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师兄?”

我正四处观察,结果胸口被撑了一下,却是小颜从极度惊讶中醒转过来,从我的身上爬起,拉着我的胳膊喊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小颜的声音里面都有些带着哭腔了,我听着不忍,赶忙爬起来,谁知道她半边身子趴在我的边上,我一起来,两个人又撞到了一起,我的左肩似乎还跟小颜的胸口蹭了一下。先前两人掉落下来的时候,磕磕碰碰,身体自然也是有一些接触的,不过那个时候太过于慌乱,倒也没有什么感觉,此刻却是感受得分明,小颜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朝着旁边稍微地闪了一下,而我也感觉到颇为尴尬,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然而就在这尴尬气氛持续蔓延的时候,突然我们的脚下传来了一次剧烈的震动,感觉整块地皮都在抖动,如此三两次,方才停歇。

我和小颜下意识地趴在了地上,等到这震动停歇下来的时候,我从地上一跃而起,提剑冲到了边缘处,瞧见我们所在的,竟然是一处孤岛,勉强地往下瞧,发现脚下的地方,却是像那蘑菇的造型,从黑暗中升了上来,尽管脚底下结实无比,但是我却有一种摇摇欲坠的不安全感。

这儿到底是哪儿,难道是茅山后院封印魔怪的大地洞么?

我已然从刚才的尴尬中走了出来,便不再是一个心怀春情的少年,自然有着大师兄该有的担当,脸色严肃地四处打量一番,瞧见有六根锁链从天而降,牢牢地锁住了这块地方。

这个地方十分诡异,边缘的悬崖下方除了混沌的黑暗之外,还有红色的火光冒起,而那种火光有透出一股暗红色,让人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的恐惧。不过不管怎么样,此地不宜久留,我没有再观察什么,而是回过头来,对这小颜说道:“顺着那铁链,我们应该能够返回上面去,你先走,我在后面跟着。”

小颜跟随英华真人修行数载,并非是什么柔弱女子,听到我的吩咐之后,点头应了一声,接着身子一旋,脚尖轻点,人便冲上了边缘的一根锁链,顺着这倾角六十度的垂落锁链向上攀沿。

英华真人因为本身的性别原因,所以修行的路子向来都以轻灵敏捷为主,最重速度,而这轻身功夫,却是重中之重,而小颜又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所以身手十分不错,脚尖一点,手脚并用,整个人便朝着锁链的上方快速攀爬上去。

我守在下面,最担心的一点莫过于刚才将我们给拉扯下来的那锁链,然而即便是小颜攀爬的路程近半,却也没有再次出现,心中多少也放松了一点儿,挑了小颜旁边的一根锁链迅速跟上。

我因为本身就有一些魔功的底子,而且这些年来对那“道心种魔”之功法也一直勤练不辍,故而在三代弟子之中,修为也属翘首,小颜即便是轻身功夫再厉害,自然也是不及我的,于是我后发先至,很快就赶在她的面前去。

然而就在我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够顺着这锁链攀爬出去的时候,突然间头顶好像撞到了一处透明的玻璃幕墙,咚的一声,整个脑袋生疼。

这疼痛并没有让我失去理智,紧紧抓住粗糙而巨大的锁链,我稍微往下面退了一点儿,抬头看去,瞧见在我上方的半米处,竟然浮现出一圈水平浮动的太极阴阳鱼图案,在不停地旋转,而我刚才的冲撞使得它有些波澜泛起,一阵荡漾,而在边缘处,还有乾、震、坎、艮四阳卦,坤、巽、离、兑四阴卦,交叠分布,围绕着不停旋转。

这些卦象和阴阳鱼通过自转而获得了足够强的力量,将任何从下而上的物体隔绝住,不让逃离。

眼见马上就要逃脱出去,然而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怎么能够让我不失望呢?当下也是发了狂,提着剑,朝着那看不到的幕墙使劲儿挥砍,然而我越是用劲,那玩意却是以柔制刚,虽然荡漾不定,却依旧突破不了,反而是我攀爬的这粗铁锁链晃荡不休,搞得我自己都有些抓不住。

我当时有些愤怒,反而是小颜最早认清了这情形,朝着我大声喊道:“大师兄,你别再砍了,不然只怕我们都要掉下去了。”

我们此刻已经攀爬了二十多米,倘若掉下去,倘若是没有砸中浮岛的话,跌落深渊,那可就真的没有什么生还之路了,如此想想,我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想退回了浮岛,再作计较。

回到了浮岛,双脚着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我看着小颜的娇容,心中郁闷,还待静下心来,思考这些年在清池宫读过的道籍中,是否有出去的法门,然而就在这时,浮岛的另外一侧,突然出现了一个迷迷胧胧的黑影子,一抬头,一对明亮的眼眸子,盯着我说道:“孩子,稍安勿躁,且听我说。”

这声音有点奇怪,有浓重的鼻音,就好像老牛开口说话一般,我下意识地将小颜揽在身后,站她面前说道:“你是谁?”

那个朦胧黑影子仿佛人形,却并不让人瞧清,只是平静地说道:“孩子,既来之,则安之,前千万不要急躁……”

我瞧见此人鬼鬼祟祟,肉眼又看不清楚,当下也是将血劲一催,右眼之上的临仙遣策立刻运转过来,然而当这线与点的视界运转起来的时候,我却发现那儿哪有什么朦胧黑影,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这情形让我心头一紧,然而对方却讶然说道:“哦?竟然还是临仙遣策?茅山之上,竟然还有弟子会这事儿,当真稀奇,让我想想啊,上一个用临仙遣策的人,是谁呢?”

