练得热火朝天,号子拉得震天响,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两人,一左一右,将我给抓住,朝着地上按倒去。

☆、第二十章 兄弟聚首腹语奇

虽然在这军营旁边,断然没有人敢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随意抓人,但是骤然的袭击还是让我条件性反应,反手一抓,想要将来人给甩开,然而那两人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厉害,微微一摆手,竟然使出了那四两拨千斤的办法来,抵住了我的反击,强行将我给按到地上去。

一来就要给我个下马威,这情况让我顿时就一肚子火,当时就来了脾气,双手一翻,将那两人的手腕给抓住,整个人腾空而起,向后翻转,移到了他们的后面。

然而我这瞧得一仔细,原来满肚子的火气都化作了乌有,将这两人紧紧搂在了一起:“忠哥、王朋!”

这两人正是当初在巫山学校十分照顾我的忠哥萧大炮,还有另外一个,则是青城山的王朋,可以说我进入宗教局,王朋便是引路人,这两人出现此处,的确让我有一种意外之喜,萧大炮拉着我的胳膊,哈哈笑道:“刚才听联络人说过,江阴省来的人里面,有你的名字,让我和四月、努尔都高兴死了;更没想到的是,你这个小子多日没见,居然进步这么快,我们两个人,都差一点儿拿不住你了!”

四月?努尔?萧大炮的话语让我有一点儿晕,转念一想,忠哥向来就有给人取还好的性子,这四月倒也可以理解,不过努尔,他也来了?

我四下一看,瞧见不远处的树下,我那从麻栗山一块儿出来的老朋友,苗家少年梁努尔正在远处冲我招手呢。

瞧见他,我满心欢喜得几乎都要炸起来——在金陵的那段时间里,虽然李局、申重以及一些朋友对我多加照顾,但是罗大屌的离去终究还是让我感觉到了许多孤单,此番兄弟聚首,却也让我一阵激动不已。瞧见我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那开心莫名的笑容,萧大炮和王朋夹着我,不顾旁人的阳光,朝着树荫下走去,胖妞在我身后一个蹿,早我们一步,飞快地扑倒了努尔的怀里去。

努尔是使弄苗家巫棍的高手,说起来也算得上是胖妞的老师,故而那小猴子最是巴结不过,四人聚首,我开心地朝着努尔喊道:“努尔,没想到我们又混到一起来了。”

我跟努尔打招呼,只是眼神交流,并没有期待他的回应,然而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句古怪的话语:“是啊,二蛋,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顿时间就觉得特别怪异,有一种含糊不清的感觉,不过我还是能够听清楚其中的含义,不过这话儿并不是王朋和萧大炮的声音,我左右一看,瞧见两人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十分惊讶了,拉着努尔,兴奋地大叫道:“天啊,努尔,你能够说话了?”

我的反应让努尔有些害羞,他摸了摸蹿上他肩膀的胖妞,嘴唇不动,然而却有声音从他的身体里面传递出来:“嗯,不过我也是刚学不久,本来准备成熟点儿,再给你惊喜,不过现在也只有……”

他说到这儿,突然卡壳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好神奇,问他道:“是腹语?”

努尔点头,我则连呼神奇,旁边的王朋解释道:“其实腹语也没有那么的神奇啦,它就是肚子用力,将气息在腹腔调和,打在声带的特殊部位,声带被动震动,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发音技巧。努尔虽然因为小时候声带受损,不过幸运的是那个部位还行,而西南局又有一位前辈懂得这方面的技巧,所以他才能够重新开口说话。”萧大炮也说:“的确,很多高明的修行者也会腹语,通过腹语与口语之间的交叠共鸣,提高持咒的速度和准确率,这很正常。”

我们几人没聊几句,与我同行的人就在远处叫我,我扭过头去,瞧见他们走到了旁边的一处建筑里,旁边的王朋拍拍手说道:“好了,叙旧的事情,我们以后有很多时间,先让二蛋去那边报到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我把胖妞交给他们帮忙带着,而自己则跑到了同行者那儿去,不过报到的程序很简单,就是将介绍信交给这儿的工作人员,然后会给我们安排住处,先行歇下,后面的安排,到时候会有指导员过来跟我们讲的。

这个住处的安排,原本我得跟江阴省同行的这几个人一起的,不过这时王朋走了过来,跟那工作人员讲了几句话,看得出来,这家伙在此处很吃得开,对方倒也没有怎么坚持,就把我安排在了他们的房间。办完了手续,我跟同行的几人道了别,然后被王朋领着往外走,突然想起一事,问他,说忠哥怎么叫你四月?

