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烟罗锅蹲身来看,没两秒钟,又站了起来,语气沉重地说道:“原来除了黑魔砂,御鼠王也来了。”

御鼠王?我们都诧异,而旱烟罗锅给我们解释,所谓的御鼠王,其实是安南丛林中的一位奇人,这个人倒不是黑巫僧出身,自己也不修行,不过却天生能够与老鼠沟通,后来开宗立派,巅峰时期据说能够御使上百头老鼠行事,而且此人与南疆的降头毒物结合,培养出来的老鼠,身上往往都有剧毒,只要一被盯上,那实在是一件恐怖之事。

只不过这人脾气最为古怪,向来都不与政府来往,自己在山林中驱兽收徒,自由自在,却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

努尔刚才阻拦我十分及时,此刻我们低头看去,却见这老鼠身上散发出一股苦栗子混着着硝石一般的古怪气味,显然是有剧毒在身,这么一想,我不由得担心地瞧向胖妞,只见它朝着我嬉皮笑脸地摆手,显然这小猴子自有破解之法。

努尔右手握棍,左手在棍子上面画了一个符文,腹中陡然念出一声:“莫勒定!”

榉木棍朝天陡然而立,仿佛生根了一般,无论那老鼠蹦得再欢,却被定得牢牢,努尔这才躬身下来,从怀中的布袋中摸出了一根两指长的银针,缓慢而有力地插入肥老鼠体内。

银针入体,那老鼠竟然显得无比的恐惧,不再反抗,而是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

努尔的银针在肥老鼠的体内探了一番,抽出来的时候,尖端不断地有白色烟雾腾身而起,不断勾勒,竟然有一种诡异人脸的感觉。

接着,这肥老鼠在银针抽出来的一瞬间,双腿一蹬,性命结束。

努尔站了起来,脸色十分不好,王朋上前来问,努尔这才说道:“御鼠王,冤魂降……”

旱烟罗锅在旁叹气:“果然,之前就隐隐有所传言,御鼠王为了达到更强大的御兽目的,与一个叫做萨库朗的邪恶组织合作,将人体的亡魂强行灌入老鼠体内,导致其畸形生长,并且得以操控……”

王朋注意到一点,问我道:“二蛋,你能问一下你家胖妞,这些老鼠到底有多少不?”

胖妞能懂人言,我都不用复述,而是转头看向它,这小猴子双手画圆,比划了一下,这意思就是前方两里路的地方,上百来头的老鼠漫山遍野游弋着。

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显然不是只为了伏击我们,我们对视一眼,心中忧愁,而旱烟罗锅则对努尔提出了一个问题来:“努尔,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那些老鼠发现不了我们?”

努尔苦笑,带着比划说道:“这些老鼠倘若单单只是受到御鼠王的控制,倒也能够通过气味避免,然而它们个个体内都藏着一个亡魂,谁能避开?”

这是一件难事,倘若是那种高来高去的人物,倒也不会怕这些肥硕巨大的老鼠,但是我们这一行人之中,虽然还算精锐,但是跟黑魔砂、御鼠王这样的安南大拿,却还是有一些距离,即便是对上那肥老鼠,也不能说是来无影去无踪。

在考量了一番之后,旱烟罗锅一咬牙,然后把王朋拉过来,对大家说道:“从现在开始,此行将有王朋领头负责,你们在这里原地待命,一旦有所异动,立刻离开,重返傣族寨子附近待命!”

这话一说出口,王朋眉头一竖,紧紧抓着旱烟罗锅的手说道:“罗老,你是准备独闯龙潭么?”

旱烟罗锅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倒也不是独闯龙潭,我这番过去,不过两点,第一,我能够确保自己的身手,不会被这些外围的老鼠给发现;第二,我只不过是去探听一下,看看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何事。过去查探完毕,我立刻回返,这期间由你负责,你能担得住么?”

