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昏迷过去的顾奶奶给拖到中间来,拍了拍林豪的肩膀,也没有多说话,而是对他说道:“你去外面多叫些人手来,快点。”

林豪压抑住刚刚杀人之后激荡的心情,匆忙跑了出去,而我则开始发号施令起来,让尹悦去监牢那边,徐淡定去杂役孩童那边,努尔将这些小孩收拢,朝着他们的宿舍那儿先过去驻守,至于其余人,控制住场面,而我则带着肖异和张励耘两人,朝着岷山老母那宽阔庭院走去。众人各行其是,倒也颇合章法,很快就控制了场面,我来到了岷山老母的住处,这里虽说也有些零星抵抗,不过却并不成气候。

我一路穿过了大厅,来到了靠近山壁的石门之前,瞧见那大门之上有充满古韵的浮雕图文,毫不犹豫地将门给开启,然后持剑而立,缓慢走了进去。

然而我到底来晚了一步,就在刚才我们与张嬷嬷、顾奶奶等人对峙的时候,已经有人先来过这里了,将这并不算大的石窟洞府给翻得混乱,当我走进里间去的时候,瞧见三尊神像倒地,其中一个的后背被强行破开,给人掏走。这般的场景自然不是岷山老母闹的,而是熟悉此处的人,我很快就想到了杨小懒,然而在里面一番搜寻之后,才发现那女人竟然就像水田里面的泥鳅,滑溜得很,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心中有一根刺,弄得我十分不舒服。

搜寻一番之后,我发现这儿估计就是一个古代巴人遗迹,给岷山老母给鸠占鹊巢之后,也搞得乱七八糟。虽说这里有很多值得研究的东西,但是此刻更应该做的是收拾局面,我甚至不能对离奇失踪的杨小懒和苏公子穷追猛打,离开这处庭院,我走到门口不远,瞧见了一具女人的尸体,血肉模糊,不过脸却依稀能够瞧得出是赵雨,黄岐的姘头。

瞧见赵雨脸上那血淋淋的伤口,不难想象得出杀她的凶手是谁,我朝外一看,入口处陆续有大部队涌进来,一切都显得混乱而有序,而这时张世界从孩子宿舍那边慌里慌张地冲了过来,朝着我喊道:“陈老大,老徐给一孩子暗算了!”

听到这话,我刚刚舒缓过来的心情顿时就提到了半空中,紧紧一捏着剑,箭步就冲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出尔反尔,腹黑陈老大

当我跟着张世界赶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徐淡定被人扶到了一边躺着,而那个偷袭他的孩子则被捆住了身子,不过尽管自由被限制,但是那孩子却依旧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恶贼,杀了我师父,破坏我们的家园,山神一定不会原谅你们的……”

这小孩儿十二三岁,在一众被拐孩子之中,算是年纪比较大的,稚嫩的童声里面掺杂着许多疯狂,而那一对眼睛之中,则尽是狠戾之意,让人看着不寒而栗,这是怎样的仇恨,才使得这少年的心灵扭曲成这般模样来。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那日在宜昌市里瞧见的那个断腿乞讨少年,同样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大案告破的好心情顿时就一扫而空,晓得即便是将这些孩子给救出去,但是还有许多工作得做。

被拐来的孩子们都是一张白纸,但是却给岷山老母这伙人给涂鸦得乱七八糟,所以做出偷袭徐淡定这样的事情来,也并不奇怪。

我快步走到徐淡定跟前来,他也正好靠墙坐着,只见他胸口处蒙着一块染着鲜血的白布,脸色苍白,不复刚才大杀四方的威风形象。瞧见我走了过来,徐淡定摆了摆手,说道:“他们都大惊小怪,我没事,就是挨了一刀而已。”

张世界在我身后说道:“哪里只是挨了一刀,明明看着那刀子是朝着你的心窝子里面捅过去的,又准又狠……”

心窝子?

我看向了徐淡定的胸口,心中止不住地后怕——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谁曾想过我们解救的对象中,竟然还有受到岷山老母洗脑的余孽呢,瞧这一下扎得结实,我甚至不能怪徐淡定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实在是太突然了。我蹲下身子,然后低声说道:“到底有没有事,别让我的心悬在半空中……”

徐淡定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师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老徐家一直有一个遗传,那就是别人的心脏长在左边,而我们的心脏,长在右边——那小子确实是又狠又准,但是扎错了位置,所以我这儿只是有惊无险地多流了一点儿血,倒也不会伤及性命。”

说完这话,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言语,而是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来,吞服下去之后,开始闭目行气。

我叫来一个警察,让他在旁边照应着,然后走向了行凶的那个少年。

因为徐淡定被偷袭的事件,使得众人对这些柔柔弱弱的孩子戒备心瞬间提高许多,徐淡定是特勤一组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一,连他都遭了暗算,别人也没有信心避过,于是将这些孩子都当作了犯人一般处理,准备将他们都给捆起来,控制行动。此行所带的手铐基本上都用在了那些还活着的骨干身上,所以这些孩子,在商量着用床单或者别的布条处理,他们正讨论着呢,我不管,而是站在了那个偷袭少年的跟前来。

那少年一直都在骂骂咧咧,还试图用牙齿去咬旁边的人,然而瞧见我缓步走过来的时候,却莫名的消停了几分。

此刻的我一身是血,手中长剑不知道杀了许多人,浑身煞气,带着这样的气势走来,即便他只剩下了动物的本能,也自觉地闭上了嘴巴,我蹲下身来,看着这个长相平凡的少年,压抑着心头的愤怒,尽量平静地说道:“为什么要杀人?”

少年人容易走极端,一会儿暴戾无比,然而遇到更加凶恶的人,却又显露出了自己的怯弱来,低头说道:“你、你们是坏人,杀了我们的师父,将我们的家园破坏,我要给他们报仇!”

