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里面充满了无奈和对人生的感慨,然而从他的话语里面,我却听出了浓浓的杀意来,心中一跳,冷然说道:“王左使是铁了心,要拿下我师叔祖的性命咯?”

“我也不想,但是……”

虚空之中的那声音在一阵长长的叹息之中,陡然变得坚定了起来,对我说道:“正如你所说,我是来取李道子性命的。”

我闭上了眼睛,陡然将饮血寒光剑插入了岩石之上,恶狠狠地说道:“那好,小子不才,领教阁下手段。”

那王新鉴惋惜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退下吧,免得伤了自己性命。”

睁开眼睛,我瞧见的是布满法器和蜡烛的洞穴和躺在火焰之中的李道子,然而闭上眼睛之后,没有了视觉,感知中的这个世界便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炁场,我陡然间便能够观想出此刻的情形,那就是一个附在水面的气泡之上,有一股锐利如箭的气息,不断地在四周盘旋着,试图戳破这个气泡,将里面的一切都给摧毁掉。

我晓得这就是王新鉴的手段,尽管我不知道他此刻藏在何处,但是却晓得一旦这股气息破坏掉了李道子两天前所绘制的那个符文法阵,那么此刻正在偷天改命的李道子气息立刻泄露,这手段立刻就会破灭,再也完不成了。

不能让这股气息坏了事,然而,我要怎么办呢?

正在我苦思冥想之时,那气息却显得更加的暴戾了,显然是王新鉴在察觉到我已然注意到了他的行动,试图加快步伐,在我真正出手阻止他之前,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搅成乱麻。

我感受着气泡的摇摇欲坠,观想仿佛在一瞬间到达了极致,整个人陡然一震,便感觉一股气息从天灵盖之上生出,朝着那气泡的上方冲了出去。

这种行为好像是突破了瓶颈之后,自然而然的事情,而我的意识一冲出了气泡,便立刻跟那股利箭绞在了一起,根本顾不得对方的强大和磅礴,便奋不顾身地绞杀,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悍勇和惨烈。

似乎有感于我这种奋不顾身的二愣子劲儿,那股气息陡然拔高,与我保持了一段的距离,接着诧异地说道:“哎?你怎么可能领悟到元神离体,难道你也度过雷劫,入了化境?不对,不对啊……”

他对我的表现格外奇怪,反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纠缠上来,使得我终于有了一点缓冲的时间,感觉此刻的状态与本我的存在有着很大的区别,思维能力似乎变得无限延长,一秒钟能够想出无数的念头来,也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存在,那是一种比我强大数倍的力量,我真的一旦与他搅成一团,最终粉身碎骨的,一定就是我。

这是一种奇妙无比的状态,然而还没有等我仔细体会,那股意识便又缠了上来,王新鉴带着冷静到可怕的声音说道:“小陈,你果然让我刮目相看,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感悟到元神离体的法门,这成就便是连我,或者三绝都无法做到的,天下间能够与你相提并论的,或许只有沈老总了,不愧是魔尊转世,不过狼虽说是狼,但一旦吃了屎,终究还是少了许多狼性,你既然想要死,我就送你一程——杀!”

他的话缓缓而淌,就如同潺潺小溪,然而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轰的一声,宛若惊雷炸响,整个空间立刻惊涛骇浪,万千汹涌集于一点,朝着我猛然撞来。

我刚刚凝固而出的意志,又或者说是王新鉴口中的元神,在这样的一次撞击之下,陡然间整个世界一空,魂飞魄散,几乎处于了毁灭的边缘。

要……死了么?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粉碎的光点,然而就在此刻,藏在我心中的那股怒意陡然而出,它开始在我的脑海里面咆哮,疯狂怒吼着,而在这样的愤怒之中,我的意识却又重新组合到了一起来,伴随着这种愤怒,我几乎本能一般地冲到了那股意识跟前来,狂怒地大声吼道:“想要我死?我艹你咧,来啊,我让你干,让你干,你他妈的倒是来啊,我菊花都洗干净了!”