“它”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道:“应该是西汉的利苍吧?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利苍的后代或者传人么?”

说着话,我突然感觉到地下有几股凉气袭来,下意识地挥剑斩去,方才阻隔,我冷冷地冲前方喊道:“第三遍,你到底是谁?”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我感觉到天地在瞬间充满了无上的威严,一个狷狂至极的声音陡然充斥了整个空间:“我是谁?我是谁?哈哈哈,俺就是天地真魔,阿普陀大人是也!”

☆、第四十一章 永失我爱?

“天地真魔,这是什么东西?”

虽然很清楚此物的来历,但是我却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什么也不晓得,果然,那家伙就是一个自视甚高的性子,晓得我对它一点儿也不了解之后,顿时就受不了了,愤愤不平地说道:“什么东西?小鬼你不懂别乱说好吧,小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头!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身上虽然些许个道法,但却是魔功的底子,而且还蛮深的,茅山是教不出你这样的弟子的!”

尽管远处的那个身影依旧存在,但是我却晓得那不过就是拿来忽悠人的影像,那意识的主导,根本就是从我们脚下的土地传来的,想必它应该还是被封印在了此处,挣脱不得,要不然以它那大拿的身份,早就逃出来了,哪里还有时间跟我费嘴皮子?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心中大定,不管怎么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么一方大拿会心平气静地跟我摆龙门鬼扯,必然是有所企图的,而我倘若是顺着它的话语,应承下来,说不定能够得活,也能够将小颜师妹给保全下来。

我死了不要紧,但是小颜师妹倘若受到了任何损伤,这可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般思虑过后,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冷静地说道:“阁下果然是火眼金睛,不过你却看错了,我乃茅山门下,正正经经的掌教真人首席弟子,你许是听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儿说过了,在茅山当代的弟子之中,我排第一!”

“茅山大师兄啊?好响亮的名头呢?不过什么时候,这首席弟子的名位,居然会让一个精修魔功的少年人来坐了呢,我阿普陀大人虽然被封印千年了,但是脑壳可没有生锈呢,眼睛也是看得雪亮的……”

果然,我一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那家伙立刻就表示了不相信。

这也难怪,茅山道宗屹立千年,惊才绝艳之辈纷呈而出,这样的顶级道门之中,虽说掌门的权利最大,但是以十大长老为首的长老会,也是一股制衡的力量,是绝对不会出现像我这般的情况,倘若是到了最后,由一个修行了魔功的弟子顺利上位,执掌这个千年道门,那么它如何保证自己的纯洁性?

茅山以后拿什么资格,来除魔卫道呢?

这阿普陀越是怀疑,我们生还的几率就是远大,我故作高深地说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有我的秘密,你也有你自己的秘密,你若有所求,只管与我说了便是,可以答应的,我便应承下来,不能答应的,你便将我俩给弄死在这里,事情不过就是这般清晰而已,何必多言?”

这话让阿普陀略微一惊,空气中笼罩着的那威严也抖动了几分,过了几秒钟之后,它方才恢复过来,嘿嘿冷笑道:“很不错、很腹黑的小子,今朝你我相见,倒是大家双方的福分呢。的确,我是有事情想要求你,不过求人办事之前,我倒是有一些好处予你的,免得办事不力,心中有怨。”

这般说完,它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是一声大吼道:“小子,你且放开你周遭的防备,让我仔细瞧一瞧你的!”

这一句话说出了口,先前那几道冷气再次袭来,这一回我晓得自己倘若再不放开防备,只怕它可能就要暴跳如雷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这般商量了,而是强上,当下也是出了严守丹田道心之外,别的地方也就不再执着,放任这些气息触角在我身周游荡。

不过即便如此,我最核心的地方,却也没有让它注入,也不会让他晓得我被李道子一滴精血镇压的那东西。

那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秘密,曾经答应过师父,就算是死,也不能随意让人知晓的。

好在阿普陀对我的想法并不多,在大致的扫量了我的身体之后,也没有介意于我谨守本心的行为,而是沉吟了一番,扬声说道:“不错,真不错,你这小子的资质可比那人要强上许多,这种天生魔体,举世罕见,便是我,都忍不住想要转生于你了。不过你们人类的身体,终究是太过脆弱,根本就不是我这种大只佬喜欢的,可惜啊可惜……”

它也不想瞒对我身体的垂涎,这倒让我生出了几分好奇,询问道:“哦?前辈是说我的根骨,是天生魔体?”

阿普陀似乎不愿意谈这个问题,敷衍一声,接着跟我说道:“你的身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用最初级的熬煮方法,给你伐经洗髓过了,而后又有‘道心种魔’之法修行,接着还有三杯尸筑体,又得临仙遣策加身,如此步骤,便是修魔奇才,也不一定能够走全,只可惜你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配合,导致你虽然一身魔功,却并无发泄之处——当然,你也可以说可以用它茅山道法而施为,但是两者方向,南辕北辙,使出来如隔鞋搔痒,最是不畅快了,我这里有两套功法,其一乃天地真魔法身,重新强化肉体,肉身成圣,其二为深渊三法,最重手段……”

这家伙仿佛根本不是恐怖的魔头,反而比当初的老鬼、我如今的师父更加尽职尽责,循循善诱,我也不客气,询问道:“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