我看着周围那些小孩儿,他们都翘首看着我们这边,他们有的恐惧、有的害怕,也有的正好奇地瞧来,晓得这些孩子恐怕是些资质不错的好料,得到岷山老母一干人等的优待,虽说吃了些苦,但是却对岷山老母产生了认同感来。我看过资料,知道这个玩意在国外有一个名字,叫做“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就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恶人,而对方的一点点怜悯都当作良善,反而是对解救者生出许多敌意来。

这样的孩子倘若不好好解决,只怕就像一颗颗种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我们离开之后,又成为了下一代的人贩子。

我开导他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叔叔,受你们爸爸妈妈的委托,过来找你们回家的,他们才是坏人,他们将你们从家里面拐出来,恐吓你们,鞭打你们,让你们日夜不安,随时面对着死亡……不过现在不用害怕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我不要……”少年咬着牙,昂头说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到那个穷兮兮、臭烘烘的家里面,也不要见我那没有本事的爹娘,他们一辈子都只晓得在田里面刨食,就知道被乡干部、城里人欺负,永远都没有出息,跟着他们回去吃苦,我还不如死掉呢。”

他说得决然,然而听在我的心中,却让我怒火中烧。

事实上,我也是少小离家,八岁就不在麻栗山龙家岭的家中生活了,之后每年在家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但是对于家的思念,我却没有一刻停歇过,一是血脉,二是亲情,那些都是弥足珍贵的,而这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样不知好歹的畜生,当真是让人气愤。不过更让人气愤的,则是那些教育出这样意识的家伙,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最让人杀之而后快的恶棍。

压抑住心中激荡的情绪,我咧嘴笑了出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平静地问道:“嗯,我了解你的想法了,你叫什么名字?”

“段毅!”

我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朝着旁边的孩子说道:“段毅的话,也给了我一些提醒,事实上,我们虽然是受到你们父母的委托过来解救你们的,但是也不能无视你们的意见,尊重当事人,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吧,谁的想法跟段毅一样,不想回家的,站到这边来,我们到时候再讨论一下,是放你们自由离去,还是怎么样,好吧?”

我的笑容平易近人,完全无害,这些小孩顿时就热闹起来,交头接耳,没一会儿,又站出一个和那少年一般岁数的女孩子,小声地说道:“我也不想回家……”

有带头的了,自然就有跟随者,接着又来了七八个,都是些大孩子,不过这一分歧却在孩子里面闹将起来,有不肯离开的孩子朝这些人痛骂,说你们这些狗日的,岷山老太婆那狗贼将你们掳来,可曾给过你们几顿饱饭,怎么就比你们的爹娘还亲了?

然而离开的人很坚决,认为被遣返回去,一定会过上不开心的生活,于是一阵对骂。

我表现得特别民主,让孩子们纷争不断,还叫人去后面的小杂役人群里面也做过了相关的询问,不过回来的消息还算是让人心安,那些小家伙平日里备受虐待,此刻能够重见天日,哪里还有想留下来的想法?如此闹了许久,外面的清肃行动也进行到了尾声,努尔过来告诉我,这沧澜道场除了已死者,总共抓到了一百四十多人,除了少数修行者,其余的人都是些普通人或者家属,此刻都集中了起来。

至于重点目标,则跑了苏剑飞和杨小懒,以及半死不活的黄岐。

那三人的逃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百密一疏,我手上的力量不够,只能捡大漏小,当下也是没有再计较,让努尔带我过去巡视。

回来的时候,林豪问我,说那些自愿离开、不想回家的孩子怎么办,是不是真的让他们留在这里?

我眉头一掀,讶然说道:“你傻了吧,这些少年都是莫大的隐患,是岷山老母悉心培养出来的种子,自然是拉回去咯。这方面我们不是专业人士,宜昌这边也没有比较好的条件,到时候你联络一下白城子,看看那边能不能接收一下。”

“白城子?”林豪被这个著名的修者坟墓给吓得一大跳,犹豫地说道:“我刚才看到你说得那么的慈祥和蔼,还以为你要放过他们一马呢?”

我唤来小白狐儿,让她在这沧澜道场中再巡查一番,然后回头对他说道:“你是我手下的兄弟,淡定也是我手下的兄弟,你觉得我手下的兄弟被人给捅了,我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将凶手给轻轻放过么?尽管他才是一个少年郎,但是他这里——”我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这里坏了,就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真正能够挽救他们的,是白城子的心理专家,除恶务尽,一定要防微杜渐,知道了么?”

我说完,收获到林豪崇拜的目光:“陈老大,你好黑啊!”

唉,这话儿,好像不是什么赞美之词吧?

我开始忙碌起来,不顾身后那些少年奋力地挣扎和谩骂,世间事,便是如此,我便算是被人称之为腹黑,也不过是为了履行答应过小白狐儿的话语——只愿世间变得更美好!

虽死无憾。

第五十六章 师门

宜昌西陵峡儿童频频失踪案在沧澜道场一战之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主要头目或死、或落网,使得案情出现了很大的推动,在经过盘点之后,失踪的孩子里面,有三分之二的不在其中。在将重要嫌犯押解回城之后,我们重新返回沧澜道场,在所谓的地牢里面发现了三个死人坑,经过审问,至少有四十多名孩童被杀害后扔置在这里,还有大量的孩童被一个叫做乔二爷的家伙控制着,在外面从事偷窃、祈祷活动。

孩童失踪案的告破,这消息已然传了出去,相关的协助调查活动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附近的省市立即开展了大范围城市流浪儿童的救助活动,根据相关案犯的供述,已经找回了大部分的孩童,不过为首的乔老二以及几个骨干分子却闻风而逃,不知了踪影。