疯子撒泼,这就是我整个的状态,虽说我此刻的意志弱小得如同一点风中蜡烛,然而却有着一股拼死也不服气的气势,而这气势的支撑点,则是我心中的那头魔头意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只是一颗小幼苗,然而那魔头的意识,则是比我、比王新鉴恐怖得多的多。

王新鉴虽说能够完胜于我,但是在这样疯狂的较量中,竟然也是屡屡受挫,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喊道:“不对,你怎么将那东西给放出来了,它不是被李道子用精血封锁了么,你别来,别……”

这天王左使的话语让我莫名地兴奋起来,更加凶猛地扑了过去,两人形势斗转,我反守为攻,变作了主动的一方,疯狗一般地冲上前去。

这是意志的较量,谁害怕了,谁就是失败者。

我的心中是这般想着的,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拦住心中的那个魔头,让它放纵地冲击着,就想着拼尽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拦住这个家伙,没想到王新鉴并不与我刀锋相对,而是与我不停地盘旋游绕,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间听到了另外一个尖锐的声音,冲着我大声喊道:“你这个傻波伊,别闹了,睁开眼睛来,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一开始我还处于疯狂状态,并不在意,而后突然将心脏一抽,陡然间就从那种状态中抽离出来,睁开眼睛一看,整个人顿时就傻住了。

洞中,围绕在李道子身边的十二根蜡烛,全数熄灭,没有一根存留。

洞中一片黑暗,而我整个人的身子都是一阵僵直,轰然间,我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轰然一下垮塌下来,而这个时候,遥远的空间里传来了王新鉴得意的声音:“孩子,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事实上,李道子的这法阵,我其实是破不开的,所以真正索去他性命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归来吧,刚才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而此刻的你,不过是一头吃了屎的狼而已……”

那声音渐渐地远了去,我感觉到自己脑中似乎一下子就要炸开了,对于自己充满了绝望般的憎恨,“啊”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将脑袋往着岩地上恶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

☆、第三十三章 世间再无李道子

在知道是自己害死了李道子的那一刻,我顿时就觉得生无可恋,心中硬气腾然升起。懊恼地一闭上眼睛,低头就朝着岩石上面撞了过去,准备将自己给砸死。

然而我这一撞虽说是诚心诚意,但魔躯终究是太过于坚实,虽说眼冒金星、头疼欲裂,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丧失意识,直感觉脑袋轰然一炸,整个人疼得直抽抽,额头鲜血淋漓,将双眼都给模糊住了。

不过越是这般痛,越能掩饰我心中的懊悔,我心中却在这样的痛楚之中,获得了自我惩罚的莫名快感。方才没有感觉到那种死一般的心痛。

尽管头晕欲裂。然而我终究还是不能够原谅自己,当下也是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扬起脑袋来,毫无花哨地再次砸向地面。

我生无可恋,只愿陪着李道子一同离去,黄泉路上,一同伺候而已。

然而就在我第二次想要撞地自杀的时候,血肉模糊的额头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托住了,我感觉到了手上细腻的肌肤和衰去的力量,猛然睁开眼睛来,却见到原本昏睡在蜡烛中心的李道子却爬到了我的脚下。此刻正用手掌托着我的额头,不让我自残。

瞧见这位老人居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满心欢喜得几乎就要炸开来,顿时就将额头上面的所有力量都收敛住,连滚带爬地抓着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师叔祖。你没死么?太好了,你没死!”

我的心被那欢喜给填得满满的,然而当我抓着李道子的手时,却能够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散去,整个人的心又是一阵冰冷,身体一僵,愣在了当场。

此时此刻。我已经瞥见了旁边倒落一地的蜡烛,这些与性命攸关的蜡烛并不是自然燃烧完毕,而都是中途熄灭,差了一点点。

那么现在的李道子,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我整个人都懵住了,耳朵边一阵“嗡嗡嗡”的响动,使得连李道子对我说的话语,都没有听清楚,一直到他说了第三遍,我方才使劲儿地摇了摇头,这才听到:“……你这孩子,真的是太傻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

我三十多岁的人了,听到这话儿,满腹委屈顿时爆发了出来,像个孩子一般地抱着李道子,嚎啕大哭道:“师叔祖,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能够完成保护你的任务,还害死了你,我真该死……我不想活了,就让我随你而去吧,黄泉路上,我给你鞍前马后,做个伴儿,好么?”

李道子的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血色,不过越是如此,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慈祥起来,就好像是父辈一般,带着欣赏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我,重若珍宝。

他没说话,而此刻却有另外一个尖锐的声音凭空响起:“你这个傻波伊,脑子真的是抽抽了,你真的觉得没有你,老杂毛就能够活下来啊?”