阿普陀温言说道:“天地真魔法身呢,是模拟我自己法身的一种具象观想法术,我可以打入一滴精血在你身上,供你观想,此乃重铸肉身之法,修成之后,肉体最是刚硬,便算是天打雷劈也无妨,而且空手接飞剑,也不在话下;不过此法对于人的要求很高,你倘若是寻常资质,倒也无妨,现在的天生魔体,倒也浪费,至于这深渊三法嘛……”

深渊三法乃阿普陀自悟之手段,其一为风眼,通过手段将气场牵引,以自身为旋涡,扯动敌人的身形和节奏,达到破解阵法以及功法的目的,其二为土盾,此法是并非凝土为墙,而是在于引导,将自己身上说受到的伤害转移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去,借以不死,其三为魔威,凝固全身的炁场,模拟出无上的威严,让诸般宵小臣服于地,不敢造次……

这三种方法传授起来最为简单,也行之有效,而且一旦修行至高深之处,便能够发挥到难以想象的境地。

这事儿就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美差,不过我也晓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阿普陀没事将我和小颜师妹拉扯下来,可不是为了收徒弟的。不过这便是糖衣炮弹,我也忍不住诱惑,定要将这糖衣剥下吞掉,要不然我们也是出不去的。

如此想定,当阿普陀问起我是否想学的时候,我果断地给出了肯定答案,阿普陀也不犹豫,直接在我耳畔口吐真言,让我默默念定,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熟稔于心之后,这才算是完成了此事。

教授完毕,阿普陀不再客气,而是直接跟我说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我之所以教你,却是为了一事,你可晓得?”

我点头,说是不是给你解封之事,但我不过是一小小的当代弟子,这茅山后院,基本上都是由传功长老看守,最严苛的禁地,我就算是答应了你,也还是办不到的。

阿普陀嘿嘿地笑了,颇为赞赏地说道:“我喜欢你的直白,这就为我们双方的合作奠定了基础。匆匆几十年,其实并不长,我在这茅山里面沉睡了千年,也不在乎这么一点儿时间。我阿普陀大人最是善良了,如此也不过是为了结一善缘,你且回去,日后我们自有重逢之期,到了那个时候,嘿嘿……”

它一阵坏笑,仿佛真人,我不知道它为何一点儿禁止都没有,不过听到它要放我离开,顿时心花怒放,询问道:“那我怎么离开,上面有那阵法禁止,我刚才已经尝试过了,根本就逃脱不得……”

远处的那黑影闪烁了一会儿,突然指着我旁边的小颜说道:“你可以走,她留下来吧,我好久没有吃过肉了,特别是这么娇嫩的小娘子,如此娇嫩,看着就鲜美无比,我总算是能够一饱口福了——至于如何出去,那便不是我的事儿了,你们上面的长辈,自会烦恼的……”

这时我才想起旁边的小颜来,回头来看,只见她明亮若璀璨繁星的双眸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色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仿佛我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就顾着忽悠阿普陀了,却没有想到小颜的感受,我刚才的话语,半真半假,既然连阿普陀都哄过了,小颜自然也是全部相信了,觉得我就是打入组织内部的特务间谍,所以才会如此,而阿普陀之所以留她不留我,也正是因为小颜在旁边,将我和它所有的对话,都听了个仔细。

既然晓得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么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就在我一愣神的时间里,脚下的土地又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从黑暗中飞出了一道鞭子一般的触角,朝着小颜这儿卷来。

千钧一发,难道我陈志程就要永失我爱了么?

不能!

☆、第四十二章 真真假假谁能看透

“等等!”

就在那触角即将要将小颜师妹给席卷而走之时,我毅然拦在了她的面前,伸开双手,将心上人给护住。

那触角倏然而止,我瞧见这玩意跟婴儿手臂一般粗细,上面尽是滑腻的粘液以及看似粗糙、蚯蚓一般的圆环,让人心中作呕,却难以掩饰上面所蕴含的力量。倘若真的是要给这玩意给缠住,我和小颜师妹加到一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

它虽然停止了动作,却变得特别愤怒,我们脚下的土地在颤动,而铺天盖地的怒吼从无尽之处层层而来,交叠在一起:“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要不然……”

我心中发寒,脑子却在飞速地转动着,突然间灵光一闪,一把将小颜师妹给搂住,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给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小颜师妹可是一个好姑娘,自懂事起,这辈子都没有被任何男人这般亲密的搂抱过,当下也是下意识地要反抗,我害怕那地下的魔王瞧出端倪来,当下也是更加用劲了,恨不得将面前的这姑娘给揉进身子里面去。

小颜师妹被我这般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娇俏莹白的小脸瞬间就仿佛染上了红墨水一样,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子那儿去,接着我瞧见她张开了粉嫩的樱唇,想要出声抗议。

一出声,就露陷了!

想到小颜师妹即将葬送于那被镇压千年的魔怪之口,我的心中就是一阵惊恐,当下也是不顾一切的想要阻止,然而如何阻止呢?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用嘴巴将她张开的唇给紧紧地堵在了一起。

唔、唔、唔……

我一开始也只是无意,然而当湿润的嘴唇交触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直接炸开了来,接着我瞧见小颜的一双眼睛睁得滚圆,鼻息咻咻,喷着那种好闻的处子之气,让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根本不能自已,脑袋里面唯一想的事情,那就是一直吻下去,吻到天荒地老,日月无光。

哎呀,哎呀,女孩子的嘴唇怎么这么柔软,这么香啊?

