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附着而下的神秘虫子但凡碰到一点儿这红色雾气,便直接失去知觉,浑身抽搐而死。

乌云一般的神秘虫群刚刚出现的时候,简直就让人毛骨悚然,然而弥勒这一番手段施展而出,立刻如雨落而下,根本就没有没有靠近的机会,便全部堆叠在了两人的脚下。

这一个俊朗邪魅的光头男子,一个娇俏可爱的赤足少女,站在神秘而巨大的树下,仰首望天,一起来看虫子雨。

而就在此时,小观音的那头小白虎终于吞完了对手,出现场中,仰起头来,朝着天空沉声一吼:“嗷呜……”这呼啸声听着莫名威严,就仿佛我们在庙里面拜见菩萨一般,有一种想要直接跪下的冲动。

这种威势之下,那些神秘虫子不再相逼,而是仓惶地向上盘旋,然后消失于黑暗之中。

在空中乱舞的藤蔓枝条也终于不再动弹,一根一根地垂落下来。

我旁边的努尔已经激动得不能自抑了,腹语都说得结结巴巴:“白、白虎?这真的是传说中的白虎?”

所谓白虎,有很多种说法,有患了白化病的孟加拉虎,也有女子无毛的俗语秽言,而所谓“传说中”的,那便只有道教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四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种白虎是最受推崇,乃百兽之长也,能执抟挫锐,噬食鬼魅,岁中凶神,事杀伐,乃军中崇拜之物。

要是这玩意,那头还没有半米长、一脸萌态的小老虎可就牛逼大发了!

就在我们震撼莫名之时,铜镜聚焦在了一朵大如莲座的鲜花之上,花儿绽放,中间走出了一个绿脸木纹的老太太来,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了下来,空间中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你是谁?为何要打扰我?”

弥勒仰头,微笑着说道:“老奶奶你好啊,我只是路过,没想到这也谷中竟然还有这般洞天,当真是巧啊……”

他说着话,而那树奶奶则莫名愤怒了,手上突然多了一根木杖,使劲往下面一顿,大声喝骂道:“滚出去,统统给我滚出去!”

树奶奶一发怒,整个溶洞都变得一阵摇晃,那些原本安静下来的藤条也是群魔乱舞,直接将我们的视线给遮蔽住,什么也看不到了,而勒在我们身上的那藤条也越发用劲,有一种准备将我们给勒死的架势。

这时我听到弥勒喊了一句:“阮将军,快过来帮忙!”

一直坐着吃鱼的大胖子应了一声,宛如一头大象般地朝着前方冲了过去,而就在此时,我的头顶上面突然一重,接着我瞧见一个黄乎乎的大松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来。

☆、第六十一章 当面朋友背后刀

这小畜生也不能说是松鼠,它贼眉鼠眼的,尾巴硕大,浑身金灿灿的,一看就很洋气,一双眼睛黑乎乎的,透着光,一看就感觉鬼头鬼脑的,滑稽得很。

这小畜生冲着我“唧唧”地叫了两声,眼神中似乎透着一股善意,我当时真的有些懵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就爬到我的身上,帮着啃起捆着我的那藤蔓的时候,我才晓得,这肥乎乎的小东西竟然是过来救我的。

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抱着太多的希望,毕竟先前小观音已经试过,这玩意实在是太难解开了。

然而原本被绷得几乎快要死去的我,在那一刻,突然松开了一点儿。

我低下头,瞧见捆在我胸口的那根藤蔓居然被咬断了,而这头肥硕的小畜生正磨着牙,朝着我“唧唧”直叫唤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愣是从这小家伙的眼神里面,读出了“洋洋得意”几个字来。

好吧,这几天我当真是遇到了太多神秘诡异的事情,此刻也终于算是有些麻木了。

有着这一只突然出现的肥硕小松鼠,以啃松果儿一般的速度,将我身上的藤蔓和绳索给咬断,我滑落下来,刚刚俯身将地下的小宝剑给拾起来,努尔也滑落了下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上方的那头肥老鼠,而这小东西眼睛眨了眨,接着朝着前方交手的区域拔腿跑去。

它的腿短,然而跑动的速度却出奇的块,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我看得出神,而这时努尔却一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面,附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二蛋,我们走吧,离开这里,逃出去。”