比起先前王新鉴那虚无缥缈的话语,这声音显得无比的真实,我脑子停顿了一下,这才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却见到一头五彩斑斓的大鹦鹉出现在了洞中,这肥鸟儿在空中盘旋一圈,趾高气扬地落在了那翻倒一旁的巨大石鼎上,一双宝石般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正朝着我这边看来。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此处,不过却第一时间想起了它的来历。

这肥厮却是句容萧家大院之中那头会骂人的虎皮鹦鹉,自称“虎皮猫大人”的肥鸟儿,它此刻不在句容,居然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麻栗山,而且还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语来,实在是让我震惊无比。

我整个人都傻了,然而被我扶着的李道子却在陡然间显得精神焕发了,挣扎着坐起来,脸上的皱纹散开,宛如一朵绽放的老菊花,笑盈盈地说道:“老友,我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一个鸟人——啊哈哈,这、这还真的符合你原本的性格啊……”

那虎皮猫大人屁股一撅,怒气冲冲地骂道:“我艹你大爷的,你以为我想啊,老子当初从阴阳界回来的时候,给泰山老母那婆娘拦了一道,差一点就魂飞魄散,要不是老子够巴闭,寻了个空隙逃出,说不定真的就没了。真正到了魂飞魄散的时候,哪里还顾忌得了许多,还不是慌不择路地跑,结果没找到生孩子的人家,反倒是进了一个蛋里,浑浑噩噩几十年,这才逐渐回想起从前——哎,不讲了,说多了都是眼泪,艹!”

这肥厮倒是个话唠,一说话,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我在旁边站着,听这话语里面的意思,才晓得这位虎皮猫大人居然就是我师叔祖这些年来一直在找的那位老友,而这一位当真是彪悍无比,居然能够投胎转世,从阴间折返而回,重临人间。

唯一可惜的事情就是,投胎也实在太不靠谱,人猪八戒投错了胎,好歹还能重修人身,他此刻就一个肥硕的鸟身,着实是有些不能见人。

我嫌啰嗦,然而李道子听到它的话语,却甘之如饴,只是当它说道泰山老母的时候,眉头微皱道:“泰山老母好歹是道教尊神,你这般诋毁她,实在不好。”

虎皮猫大人摇头说道:“老杂毛,你一会就要去阴阳界了,归她管,尽管拍马屁就是,大人我还得在这个世界上活那么久,见面也是以后的事情,不管,不管!”

李道子对这位老友的话语显得十分无奈,叹息地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志程,刚才它说得没错,王新鉴临走之时的话语,不过是给你种下心魔而已;这事儿与你无关,即便你不在此处护法,即便你不与他相斗,他也能够通过灵魂侵入,将我的法阵搅破,一样将我的计划曝光。偷天改命这事儿,一旦给他惦记上,就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希望,只是到底谁将我这几日要换命的消息传出去,这个才是真正需要你帮我调查的……”

我完全懵住了,一脸错愕地说道:“啊?”

虎皮猫大人说道:“还不明白?王新鉴那狗日的,使得是一石二鸟之计,他此番前来,已然是元气大伤,害不得你,便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将你心魔勾出,让你在悔恨懊恼之中了却生志,却不曾想你这傻波伊,还真就傻乎乎地自我了断了——你娘咧,你要是死了,谁给老杂毛办后事啊?未必要我来搬你们的尸体咩,拜托啊,大人我即便是这般壮硕,也及不上你们的一根大腿毛好吧,能不能别这么为难我?”

这家伙的一番插科打诨,倒是将此刻的离别气息给冲散了,我也在两人的解释之中醒过神来,才晓得此事只关乎于命,跟我的表现倒是没有太多的关系,害死李道子的,是那个将他命不久矣的消息传给王新鉴的人。

那人,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李道子摇头,对我说道:“知晓我这几日换命的,除了你,就是你师父,不过旁人却能够从中推算出来,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人都是我们茅山宗内部的人,这事儿你回去,告诉晋鸿,让他注意身边的毒蛇……”

我认真地点头,虎皮猫大人瞧见我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笑着对李道子说道:“老杂毛,你看看这小子,修为勉强还凑合,脑子却有些不够使,还有现在这一副死了老子的模样,实在让人丧气得很,不就是死吗,人固有一死,怕个吊啊?大人我还不是从幽府里面爬出来了吗,你这个老家伙比我在这世间多活了几十年,还怕应付不了那场面?就当度个假咩,搞晒?”