我的思维陷入了停滞状态,小颜却是激烈地摆动头颅,试图摆脱我的阻拦,然而她区区一个小女子,哪里能够有我这般的气力,于是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在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选择了放弃,任我的舌头舔舐她的红唇,整个身子都由我托住,仿佛认命了一般。

难道,小颜她对我也有感觉么?

我心中一阵兴奋,然而还没有等我从这股劲儿之中缓过来,突然间,我瞧见小颜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中,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来,眼眸中透露出了许多的失望和迷惘。这泪水让我感觉到揪心地疼,立刻让我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我长期以来在小颜面前树立出来的大哥哥形象,轰然倒塌了。

从此以后,我在她的心中,再也不会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满腹黑心,与恶魔暗通曲款的卑鄙小人。

我心痛,但是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被憋得浑身无力的小颜师妹给放开,然后在她的耳边很随意地低声吩咐道:“别说话。”简简单单三个字完结,我便将所有的心思都从小颜师妹的身上抽离出来,然后朝着远处的那模糊身影看去,平静地说道:“如你所见,她是我的女人。”

我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小颜师妹的胳膊,当我平静地说出这话儿来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娇躯在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她在想什么了,因为对面的那人影寒声说道:“那又怎样,世界上最能够谨守秘密的,唯有死人,至于你的女人,你相信,我却不信。”

我望着在我面前不断摇晃的恐怖触角,晓得此次倘若是过不了关,我或许能够逃脱一命,但是小颜师妹却是性命难保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说道:“我不明白在你的世界和观念中,情感到底放在什么位置,但是对于我来说,她对我的意义,远远比生死还要重要。”

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时的惊艳,以及这些年来默默的陪伴和期待,心中顿时涌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情愫来,激动地说道:“你也许不知道,我愿意为她生,愿意为她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就是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不离不弃,便倘若是死,黄泉路上,我也不忍心她一人同行……”

坦白来讲,我并不是一个会说情话的男人,这些年来,我道经背过上千卷,典籍读过无数,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跟一位姑娘表达爱意,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感觉酝酿了四五年的情绪,一下子就突然爆发了出来,绞尽脑汁,结结巴巴地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表达了出来,浑然顾不得此时此刻的场景,是否合适。

我在对着魔王阿普陀说着这话儿,何尝又不是对着小颜师妹在表白呢?

所谓男人,何必黏黏糊糊,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倘若是“爱你在心口难开”,注定孤独一生,也无法给与自己心爱的人幸福。一番表白过后,我浑身激动,面红耳赤,感觉情绪难以自已,然而阿普陀却突然陷入了沉默。

人对于未知的事务总是充满了恐惧,然而我却因为将憋了四五年时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而心情大好,感觉到即便是此刻就死去,那也无妨。

今天我既然已在心上人面前表白了,而且还享用了小颜师妹的初吻,那嘴唇上面的果味儿洋溢在我闹孩子,挥之不散,如此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阿普陀那充斥空间的话语又重新响了起来,缓缓说道:“愚蠢的人类,总是喜欢让情感这种无用的东西来左右自己,不过你既然坚持,我也不会过分的要求你,反正如果你掌握不了这个女人,那最终受害的不过是你自己而已。也罢了,也罢了,谁人没有青春年少过呢……”

随着那家伙的声音渐渐地淡去,我立刻有一种绝境重生的惊喜,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头深渊魔王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小颜。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满心以为自己面对的即将是一场强烈的暴风雨,然而此刻风消云散,我却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这是为何。不过很快我便反应了过来,从我们的头顶之上,突然有了一道绚丽的光华出来,直接破开了这封堵井口的阴阳鱼图案,接着从上方飞下来一物,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若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龙鹰,陡然间,竟然是一条两丈半的蟠龙,隐隐云雾缠绕齐身,而在它的龙头之上,却坐着一个邋里邋遢的灰衣老道士。

这老道士用一根桃木枝扎着自己杂乱的头发,双手按着龙角,一直垂落到了我和小颜师妹的面前来,瞪眼喊道:“你俩是晋鸿的徒弟陈志程,和杨影的女弟子萧应颜?”

老道士一说话,我便晓得他是接替李道子镇守后院的尘清真人,当下也是使劲儿地点头,说是,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请?”

我与阿普陀的对话,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不过这儿可是那深渊魔王的地盘,我也不敢多说,只是摇头,结果余光之中,瞧见小颜师妹的神情显得十分的复杂和纠结,不知道她到底在思考着什么,而尘清真人却并没有想太多,他担忧地看一了一下锁链下方,接着朝着我们喊道:“快点上来,我带你们上去。”

小颜师妹听到了立刻动身,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这回她挣扎地很执着,于是我放开了,她率先跳上了那头蟠龙之上,而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紧随其后。

不过为了不惹怒小颜师妹,我还是跟她保持了一个身位的距离,那尘清真人待我们坐定之后,猛地一拉那龙角,接着大声喊道:“坐好了,我们走!”