努尔的建议十分具有诱惑力,然而我却犹豫了一下,看着前方。

在那儿,小观音正在和她的师兄弥勒、阮将军一起与那恐怖的食人神树在交手,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儿,弥勒和阮将军且不算,小观音却是为了救我而来的。

不行,我不能做这种连自己都瞧不起的胆小鬼,就算是死,也不能将她给抛弃了。

我没有往回走,而是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努尔瞧见我毅然决然的表情,苦笑着咧了一下嘴唇,也没有多说,跟了上来。

万千枝条垂落下来,我们根本就看不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埋着头往前冲,却被这些藤蔓给追得十分狼狈,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冲过来一个倩影,瞧见了奋力前冲的我和努尔,又气又好笑,拉着我的手就往会跑:“兵哥哥,你们干嘛往前走啊,快点跑啊……”

这人正是小观音,瞧见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便晓得事情也许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于是问她道:“情况怎么样,你没事吧?”

小观音一边带着我们往外面跑,一边指着后面说道:“放心,有我师兄在,什么都没有问题。”

这话儿说得信心满满,让我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师兄,有着十二分的信任,当下也就不再前进,而是跟着小观音往回跑,而没有等我们跑开多久,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我忍不住地回头过去,没瞧见后面竟然化作了一片火海,而小观音的师兄弥勒跟着那个阮将军,也正在朝着这边奋力飞奔而来呢。

天啊,弥勒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将这么一棵传奇大树给直接烧毁了?

因为藤蔓枝条遮蔽的缘故,所以我们根本无从知晓什么,小观音拉着我的手往前跑,她的小手儿柔软得像新春刚发的嫩芽,我当时也顾不得许多使劲儿跑,一门心思想要逃出这儿去。

火光滔天,而整个岩洞都在抖动,那食人神树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深植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你的树根也从坚硬的地下拔了出来,我们身边的岩石不断抖动,不时就有一道树根飞起,从我们的脸庞划过。

当我们一路跑到了出外水道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努尔不见了踪影,扭头过去找,视线几乎被一大片的火光给淹没,心中惶然,而就在此刻,那个大胖子一身鲜血地冲到我跟前来,一把将我的脖子给掐住,然后纵身一跳,带着我沉入了水里。

那胖子抓我的姿势就像拿小鸡一般,弄得我心中一阵气愤,然而在水中的我使劲儿挣扎,却根本逃不脱此人的束缚,最终还是给他从水中一路拖拽着,来到了外面的山谷中。

此刻已是白天,大太阳,我被一路拖着上了河岸,那胖子也累得够呛,直接躺倒在了我的旁边,虽然还是伸着手将我控制住,但是躺倒的他就像一坨肉山,呼噜呼噜,气喘吁吁。

我故意表现得虚弱无力的样子,也不再反抗了,阮将军方才松开了手,瞧见弥勒和小观音也从水下浮出,再接着又过了一会儿,白虎小熊驮着那肥嘟嘟的小松鼠从水中冒出。弥勒不理会我和阮将军的争斗,而是冲着那个小松鼠喊道:“龙象,东西拿到了没有?”

那小畜生跳上了岸,使劲儿地抖动着身上的皮毛,那一身金光色的毛在阳光之下,有些刺眼。

它不理会弥勒的提问,而旁边的小观音则趴在草地上抗议:“它叫小胖,不叫龙象!”

弥勒不理会自己这没脑子的小师妹,而是一把揪起了那小松鼠颈后肥肉,使劲儿地抖,焦急地催促道:“小东西,快点告诉我,再虚张声势,我直接将你给炖了,信不信?”

这威胁有些吓人,那小东西显然是信了,跳上弥勒的手臂,一对小爪子捧着胸口,一阵干呕,结果吐出了一个鸽子蛋一般大小的虫卵来。

这虫卵看着十分柔弱,跟以前我们养的蚕蛋一般,不过呈现出来的是金黄色,而且上面竟然还有许多细密到极点的符文,这种符文跟现在我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我虽然读不懂,但是隐隐之间,感觉好像有一种佛家的禅意。

那种符文,就算是隔着十几米,都能够感受到它传递而来的威压,让所有人都心头沉重。

瞧见这东西,一向表现得十分淡然的弥勒脸上也有着抑制不住的狂喜,手掌一翻,将其收了起来,不经意地瞥了旁边的我和阮将军一样,然后关心地问道:“阮将军,你还好吧?”