听到了它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语,李道子也笑了,摇头说道:“那是你,跟我没关系,不过这事儿也怪我,生老病死,不过是天理伦常之时,我却偏偏要逆天而为,终究不过是放心不下茅山的未来而已,现如今瞧见晋鸿手段纯熟,门下弟子璀璨而起,我其实也没有好挂念的了,就此离去,也算是不错的事情……”

两人几句感慨,将我给说懵了,完全颠覆了我的时间观,而这时那肥鸟儿冲着我说道:“嘿,小朋友,有点眼力劲没,两个有半个多世纪没有见面的老友,聊点隐私和性生活的话题,你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我一愣,结果师叔祖被呛得咳了几声,然后也对我说道:“志程,你且出去,我与这老友有几句话交代。”

两人都这般说了,我忙不迭地将李道子放平,然后逃一般地离开了神仙府。

我走出洞子,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我仰望着天上星河,颇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蹲在洞口,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叫了我一声,我慌忙进去,结果瞧见师叔祖背靠着墙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平静地说道:“孩子,我走了,这个世间,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这一句话说完,他阖上双眼,安然而逝,而我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更高的境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只明白一点,世间再无李道子。

世间再无李道子!

呜哇!

☆、第三十四章 不负期望

李道子的离世让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失落之中,明明即将就要成功了,偏偏在最后的一刻。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让人生不出太多高兴的情绪来。

我跪倒在地,看着李道子的遗体,看着这个老人那平静而安详的遗容,忍不住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疼彻心扉。

如此哭了许久,我这才从那种极度痛苦的情绪之中爬了出来,发现还有一头腆着肚腩的肥鸟儿在旁边看着我呢。

若是平日里,我自然不会将这么一头鸟儿看在眼里,然而此刻我已然知道它就是那个李道子找寻了一辈子的老友,也是一个能从神秘的幽府之中折返而回的大拿,当下也是敬重地对它说道:“您、虎皮猫大人。刚才我听说。你也是被王新鉴害死的?”

这肥鸟儿点头说道:“差不多,那老东西厉害得很,他人其实并不坏,不过说到底终究只是一把刀,辛辛苦苦一辈子,也不过是为了邪灵教那个摇摇欲坠的集团搏命而已。”

我下意识地又问道:“那么,您应该知道他住在哪里,或者功法的擅长和弱点,对吧?”

肥鸟儿摇头说道:“王新鉴是鲁东八连营出身的,据说跟东海蓬莱岛有那么一点瓜葛。我以前倒是晓得一些他的落脚处,不过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鬼知道他在哪里;至于他的具体情况,说句实话,依你的手段,别看你现在能够元神离体。不过在他面前还不是一盘菜,你师父都未必能够拿得住他,没事再多练几年,说不定还有给老杂毛报仇的希望……”

我听到他总是称呼我师叔祖为“老杂毛”,心里面顿时就不乐意了,埋怨道:“前辈,你怎么能够骂我师叔祖呢?”

虎皮猫大人一点儿觉悟都没有。诧异地说道:“我骂他了吗?哦,老杂毛,你以为是骂人的话语啊,那是我们之间的称呼,从我认识他以来就一直这么叫了,他也没有提过任何意见,怎么,你觉得不爽?”

老杂毛,这个是昵称么?

怎么听着都感觉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称呼啊?

我心中疑惑着,不过仔细回想起来,他刚才当着我师叔祖面前也是这么叫,不过李道子他老人家似乎还十分受用呢……

好吧,老一辈的交情我也不懂,便不在这称呼之上纠结了。

我从悲痛之中回过神来,这才明白我与王新鉴之间的差距,倘若说李道子是刚刚逝去的传奇,那么王新鉴则是活在当下的邪道传奇,这一位人物可是邪灵教经历百年而屹立不倒的擎天柱,若是没有他,那个恐怖的邪恶组织只怕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他能够力敌李道子,孤身而上茅山,在我师父和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的面前谈笑自若,也曾在黄河口一役陡然出现,将弥勒一行人给接走。

这样的人,上天入地独一份,我若是想要以他为敌,只怕是在厕所里面掌灯,找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却燃起了蓬勃的杀意。

是啊,他身上有那么多的光环,那又如何?

剥去所有的东西,他在我眼中,不过就是杀害我师叔祖的凶手而已,光凭这一点,我就算是穷尽毕生之力,也要将他给干掉!

我在心中暗暗起着誓言,抬头一看,却见那头滑稽可笑的肥鹦鹉双翅缓缓地张开,又缓慢落下,一“脸”庄严地挥动着,如此几次,好像是在送我师叔祖离开,当下也是恭声问道:“前辈……”

我话还没有说完,这肥鸟儿便打断我道:“说了多少次,叫我大人!”