这般一说,我们骑下的蟠龙龙吟一声,悠远绵长,接着尾巴一摆,便朝着我们头顶上面的那八卦太极阵冲去。

龙头顶起,那原本坚实如铁壁的法阵立刻告破,一阵狭长的黑暗之后,便是光明大放,我强忍着流泪的刺痛,睁开眼,瞧见我们再次出现在了外面的石柱八卦台上,尘清真人带着我们在空中游离两圈之后,方才将我们放了下来,而当我和小颜双脚落地,他将手一抖,那条十来米的巨大蟠龙开始躬身缩紧,一点一点地变小,到了最后,竟然化作了一根龙形拐杖,出现在了尘清真人的手上。

我落地,这时符钧、英华真人和她的弟子程莉都围了过来,焦急询问,小颜抱着英华真人痛哭,而这时尘清真人则走上了前来,皱眉说道:“杨知修呢?”

☆、第四十三章 纠结的小颜师妹

我刚刚从石柱八卦阵的井底上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所以听到尘清长老骤然问起此事,一时无言,反而是英华真人出声说道:“知修他刚才顺着这边留下的痕迹朝着里面追了过去,后来好像跟人发生了拼斗,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然无踪,后来这边又出了事情,所以回来查看……”

尘清长老抚须而立,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叹气说道:“好奇心害死猫啊,此番虽说那东西的动静大了一点,但是这八卦锁灵阵可是积聚了茅山列祖列宗的精力和心思,自然还是稳妥的,结果现在反而弄成这样儿,倒是真的有些棘手了。”

尘清长老的修养极高,倒也不会说太多难听的话语来,但他这般说着,基本上的意思我也能够明白,我们这一回,算是来帮倒忙了。

我心中稍微有些难受,不过想起刚才被拖到井下去的时候,终于鼓足勇气出来,当着小颜师妹的面做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而且还能够一亲芳泽,与小颜师妹吻在了一起,其实倒也没有太多好抱怨的了。

正在尘清长老追问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草丛突然一阵动,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紧张起来,然而突然草丛被拨开,杨师叔一脸狼狈地走了出来,衣衫褴褛,脸上还有好几道抓痕,瞧见了尘清真人,长鞠到地,恭声说道:“邓师叔,知修在这里。”

尘清真人扬眉,瞧了杨师叔小半天,这才缓缓问道:“刚才什么情况?”

杨师叔略微尴尬地说道:“刚才知修瞧见那边有打斗的痕迹,就跑过去瞧了,结果在半路上碰到了此间的阴山凶猿,那些死猴子不问缘由地朝我进攻,我边走边退,又不敢伤了它们,结果就拖了些时间,一直到后来,它们听到一声哨响吹起,忽然一下就不见了,我这才得以解脱,方才回转而来。”

尘清真人抚须说道:“后院虽然有几窝阴山凶猿,但性子向来温和,从来不会主动攻击行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它们如此呢?”

扬师叔耸了耸肩肩膀,一脸疲倦地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不过当时它们真的是非常凶悍,仿佛把我当成仇人一般。”经历过了一场大战,他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东西,而旁边的英华真人则说道:“会不会是因为这地下镇压的阿普陀将魔气散出,让那些阴山凶猿受到了影响,继而开始对杨师弟进行围殴呢?”

尘清真人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而是往回一指,告诉所有人道:“此处需要重新封印,不过你们还是先离开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事儿让掌教真人和刘学道来查,我是没有什么精力来管你们这些小事情。”

他似乎有一点儿不满,不过却也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请我们离开,但是这态度却摆明了在责怪我们贸然闯入禁地来。

我知道,这禁地是尘清真人的地盘,按道理说,没有得到他的允许,除了掌门之外,任何人都是不能够自由出入的,这事儿是我们理亏,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便灰溜溜地往着出口赶回。可能是气氛太凝重了,一路上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我注意到了小颜师妹,她虽然脸色如常了,但是耳根子后面还是有一些红晕,然后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纠结,有几次还偷偷地看向了我,眼神十分复杂。

我阅历浅,读不出她眼神里面包含的情绪,但是却晓得她此刻只怕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将在井底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家师父,还是隐瞒下来。

倘若告诉了师父,就此将我给揭穿了,我可能就要“遭殃”了,而在此之前,她对我这个大师兄一直都是尊如兄长的,于心不忍,更何况我在下面之所以那么对她,也都是为了她能够活命;但倘若不告诉师父,那么宗门之中混进来这么一个修魔的内应,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怎么能够对得起教养她的茅山宗呢?

如此想着,小颜那弯弯的眉头就变得更加皱了。

一路走出了茅山后院,来到了石塔群之前,阳光从头顶上面洒落而下,这时的我们方才感觉到先前那种巨木遮天的阴冷有多么的沉重,几人相视,沉默了一阵,杨师叔开口了:“按照惯例,但凡在后院禁地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都需要前往刑堂深谷那儿将事情讲个清楚,所以既然后院无事,那么我们便去刑堂那儿备个案吧。”

英华真人点头,同意了这说法,此次事情,牵连最深的便是我和小颜,以及单独行动的杨师叔,至于其他人,倒也没有太多的事情,所以我吩咐符钧,让他带着程莉先返回清池宫,将此事说明清楚,免得所有人担心。

符钧领命而走,英华真人却坚持留下来陪她的徒弟,我们四人便前往了刑堂深谷。

因为纸甲马的关系,所以行路也快,路过鬼谷峰,旁边就是刑堂深谷。

此处林深茂密,阴气森森,倒也并不输于后院风光,茅山刑堂坐落于深谷天坑的底部,路难行,我们也不敢跑快,慢慢地往下走。

这修道之人,心境远比修为重要,但是有一些人,因为骤然掌握力量,便有些找不到自己,做出了一些伤天害理,违反戒律的事情,那么就需要一些强力的执法机构来处理,而茅山的刑堂便是这么的一个单位,因为他们的行动对象是修行者,所以往往能够进入刑堂之中的弟子,是最为优秀的一部分人。