这件案子一直拖到了六月末,乔老二手下的陈志海和童越、童绒两兄妹以及其控制的乞讨偷盗团伙的落网,才宣示着最终的告破。

此番虽说有一部分的主要分子还在继续逃亡之中,不过因为岷山老母的死亡以及顾奶奶等人的落网,以及大量孩童的救出,使得我们总算是将这任务给完成了,不过后续的相关情况还需要继续审定,比如邪灵卧底谷雨、信使姜梦玉的审问,以及被拐卖孩童的辨识,都需要许多繁琐的工作要做,我们一直拖到了七月份,才总算是有一个差不多的结论,将这件案子移交给鄂北省的有关部门,才终于能够返回京城。

西陵峡大规模孩童失踪案是特勤一组建立以来,第一次件独立完成的大型案子,先前的石林魔蜥、滇南魅魔以及京都日本客人失踪案,都不过是试手而已,特勤一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结案,并且解救出大量的被拐孩童,让上级的领导部门面子大涨,返回京都之后,又给我们举办了庆功会,还给所有人放了半个月的假期。

不过即便是给放了假,但是我也不可能闲着,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独立的案件,恰恰相反,经过审问,岷山老母盘踞西陵峡这么几年,是得到过西川一个叫做鬼面袍哥会的支援,而据说她之所以东迁而来,则是受到过杨小懒的鼓动,与此同时,岷山老母还跟臭名昭著的邪灵教还有勾结。

而据我所知,滇南魅魔与先前在京都搅风搅雨的老鼠会,都跟那个邪灵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被生俘的谷雨至今未曾苏醒,我听努尔告诉我,说他是出于意识自我保护,晓得此刻的情况对他非常不利,故而更愿意沉睡不起,而姜梦玉那个使双刀的小美妞则有着很强的意志,防范极强,即便是我们对她用上了手段,也难以撬开她的嘴巴,最后都只有将他们送往了白城子。

杨小懒的事情,我曾经找过在政研室里面当副主任的杨师叔进行过沟通,他告诉我,说小懒生产之后,早就离开了茅山,至于她最后到了哪里,这事儿他可管不着——也不是不管,既然她犯下了这等罪恶,若是晓得消息,他自然会亲自前往,清理门户的。

他一副将自己撇得干净的模样,让我没有办法再多问什么,虽然我晓得他与杨小懒这妹妹之间,并不可能这么冰冷,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亲自前往金陵,将集云社大档头朱建龙给诛杀掉,把杨小懒亲自带回茅山中去。

杨知修是我的师叔,我无法问责许多,准备写信回山,给师父说明一切,然而想了一下,书信终究不如见面解释清楚,正好徐淡定受伤之后回山休养,差不多恢复了,我决定趁机给自己休一个假,然后将徐淡定给接出来。

此番回山,就我一人,小白狐儿最粘我,但是因为身份关系,对茅山却出奇地发憷,宁愿拉着林豪和赵中华两人去西郊基地进行魔鬼训练,也不愿意跟那些“臭道士”相见。

九十年代初,京都到金陵的航班并不算多,不过身为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我还是能够弄到一个位置的,回茅山之前,自然得去句容萧家拜访一下的,虽说我用的是萧大炮的借口,但是萧家老爷子和其余人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对我怪客气的,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离开时,我自然充当了信使的角色,给小颜师妹和小师弟萧克明带了些信和土特产。

除了联络感情之外,这个才是我到萧家最主要的目的,要不然我还真的找不到约小颜师妹见面的借口。

一路步行上茅山,到时已是黄昏,看守山门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名长老,而是烈阳真人茅同真师叔,他的性子有些内向,也不与我多言,等我进了茅山宗,路上瞧见一个相熟的师弟,在他与我见礼过后,询问了一番,才晓得原先的那名长老去了后山苦修,而杨知修师叔已经递补进了茅山十大长老的位子里面。

这是茅山长老团的决议,即便是我师父,也没有办法拒绝,我心中隐隐感觉杨师叔并非良人,但是却也晓得他在一众同门心中的地位也是颇高的,甚至还有人认为要是没有我师父陶晋鸿,杨知修师叔恐怕能够坐得上掌教真人这个位置。

毕竟他是前代掌教虚清真人最喜爱的小弟子。

杨知修师叔的修为我曾经见过,像他这样的年纪,当真是惊才绝艳,即便是被誉为茅山新生代第一人的我,也感觉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压力,而他的为人处事也颇合许多长老师叔伯的心意,这是我无法抹杀的,想到这里,我感觉此番前来与师父的提醒,恐怕是没有多大作用。

作为茅山这一代的大师兄,我的回山也算是一桩新闻,还没有等我走到山谷平原的集市,就瞧见有十几人疾步赶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符钧,他冲到我跟前,激动地大喊道:“大师兄!”

这一句话说完,他便将我给抱住,激动得不行了。

瞧见平日里严肃刻板的符钧师兄竟然这般失态,旁边的诸位同伴都面面相觑,十分稀奇,不过我却晓得这位师弟的性子,当年我们一起入门,同吃同住同修行,那情感并不是后面扩招之后的师兄弟所能够明了的。与符钧分开,我才发现来得都是我师父门下的人,相隔许久,此刻见面,都感觉十分亲切,我瞧见一同入门的杨坤鹏也在旁边,便微笑着问道:“听说师父门下,你是第一个开帐收徒的,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杨坤鹏是个情感内敛的家伙,听到我问起,笑了笑,拱手说道:“都是为茅山分担,谈不上什么……”

他这般说,倒有些讨巧了,我感觉回答有些生分,不真诚,不过也不想多说什么,旁人都从我手上接过行李,我笑了笑,说行了,都别站着了,我也就离开一年半载的,你们搞得这么隆重,别人说不得在背后议论我呢,走吧,我们上山去,别在这里待着。正说着话,从远处跑来一人,远远地大声喊道:“大师兄……”

我抬头瞧去,却是萧克明这小子,只见他一溜烟地跑到我跟前来,与我大声问好,脸上满是笑容。

这位小师弟在门中资质算是最不错的,不但跟随师父修行,而且还经常能够到后院去,与李师叔祖学习符箓之道,羡煞旁人,当年我因为小颜师妹的关系,与他也颇为亲近,所以这孩子对我也最是亲热。我与他打过招呼,将从萧家带过来的东西交给他,并且告诉他:“你小姑姑的信也在我这里,你若有空,叫她明日来找我一趟……”

萧克明十分不解风情地说道:“哪有这么麻烦,你给我,我直接给我小姑姑便好了。”

我不肯,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这可不行,你要是随便拆她的信,我怎么给你小姑姑交代呢?”