我不敢得罪它,恭声说道:“大人,我师叔祖离开的时候,可曾有过什么交待?”

虎皮猫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言语之间却是流露出了一丝悲伤来:“我转世投胎之后,浑浑噩噩好久,却不知道老杂毛也找了我许久,没想到两人最终见面,却又是这生离死别,唉……想我天下三绝,当年威名世间,却不想竟然最终还是落在了这隔壁老王的手中,可惜、可叹——他与我说了很多,茅山之事,临走之时已和你师父交待完毕,而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你可知道是谁?”

我默然说道:“是我。”

虎皮猫大人点头说道:“对,是你。李道子一生孤傲,眼光高过头顶,所以一直都没有收过徒弟,后来看上两个,又因为宗门发展的缘故,让给了你师父。这两个人,一个就是萧克明那个小子,还有另外一个,则是你——他告诉我,他符箓之名,震惊天下,但是若说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却是你这个人。”

它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无比的感慨说道:“你能明白么,陈志程,你是他这辈子最骄傲、最在意的人,没有之一!”

我听到从别人口中谈论起李道子对我的情感,眼泪顿时就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咬着嘴唇哭道:“我,我实在是没有让他这般付出的资格啊……”

虎皮猫大人摇头说道:“不,你有这个资格。事实上,像你这个年纪,就能够有这般修为的人,少之又少,不过你也晓得自己的身世,老杂毛能够推算未来,告诉我今后的几十年里,这个世间多灾多难,会有无数变故,他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秩序的守护着,代替他,将这个他和我们所热爱的世界一直维持下去,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小子,你若是觉得对老杂毛的期待受之有愧,那么就去努力吧……”

我认真地点头说道:“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虎皮猫大人扬起了翅膀,飞到了空中,然后对我说道:“小子,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千万不要走路魔道,若是你化了魔,李道子虽然不在,但是我会接过他的嘱咐,将你给弄死在作恶之前的……”

我又是躬身说道:“烦请大人监督,志程若是有朝一日,成为了师叔祖所憎恶的恶人,那么请您取我性命,谢谢。”

那肥鸟儿没有再理会我,而是用一种沧桑沙哑的声音吟唱着,朝着神仙府中的缺口飞出,朝着外面展翅而去:“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天下谁人,不识君……”

它的歌声在半空中存留,最后一句仿佛吟唱,一直沉入了黑暗之中,这言辞之中颇多伤感,然而最后一句,却又是那般的得意,充满自信。

我默默地跪在李道子遗体的跟前,沉默了一整晚,脑海里完全就放空了,一直吟唱着这一首诗。

到了最后,我终于明白了,李道子的离去,并不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像他这般的牛逼大拿,不管是在这儿,还是死去,前往幽府,都是不需要任何人操心的,一如他死前所说的一般,如此,说不定对他也是一件好事。

他如此淡然,我又何必伤春悲秋,痛苦得死去活来呢?

与其在这里悲痛欲绝,还不如将接下来的一些事情给处理好,然后活在当下。

我只有不辜负他的期待,才能算是对得起他。

想明白了此节,我于次日清晨在五姑娘山的神仙府中,给李道子立了一个衣冠冢,接着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给封住了,用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洞口,接着扶灵回茅山。

李道子是茅山宗的大人物,他的丧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茅山的大事,还由不得我来做主。

我过家门而不入,背着李道子的遗体来到了山下的麻栗场镇,打电话通知了茅山在山外的联络人员,然后花钱找了一辆车,一路飞奔,终于在第二天赶到了茅山宗,进入山门之时,自我师父掌教真人陶晋鸿以下,茅山长老会的所有成员都出现在了山门之前,各峰各殿的弟子全部都集中在了长道两旁等待,当瞧见我背着李道子的遗体出现在宗门之内,山呼海啸一般的哭声,将整个茅山宗给充斥了。

李道子死了,茅山符王死了,一代传奇的陨落,是他所代表的那一个时代,已经成为了历史。

我将背上的这位老人轻轻地扶着,放入茅山宗早已备好的棺柩之中,接下来的事情,则交给了执礼长老雒洋来处理,交接完毕过后,我整个人都感觉到一空,待在了原地,看着众人敲敲打打,扶灵而去,那人仿佛就觉得失去了灵魂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肩膀上面突然一沉,却瞧见师父正脸色平静地出现在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

瞧见茅山之上,除了李道子之外最亲的人,我原本已经压抑住的悲恸顿时就一下子爆发出来,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轰然而跪,哽咽地说道:“师父,对不起,我没有能够保护好师叔祖……”

师父长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都是命,别悲伤,具体的经过,你给我讲一下吧!”