听到旱烟罗锅说得如此清楚,王朋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旱烟罗锅将命令吩咐下去,见其余等人都没有表达反对意见,于是便身形一矮,朝着前方黑黢黢的林中摸去,倏然消失。

旱烟罗锅一走远,四月便将众人给召集到一起来,我、努尔、明劲高手张世界、横练兄弟张良馗、张良旭兄弟以及国术高手赵中棣,总共七人围成一团,接着他压低声音说道:“罗老此去,虽然表明轻松,但却是十分危险,这些冤魂老鼠最是机敏不过,他毕竟不能与胖妞相比,所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赵中棣皱眉问道:“依你看,又该如何?”

王朋说道:“敌势颇大,我们的联系电台又被王淼和苏苏带走,必须要有人找到他们,将消息给带出去,让指挥部知道这儿有事情发生,老赵,你可以联络到指挥部,找来援兵么?”

赵中棣点头,说他能够在一个小时内找到王淼两人,这个没有问题。

赵中棣的任务安排妥当,王朋对剩余的人说道:“罗老随时都有可能退回来,我们立刻做好接应撤离的准备,各位自己找好伏击点,等待时机。”

这两道命令下去,赵中棣离开了林中,朝着归路走去,而我则和努尔一起伏在草丛之中,听着虫子在吱吱的叫,声嘶力竭。

努尔将榉木棍放平,然后将插入肥老鼠体内的那根银针抛来抛去,心思一片宁静,我瞧得发晕,低声问道:“努尔,你觉得罗老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努尔低头看了我一样,微微一笑:“这可说不准,罗老因为老兄弟的死,有点慌了神,所以此次行动,波折很多啊。”

他是用腹语在说话,所以有一种古怪的口音,不过努尔到底是在刀尖上趟过的,竟然能够看出旱烟罗锅那份淡定下面的情绪波动来,这话儿让我有些担心,四处望了一下,瞧见其余人都埋在各处,皆不动弹。

四下寂静,一片虫鸣,月光如水,洒落在林中,透过树叶的间隙,将整个世界都照得一片光怪陆离。

旱烟罗锅离开的一刻钟后,前面的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我弓着的腰陡然就挺了起来,右手紧紧握着那小宝剑,朝着那个方向眯眼瞧去。

来人速度很快,我们刚刚听到动静,他便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这种疾奔而行的速度让场中的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来的人,不一定是旱烟罗锅。

果然,一个四肢着地的黑影子从黑暗中倏然而出,飞快地冲到了我们刚才的剧集之地,然后健步如飞地朝着远处跑去,瞧他的那动作,脚尖一点就是三五米远,矫健得跟猎豹一般。

不是旱烟罗锅,那边是敌人,跟随着黑魔砂的安南高手。

我望了旁边的努尔一样,他的脸色平淡,仿佛入定了一般,接着我又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去,发现大家都藏好了身子,没有一点儿动静。

猎豹男在这儿画了一个大圈,然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奔而去,瞧他的这个行动轨迹,似乎是在巡逻。

随后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来,目光落在了刚才被我们抛在草丛中的那具肥老鼠尸体。

不对,那人是过来找那老鼠的!

显然,跟我有一样想法的人也有,当那人离去之后,前面的草丛蹿出一个身影来,却是矮个儿张世界,他一下就冲到了丢弃鼠尸的草丛,用一张布将其包裹住,刚刚想要带着离开,突然黑暗中又冲出了一个家伙来,飞脚,直踹张世界的后背心。

来人正是刚才那个猎豹男,那人显然是已经发现了此间有埋伏,所以故意过去之后,又折了回来。

我听到有人在叹气,显然是对这番暴露心有不甘。

张世界身手极为利落,被人偷袭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个翻身,避开了这一脚,然后左手勾带,抓住了那人的衣服。

刷!