蠢肥如猪的阮将军倒也是个识趣的妙人,当下也没有问那虫卵的事情,而是勉强站起来说道:“那老东西当真难对付,我挨了那一下,这小身板可有些虚。”

弥勒微微笑,像一个无害的阳光青年,满怀感激地对小观音说道:“刚才要不是阮将军挡住了那老妖婆的青木乙罡之法,说不定这把火就根本点不燃,而我们所有人,都得葬身火海了……”

他说道这里,我心中黯然,有心再潜回去查探一下努尔的生死,然而却也知道此刻的我,身不由己。

果然,两人聊了几句,注意力终于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来,阮将军一脸狞笑地看着地上的我,冷声说道:“姓罗的那个老家伙当时从黑魔砂眼皮底下,将小白龙偷走了之后,据说是交到了你的手上——小子,别跟我们打哑谜了,把东西交出来吧?”

这话儿一说出口,弥勒和小观音都看向了我,面对着众人的虎视眈眈,我苦笑,摊开双手说道:“我要是说那东西没有了,你们信么?”

阮将军的那一张肥脸上面肌肉扭曲,恶狠狠地说道:“在把你抽筋扒皮之前,我是不信的。”

弥勒也耸了耸肩,微微笑道:“我也不信。”

不管他们再不信,不过他们千辛万苦,越境而入所要追寻的东西,确实是已经死掉了,而且为了治疗阮将军和黑魔砂给努尔留下的伤害,我已经将尸体都拿出来分食了,全部都吞入腹中,一泡屎给拉没了,哪里还能交得出来?

见我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阮将军终于忍耐不住了,手往腰后一抹,弄出了一把尖锐的刀子来。

他的绝学是冷若冰霜的铁手,然而用来吓人,还是这么一把雪亮的刀子管用,当他抵到我脖子上面,然后翻动我怀里的东西之时,我闭上了双眼,心中哀叹:“唉,我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一阵翻弄,阮将军将我一堆零碎弄出,扔在地上,并没有瞧见小白龙的影子,愤然喊道:“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把你杀了,拷问你的神魂看看!”

他手上正准备用力,这时小观音给我求起情来,让他刀下留人,千万别杀了我。

小观音到底心思纯良,也没有什么国界之分,阮将军虽然不怎么在乎这一点儿不管事的小妮子,却还是有些看重弥勒的感受,扬眉看了那光头青年一样,结果对方笑眯眯地抬手,一副请你自便的模样。

阮将军心中稍定了,感觉这小子倒也识趣,没有再理会小观音的请求,而是紧紧握住刀子,朝着我的脖子这儿猛地捅来。

然而这刀子还在半途,阮将军一对死鱼眼中,却突然冒出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第六十二章 最好他乡遇故知

就在刀尖即将扎到我的脖子上面时,一只手握住了阮将军胖得惊人的手腕。

胖子的这只手比寻常人的两个还要肥一圈,力量惊人,这个我很早就已经有过领略,然而那只手却稳稳地拿住了他,定在那里,让阮将军没有办法再进一步,那怕仅仅只是一寸而已。

接着我瞧见阮将军的胸口处多出了一把刀来,是刀尖,从后背直入前胸,尖端处还有血往外面流,哗啦啦……

阮将军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来,瞧向了那个握住他手的男人,正是旁边那个岁月静好,人畜无害的光头青年弥勒,此刻的他也是一脸的无辜,仿佛捅刀子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还有人么?

连小观音都在旁边一脸的惊讶,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的师兄会下此辣手。

“为什么?”

喘了两口粗气,阮将军顾不得口中不断溢出来的鲜血,双手紧紧抓着弥勒的手臂问道,而弥勒则看向了我,平静地说道:“为什么啊?你相信么,我跟这孩子是老乡,我是黔州晋平青山界的,他是麻栗山那块儿,我们两个的家乡,相隔不过百里——亲不亲,家乡人嘛。”

噗通!