萧克明对我的不信任愤愤不平,不过我也没有及时安慰,让众师弟将行李帮我带往山上之后,独自前往师父居住的林中小屋,前去拜会,正巧萧克明说李师叔祖有东西带给师父,于是两人一起同行。告别了符钧等师弟,我与萧克明这小师弟一边走,一边问他道:“我上次听人说你在茅山一点都不乖,混世魔王一般,老是欺负后辈,特别是你杨坤鹏师哥的弟子黄鹏飞,别人在茅厕解手,你竟然扔了一个响天雷进去,炸得人家一身粪?”

萧克明鼓着腮帮子说道:“大师兄,你这是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他坚决否认,然而在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就犯怯了,低声嘀咕道:“我这也是好心,这小子没事总是告诉别人——‘知道我舅是谁不?信不信我告诉我舅,削死你’,我不信,结果也没啥事啊?哈哈……”

我苦笑,教训了他几句,也懒得管这小孩子打架的事情,一路走,终于到了那竹林小苑,瞧见门前有一个老人正在那儿仰首等待着,眼眶一红,泪水顿时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到家了。

第五十七章 书房纵论,邪灵杂谈

瞧见我一副就要流下眼泪来的模样,我师父陶晋鸿不由得笑了,挥挥手道:“你都是做大师兄的人了,怎么变得这般模样,叫你小师弟笑话了。”

我揩干眼泪,压抑住心中激荡的心情,笑着说道:“我这是激动的,师父你何必出来接我,这我可当不起。”

师父说道:“刚才接到传讯,说你回山门来了,晓得你要先来我这里一趟,就叫一尘他们准备了点便饭,等你来一起吃,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吃饭吧。你不知道,你走了这些时间里,陶陶总是跟我念叨你,说想死你了。”

我回山自然不会是空手,其它行李让师弟们送上山去了,不过给陶陶带的大白兔奶糖和一种叫做“巧克力”的外国洋糖,倒是拎着,师父话音刚落,陶陶那小丫头便飞奔出来,朝我大声喊道:“大师兄,好想你啊,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许久不见,陶陶长得了许多,不过依旧像一个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我虽然跟她差着一辈,不过这小妮子倒一直随着别人,都喊我“大师兄”,听着倒也习惯。我将礼物递给这小家伙,她眉开眼笑的,瞧见旁边的萧克明,噘着嘴巴说道:“你来干嘛?”

萧克明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便签,递给我师父道:“师父,这是李师叔祖让我带给你的信,你收好。”

师父接过来,瞧见陶陶一副很不待见萧克明的模样,摸着胡子教训她道:“克明虽然与你差不多大,但可是你小师叔,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他说话呢?”

陶陶说道:“小师叔又怎么样,我听黄鹏飞讲他偷看张欣怡和李诗楠洗澡,好猥琐,讨厌死了,我以后都不跟他玩了——大师兄,我们走,吃饭去。”她说完话,过来拉我的手,而我则憋着笑,看向了萧克明。张欣怡和李诗楠是英华真人的弟子,也是小颜师妹的小师妹,倒是比萧克明大一些,而听到这话,萧克明的脸顿时就垮了,愤然说道:“他说谎,我哪里有?分明就是黄鹏飞去捣乱,我路过的时候,将他赶走了,结果恰巧撞到的……”

这小孩儿吵架,我师父也不管,摸着萧克明的脑袋,招呼他一起进去吃饭。

竹林小苑里面,一尘哥和嫂子早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素宴,陶陶忙不迭地拆开我买的糖袋,吃了颗大白兔,然后给每个人都散了几颗,那刚刚不理的萧克明,她也在犹豫了一下,也给了两颗。

倒是那并不算多的巧克力,她尝了一口之后,眉头都舒展开来,想了半天,也只舍得分给爷爷半块。

吃饭的时候,并不多言,小孩子便是这样,刚才还相互不理,结果吃完了饭,却又玩到了一块儿去,而师父则将我叫到了书房,两人坐下,嫂子给我们沏了一杯茶之后,将门给我们关上了来。我盘腿坐在地上,与师父对坐,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平静地对着我说道:“志程,你下山之后,我一直都有在关注你,这些日子,你干得不错。”

师父的赞赏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我心中顿时一阵激动,抬起头来说道:“这些都是师父的教导。”

师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一样米养百种人,我也教了这么多弟子,但真正满意的并不多。说句实话,你这个弟子,是李师叔让给我的,不过也是我最满意的一个,这个无需自谦。你在朝堂之上的表现,非常抢眼,也让为师的大有面子,不过这里面也有许多惊险,不足外人道,为师从文件里面,也瞧不出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来,一直想找你问问,正好你回来了,给我讲一讲吧。”

师父问询,我自然不敢懈怠,将我出山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给他仔细讲来。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许多,我将其中秘辛与他一一道来,有疑问的便提出,师父给予解答,谈及到北疆王、酒陵大师以及白云观主人这些江湖之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时,他又与我说起了这些人的过往和典故来,让我有了更深的理解。两人谈兴甚浓,不知不觉,一壶茶就见了底,通过与师父的交谈,让我对这整个世界以及由修行者构成的江湖,都有了另外的认识,说到最后,我提出了一个问题来,那就是邪灵教。

我接触的这几起大案子,都跟那一个阴魂不散的组织有着偌大的联系,原先以为早就已经分崩离析的团体,在黑暗处,却潜伏着巨大的势力。

听得我说起,师父点了点头,与我说道:“邪灵教虽说在抗战之时分成了两派,后来又随着右使屈阳之死,陷入崩溃,随后建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寄存在旧社会体制的行会也被打压至无形,不过邪灵教虽说以鸿庐为基石,但是以左右二使和十二魔星为首的主体框架,却并没有断层,所以理论上来说,表面上的势力大幅退却,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根本,现在只不过就是因为王新鉴此人并不足以服众,得不到众人认可,方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而已。”

我有些疑惑了,问他老人家道:“师父,邪灵教真的有传说中这么厉害吗?”