张世界将那人的上衣给直接撕扯了下来,露出了一身油津壮硕的腱子肉来。

八块腹肌。

两人的拳头狠狠撞在了一起,结果张世界飞退开去,而那猎豹男只退了三步,便稳住了身形。

接着他的手朝着裤兜里面掏去,应该是要发信号。

就在这一刻,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从草丛中蹿了出来,朝着此人扑去。

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人发出信号。

☆、第三十七章 敌军凶猛蜂拥至

猎豹男刚刚稳住身子,手往下摸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冲出了草丛。

第一个到达的是努尔,以及他的榉木棍。

一寸长,一寸强。

巫门棍郎手中的榉木棍既重且坚,天然自带一抹红色,乃努尔自小就一直随身而携,此番事关紧急,他倒也是一点都没有懈怠,一步冲出,便是漫天的棍影翻飞,将猎豹男的后路给全数断掉。

他凶悍,然而那猎豹男却也不是吃素的,他随意一击,便能够将张世界给击得一阵踉跄,在格斗方面,却也是一个绝对的高手,于是反手一抓,想要将努尔的棍尖给抓住。

他认为自己应该能够抓得住,然而却一把抓空了。

巫门棍郎的棍,哪有那么好抓?

接着那棍尖出现在了他结实的小腹处,短暂的距离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一下就捅到了他的身上。

猎豹男受不住这棍上面蕴含的劲道,朝着空中跌飞而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良馗、张良旭这兄弟连却是已经杀到,一左一右,离着最近的张良馗伸手一抓,正好抓住了他的裤脚。

又是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那人的裤子给张良馗给撕扯了下来,裤兜里面掉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纸包来。

猎豹男在空中一个翻身,一脚落在了地上,双手一挥,低声喝道:“谁?”

他说的却是带着滇南口音的汉语,充满了浓浓的古怪味道。

安南人!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他彻底失去了逃脱的机会,王朋手上一把青城剑,带着寒光朝着他的脸上招呼而来,那细碎的剑锋像雨滴,倾泻而下,将他的整个眼球给闪耀一片花。

猎豹男下意识地狂退而走,然而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飓风。

他下意识地又转过身来,结果被重重地一阵撞击,腾飞而起,感觉心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却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剑柄,留在了胸口。

猎豹男在落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

终结他的人,是我。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配合,所有人都在先前烈火岩豹等人惨烈的死状之中陷入了最深沉的愤怒,而在那个猎豹男一声暴露了自己来历的“谁”,让我们在瞬间爆发。

每一个人都在这一刻都使出了自己的巅峰之力,而我更是像一头愤怒的公牛,穿越一众弟兄,将小宝剑捅进了对方的心口。

干净!果断!直接!

当他在空中绝望地闭上双眼时,我的心中莫名一阵高潮般的战栗。

这是杀人的快感,一种愤怒宣泄之后的痛快。

猎豹男一落地,王朋便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朝着旁边的草丛里拖了过去,双手不停地在他的头颅上面拍。

南疆这边的黑巫僧手段诡异,王朋生怕此人虽死,但是神魂却飘散而出,去给自己的同伙通风报信。一般人也就算了,像这个人,身手几乎超出我们一截,自然需要防范。当我跟过去的时候,瞧见王朋一张火符贴在了那死尸的额头上面。

火焰一点一点地燃,隐隐之间,似有冤魂哭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火符燃魂,这是一件十分歹毒的手段,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人做这种事情的,因为太恶了,把人家往生的希望都给掐灭。

不过战争就是这样,容不得人心软。

张世界揉着拳头,将刚才从猎豹男裤兜里面掉出来的纸包拿到跟前来,低声说道:“这个东西,不晓得是什么。”

王朋拿到手里,将其拆开,看到纸包里面有几片铜环铁片,用一个竹笼给穿到一起来,旁边有一些细碎的泥巴和粉末。他也不明白,给努尔看,努尔捻了捻那泥巴,脸色一变,指着树林方向说道:“不好,这东西是百里鸣镝,是以前苗人用来传递信号的一种方式,这边的纸包一破,对方立刻有一个鼓能发出声响,只怕他们已经发现了。”

这话儿讲得为时已晚,刚刚一说出口,前方的林子里立刻传来了一阵骚动。

人算不如天算。

王朋霍然而起,朝着旁边招呼道:“众位,扯呼!”