阮将军这么厉害的汉子,在弥勒的偷袭之下,却根本没有一点儿反抗之力,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临死之前,不服气地说道:“弥勒,你杀了我,我山谷外面你的那些手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着阮将军临死之前的威胁,弥勒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死了,理由还不是由着我编么?赶紧走吧,你前面那几个手下说不定还在等着你呢,莫耽误了时辰。”

轻描淡写,浑不在意,这是弥勒表现出来的状态,这让阮将军感觉到无比的冤屈,愤恨一起,涌上心头,立刻一口血没咽满,直接栽倒在地。

这样一个猛人,位居安南北方协调部队的将军,能够以一人之力,将我们当时全队精英给横扫,要不是旱烟罗锅拦着,说不定我们的性命早就没了,然而此刻的他,就像一头死狗一般倒在地上,而凶手脸上却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场面让人感叹。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过着自己的生活,弥勒拍了拍手,与我正式一握:“我叫弥勒,祖籍黔州省晋平,很高兴见到你。”

我慌忙与他握手,将自己的来历跟他说起,弥勒微微一笑,说这些我其实早就听阮胖子他们说过了,之所以会帮你,也是看在这份上的。我很小就出了国,一直在师父门下学艺,不过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了,所以对家乡人感到十分亲切,你能讲老家话么?我听着就喜欢。

他这般和善,我倒也不担心再有什么危险,赶忙用麻栗山的方言跟他随便聊了几句,感觉这光头青年不但人长得帅,而且言谈举止之间,让人十分舒服,如沐春风。

小观音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她对自家师兄小时候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不过没聊多久,我担忧起了还留在洞里的努尔,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于是跟弥勒提出来,说再潜回去一下,不说救人,至少也要知道一个死活,对不对?

弥勒耸了耸肩膀,指着河面说道:“不用了,他没事的,你叫他出来吧。”

我不明白弥勒的意思,然而弥勒话音刚落,只见那河水起了涟漪,接着浮现出了一个人头来,我眯眼看去,却正是努尔。

瞧见努尔拖着赶神杀威棍从水中爬到岸上,我便晓得他之所以失踪不见,倒也不是因为那一场足以将食人神树吞噬的大火,而是留了一个心眼,就知道阮将军会秋后算账,所以才会隐匿起来。

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努尔似乎拉了我一下,不过我心思却沉浸在小观音那柔软的小手上面,都差不多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唉,当时还是太年轻。

努尔出来之后,弥勒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那根棍子上面来,我也瞧过去,只见原来古旧的颜色此刻更是破败,仿佛也被火烧过了一般,透着一股尘灰,不过给我的感觉,似乎里面掩藏着更深的澎湃力量。

弥勒抿了抿嘴唇,上前与努尔握手:“看来你似乎有了不错的收获。”

努尔微笑:“托福,托福。”

弥勒对努尔的腹语并不惊奇,稍微聊了几句话,然后问我们道:“我们在老山附近挖出来的那根小蛟,真的不见了?”

我拍了拍肚子,说对,当时我翻出来的时候,当时就已经死了,后来我直接把它给吃了。

“吃了?”

弥勒显得很惊讶,似笑非笑,而这时那只小松鼠却在阮将军搜查我身之后扔在地上的东西一阵翻,将那根蛟角给叼了出来,跃上了弥勒的手臂上,丢在其手掌,然后得意洋洋地冲着我乐。

瞧见这蛟角,弥勒终于信了,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落,而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提醒我和努尔道:“蛟未成形,肉质实有剧毒,不过你们两个人体质特殊,倒也不会立即生效,日后回国,可以找齐甘草、贝母、瓜蒌、半夏、白蔹、石脂和犀角煨药服用,将其寒毒消解,方才能够事半功倍。”

弥勒说了一个药方,让我们记下,接着抛了抛手中那根玉质蛟角,看了一眼小观音。

小观音摇头,这时弥勒才交还给我,说道:“凡事不可圆满,过盈则缺。此番前来,我也是有了一番天大的机缘,所以此物虽然贵重,我却不再贪图,你且收着,回去之后也最好自己留着,别傻乎乎地交公了。”

他说出这话儿来,倒也不像是背后阴人的作派,我和努尔当下也是放了心,询问起前几日之事来,弥勒倒也不讳言,说在老山密林之中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在的,不过他去,只是因为他的这只龙象黄金鼠能够识别宝物,最擅探索,至于交手之类的,他虽然长期在国外生活,倒也是不会和自己国家为敌的。

这话儿说得冠冕堂皇,不过他到底有没有动手杀人,这个我们也无从追究,接着又攀谈了一些话语,扯了些老乡关系,这时整个山谷都开始晃动起来,地面上也不断地摇晃,弥勒便提议我们不要再驻留,得赶紧离开这里。

这岩洞之中的镆铘食人树根基已经被弥勒用秘法摧毁,一会儿即将死去,到时候一定会让整个山谷都给它陪葬的。

此处充满了秘密,特别是瓯雒文明,让人心醉不已,然而我们也不敢再做停留,匆匆而走。

越过了倒塌大半的瓯雒城寨,我们沿着山壁往外走,快要走出桃花林的时候,我有些犹豫了,问弥勒道:“外面有安南的大部队守着,我们出去,会不会有麻烦?”