师父笑了笑,然后问我道:“你跟其中的魅魔有过交手,感觉怎么样?”

我回想起那个长得极度妩媚的女人,想起她的种种手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很厉害,倘若是全力而为,我恐怕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而且关键是她并非独自一人,身边的箭王和山门护法耿传亮相帮,倘若不是一字剑和酒陵大师在,只怕那一次我就得交代在那里。”

师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在十二魔星里面,魅魔并不是以武力擅长的,只能排在末位,而且这一代的魅魔,如你所说,也才是刚刚接任而已。其实邪灵教在很久以前,最辉煌的一代,上有掌教元帅沈老总,以及左使王新鉴、右使屈阳,下面有当世间最杰出的十二人,以及各大鸿庐的庐主,天下之间,莫有能掠其锋芒者,便是我茅山,也要回避……”

我一阵诧异,因为在我的心中,茅山这等顶级道门,可从来服过软的,于是问道:“师父,你可曾有与邪灵教的人交过手?”

师父点了点头,说道:“邪灵左使王新鉴,你是见过的;另外在我还是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见过你师祖虚清真人和邪灵教的掌教元帅沈老总交过手,你猜猜谁输了?”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那什么掌教元帅咯!”

师父摇头说道:“不,是你师祖输了。那一战之后,奠定了沈老总天下第一高手的地位,只可惜此人便如流星,匆匆而逝,雄才大略地整合出了邪灵教,却离奇失踪,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来,让手下都给败光了。不过他的失踪,也是天下幸事,倘若他还在,指不定现在的江湖,又掀起无数腥风血雨了。志程,之所以跟你讲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的担忧是对的,邪灵教是头猛兽恶魔,千万不能给它有任何机会,一旦重新成形,必将生灵涂炭……”

听得师父的教诲,我记在心头,又谈起了杨小懒和杨师叔的事情来。

师父听完,叹息道:“知修的爹杨二丑,其实也曾经是茅山的长老之一,只可惜走了邪道,连带着女儿也变得乖僻无比,不过这件事跟他的关系不大,我们修道之人,有人出家,但并不是说消减一切人间情爱,他对杨小懒还有些亲人的情分,这个可以理解,不过日后你倘若是碰到那女人,便悄悄地清理了门户就好,不必再劳烦你杨师叔知晓。”

师父说这话,是不打算追究了,我也不多言,与他又说了一会儿话,瞧见月上中天,时间已然不早,便告辞离去。

回到清池宫,我的房间依然给我留着,而且还打扫整齐,我当天困倦得很,合衣睡下,次日又与众师弟做了早课,中午的时候,有师弟传来消息,说秀女峰英华真人座下的萧应颜师姐传来话,说想与我见面,来拿我带来的家信。我得了消息,激动得连忙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然后匆匆下山而去,到了与小颜师妹约定的林前,瞧见一身素净的小颜师妹正笑盈盈地看着我,情意绵绵。

多久不见,今天的小颜师妹很明显打扮了一番,虽说穿着素雅,但是墨色长发高高挽起,露出了天鹅一般的修长脖颈,裁剪得体的白色道袍将她玲珑的身子给凸现出来,莹白俏脸霞光飞起,让人看上一样,就忍不住移开目光去。

天下间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而她竟然还钟情于我,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这个更加让人觉得幸运?

我压抑不住泛滥的相思之情,快步走上前去,顾不得小颜师妹一脸的惊讶,将美人紧紧拥住,轻声说道:“小颜,我回来了,好想你。”

第五十八章 收服木匠心

我与小颜师妹多日未见,柔情蜜意,不足外人道也,温存许久,方才提及家中信件,我从怀中掏出,递给了她,又将从上外面带来的许多礼物一并给她,这些礼物,有的是糖果,有的则是听从林豪的意见,托人从香港免税店带来的香水和化妆品,小颜师妹虽说天生丽质,而且因为跟随英华真人修行的缘故,所以岁月几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但是女性天生还是爱美的,瞧见这么多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多少也有一些惊喜。

我对这些东西并不太了解,不过依旧陪着她一个一个地翻看过去之后,才重新收拾起来,而小颜师妹也将家信给看完了去。

当我收拾完这一堆瓶瓶罐罐,抬起头来,瞧见她的眉头蹙起,似乎有些不开心,便问怎么回事?小颜师妹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话,我心中顿时疑云生出,这时她将手中的信直接递到了我的手上来,我嘴里说着“怎么好意思看你的家信啊”,手却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低头匆匆一扫量,才发现信是萧老爷子写的,除了嘘寒问暖以及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外,还提到了一件事情来。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那个黄家的小伙子亲自带着礼物过来拜年,他接触了一下,感觉小伙子人挺不错的,也精神,诚意也足,之后有一直热络不已,就问一问小颜师妹,看看能否抽个时间出来见一面,毕竟也到了年纪,总不能在山上做一辈子的道姑不是?

我看完,顿时一肚子的火,敢情我先前拜访萧家,并不是因为他们把我当女婿,而是因为这缘故啊?

看来黄养神那小子当真是甜言蜜语啊,要不然当初萧家老三和老小闹得这么厉害,现在却偃旗息鼓了,连萧老爷子都当起了说客来。

我心中发凉,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样子啊,我怎么不知道?”