刑堂是一片古老的建筑群落,刑堂长老刘学道虽然在此处,但是他十天倒有八天在闭关修行,不问世事,接待我们的是他的首席大弟子冯乾坤,在得知我们的来意之后,他微微一下,拱手说道:“方才感受到此间震动,颇为反常,正想同去查看呢,却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了解,多亏了邓师叔祖,我们方才能够如此安心。好吧,既然如此,你们且随我来,我给各位备一个案。”

这事儿并不算大,所以冯乾坤也没有太多的纠结,将我们领到了专门的讲述室,然后杨知修单独一组,而我和小颜师妹单独一组。

杨知修是跟刘学道同一辈的,自然有人去伺候着,而冯乾坤则领着另外一个负责记录的弟子坐在我们的面前,英华真人在侧,然后问起了我们被锁链捆落深井之中的情形。

我看了一眼小颜师妹,正好与她躲闪的目光交错而过,想了想,然后平静地交代起了下去的场景,也承认了阿普陀曾经出现过的事情,不过对于我和阿普陀的交易,以及它传我压箱绝技“深渊三法”之事,却春秋笔法而过,并且向冯乾坤表示,因为事情涉及到本门机密,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传出了去,所以细节问题,我将向掌教真人亲自禀报。

冯乾坤与我再三确认完毕之后,在记录上面的中间部分画出了一个圈子,备注了“掌门亲询”,然后又问起了小颜师妹。

有了我前面的叙述,小颜师妹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同意了我的说法,并且在记录上面签了字。

如此完毕之后,我们离开了刑堂深谷天坑,返回茅山峡谷,然而在在秀女峰不远的路口,即将分离之时,小颜却对英华真人说道:“师父,我有一些话儿,要对大师兄说,我能够留下来一会儿么?”英华真人并不疑有它,点头离去,而小颜师妹则回过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很认真地问道:“大师兄,你不是坏人,对不对?”

在此之前,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小颜私底下问我的问题,然而却没有想到她竟然问起这话儿来,不过我几乎是没有一点儿考虑时间,直接回答道:“是的,我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坏人的。”

“真的?”小颜一双眼睛里面闪烁着欣喜之色,整个人就变得又生气起来:“你先前在下面的时候,都只是骗那个家伙咯?”

面对着小颜期待的表情,我本来可以说是,但是却最终没有敢骗她,沉默了片刻之后,低声说道:“小颜,很多时候,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因为关系到本门之中的机密,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甚至不能告诉你师父,不过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嗯,请相信我!”

她点了点头,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你跟那大怪物说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我眉头一扬,有点没反应过来,刚要回答,却见小颜脸色一红,身子轻盈地朝着峰上跑去,就留给了我一个背影。我恍然若失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返回清池宫,接下来的几日里面,都没有见到过小颜,让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知道她的想法和心意,而就在我为情所困的时候,符钧兴冲冲地告诉我,师父回山了。

☆、第四十四章 阿普陀的伏笔

符钧这个消息是守山门的道童那儿传回来的,说师父他回了茅山,便返回竹林小屋休息去了,也没有来清池宫。

其实茅山之上,崇尚的是老子的无为之治,基本上是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即便是授徒,也是师父每半个月开两次大讲,讲授完了之后,便由我、符钧或者杨坤鹏这样入门比较早的弟子监督修行,也不用劳费心思,只有到了每个月月初的那几天,师父方才会根据我们反馈的进度,找到每一个人来量身定制,传授各种道法和手段,以及指点修行之中的误区。

然而因为时间和精力的缘故,后面的弟子除了资质非常高的,基本上都是得不到特别好的照顾,所以也就被天然地区别了开来。

像我们这样的,一般被称为真传弟子。

事实上,在茅山后院事件之后,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背后也有人指指点点,后来我找符钧问询了一下,他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家伙,自然什么也不晓得,不过他这些年来在茅山清池宫之上一直带着众位师弟,也算是比较有威望,于是私底下去找人盘问,这才晓得,有人传言,说当初后院被镇压的魔头找人传承,结果一个我,一个小颜师妹,两人被一齐挑选上了,成为了恶魔的嫡传,静待以后乱了茅山,将其解救而出……

这股妖风也不知道是哪儿吹起来的,反正被人说得惟妙惟肖,有鼻子有眼睛的,这才有了先前出现的那事儿。

符钧与我算是茅山之上最亲近的师兄弟,他人勤奋而坚毅,却并不傻,我与他商量了好一会儿,先后挑选出了好几个值得怀疑的对象,首先就是当天单独离去的杨师叔,毕竟我和小颜是相互为人证,而他则是空口而言,如果想要转移注意力,另外两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还有就有可能是杨坤鹏,这个师弟平日里虽然与我们亲热得紧,但是多少也让人感觉有一些隔阂,而这次谣言的矛头是对准我的,把我搞臭,以后师父就会更青睐于他,说不定以后那掌教真人的位置,可就由他来坐了。

毕竟我乃外门大师兄,而不能担任茅山掌教一事,只有很有限的几个长老知晓,别人是没有这个机会知道这消息的。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没有跟符钧提及,那就是这事儿,有可能是从小颜师妹那儿流出来的。