大伙儿撒腿便跑,朝着上一个傣族村寨方向跑去,我则朝着林子上面看,招呼着胖妞跟我一起逃开,然而这黑灯瞎火的林子里,胖妞纵身上树之后,便已经不见了身影,实在难以找寻。

不过这林子就是胖妞的老家,情形危急,我倒也不能留下来找它,于是跟着众人朝着山下跑去。

三张在前,我、努尔和王朋押后,分成两个箭头朝着回路疾退,我们身后的动静越发地强烈了,偶尔回过头去,还听到有风声呼啸而来。

对方就离我们有两个山头,脚程快一些的,十分钟就能够追上来。

一个过来探路的斥候都如此精锐,倘若是主力过来,还真的有些让人把握不住。

一阵发足狂奔,然而当我冲上一条山道的时候,发现前面的三张都停下了脚步来,张世界、张良馗和张良旭两兄弟呈扇状,围住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军装中年人。

穿着安南军装的男人。

三人没有冲上去开战,而是散落四周,显然是被这个男人的气势所震撼住了。

安南跟这个世界的头号霸主美利坚鏖战十年,死的人一批又一批,从精壮男子到老弱妇孺,不事生产,生活那叫一个苦,所以除了高级干部之外,几乎没有几个胖子。

安南猴子,安南猴子,这话儿是蔑称,不过的确如此,安南人个个都精瘦精瘦的,一双眼睛饿得直发亮,像狼。

然而这个家伙,却是个胖子,看规模,约莫有两百多公斤。

黎笋都没有这么胖。

这个世界上不是因为胖子就显得气势十足,而是因为此人站在山口处,一双眼眸宛若皎月,双脚一站,便有那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气度,我们三个断后的人挤上前来,那人的脸上则露出了笑容来:“就你们几个小鬼,居然敢杀我大将?”

我再此之前,一直笃定地认为胖人从来都是善良的,因为他们笑眯眯的时候,真的很像是那庙里的菩萨,然而此人一笑,却有一种诡异的恐怖。

我发现了,原来这人的嘴角上面,有一根蜈蚣似的疤痕,狰狞可怖。

后面似有追兵汹涌而来,前方又有拦路虎,一时之间,我们一行便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王朋提着青城剑冲上来,不管不顾,一脸的桀骜不驯:“我艹你大爷,在爷爷们的底牌,你这头猪还敢撒野,兄弟们,弄死这几把玩意!”

两军交战,最重气势,那胖子居高临下,一副渊渟岳峙、气度非凡的模样,使得三张皆不敢前,然而王朋却是来了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来就是一通骂,接着左右招呼而上。

他这一声吼,反应最强烈的就是张世界,国术修行,到了明劲巅峰的时候,身体里便仿佛有一团火,恨不得随时都泄出来,王朋一招呼,他便抢身而上,当头就是一掌。

这一掌劈在空处,立刻就有破空声,啪的一声响。

然而这一掌虽然劈实了,却被那胖子给架住了,两者一较劲,张世界脚站不住,一骨碌跌飞而走。

张世界败退,接着就是努尔的榉木棍直捣而来。

努尔舞出了一大片的棍花,然而最终的杀招却藏在了捅往丹田的那一招暗棍,当他使出来的时候,棍尖却被带着皮手套的胖子给抓住了。

努尔的棍法有多快,那些摆在了他棍法之下的同辈学员最是了解,刚才被捅到腰眼的猎豹男也能了解。

然而却被这人轻轻一捞,便给抓住了。

那人抓住榉木棍之后,微微一抖,那巨大的劲力便传到了努尔的身上来,倘若他直接弃棍而走,倒也不会有什么伤害,然而努尔却是一个倔强的苗家小子,硬是生生抓住了另外一端,就是不放手,只是通过腰身的扭动,卸掉了一部分力。

这榉木棍的争夺,以努尔的一口鲜血画下了句号,随后王朋的青城剑已经杀了上来。

还有我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的小宝剑。

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们一上来就用上了拼命的打法,胖子的命金贵,所以他在面对着我们这种疯狗一般的逼迫之下,却是放开了努尔的棍尖,朝着后面退开。

双方错身而过,而横练两兄弟则挡在了胖子的前面。

虽然修持的是佛法,然而两人却是金刚之忿,巨大的拳头捏得紧紧,朝着这胖子的身上砸了过去。

胖子不闪不避,任这拳头砸在身上。

张良馗、张良旭的拳头打在那一堆肥肉上面,却仿佛砸在了棉花上面一般,空落落的,止不住心中一慌,然而接下来却是那棉花之上,涌起一股巨力,将两人给推得跌飞而去。

仅仅是一个照面,这胖子便让我们所有人都吃了苦头。

攻守之势易也,然而这是王朋却突然出声攀谈起来,剑收身后,抱着拳头问道:“前辈好身手,不知道是何方人物,姓甚名谁?”