南无袈裟理科佛、 说:

嗯,今天喝了点酒,上头了,就不加更了,过年啊过年……

李道子,这般离去,我觉得挺好。

谁说一定要轰轰烈烈,传奇这般离去,我觉得不错。

☆、第三十五章 极尽哀荣

我整个人有许多不能启齿的小秘密,平日里是不会跟别人说尽真话的,不过对于我师父。却从来都是意外,因为这世界上最值得我信任的人,除了小颜师妹,便是我师父陶晋鸿了。

这两个人,我甚至愿意为了他们去死。

小颜师妹有的时候,还因为能力的问题,我不会将自己所有的事情与她说出,但是我师父却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明灯,绝对没有什么隐瞒的需求,我当下也是将这两天经历的事情与他一一说来,完毕之后,我一脸狐疑地对他说道:“师父,师叔祖在离世之前。让我转告你。我们茅山之上,有人并不想让他活着,于是将消息传到了王新鉴耳中,这人你觉得到底是谁?”

师父望着逐渐远去的送葬队伍,往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都踏在了斗罡之位,三步之后,将周围空间隔绝,然后说道:“你觉得呢?”

我沉吟一番,这才说道:“所谓内应。有两种,第一类是受了控制,自小潜入茅山学艺的卧底,他是带着目的性来到茅山的,自然有什么消息都会传出去;而另外一种,则比较恐怖了。那就是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和企图,之所以将这消息传到邪灵教耳中,是想要借刀杀人,从而达到自己最终的想法,这样的人,远远比前面的更加恐怖,因为无论是从能力、地位还是破坏性。都更高于前者。”

我师父点头说道:“你在宗教局办事多年,倒是懂得很多事情。”

得到师父的肯定,我当下也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道:“师父,你若是同意,我立刻对茅山内部这上千号的人进行调查,看看到底是谁出卖了师叔祖!”

师父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道:“你在朝中多年,应该看过了许多世事变迁,也晓得任何一个团体和组织,都不可能同心同德,齐心协力,因为每一个人的述求都是不一样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张和立场,这里面平衡才是最重要的,茅山也是如此;所以你刚才的分析我很赞同,但是此刻并不是大张旗鼓,找出凶手的时机,因为如果我们真的动手做了,茅山人心惶惶,不知道会出多少变故。”

我顿时就急了,梗着脖子说道:“师父,师叔祖尸骨未寒,难道你真的不愿意为他报仇雪恨么?”

师父认真地看着我,好一会儿,这才平静地说道:“这也是李师叔的意思,现在的关键不是找出那个内奸到底是谁,而是将茅山的影响力扩展出去,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团结向上的团体,至于那人到底是谁,这事儿会交给刑堂来处理,你就不用插手了。”

我着急地说道:“那么要是这事儿就是刑堂做的呢?”

师父眉头一挑,对我说道:“你确定?”

我自知失言,摇头苦笑道:“弟子失言了,刑堂长老刘学道乃茅山最得力的长老之一,刚正不阿,应该不可能是那个谋害师叔祖的凶手。”

师父平静地说道:“凶手到底是谁,如何找出来,我心中有数,不过时机不对,所以你我暂时将这仇怨埋藏在心底里。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人一定是会受到处罚的,不过并不是现在,而是在局势稳定之后,这个也是你李师叔祖临走时告诉我的,你没在我们的位置,不知道朝中和道门中人对于茅山的压力,此时此刻,万万是不能有任何异动的……”

我心中一跳,失声喊道:“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父摇头说道:“这些事儿,就不让你参与你,你且记住,此事交由我来做,至于什么时候做,我会通知你的,而你回到朝堂,努力表现就是。至于你师叔祖的死,茅山将会统一口径,说他于茅山后院羽化登仙,此事你且记住,不可与任何人谈论你在麻栗山的事情,切记、切记!”