王朋耸耸肩膀,一笑,说:“我的本名呢,应该叫做王朤,四月堆叠,音同郎,道号剌督,不过这回下山来,很多人不明真义,便直接化繁为简,作王朋,不过被萧大炮听说之后,便叫我四月。”

我说四月挺好,又好记又好听,比王狼或者拉肚子好听。

我们四人重新走到一起来,然后接着里走,我瞧见这军营就是靠在一处傣族村寨的旁边,临时盖起来的竹棚,周边有一条蜿蜒透亮的河流,能看到穿得很少的傣族姑娘在河岸边洗衣服,那长长的头发放在水里漂,看着诱人得很。萧大炮瞧我望过去,嘿嘿笑,告诉我:“二蛋,你晓得不,我们这边的傣族姑娘还好一点儿,安南猴子那边,那些少数民族的妞儿洗澡根本就不穿衣服,嘿哟喂,一到傍晚,那河边啊白花花的,到处都是姑娘,看得那个人呀,口水都流得停不下来……”

萧大炮说得夸张,我看向了旁边的王朋,他也点头,说忠哥说的确实不错,一来他们那儿有这个习惯,二来呢,他们那个地方穷得很,以前还有我们国家援助,现在他们靠上了北极熊,飞机大炮倒不少,但是生活用品真的不多,安南北边的村子,很多男人都打光,剩下的妇女生活困难,穷得衣服都穿不起,只能用以前我们援助他们的尿素袋子,改成简陋的衣服……

从报到处回到竹屋,差不多有一里地的路程,两人跟我讲了很多见闻,听着他们的意思,感觉其实有到国境线对面去看过,不过当我问起,他们又故作神秘,说这个先不谈,明天北方几省的人员可能就要到了,到时候会有人给你们上形势课的。

话说到这个程度,估计还是牵扯到保密条例,这个东西是红线,能不碰就不碰,所以我也不再多问,跟着到了属于我们的竹屋,将行李放下,然后我们几人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开始讲述起了这两年各自的遭遇来。首先是王朋,这两年他一直都跟努尔在一起,两人隶属于西南局,然后也是特别行动队的编制,不过与我们那个新成立的部门不同,西南局在全国的几大板块来讲,事务最多,其实实力也属于数一数二的,强手如云,他们在一个叫做贾团结的队长带领下,奔东走西,做了许多事情。

至于萧大炮,这哥们倒也没有闲着,他没有入仕之前就已经是小有名气了,当初在巫山学校之所以那么横,凭的就是一身本事,毕业之后,直奔西北边疆。那边的事情也不少,一边又要协调边疆兵团的建设,一边还要打击拜火教,十分的忙碌。

唯独是我,在国家腹地,金陵古都那儿,一直都坐着冷板凳,结果后来遇到了几回事儿,还狼狈极了,说起来都是徒增笑料,于是也没有多言。

不过我不说,王朋却是自有信息来路,问起了集云社大档头朱建龙遭生擒,而后被押赴白城子一事,说我是不是有所参与。

此事重大,旁人问,我自然不会提,而这几个哥们儿说起,我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平铺直叙,当听说将朱建龙给擒下的,是那个自称杨知修的茅山道士,王朋这才释然,点头说道:“我当初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在想,李浩然以及你,再加上近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一字剑,其实并不足以将朱建龙弄垮。不过如此说来,倒也通顺了,那杨知修据说是茅山宗前代掌教真人虚清的关门弟子,天资聪颖,名头很响,旁人评价,说他有执掌茅山宗的潜力……”

我双目一瞪,有些吓到了:“天啊,那个人,居然有掌门之资?”

旁边的萧大炮笑了:“杨知修固然天纵之才,只可惜,他有两点不足,其一是他年纪太小,虚清真人没教他几年就仙去了,其二——既生瑜何生亮,有了陶晋鸿在前,今后四十年,不会人能够超越那位强人的!”

这话儿聊了没多久,突然旁边的屋子有好多人都涌了出来,后面也有人往前赶,我们便暂且停止了话题,王朋拉着一个人,问怎么回事,那人一脸激动的说道:“总局的许老过来来,说要看看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呢,快点儿去迎接!“

☆、第二十一章 南疆战场背景深

总局许老,他是何许人也?