弥勒笑了,露出了一口白牙,指着小尾巴一般跟着他的小观音道:“没事,这事儿你们就让她来犯愁吧,到时候出去,只管往外走就好,不会有人拦住你们的。”

小观音也笑,说对,只管走。

他们信心满满,我倒也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怯弱之意,生怕被人瞧不起,于是硬着头皮往外走。

事情当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那石缝之外果然守着一众安南士兵,我除了先前我们碰见的那些人之外,阮将军又带了一票人来,既有北方协调部队的修行者,也有精锐的正规部队,他们对山谷里发生的一切惶恐不已,而当弥勒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纷纷围了上去。

然而这些人对于小观音以及我、努尔,却是熟视无睹,就连先前撵我们像撵狗一般的阮梁静,此刻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弥勒的身上。

我们就像透明人一般,在小观音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走出了人群聚集的地区。

一直过了两个山头,我们的脚步方才会放缓一些,惊魂未定的我问小观音,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们被集体催眠了,还是我们施展了隐身之法?

小观音只是笑,却并不说话,待吊足了胃口,也只是说一声“师兄安排,无可奉告”,便算是完了事。

走出了好远,小观音停下了脚步来,她自己也有事情,并不能“送佛送到西”,不过她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来,递给了我们。

这是一份中方和安南交界的详细地图,并且标注了最近几日安南军方的兵力部署,这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一份绝密的情报,是弥勒吩咐小观音给我们的,让我们绕开安南军方的据点,赶紧返回自己的祖国去,免得到时候又被人给盯上。

对方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临走前小观音还给了我一个皮包袱,里面有那烤炙的野猪肉。

双方挥手离别,瞧见小观音折回那边山头,去找自家师兄,我心中感慨,对努尔说道:“多好的小姑娘,我们这回算是遇到贵人了。”

努尔捏了捏自己的棍子,若有所指地说道:“这小姑娘,是好人;不过她师兄嘛,我看未必。”

☆、第六十三章 离国境只有一步

努尔的话语让我感到一阵惊讶,要知道小观音的师兄弥勒可就在刚才,从阮将军的刀下将我给救了起来,而且为了留我性命,甚至将实力远超于我们的阮将军给下手杀害,这般的情谊,说实话已经是够意思了。

所谓的好与坏,这个其实是要看立场的,从安南的角度来说,阮将军是为国尽忠,而从我们的角度来说,只不过是拼死求存而已。

努尔看我的模样,笑了,说难道你不觉得弥勒杀阮将军,是另有所图么?

他这般说,我倒想起了当时的猜测来。

当时弥勒杀阮将军,所为有二,其一的确是如他所说,是听从了自己师妹的请求,以及顾及老乡情谊,所以才不得不拔刀杀人;其二就很简单了,四个字,杀人灭口。

虽然仅仅只是片刻,但是我当时却能够瞧见弥勒从龙象黄金鼠口中得到了那枚佛威加持的神秘虫卵之后,究竟有多兴奋。

连奔波万里的小白龙蛟角都可以舍之不用,连努尔这根富有传奇色彩的赶神杀威棍都看不上眼,便可以推断出他纳入囊中的虫卵到底有多珍贵了,然而这事情不但被我瞧见了,被他师妹小观音瞧见了,却也被实力不逊他多少的阮将军瞧见。

当时的阮将军提都没有提起此事,但是并不代表他出了山谷之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后就不会再提。

财帛动人心,而对于修行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些稀奇古怪的珍宝,更加让人心动?

这个世间为十块、五块而杀人的事情都存在,更何况这个?