师父没有说原因,然而我却能够从他的口中听出了此番的凶险来,当下也是应下,然后随着师父一同前往清池宫,给李道子唱诵三天三天的道场。

李道子在茅山的威望,比掌教真人和任何一位十大长老都要高得多,他的法会几乎所有的茅山子弟都参加了,不管是在外游历的、任职的、离山的,还是在内闭关的,林林总总,整个法会居然有一千八百多人参加,我从来没有想过茅山宗门下,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人,而且其中的高手多如繁星,当真觉得这茅山不愧是天下间顶级的道门魁首。

这么多人,将清池宫挤得满满当当,念诵经文的声音在峰顶上空汇聚成了音海,汹涌而起,形成了一种磅礴的炁场来。

因为宗门隐秘的关系,茅山不接受任何道门和政府的登门悼念,便是国家的追悼,也都只是送礼到了山门之前,便被封堵住了,不过当今之世却也都晓得了李道子陨落的消失,为他纵横天下的那个时代结束而纷纷悼念,几乎所有会画符的修行者都会在这几天上一柱香,给逝去的符王送行。

尽管拒绝了许多道门同仁的追悼,但是终究还是有一些人是无法拒绝的,龙虎山与茅山一直不对付,不过此时的龙虎山第一人,善扬真人却还是携礼而来,与他同样重量级的,还有崂山的无尘、无缺两位道长,以及青城三老——此刻的梦回子、重瞳子和酒陵大师,已然纷纷突破了原本的境界,兵解成仙,化作了鬼仙之身,而尽管如此,他们依旧穿越千里,前来与那位逝去的传奇送行。

李道子的丧礼之隆重,几乎成了两千年最重要的盛事之一,看着这般的热闹情形,我却反而显得比较冷淡,除了偶尔的应付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在旁边冷眼旁观着。

我知道师父也是身不由己,不过就我的想法,不管是他,还是李道子,更加愿意的,不过是安静的离去。

此刻的极尽哀荣,不过是对他的一种折磨而已。

三天之后,李道子终于在茅山历代先祖的墓园下葬,一切结束之后,萧克明突然找上了我,对我认真地说道:“大师兄,师叔祖到底是谁害死的?”

听到他的问题,我有些诧异,问他到底听到了什么,他摇头,冲着我说道:“告诉我,我要为他报仇!”

虎皮猫大人曾经说过,李道子一声高傲,眼高过顶,从未有收过徒弟,不过能够入得他法眼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另外一个,则是萧克明。

我面前的这个小子,倾注了李道子晚年的大部分心血,是他符箓之道传承的第一人选,不过此刻的萧克明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性子轻浮冲动,我当然不敢将其中的原因告知于他,于是认真地对他说道:“小师弟,你还小,有的事情,有我和师父就够了,而你最主要的责任,就是好好修行,只有当你掌握了足够的力量,你才能够去实现自己的抱负,懂么?”

这小子的思维似乎陷入了死胡同里,盯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咬着牙说道:“大师兄,你怎么跟师父一样,我不会罢休的,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凶手,并且将其手刃!”

他重重地发下誓言,然后转身离开,当时的我并没有太多细想,因为我觉得这事儿终究不是他能够办成的,然而我却没想到一个被称作天才的少年,终究与普通人不一样,也不会想到这个家伙,虽然付出了不少坎坷的代价,但是竟然真的就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当然,这是后话,容后再续。

李道子的丧礼办完过后,我带着一身疲惫离开了茅山,心中尽是创伤,极需要一些事情来抚平我的伤口,于是我一回到总局,就找到上面请求任务,宋司长晓得我的情况,怕我出手太重,推三阻四,而终于过了十几天,他却找上了门来,告诉我有一件事儿,非得我出马了。

我问是什么事情,宋司长告诉我,说最近在泰山出现过几次吸血蝙蝠咬人的事件,被咬中的人在三天左右的时间里不断发烧,然后变成一具活尸,紧接着消失不见了。

这事儿是华东局上报过来的,说他们已经组织力量去侦查了,不过人手少,希望上面派人过去,给予帮助。

宋司长觉得这事儿比较棘手,而且感觉这事儿似乎还跟境外势力有所牵连,不过问题应该不多,也是对新成立的特勤一组一种检验。

再说了,我在鲁东办过几次案子,与华东局的工作人员都熟悉,相互之间的配合也是得心应手,不存在多少磨合的时间,所以跟上面请示了一下,决定让我带队过去,问我的意见如何。

我心情比较烦躁,特别想要找点事情来充实一下自己,当下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让人过去接收了资料,接着在次日带队从京都出发,直接前往鲁东泉城。

南无袈裟理科佛、 说:

丧事其实可以简办,不用太过于隆重,我个人觉得。

人都死了,安安静静离去不好?