小颜师妹苦恼地说道:“从去年起,那姓黄的就托人走了梅浪师叔的关系,然后又跟我师父在金陵见了一面,我师父等着我继承衣钵,自然不愿,不过她老人家却最是尊重我的意见,觉得我倘若有什么心思,都随我,她不会特别阻拦的;传言那姓黄的特别下了血本,他爹是这一代荆门黄家的家主,家里面有好多惊天的功法和法器,如果我点头了,随便挑随便选,都无妨……”

我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激动地说道:“这怎么可以,嫁人又不是做买卖,哪里还能这么做?”

瞧见我气急败坏的模样,小颜师妹“噗嗤”一笑,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脸庞,眼眉儿眯得弯弯如月,露出了洁白的贝齿来:“大师兄,你着什么急啊,若是别人,自然就心动了,而我却与她们不一样,对于我来说,有情饮水饱,心中有一份思念,晓得无论在哪里,有一个人在想着我,那样就可以了,你我认识快十年了,怎么会不相信我呢?”

这小妮子说得我心中满满的幸福,伸过手去,将她娇柔的身子给环抱起来,鼻子放在她高高发髻下面的脖子上面,吸着那股好闻的发香,有些惭愧地说道:“小颜,你我聚少离多,说起来我真的是对不起你,只是我境遇特殊,并不能现在就娶了你——我若是娶你,那便是害你,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如此想想,我真的是无言以对,也苛求不得你什么。”

小颜师妹伸出一根手指来,用指腹压住了我的嘴唇,她淡然说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师兄,你莫把我当作寻常女子,只不过不要负我便好……”

易得无价宝,难寻有情人,这世间的人何止万千,但是能够看对眼,又走到一起来的人却只有一人,想我陈志程八岁之时被水鬼所害,被迫上了五姑娘山,之后一直流落江湖,哪里想过能有这么一般的女子钟情于我,心中满满都是蜜意柔情,两人在一起,也不觉时光飞逝,一直到了太阳快要落山,晚霞在天边染起金光,方才惊觉,小颜师妹需要返回秀女峰,而我则与他告别,前去探望返回茅山养伤的徐淡定。

身为水虿长老的儿子,徐淡定家就住在山谷平原的村落之中,不过庭院大上许多,家里还有两个佣人,算得上是气派。

我到的时候正是饭点,水虿长老徐修眉下山远行了,家里面只有徐淡定和他老娘在,瞧见我欣喜不已,连忙招呼我一同吃饭,不过两句话说完,他又转变了话题,说听说我昨日就回山了,晚上在掌教真人那儿,自然是没有办法的,但是今天这一天都不露面,着实是让他这生死与共的兄弟有些心寒啊。徐淡定说的是玩笑话,嘻嘻哈哈便完了,不过他老娘却顺着这话题,埋怨了我两句,说我带着徐淡定出去,却没有照顾好他,还给人捅了一刀,伤了气府,着实有些不应该。

父母关心出门在外的孩子,这心情我都能够理解,不过老太太唠唠叨叨,就差没有将手指戳到我的鼻孔里面来,也的确有些破坏气氛,我和徐淡定匆匆吃完饭,然后匆匆出了门,这才逃过一劫。

两人走过前面一段弯弯河流,徐淡定为自己母亲刚才的话语给我道歉,这事儿跟我倒也没太多的关系,只不过是因为他对那少年没有提防,而且也没有想到那孩子出手竟然不输于伤人无数的杀手,方才中了招。我倒没有因为老太太的唠叨而生气,笑了笑,也不多言,徐淡定问起自己回山之后的情形,我给他简单说起,当听到好多死不悔改的孩子在与家长见过面之后,借口学习,直接送到了白城子,他也不由得一叹。

那个捅了他的孩子,叫做段毅,自然也是送往了白城子,在那个地方,只有两条出路,第一就是禁闭至死,第二就是加入系统,成为有关部门的办案人员,而第二条路十分难行,需要受到无数的测试和考验方才可以,我们都没有去过白城子,不过据说去过那儿的人,这辈子都不愿意提起来。

这些孩子本来可以有一个天真快乐的童年,结果因为岷山老母这些家伙的关系,心智扭曲,不得不在禁闭中度过余生,说起来实在让人叹息。

想起这些孩子,想起那些地牢土坑中的骸骨,我心中就从风花雪月的情爱中走了出来,感受到了肩头上的责任,有多沉重。

我在茅山总共待了十天,这些天里最主要的就是和小颜师妹待在一块儿,相约看日出日落,情浓时分,什么都不做,静静坐着就感到很满足,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做起大师兄的派头,检查众师弟的功课修为,还得去拜见各位师叔的山门,倒也并不轻松,另外一点,在外许久,生死搏命,自然也是有一些感悟的,修行之上也有很多问题,这些都需要跟师父汇报,并且让他给我指点,也会好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远。

提到变故,便不得不说起附着在八卦异兽旗上面的猥琐阵灵来,这老头我事后也曾经与其交流过,它当日助我,最主要就是怕我死于那沧澜道场之中,自己的性命不保,事后与我倒也不热切,估计也是自觉身为千年老鬼,多少也有些架子,我无论是从修为,还是地位,都还入不得它的眼中。

不过这猥琐老头到底还是寄居在我的令旗之中,这变数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我自己没有把握,只有请师父把脉,在得知了我的事情之后,师父让我将令旗交出来,他来帮我谈谈。

清池宫偏殿内,回字廊前,八面令旗排列,我师父一催动法阵,八般异兽立刻腾空而起,此时的异兽却也不像平日那般石板,而是全数聚在了我师父周围,龙腾虎跃,十分亲热。这八卦异兽旗以前是我师父所有,后来才割爱给了我,与别的茅山十宝,又有许多不同,异象一现,那半人高的猥琐老头便滚落了出来,瞧见此刻的场景,不由得一愣,朝着我喊道:“小子,什么个情况,我不是说没事别烦我么,我……”

这唠叨老头一出来便不停嘴,我师父笑了笑,手掐法诀,在虚空之中轻轻一点,那老头如遭雷轰,一双眼睛瞪得硕大,不过他倒也硬气,想要死命抵抗,然而几秒钟之后,终于扛不住了,匍匐在地。

弄完这些,我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之前还会有些担心,不过瞧见你的际遇,心中也没有太多的牵挂了。”

我师父飘然离去,那蜷缩在地的猥琐阵灵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左右一看,低声喊道:“喂,那啥,刚才那个白胡子老头,是你什么人啊?”