那胖子倒也是个体面人,朗声回答道:“好叫你晓得,我便是北部协调部队的阮将军……”

话音还没落,努尔一直暗扣在袖子里面的那根银针便倏然而飞,直插此人的胸口。

叮!

☆、第三十八章 虎口夺食身狂奔

北部协调部队是安南军方一个非常规机构,专门召集和处理突发性的神秘事件,性质跟我们宗教局差不多,负责人是一个叫做王亚东的大拿,而不是这个阮将军。

不过自称隶属于北部协调部队,而且职称能够叫上将军的,显然也是一个绝对厉害的大人物。

难怪能够一出场就将我们这一干精英都给镇住。

然而镇住那有怎么样,难道还想让我们乖乖投降,然后蹲在地上让他随意践踏不成?

我们又不是萝卜。

努尔的这根银针长约两指,一直都是他拿来验毒和消解亡魂所用的凶物,尖端部分,早已是毒液浓稠,常人难解,但凡被刮中一点,便有亡命的可能。

眼看着努尔的偷袭有效,银针没入胸口,然而传到我们耳中的,却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叮!

这声音只有可能发生在金属与金属之间,碰撞而出。

阮将军并没有倒下,那根银针出现在了他的手指间。

被夹住了。

胖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恨意,从胸口取出了一枚勋章,用刚才的那种语速说道:“这枚‘胡志明勋章’,还是当年总理亲自给我挂上去的,没想到竟然会救我一命。年轻人,你们够强,也够不讲规矩,倘若是再给你们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我的祖国,可能要承受不可估量的损失了,所以……”

他那一双藏在肥厚脂肪里面的眼睛,陡然间冒出了最狠厉的光芒来:“让北国天才,皆丧于我手!”

阮将军动了,一动,仿佛整个山体都在走移。

咚、咚、咚!

胖子一出,气吞万里如虎,然而最先行的,却是努尔发出的那一根银针,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它原先的主人射来。

寒芒一现,我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却见努尔一棍朝前。

银针打入了榉木棍顶,接着巨大的力量得不到释放,半根榉木棍都给炸了开来。

榉木棍有多硬?这玩意又名南榆,是绝对有名的硬木,然而却扛不住一根投掷的银针,劲力继续释放,努尔“蹬蹬蹬”一阵后撤,差一点儿就要迭出了山道外面去。

危急时刻,张家兄弟拦在了阮将军的面前。

这一对自小便修习横练功夫的禅家居士,双手一连,铁索横江,想要抵挡住这头发狂了般的大象。

他们的筋骨皮肉都已经淬炼得宛若钢铁,只要不中罩门,便算是尖刀砍在身上,也不过是有个白印子,然而面对着这身型巨胖的阮将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都在颤抖。

两者相撞,不用一秒钟,那气势凛然的坚固防线便被撞得稀巴烂。

张良馗、张良旭两兄弟腾空而起,口中鲜血狂吐。

这已经不是修为上面的问题了,能够对这么两个一身横练功夫的国术高手给予瞬间击垮,阮将军定然是用上了什么秘法。

不过这个时候我们却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随着张氏兄弟防线的垮败,能面对他的,便只有我和王朋了。