不过即便如此,弥勒放过了我们,终究还是顾及了一些情分,我和努尔两人商量一番,决定不再停留,匆匆北上。路上的时候,努尔告诉了我一件事情,那就是瓯雒山谷中的镆铘食人神树虽然已毁,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手中的赶神杀威棍却得了好处,在水里的那段时间里,并非他有意潜伏,而是赶神棍被一股庞大的意志牵扯住——他有一种感觉,觉得这赶神杀威棍似乎进驻了某一种意志。

又或者说,说不定那镆铘食人树的树婆婆,还留得有后手,在了他的棍子里。

对于努尔的这个猜测,我大为惊讶,借过那棍子过来看了好一会儿,结果终究没有瞧出这黑漆漆的桃木棍上面,有什么变化。

当然,此棍是努尔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倒也察觉不得。

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岩洞中绑了几天,不过也正是这几天的休养,使得我和努尔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此刻赶路倒也精神奕奕,先前连场大战的疲惫也不再影响,而后更是按照着地图,一路翻山越岭,昼伏夜出,足足走了两天的路,终于来到了两国交界的一处原始森林边缘。这里的苏仙岭山形挺拔险峻,江流湍急,是天然的屏障,也是两国的交界之处,双方部署的兵力很少,是越境而过最好的途径。

唯一的坏处,那就是双方在这几天的交战期间,为了防备敌人奇兵突出,所以在这片方圆上百里的土地上,埋下了数以十万、几十万的地雷。

作为一种低廉而简易的国防手段,地雷获得了交战国双方的青睐,在这几年时间里,无数的地雷成为了两国交流的屏障,充斥在山林、河滩以及任何一处兵力所不能及的区域,不过相对于硬闯重兵把手的关隘来说,还是从此处行走,希望要来得大一些,毕竟只要入了夜里,我们还有另外的一种手段,那就是一直寄居在我小宝剑中的阴魂白合。

是的,之所以敢走这条路,就是因为有白合这个底牌在,她虽为阴魂之体,但是却能够比我们更多一些视野,也能够从茫茫林原之中,给我们指出一条出路来。

在山林中潜行两天,我们尽量地避开人群聚集的地方,餐风饮露,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我和努尔分别从一棵大树上面滑落下来,然后我拍了拍小宝剑,将白合使唤了出来。

白合吞食小蛟未成形的内丹,凝住身形,努尔也能瞧见,而在此之前,我就曾经就此事与她做过确认,有了同生共死的几次经历,我和白合之间倒也能够说得上是默契,调笑了两句之后,我们就开始往着林子深处进发。

东南亚的热带雨林之中,湿气很重,而且夜间的蚊虫乌央乌央的,俗话说“三个蚊子一盘菜”,凶猛得很,虽然没有那人面腐蛆蝇恐怖,但是寻常人也绝对受不了,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我和努尔却没有怎么为此烦恼过,我们两人猜测,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吃过的蛟肉缘故。

但凡灵兽,不说像小观音的那头小白虎,就算是这一条没有成型的小蛟,天生也有一种威压,这种东西对人没有什么感觉,但是那些虫子啊什么的,最是敏感不过。

就比如猫狗、蚂蚁能够提前预感地震一般,经过这成百上千万年的演化,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早已根植在它们的基因之中。

正因为如此,我们的行程倒也还算是顺利,除了因为下雨之后的林中之路有些潮湿难行,倒也没有太多的麻烦。我们一路行,大概走到了月上中天,努尔观星定位,然后对比弥勒提供的军用地图,判断如果我们再直行往前,应该能够在天亮前的两个小时内,赶回国境线内。等回了国,一切都变得简单了,我们只要找到最近的部队或者基层政府,便能够回归,跟宗教局的大部队汇合了。

想到这里,我和努尔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然后又开始对起了这几日的事情来,关于小白龙,以及瓯雒山谷发生的情况来。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政审可是相当严格的,倘若出点儿什么差池,到时候可是会很麻烦的。

然而事情终究还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简单,前方排查探路的白合突然折转回来,告诉了我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那就是她在前方雷区探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老朋友。这老朋友不是人,而是一头肥硕如猫一般的大老鼠,黑夜里,一双眼睛直泛红光。

这个消息让我和努尔浑身发寒,大老鼠的出现,代表着安南一方名震东南亚的御鼠王有可能就在附近。

他为何会在这里呢?要知道这一片区域是交战两国共同确认的雷区,一般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就连黑魔砂、御鼠王、阮将军一行人越境而过,走的也都是另外一条关隘,而不是这里,就是因为如果在这儿行动,实在是太容易出事了,真的踩到地雷,那可不管你是不是修行者,一样炸得血肉模糊。

黑暗中,努尔扭过头来,看着我,低声问道:“是不是弥勒出卖了我们?”