当然,我也只是一种猜测,以我对小颜师妹的了解,她倘若是决定将这件事情给掩下,必然是不会再多舌而言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谣言便是谣言,它总是会有一些杀伤力的,所以我一听到师父回来,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竹林小苑,想要与他相见,说一说当天之事,也好请教一些问题。

这个世界上,倘若要问有谁最值得我信任,甚至于相信自己,那么恐怕也就只有我师父陶晋鸿一人了。

我匆匆赶到了竹林小苑,一凡哥正好从农田里面扛着锄头归来,他是个憨实汉子,倒也从来不作伪,说种田,那便老老实实地种起了田来,浑然没有作为一派掌门之子的威风,瞧见我赶来,与我招呼,问我有没有吃过中饭,我老实答曰没有,他立刻喊来自家老婆,吩咐一会儿多炒两个小菜,给志程加餐。

清池宫上的伙食虽然不错,但到底没有这嫂子开的小灶好吃,我赶忙道谢,正想去找师父,结果旁边蹿出了一个小影子来,一把就将我给抱住了,口中奶声奶气地喊道:“陈叔叔,陈叔叔,抱抱,陶陶要抱抱!”

朝我扑来的这个孩子真是我当年来竹林小苑中瞧见襁褓中的那个婴孩儿,现如今已经长到了五岁,粉扑扑一小孩儿,天真又可爱,嘴甜如蜜,一双眼睛眨呀眨,黑黝黝的,就像天上星斗嵌入的夜空。跟她父亲不一样,小陶陶自小就表现出了非凡的修行天赋,半岁能言,一岁念经,三岁筑道基,四岁掐诀念咒,口吐真言,五岁便能够满院子上蹿下跳,一凡哥两口子没有一个能够管得住她的,而小陶陶这般的资质,也最得她爷爷,也就是我师父陶晋鸿的喜爱,不管是什么样的过错,都愿意给她兜着。

我师父的脾气古怪,严肃起来的时候,尽显一派掌门风范,然而有的时候又像是一个小孩,能够撅着屁股,陪陶陶玩上大半天。

我与小陶陶聊了好一会儿,小姑娘小大人一般地跟我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儿,尽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是在孩子童真的心中,却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也耐心听着,不停地点头赞扬,逗得她好是一阵乐,不过没多久,竹林小苑的书屋那儿传来了我师父的喊声:“志程你来了?直接进来吧,正好有事情要去找你呢……”

我闻言,与小陶陶道了一声歉,然后径直来到了书房前,推开门,瞧见师父正坐在书桌后面静思,当他瞧见我的时候,朝着我招了招手,让我坐到他跟前来。

我上前去,跪坐在木板之上,两人对坐,我恭声打招呼道:“师父,不是说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会议么,怎么提前就回来了?”

我师父含笑说道:“那会不开也罢,一帮人吵吵了事而已。我之所以回来,是接到了燃符传信,有人说我茅山后院起火了,让我赶紧回来处理一下,不过我回来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事情,于是就想要先悠闲两天,却没想到你居然就找上了门来。”

我瞧见书桌上面有当日我们在深谷刑堂那儿留下的记录,晓得刑堂长老已经派人来过了,当下也不再兜圈子,毫无隐瞒地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师父,就连拯救小颜时用的借口,都谈了个详细,唯一漏过的,就是我当着阿普陀的面前强吻小颜师妹,这一段我的确是不好意思,所以便选择性的忽略而过了。

师父很认真地听我讲完这事儿,还特意问起了几个细节方面的问题,这才笑着说道:“阿普陀这家伙,就是个跳脱的本性,千年以来,一直就想着越狱而走,这事儿倒是也有它的风格。不过我有点儿奇怪的事情,就是它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地就放你离开呢,而且临走之前,还煞有介事地教了你那‘深渊三法’呢?”

师父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像阿普陀这样老奸巨猾的深渊魔王,倘若没有几次后手,是不会这般宽宏大量的,要不然它装神弄鬼,还真的是想学雷锋做好事不成?

师父就是师父,出去开了几次会,满嘴都是新名词,我疑惑,不过他却是什么都明白,问起了我:“那家伙交给你的深渊三法,后来有没有练?”我挠了挠头,说原本想来着,毕竟听着还是挺有诱惑力的,不过这事情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别人我又不敢去商量,也就搁了下来,没有理会了。

师父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他了解我,晓得我因为自家性命的缘故,对修行一道还是颇为积极上心的,此刻竟然有这般的自制力,倒也难得,于是赞扬了我几句,听得我面红耳赤。其实刚才的话儿,也就是是忽悠师父而已,若是有时间,我自然已经练上手了,只可惜这几日我一直在揣摩着小颜师妹的态度,脑子里一直就没有空过,所以才没有来得及尝试。

“深渊三法?”