王朋向前冲的时候,总是比我快一步。

青城剑尖寒芒动,一大蓬光华闪耀,将前方笼罩,然而在这剑网之中,阮将军却轻松地闯了进来,就像抓住努尔的棍一般,他拈住了王朋的剑尖。

两头静,中间确实劲气鼓荡,发出了嗡嗡的声音来。

王朋的脸在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

两人相持,然而我飞出的一脚却蹬在了阮将军的肚子上面——并非我有多强,而是对方不闪不避。

与我脚尖接触的那一片肥肉以一种波浪般的震荡方式不断地回荡着,所有的力度都在这缓冲之中消解,阮将军右手拈着剑尖,而左手却朝着我的脑袋上扣了下来。

我感觉到一股寒劲临体,这手掌边缘带起来的风,就像十二月冬天的寒冷。

果然是用了巫术秘法。

我当时也是豁出了性命去,瞧见这宛如天擎而下的肉掌,右手一紧,那把从李道子手中得来的小宝剑便朝前直刺而去。

劲气灌注,剑身之上有微微字芒浮动,却是“斩邪断瘟使院”六字。

一直显得十分无所谓的阮将军瞧见这光芒,脸色却是变了一下,右手一弹,将王朋连人带剑给逼退几米,接着以他那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山路上与我交手。

身型虽然巨胖,但是阮将军却灵活得如同一个猿猴。

对方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我跟他只过了四手,便被他铁钳一般的手掌给抓住,小宝剑易主,而我的脖子则被他单手给掐住了。

阮将军将我给凌空举了起来,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都往头皮上面涌了过去,呼吸受阻,整个人就陷入了一阵无力的痛苦中。

这胖子虽然将我给举了起来,然而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我身上,而是直视着手上的小宝剑。

“斩、邪、断、瘟、使、院!”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感受到他话语里面,竟然有一种无端的恐惧存在。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望了一眼四周又倔强围上来的人们,目光又看向了我,脸上的肌肉在扭曲,凝重问道:“这把剑,是哪儿来的?”

瞧见阮将军这般作态,我立刻想起了那一位两鬓斑白、一脸古板的青衣老道士。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慌了,我顿时就有一种扯起虎皮拉大旗的想法,于是大声吓唬道:“自然是我师父送的——我师父是天下符王李道子,你若是杀了我,他一定会追杀到南疆来的!”

李道子的威名响彻中原大地,我也享受过了无数不知情者敬重的目光,所以下意识地说出了这话,然而我并没有从阮将军脸上看到我所期待的表情。

他那扭曲的脸上甚至连恐惧都收敛了。

接着他寒声说道:“当年李道子就因为两个愚蠢而无知的山民,便将我兄长杀害在金沙江畔,我本以为今生都没有机会报仇了……”

这话还没说完,我的整个脸都绿了。

他乡遇故知,仇人。

随着这话说出口,我感觉自己渐渐被举起来,而阮将军的手臂之上,却有浓浓的冰寒之气传递到我的身上,将我整个人都冻得一阵僵直,连手指都伸不出来。

然而就在阮将军准备为他老哥报仇雪恨的时候,突然从那小宝剑上面,蹿出了一股寒光,直刺他的胸口。

“啊!”

阮将军根本就没有防备这么一把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利刃,结果被那寒光击中,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下意识地一挥手,结果我整个人腾云驾雾,朝着天空飞了出去。

世界一片混乱,而我却并没有撞到什么东西,空中有人跃起,将我给揽了下来。

我鼻翼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旱烟味,刚刚一站稳脚跟,抬头一看,却见将我给救下来的,竟然是先前潜入密林中去的旱烟罗锅,只见他从我怀中塞了一包东西,低声吩咐道:“小陈,拿好这东西,然后趁机突围!记住,它比我的命还要珍贵!”

这话一说完,旱烟罗锅将我推开,然后纵身朝着前方的阮将军迎了上去。

一双肉掌,一根铜杆烟锅,寻寻常常的两个物件,竟然能够发出重鼓雷鸣一般的声音来。

两人交手十数招,骤然分开,阮将军不断地喘着粗气,而旱烟罗锅则一脸惨白,两人对视好一会儿,那宛若肉山的胖子突然哈哈大笑:“旱烟罗锅,你老了。当初在春城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汉子呢,现在就一老头儿了。”

旱烟罗锅则平静地说道:“阮钱铮,我是老了,不过还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