我摇了摇头,否定道:“弥勒只是提供了军用地图,他也不知道我们具体会走哪一条路线。不可能是他,说不定御鼠王前来此处,是因为别的事情。”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御鼠王的麾下的一众肥鼠出现,就意味着我们此行的风险陡然上扬无数倍,想在他那几百号肥鼠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越境而过,这事情对于我和努尔两个刚刚出道的生瓜蛋子来说,实在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任务,要知道那些老鼠可不如弥勒的龙象黄金鼠可爱,大部分身上皆种得有冤魂,战争年代,人命贱如草,提供了御鼠王足够的材料,十分难缠。

出于安全考虑,我和努尔商议了一番,决定不得急躁,既然御鼠王出现此处,那么我们还是规避一下,先折转回去,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我和努尔两人并不是实力卓着之辈,也犯不着与御鼠王这么一个成名已久的江湖大拿死磕,于是两人转身便走。

我们当时正在一处山梁之上,上山容易下山难,又不敢使用任何照明手段,行走得颇有些艰难,好在当时的月光还算是足够,而我和努尔的夜视能力也强,所以倒也无大碍。然而一路往下,走到一片矮树林之中的时候,依旧在前方探路的白合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过来说道:“不好,前面也有。”

我和努尔听到她的提醒,走前一看,只见月光下的树林中,有两个黑乎乎的身影,正在前面的林间小道中蠕动,一耸一耸的,黑暗中有红芒闪烁。

当我们看过去的时候,那两对红色的眼睛也正好越过林间,看了过来。

这老鼠的嗅觉,可不比铁箍男手下的阮梁静差。

目光相对,我立刻晓得我们被发现了,当下也顾不得隐藏身形,拉着努尔起身就往旁边跑开去,然而就在我们两人从草丛中蹿出的时候,这两头老鼠吱吱一叫,音不大,却清脆得能够穿越山林,而我们还没有跑出百米,便感觉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都有细小的脚步声跑动,不知道有多少的老鼠,出现在了我们的周围。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第六十四章 御鼠王及其弟子

奋力急奔,我和努尔有一种要跑断脚的感觉。

然而即便如此,在这植株密布的丛林之中,人总是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束缚,终究不如那些兽类来得自由,没有逃出多远,突然间我的头上一阵异动,抬起脑袋,便瞧见一头肥硕的老鼠从树枝上面飞跃而下,尖锐的利齿在夜里面闪烁着寒光,朝着我的身上攀附而来。

单个零散的老鼠并不会让我产生多少恐惧的感觉,它们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是噩梦,然而在历经无数艰辛苦楚的我来说,还不值一哂,当下小宝剑一挥,一道寒光闪过,此物立刻身首分离,鲜血挥洒满地。

我脚步微动,避开了这些发酸的鲜血,但见血落地下,立刻传来一阵硝石的腥臭味,而后还有黑色雾气,却是被白合一把拍散。

初战告捷,干净利落,然而我却并没有多少畅意,更是加快了脚步,然而没有等我和努尔再跑出多远,又相继有四五头悍不畏死的肥硕老鼠从黑暗角落冲了出来,挥舞着尖齿和利爪,誓要从我们的身上占上一点儿便宜出来。远棒近剑,我和努尔两人相互配合,一边奔行,一边驱逐着这些受过秘法培育而出的肥硕老鼠,脚程也越来越慢。

不过努尔却并不慌乱,而是平静地对我说道:“二蛋,别慌,这些小东西其实并不强,我们能够应付的。”

他说着,手上的活计却从不停歇,一根赶神杀威棒舞动如风,被火焰熏得黑漆漆的棍面上浮雕流动,轻轻一挥,便有劲风传来,黑气盎然,那些老鼠虽然体型肥硕,劲道巨大,然而他却总能够及时地用棍子一棒打过,这玩意有点儿像是打棒球,奋力一挥,那老鼠便直接飞出去很远,不沾荤腥。然而我们两人边打边撤,那些老鼠却越来越多,当我们冲下了山头之时,身后已经跟着密密麻麻的一大群老鼠了,那磨牙的声音,让人听着就是一阵心寒。