我得意地说道:“我师父。”

这老头儿立刻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来:“哎呀,你有这么牛逼的师父,不早说,何必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来呢?得,我王木匠这条命,就算是卖给你了。”

咦,王木匠?

卷尾语

匆匆五十八章,黑铁年代便算是完结了,这卷写的是特勤一组的草创初期,组内人马开始磨合,以陈志程、努尔、徐淡定三巨头为首的特勤一组开始展露出了强大的侦察、破局和战斗能力,无论是有着巨大外事压力的日本失踪案,还是白云观秘宝失窃案,都能够轻松自如的破局,而且在与同门竞争之中,脱颖而出,这样的特勤一组,就如同战国年代刚刚使用黑铁的秦国,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而在西陵峡一案中,更是凭借着一组人马,将岷山老母经营的偌大势力给掀得七零八落。

经此一战,天下震惊,江湖又悬起了无数的波澜。

牛刀初试,亮剑锋寒。

下一卷的名字,我暂定为《黄金年代》,一个磨合得接近完美的特勤一组,上有陈志程、努尔和徐淡定,下面有冲锋陷阵的张大明白,诡异莫测的小白狐儿尹悦,出谋策划的张励耘,还有办事能力极强的张世界、张良馗、张良旭这三张,以及后备赵中华,以及怪才林豪,这样的队伍,已经犀利到让人心惊肉跳,也达到了巅峰状态,这样的队伍,隐然之间,已经有了横扫一切的气势,如此,便所谓黄金时代也。

然而久盛则衰,此乃天道伦理,陈志程命中身负十八劫,劫难久久未知,却并非不来。

这世间变化万千,总有人希望以茅山大师兄为首的新兴势力不要那么如日中天,屡次遭劫的邪灵教也总会回过神来,晓得自己的牵绊在哪儿,内部外部,皆有阻碍,而陈志程眼中的临仙遣策,这是一个唯有几人知晓的秘密,但却并非没有人点击,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下一卷中,涌现出来。

嗯,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另外,今天是月末了,清一清账户,砖头这玩意,过期清零,不砸白不砸。

道事总共应该是12卷,已经过半了,还没有杀的人,请速来宰,不会让你失望的。

毕竟这里,有弥勒。

第一章 满月酒,少小好友对面生

西陵峡儿童失踪案一直到九二年末才算是正式告终,远走南方省的乔老二在一次警方的抓捕行动中露出了身手,结果在协同处理的当地有关部门同事出手下落网,在经过案情排查的时候下,确定了他通缉犯的身份,接着顺藤摸瓜,将他以及手下三十来个半大孩子给一网打尽,也算是将此案进行了最终的审结。

因为这案件是我亲自过手的,所以受邀前往南方省参加最终的审核工作,我带队南下,与南方省的同仁们见过了面,才发现主持抓捕行动的,竟然是当年将我从杨二丑手上解救出来的虎门张晓涛。

多年未见,此时的张晓涛已经快六十岁了,处于退休的时间点,世界如此小,两人见面,说起这些年来的境遇,也是颇多感慨,当年他分明率领特别工作组调查湘西到麻栗山一带的僵尸案,顺手将我从杨二丑手中救出,并且亲手击毙了那恶贼,当真是威猛非凡,春风得意,不过这些年来他过得并不算得意,仕途艰难,也没有冒出头去,而且我听旁人说起,讲到张晓涛,也就是别人口中的张伯,他的独子入职我们部门,在两年前的一场走私案中牺牲了,这事儿也让他颇受打击。

张伯为了秘密战线的事业奋斗一辈子,却不想到了晚年,膝下无子,着实凄惨,不过我与他交流的时候,感觉他的情绪倒也还算是不错,谈及以后的时光,他告诉我,说自己也是闲不住的人,以后退休了,便找个地方看大门,也算是有个事情做。

像张伯这一批老派高手,是宗教局最需要的支柱,就比如我认识的总局许映愚老者,他的年纪估计都快有百岁了,却依旧还在幕后主持工作,张伯能够继续留在局里面,自然是最好的事情,宗教局重开十余年来,队伍的建设一直在成长,基础比往日充实许多,但是高端的力量,也依旧还是稀缺,大部分的高手都深藏民间,不愿意出来做事,这些人说清高也好,说独善其身也罢,总之凡事不可强求,只要不惹事,那便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这一年多来,特勤一组奔赴的地方也多,天南海北,最远的还曾经去过天山边陲,而南方省倒是少见,与张伯辞别之后,抛下案子的事情,我与小白狐儿走在南方市的街头,时值夜幕降临,南方市的繁华比之北方,跟多了许多青春活力,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脸上都充满了昂扬的斗志,让人看着十分感触,觉得改革开放的春风,最先将这片儿吹绿。

走出庄重森严的老建筑区,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小白狐儿看到一切都感觉新鲜,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大惊小怪,让人觉得好像这才是她的本面目,而平日里工作时的那个让众人头疼的小魔女,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此时的小白狐儿已经再没有了几年前小屁孩的形象,在复杂的工作环境下,她迅速地成长起来,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性格张扬而外向,爱笑,人也长得跟花儿一样,有新进局里面的男青年甚至都有人对她表示出了好感来,只不过这些小孩儿最终都被骄傲的小白狐儿给蹂躏而过,痛苦地望着这骄傲的少女,黯自情伤。