我一头雾水,根本不晓得,不过瞧着大伙儿纷纷朝着前面的那个小广场涌了过去,于是也随着人群往前走,王朋回过头来,跟我们介绍道:“刚才那兄弟讲的总局许老,估计是总局的顾问许映愚,他是8341部队出身的,是第一批组建我们这个部门的元老,同时也是浪潮之后主持总局事务里面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如果是他来了,那么还真得隆重一点呢。”

王朋说的8341部队,这个是红军长征时期组建的中央警卫连,后来在延安的时候,一直负责中央的警卫任务,建国后分流,各种去处,一部分与之相关的人员则来带宗教事务局,借着这个牌子成立了我们这个部门,看来这个许老的地位,还真的是我们需要仰望的。

萧大炮拉着王朋的胳膊问道:“四月,这人厉害不?”

王朋点头,不过这话儿实在是白问了,能够做到那个高度的人,自然不会是我们所能够琢磨的,于是萧大炮又追问了一句话:“那么四月,他比起你师父来,到底谁的道法厉害?”

王朋出自青城山,师从青城山名士梦回子门下,那梦回真人可是青城山上面有名有数的人物,可以这么讲,十万万人里面,将全国的修行者归拢在一块儿,他也能够算是排得上字号的。这话儿其实是萧大炮的一个实力对比问询,然而王朋却苦笑着说道:“这个真的没法比,第一呢,许老常年都在大内行走,江湖不曾得闻,也不会与我师父这种离庙堂之远、规规矩矩行事的修行者打交道;第二,许先生是一个蛊师,虽说蛊师也是修行者,但是他们更加注重的,恐怕还是杀人的手段,谈谁更厉害,这个实在难以把握……”

这话讲出来,饶是以萧大炮直来直往的性格,也晓得不能再深问了,于是嘿嘿一笑,一路走到了小广场旁边,瞧见这里围了一两百来号人,他最是壮实,使劲儿地往里面挤,我们也跟着进了去。

小广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们面前挤到了前面一点的位置,就瞧见一个被众人如星捧月般的白胡子老头站在前方,正在跟旁边的几人交谈,他年纪看着挺大的了,须发皆白,不过瞧着精神矍铄,那脸上的皮肤根本就不像一个老年人,紧紧绷着,既没有老人斑也没有密密麻麻的皱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那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就是总局许老,许映愚?

我一阵疑惑,而就在这时,那白胡子老头终于停止了跟旁边人员的交流,瞧向了围堵在身旁的一众人等,脸上露出了一点儿习惯性的笑容,双手上扬,然后压下,示意大家安静一点。

就好像是乐队里面的指挥一样,许老的手一举起来,旁边如同蚊子苍蝇一般的嗡嗡响个不停的声音陆续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瞧向了这个让人感觉无比强大的老者,而他的眼睛也微微一睁,里面仿佛有一股自信的精光流动,接着平静地说道:“到场的诸位,都是我们国家、我们宗教局的新生一代,是精锐,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精选而出的基层人员,这一回叫大家来呢,是因为我们的肌体有一些毛病,生锈了,僵住了,所以要拉出来练一练,宝剑锋芒,需要不断擦拭嘛,对不对?希望你们能够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能够做得更加的出色!”

这话儿一说完,大家都自发性地鼓掌起来,还待聆听许老的教诲,结果负责接待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此时已经隔出了一条道来,引着许老朝着前方的木屋走去。

萧大炮告诉我,说那儿是我们这儿的指挥所,许老一来就直奔那儿,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任务要交给我们呢。