然而老鼠终究只是老鼠,上不得大雅之堂,一旦我们迈开脚步来,倒也很难接近,不过就在这时,我们的前方突然蹿出了一个黑影来,持棍而立。

而就在那人出现的一刹那,我的脚下突然一绊,这才晓得有人在林间拉起了绊马索。

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凌空飞了起来,而这时紧跟其后的好几只老鼠便附上了前来,小爪子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襟。

当我落地的时候,至少有五只老鼠傍在了我的身上来,而且我的左臂和臀部都有剧痛,显然是那些家伙在下嘴咬人了。我在地上滚落一阵,将两个肥老鼠给直接压死,而另外几个则直接甩开了去,刚刚站起来,感觉浑身一阵僵直,脸上的肌肉也在扯动,显然是这些老鼠的牙齿上面有毒。

不过我当下气行于全身,那《种魔经注解》上面的魔功激发,却也能够将这毒素给压制住,不让其爆发出来。

我从地上翻滚而起,瞧见努尔已经给拦住我们的那个黑影交上了手来,双方都使棍,而且还都是个中的行家里手,一时间棍影如幻影,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如那大珠小珠落玉盘,叮铃直响。

就修为程度而言,对方并不如努尔这般娴熟厉害,倘若正常交手,必然撑不过十招便会败亡,然而在此时此刻,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那人的目的只是想要拖延我们逃离,别无所求,反而在陡然间打出了气势和凶悍来,一根棍子在手,舞动如飞,而旁边的那些老鼠却蜂拥而至,如此顾此失彼,努尔却也挨了两棍子,而我更是被一大群的肥鼠追击,每一秒钟都过得如此艰难。

本来想悄不作声地越境而过,却不想突然遭遇到这般事情,我肚子里面也是一腔怒火,这些悍不畏死的老鼠固然可恶,而操纵这些东西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努尔与那棍郎交战,一寸长一寸强,我根本插不得手,不过却瞧见了旁边,还有两个拉绳的家伙,正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查看,顿时双脚一蹬,朝着那边冲去。

我手中的小宝剑寒光雪亮,身上至少攀着三头老鼠,却不管不顾,悍然朝着那蹲在背地里阴人的家伙猛扑。

什么是气势?这他妈的就是气势!

麻栗山的少年从来不服输,也不认命,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拿那些混沌无脑的老鼠来陪葬,而是看准了这些幕后黑手,当时一马当先,冲将上前,瞧见左边是一个瘦弱少年,惊慌失措地往后推开,我却任由白合在我的背后拍打那些肥老鼠,自己冲到少年的跟前,扬剑捅下。

这一剑耍得漂亮,这个少年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知道要躲,然而他毕竟没有正面与人交锋的经验,当下也是慌乱,结果我一剑就抹到了他的脖子,血线显露。

一剑过后,我转过身来,避开身后几只老鼠的扑击,而当我朝着旁边躲开去的时候,那个少年轰然倒下,头颅与身体分离,咕噜噜地朝着坡下滚落而去。这些老鼠嗜血,闻到鲜血的气息,顿时就控制不住这本能,有的竟然不再追向于我,而是纷纷朝着那少年的尸体扑去。而这个时候,另外一边突然响起了哨子声,随着这哨子声陡然出现,那些疯狂扑在少年尸体上面的老鼠们都开始回过了头来。

操控者,是御鼠王么?

我浑身一阵激灵,脚步一错,人直接就朝着对面的草丛中飞身过去,管他有人没人,直接一剑刺去。

这一剑又快又凶,舍尽全力,对方也有点儿怯了,哨子声陡然消失,接着草丛中站起一个黑影子,转身就跑。我好不容易见到正主,哪里能够让他给逃脱了,再说了,如果能够杀了此人,这些肥老鼠就限于混乱,那我们才能够乱中求存,或者返回祖国。这般一算定,我更加凶猛,不管不顾,发足狂奔。两人一追一逃,我冲势太猛,一下子就跟上了,剑虽刺空,但是却一把将起扑倒在地。

当两人滚落地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家伙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材十分不错的女人,胸口之间的柔软,简直超乎人的想象。

不过双方既然已为生死之敌,也就是不管生死,我右手一抖,想要横刀来割,结果那女人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膝盖一顶,朝着我的裆部袭来。对方不是一个善茬子,我自然更不会客气,微微一扭身,将她给死死压住,左手将中指鼓起,然后去捶她的太阳穴。然而对方早有防范,双手与我交缠,接着猛一抬头,想给我一个头鎚,被我避过之后,张嘴朝着我的胸口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