都说食在花都,小白狐儿知晓就没有做饭的手艺,但最是贪吃,一得了空,便拉着我,到热闹的街市上,商量着去哪儿填饱肚子,我这些年来与她相处亲切,小事都由着她,两人找了一家十分热闹的餐馆,将当地特色的菜肴和汤羹多点了几样,满满一大桌,瞧得上菜的服务生都瞪大了眼睛,不晓得是哪儿来的暴发户,这般浪费食物,不过让她更惊掉眼球的,却是这一大一小,仅仅两人,却将一大桌的菜肴都给一扫而空,完全就给镇住了。

在南方市待了一个多星期,将案子了结之后,我带着不情不愿的小白狐儿,以及被常常扔在局子里面处理各种事物的张励耘、赵中华几人返回了京都。

回到京都,刚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有去上面汇报,便接到了一张请柬,我翻看了一下,却是幼时好友罗贤坤给自家孩子过满月酒,邀请了二司一些相熟的同事,虽说这两年因为某些原因,我与罗贤坤走得并不是很近,但我们两个毕竟都是从麻栗山龙家岭走出来的,而且还是打小的交情,这顿酒无论如何,都是绕不过去的——不过特勤一组也就请了我和努尔二人。

自从二司行动处下设特勤小组以来,一、二、三这三个小组一直都处于竞争关系,毕竟是天子脚下,上头的都是在朝堂之上有着重要影响力的人,谁干得好,谁干得差,这些不但影响到我们个人的职务升迁,而且还直接联系到了我们背后宗门的影响力,这使得彼此的竞争更加激烈。

不过这样的竞争也是上面的大佬乐观其成的,毕竟狗撵兔子,最终得益的是我们这个部门的办事效率,所以明里暗里都表示出了支持。

只不过在这样的气氛下,三个小组的成员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即便是我们这些领导者,彼此之间也只不过是敷衍了事地应付而已,谈不上有多少共事的交情,这一点从以前那桩白云观秘宝失窃案,就能够看得出来,而我与罗贤坤的关系由浓转淡,也多是因为如此,这一点,对于我来说,虽然十分遗憾,但是却也十分理解他的疏远,毕竟不管怎么说,罗贤坤娶得可是上一代张天师的侄女,当代龙虎山天师道掌舵人的堂妹子。

这嫌,不得不避,即便是偶尔回忆起十几年前两个在江边吹冷风吃饺子的少年,也不过是一声惆怅的感叹而已。

我赶得正巧,满月酒正好是当天晚上,我让小白狐儿帮我准备好红包,让她跟我一起去,那少女最近有些叛逆,不太肯,撅着嘴说道:“这种当面笑呵呵,背面挂寒霜的场面,要去你去,小姑奶奶我宁愿跟小破烂、小七他们几个去吃路边摊,都好过在那儿演戏。”她不去,倒也帮我去找了一个红包来,问我包多少的分子。我问了努尔,这兄弟工资虽不错,但是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日子过得抠抠索索的,就包了一个最寻常的,而我想了一下当初罗贤坤在我姐结婚的时候上的礼,一咬牙,包了半个月工资。

唉,这人情往来当真要人命,我这半个月的奔波忙碌,算是白干了。

快下班的时候,我还在办公室收拾相关的卷宗,罗贤坤跑过来了,喜笑颜开地招呼我,说本来都以为我还在南方市出差呢,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回来,当真是巧了,怕我没看到请帖,所以特地赶过来说一声,免得我嫌他礼数不周到。他这话说得颇多生分,不过我却也习惯了这些,笑着跟他聊了几句,然后将工作交代给了张励耘,叫上努尔同去。

罗贤坤儿子满月酒设宴的地址,竟然设在了京西宾馆。

这份阔绰着实让我和努尔有些瞠目结舌,要晓得这京西宾馆可是京都最著名的几座酒店之一,隶属于总参谋部,主要接待国家、军队的高级领导,并设有国家主要领导人套房,是中央军委和国务院举行高规格大型重要会议的场所,尽管只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宴会厅,也足以让人惊叹不已了。

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办满月酒,那可不是有钱就能够做到的——当然,没钱也不可能的举办的。

我们到的时候,罗贤坤已经红光满面地在门口等待,简单说了两句之后,自有迎宾带着我们前往宴会厅,小厅不大,总共摆了五桌,我们找了地方坐下,没一会儿,人差不多来齐了,主桌我瞧见了罗贤坤的师父苏冷,也瞧见了龙虎山在朝堂之上的几位重要角色,除了我们局,别的部委单位也有些领导,至于宗教局,来的是一位负责意识形态的副局长,二司的司长和几个副司长也都来齐了。

瞧见这规格,我心中明了,这满月酒摆得并不是罗贤坤的面子,而是龙虎山的门面,而之所以会如此,恐怕罗贤坤的工作要有调动了。

果不其然,我们坐下不久,同桌的黄养神便谈起了罗贤坤将要前往广南任职的事情,说这罗贤坤是龙虎山的女婿,而特勤组这种整日打打杀杀的环境并不是特别适合他这种人,所以便走了关系,准备到地方上去,也算是给张秦兰母子一个安稳的环境吧。听到黄养神的话儿,我方才晓得大概,想来罗贤坤虽说出身龙虎山,但是自身资质并不算突出,在特勤组这样高危的环境之中,的确是太过于危险,至于地方,不过是混,倒也好许多。

我与努尔坐在旁边的偏桌上,看着罗贤坤在会场举杯交际,灯火通明间,不知不觉,感觉这个从小便熟悉的同伴,越来越遥远,以及陌生。

第二章 离别宴,此番一起无别期

清汤鱼翅、佛跳墙、鸳鸯归巢、金猪报喜、并蒂双花、绣球鲈鱼、极品素鲍翅、雾里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