这高层对话,自然轮不到我们来参与,于是我们就蹲在操场便看风景,瞧见这么多的人,我感叹,说人还来了不少。萧大炮感叹,说可不是,浪潮对于这个国家,大有损害,结果弄得我们的军队战斗力大大下降,两年前的那一场自卫反击战,说是我们控制了安南北部地区的诸多重镇,威逼河内的态势已经形成,达到了战略目的,所以才会撤军,实际上是因为我们的后勤和部队协调能力已经跟不上了战争的需求,国际上一片哗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那一场战争,双方各有说辞,都说自己胜利了,我方是因为达成了自己的战略目的,而且走的时候,将曾经支援这个小兄弟的所有援助和项目能拿的拿,拿不走的就炸,而安南则说因为我方的撤退,使得他们的战斗胜利完成。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们的部队在这一场局部战争中,表现出了诸多问题,步炮不协调,装甲部队和步战部队不协调,部队与部队之间的沟通和协调也完全没有办法达成,最让人遗憾的是空军,几百家的飞机停在边境机场,但是我们连一次空中增援都没有;然而与此相反的是跟美帝打过二十年的安南军队,他们虽然曾经是我们的学生,小兄弟,但此刻的他们,已是经过这个地球上最强大战争机器洗礼,并且还战而胜之,拥有了丰富而实用的战争经验,全民皆兵,是一个绝对不好惹的刺猬。

此战很苦,比我们所知道的还要苦,也暴露出了我们国防疏于训练的诸多缺点,这也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大国气概,那就是虽然局部地区并达不成优势,但是我们却能够纵横开阔,拿你这点力量来当作磨刀石,一点、一点地将我们手中的长刀,磨得雪亮。到了那个时候,哼哼,看谁敢惹?

所以不只是军队,而且还有像我们这样的二线人员,都被拉了过来,经手那战争的洗礼,方才能够达到自我的救赎,成为最坚实的钢材。

许老进了里面,很久没有出来,于是大伙儿也都散了,王朋、萧大炮带着我来到不远处的河,继续跟我将那些没有穿衣服的越南女人,说到口水飞扬,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我们扭过头去,瞧见原先被众星捧着的总局许老,竟然在几人的陪同下,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

我们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招呼,那老者含笑,示意我们不要紧张,然后问王朋:“你师父身体近来可好?”

王朋回答:“山上风寒,身体略有些发虚,不过这都是小事,烦扰许老关心了。”

他说得简单,但是这情况倒是第一次听他谈及,那许老也是点了点头,鼓励道:“青城三老,炼神返虚,皆有冲击地仙,超脱人间的期望,倘若如此,今后西南则应是安平无乱了。”这话说完,他又看向了萧大炮和努尔,竟然问起了萧家老爷子和努尔的师父蛇婆婆的境况来,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这超卓的记忆力在让人惊讶的同时,也让我们有一种被人重视的温暖。

话说到最后,许老的目光落到了胖妞和我的身上来,凝视了许久,然后问我道:“这位小同志看着面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二蛋!”我回答完毕,他立刻就记起了来:“哦,是江阴金陵那儿,把集云社大档头朱建龙生擒的那个陈二蛋吧?我听说过你的!”他顿了一顿,微笑着说道:“不错,英雄出少年!你这小猴儿,是哪儿来的?”

我回答说是我老家麻栗山的,许老愣了一下,没有就此多言,而是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是青山界那边的人,相隔不远,如此说来,我们两个是老乡呢。许老的亲切让我心中激动不已,不晓得说什么话,就听到他跟其余等人又聊两句,旁边的随行人员上前催促,他准备离开之前,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同志,你的命不好,这个名字得改,方可一飞冲天!”

他交待完毕,转身要离开,萧大炮着急了,朝他喊道:“首长,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发启程,去跟那帮安南猴子干架啊?”

许老已经走远,不过还是停下脚步,认真回答:“快,很快了!”

按理说这样的计划是不应该讲给我们听,不过他说了,便是我们的荣幸,望着许老登车离开,王朋、萧大炮和努尔都有些兴奋不已。当天晚上,晚饭过后,我们被叫到空地上面去看电影,一开始我们挺激动的,然而一看方才晓得这个是内参影片,讲述了在上一场战争期间,安南对我方犯下的罪行,包括不按照国际公约,贸然袭击我野外医院,将伤员以及医务人员给残忍虐杀的场面,那血腥程度,简直就是令人发指,我瞧见周边的人,原本还带着笑容,结果没多久,个个都捏紧拳头,眼角泛着泪光。

太欺负人了,妈的,老子以前节衣缩食给你们援助,没想到竟然养着这么一个白眼狼出来,那些物资,简直就是喂狗了。

一部电影看完,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就要上战场。

然而在此之前,我们还有许多路要走。

☆、第二十二章 哎,狗日的战争

内参电影看得人满脑子都是仇恨,恨不能直接冲到边境对面的安南去,将敌人给揪出来,打得一个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