师父口中喃喃言语着,突然眉头一扬,含笑说道:“阿普陀所说的话语,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错,你修行的道心种魔功法,是我当初跟随你师祖游历天下的时候,机缘巧合而得,强力的手段也没有多少,它这些呢,倒也将你的短板补足了,只要你将其修行纯熟,日后出去,虽不至于横行一方,独当一面,也是不在话下的。你之前没使,这是小心谨慎,今天在为师面前耍耍,我也可以帮你把把关。”

我听得师父说起,当下也没有几多犹豫,闭目而眠,回忆起了当初阿普陀交予我之时的场景。

有的东西,一旦深刻记忆,就很难忘,我这几日虽然没有联系过,不过一思及,信息立刻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当下一出手,便将“风眼”使出,源源不断地气息汇聚于我的丹田之内,而后我几乎没有半点儿周折,又将“土遁”演示完毕,不知怎么回事,感觉这意境与我特别妥帖,不知不觉,便将第三法也一齐使出了来。

这一招“魔威”而出,我凝聚周身炁场,攀升到了一个顶点,突然间脑子里面“轰”的一声炸响,感觉从脑海深处有一条身长过百的巨大变异龙蜥浮现,此物体侧扁而有鬣鳞,背鳞大小不一,眼睛硕大,除了主体之上的一张巨口之外,浑身上下皆是有着细密利齿的口器,雪白的牙齿和流着黑色浓浆的身体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它身体上延伸的触手如鞭,在我脑中不断地狂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我猛然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头儿,恍如死仇。

☆、第四十五章 陶晋鸿的考验

完全没有理由和原因,瞧见面前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儿,我心中充满了恨意,有一种非要生食其血肉都不能解恨的仇怨,当下也是下意识地将常年别在腰间的辟邪小宝剑给拔了出来,举剑便刺。

我这些年来,也学了许多本事,这般骤然突袭,威胁实在恐怖,然而那个白胡子老头却淡定自若地伸出手来,手掌像云彩一般飘忽不定,而下一刻,便已经将我的手腕给握得紧紧,不作动弹。

脑海中的那头愤怒龙蜥奋力挣扎,我也无端生出许多愤恨来,感觉手弄不开,便用嘴巴咬,用脚踢,有指甲抓,如此一番折腾,却瞧见那白胡子老头儿嘴唇微微一咧,嘿然喝道:“天道乾坤,世事无常,识他人,识本我,识世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赦!”

此言一罢,他朝着我猛地喷了一口气,里面似乎有着艾蒿的气息,浓郁滚滚,我脑海中那舞动不休的龙蜥仿佛被万千束缚垂落而下,将其紧紧捆束,不得动弹分毫,接着那些束缚将其朝着虚无之中拖去,我双目一阵刺痛,瞧见这玩意儿被一道游动不休的抽象阴阳鱼给旋绕住,接着尽数消化期间,泯灭于无形之中。

目光再次凝聚,我仿佛从深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湿淋淋一身汗,接着我瞧见刚才让我愤恨到极点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可不就是我平日里最敬重的师父陶晋鸿么?

我当初掏出辟邪小剑行刺的,竟然是我自己的师父?

弑师,天啊,我竟然做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一想到这儿,我的脑子顿时就是轰然一炸,手中的小宝剑掉落下去,接着直接跪倒在地,也顾不得别的,就朝着师父磕头道:“师父,徒儿罪该万死。”

师父瞧见我恢复了神志,微微一笑,并没有责怪我,而是解释道:“我一直奇怪阿普陀为什么能够这么大方地让你带着萧应颜,从无底深洞安然回返,原来竟然是在这里面动了手脚——它传你三式最精妙玄奥的功法,看似无害,却不曾想在你的脑海中种下了精神印记,潜移默化,让你每当使用这功法的时候,就会对为师莫名就产生出许多的怨恨来。这仇恨只是潜意识中的,如火山蕴积,待到最终爆发之期,便能够达到它的目的。只可惜它算盘打得蛮响,却不料你并无私心,当着为师的面演示,将这危害提前给引发了,露了破绽……”

听到师父讲完这些缘由,我心中也是一阵惊诧,那个家伙看着憨厚好骗,没想到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腹黑角色,亏我先前还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成功地忽悠了这么一位大拿,却不曾想人家根本就是将计就计,逗我玩儿的呢。

想来也是,能够被镇压千年而存活至今的,要是没有两把刷子,咱家茅山也未必愿意让你占用这么一块风水宝地来当牢笼。

当我明白这一切之后,再次跪拜道:“既如此,那么徒儿便永远都不使用那深渊三法了,免得再做这等禽兽之事来。”

师父瞧见我一脸赤诚,将我给拉了起来,温言劝慰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事儿倘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那自然是罪无可恕,然而刚才的你,不过是被那阿普陀的潜意识投影控制了而已,发现得越早,就越无害,唯一不好的,就是它传你的深渊三法,当真是为了你而量身定制的手段,倘若你能够得学,便可以独当一面,也可以出来帮为师做许多事情了,放弃了实在可惜。不过对于观想蛊惑术,为师并不是特别擅长,得想一个周全的法子。”

我瞧见师父并没有怪我,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面,然后又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我师父沉思片刻,这才说道:“当年世界,遑论西洋,华夏之内就属青城山上的重瞳子对这观想蛊惑术造诣最高,倘若想要破解阿普陀安插在这深渊三法之内的手脚,估计也就只能期待他了。我当年跟随你师祖周游天下的时候,曾经跟青城山的人打过交道,也算是有些交情,想来求他们这么一件事儿,问题不大,不过我不能去青城山,这个关乎于当年的一个誓约,虽然在场者都已仙逝,不在人间,不过人生于世,必然要心存敬畏之心,所以我这里便留书信一封,你自己找上门去吧——毕竟你这么大了,也该历练一下了。”

师父吩咐,我自然不敢不答,不过我虽然知道青城山在锦官城西,但是那儿是四大道教名山之一,想必也是洞天福地,一如茅山,我倘若是没有个门路或者指引,恐怕连门都进不去。说起此事,师父他也没有办法,要知道,一般的洞天福地,对于山门最是看重,即便是以我师父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得知这种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