今天除夕了,小佛给大家拜个年。

☆、第三十六章 拜地头蛇

到了泉城,瞧见满街都是大红灯笼和喜气洋洋的红色布景,我这才意识到年关将近。没几天就要过年了,难怪宋司长对我的主动请缨推三阻四,原来是想让特勤一组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年。

特勤一组里面,除了小白狐儿、布鱼、董仲明这三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之外,其他人也都是有家有口的,在外面忙活一年,其实也还是有回家陪老人的想法,我先前是被憋闷得难受,本身又没有什么概念,所以没有太多的考虑,而此刻冷静下来,这才汗颜,对众人说道:“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这一回任务争取赶紧解决。然后给大伙儿放假,回家过年,可好?”

那些有家可回的人一阵欢呼,而小白狐儿三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洋洋喜气。

大家闲置了大半年,士气保持得还算不错,毕竟是干翻了太行武家的七剑,现在的心气和眼光都十分高,并不会将此刻的任务放在眼里,觉得这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当然,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还是得重视对方,我不断地给手下的组员施加压力,让他们一定不要骄傲。

世事瞬息万变,任何一点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导致局势陡转。

下了火车,泉城的工作人员过来接我们。为首的还是省局的孙主任。

对于我们的到来,他表示了十二分的欢迎,毕竟曾经一同经历过黄河蝗灾案,他对于我们的手段和效率还是见识过的,尽管物是人非,特勤一组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一伙人,不过领头的毕竟没有变。而且经过数年沉淀,我在江湖上的名声也算是有了一定程度的巩固,所以热情之极。

他一路伺候周到,将我们带到了省局来,省局的一把手梁翰生也露了面,表现出一副亲近的模样来。

因为答应组员们要赶紧完结此案,所以我倒也没有太过于闲适,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学会了圆滑,对于梁翰生接风宴的邀请,也没有给予拒绝。

通往成功的道路很多,手段也不少,不过人脉起到了不可取代的作用,太过于孤傲和不合群,无疑会给我以后的工作生涯增添污点。

我做不到赵承风的长袖善舞,但是却也能够随和亲切,不让人诟病。

到了鲁东局,稍微应付寒暄一下之后,我们便来到会议室探讨业务,聊起了发生在泰山脚下大津口乡的这起事件,具体的原因是最近乡野屡屡有离奇硕大的蝙蝠出没,一开始乡人还觉得蝙蝠代表“福”,特别是这新年的时辰,觉得吉利,有人还摆起香坛供奉,然而在一天晚上,一群超过二十头的蝙蝠袭击了一个叫做蒋家沟的山村,有四名村人被咬中,一哄而散之后,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弄了点消炎和止血药,裹在伤口上。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这四人都纷纷病倒在床,他们的家人将其送到了乡卫生院,诊断的结果是病毒性感冒,并有高烧,医生打了退烧针之后,温度消了下去,连留院观察都不用,便直接回了家。

结果第二天又是反复,而到了第三天,整个人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没有呼吸的冰冷尸体,但是却还有意识,能够说话。

这些人被送到乡卫生院里后,里面的医生束手无策,收留过后,准备送往县里面的大医院,结果一夜过后,人影无踪。

除此之外,在附近的新庄、沙岭村和破庄子几个山村同样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或多或少,也都消失无踪了,案件被上报到了泰安市,接着又到了鲁东局,宗教局接手之后,对于泰山东麓的附近一片地带进行了初步排查,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先前不断徘徊的巨型蝙蝠也不见了,不过这事儿已经开始发酵了,闹得附近人心惶惶,鲁东局这边人手不够,便尝试着跟总局这边联络求助,被我烦得不行的宋司长也就顺水推舟,将我和特勤一组发配了过来。

情况大概是了解过了,会议室里,鲁东局负责此案的杜锦瑟杜队长给我们介绍了这段时间来他们的工作成效,就我的角度来,基本上还算是专业,不过此事过于诡异,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负责联络的孙主任问我有没有一些具体的想法,我摇了摇头,说这个东西,得赶到现场,才会有所发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因为到达鲁东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刚刚开完会,梁局长便派人过来接我们去酒店接风洗尘。

酒桌之上,大家你来我往,不住地敬酒,显得十分热闹。

梁局长对我不断地夸奖,那态度跟先前我来鲁东的时候可真的不一样,不过仔细想起来,恐怕也是因为此刻的我职位比他还要高一级的关系。

在国内这种官本位的环境中,即便是在宗教局这样特殊的机关,你修为比我再厉害,也不过如此,但是级别高上一点,那就是万万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