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并非没有见过恐怖诡异之事,自小就给僵尸刷过尸油的我也不会有太多的心理障碍,然而这安德烈的实验场,却看得我浑身一阵反胃,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太变态了!

这安德烈应该是某种血巫教义的传承者,而且还是一个十足十的疯子,在我看来,之所以将人弄成这般模样,并非是为了所谓的研究,更多的则是在折磨这些生人,以使得他们的灵魂在死去的那一霎那,变得怨毒无比,而这种怨毒对于某些从事邪教而获得力量的家伙来说,简直就是如同蜂蜜一般,甘之如饴。

我在铁栅栏外面冷眼瞧了一会儿,又听到旁边的屋子里面有动静,缓步踱过去,发现又是一处监牢。

与旁边不同的,是这儿似乎更大一些,它几乎占了实验场一半左右的空间,而我望过去的时候,发现这儿居然是关押犯人的场所——所谓的犯人,并不是各种各样的试验品,而是正常的人,他们尽管衣衫褴褛,衣不遮体,不过一眼望过去,却能够瞧见都是一些正常人。

这些,恐怕就是尹厨子跟我说起的,那些被安德烈用来作实验的人吧?

仅仅只是瞧了一眼,我便发现那牢房里面,有超过三十多人,分成了四个区域,大多都蜷缩在角落里,黑乎乎的,看不出具体的模样来。

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莫名有了一些好奇,想要打量一番,这些人里面,是否有我的同胞。

心中这般思量着,我手搭在了铁锁上,劲气轻放,人便进入了里面,如同一缕幽灵,来到了中间的区域,隔着栅栏往里瞧,走了两个格子,发现都是些俄国平民,有男有女,里面臭气熏天,让人闻之作呕,然而走到了第三个格子的时候,我的脚步突然一顿,最终停了下来。

我在角落处,瞧见了五个与俄国人有着明显区别的女性,瞧那模样,应该是东亚人种,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同胞。

她们本来应该有着自由而美好的人生,而在此刻,却穿着如同烂麻袋一般的衣物,盖着满是污垢的破棉被,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即便是在梦中,也忍不住哭泣。

我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心头有如滴血。

我多想将这牢笼打开,将这些可怜的人都给救出来,然而理智告诉我,如果我这么做了,只怕不但人救不出来,我自己也得栽在这儿。

这里是赤塔叛军的老巢,别说我一人,就算是加上七剑,我也没有多少把握,这样的地方,只有联同军方一起行动,方才能够将其摧毁,不然强行地逞那英雄主义的话,只怕会死得很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地牢之中那股腐烂的恶臭从鼻腔中涌入,让我多少也有一些清醒,挪动脚步,来到了第四间。

当我瞧见里面的第一眼,忍不住浑身一震。

我瞧见了几个老熟人。

老熊、丁戈、钩子,还有一个小老头儿,具体的名字我不晓得,但是听赖老二叫他做“白大忽悠”。

这四个人,是先前清河伊川来华摆擂的时候,潜入会场之中的我,所认识的几位江湖朋友,因为之前我是隐瞒了姓名,所以后来也就没有再联系过,本以为他们陪着赖老二一同返回了老家,却没想到这几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给人用铁链子给锁了起来。

第四间监牢之中,并非只有他们几人,另外还有两个骨瘦如柴的黄种人,以及三个俄国人。

这些人跟之前几个监牢的并不同,即便是饱受折磨,我也能够瞧出他们都是身上有着许多手段的修行者,在外面,也是能够横着走的角色。

此刻,这些人却都如同死鱼一般,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来临。

若是别人,我或许就视而不见了,然而面对着这几个一起喝过大酒、拍着肩膀称兄道弟的家伙,我却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来,于是弯腰,捡起一小石头,朝着最为稳重的老熊丢了过去。

石头准确地击中了蜷缩在地上的老熊,他睁开了眼睛,并没有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朝着四处望了一下。

瞧见他的举动,我的心也算是安稳了一些,见他望过来,将手放在嘴上,示意他噤声,然后靠过来。

老熊明白了我的意思,撩起了捆在腿脖子上面的铁链,不动声色地摸了过来,仔细一打量,顿时脸色大变,激动得直哆嗦,低声哭道:“你,陈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十四章 十万火急中

我之所以选择老熊,就是因为晓得他为人稳重,在情绪的大起大落之中也晓得如何处置,此刻瞧见他即便是欣喜若狂。也是努力地将声音给压低,我心中稍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声询问道:“先别管这些,你们的修为还在么?”

老熊也晓得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点头说道:“在,那帮家伙想要保持我们的修为,并没有废去,不过却用铁链锁得严实,又从来不给口饱饭吃,饿得半死,根本没办法拼命;而且这牢房上设得有法阵,是一个叫做孔八神的老东西弄得。那家伙蔫坏得很,有任何动静,伊万诺夫那帮王八蛋立刻能够知道。”

孔八神就是尹厨子的老乡,一个破落的东北老油子,现在投靠了赤塔叛军。

我眯着眼睛瞧了周围一眼,果然有法阵的气息,当下也是一拍胸口,将王木匠给叫了出来,吩咐他查看。

王木匠出现之后,平静地打量了一眼,接着飘身入内,而我则继续问老熊说道:“里面的。都是什么人,可靠不?”

老熊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回身,指着陷入睡眠之中的几人说道:“丁戈和钩子你认识的,白大忽悠是俺们那一带有名的算命先生,人油滑,不过现在同舟共济,不会有问题;右边那两个是高丽棒子,硬功夫,一个人能够扛两个老毛子的硬汉。只可惜寡不敌众被逮了;那两个老毛子是俄国官方的特工,跟咱们那儿宗教局一样的部门,追查这帮家伙过来的时候被捕的,先前人多,十来个,现在就剩两个领头的了。苦大仇深!”

我点头,心中有了计较。而这时王木匠也得出了结论,对我说道:“很简单的附灵法阵,那家伙虽然能够在这里充老大,但不过也就是个才疏博浅的半桶水而已……”

我苦笑着说道:“行了,老王,你就说能破这法阵么?”

王木匠抱着胳膊,傲然说道:“只需要移花接木,稍微地弄一下就好,雕虫小技而已,不过那家伙应该是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所以隔两天就会过来检查一下,给里面的媒介附灵,所以不能提前弄,得算好时间,不然突然消失了,就容易被发现……”

老熊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对,这位大师说得太对了,那孔八神昨天刚刚来查过!”

我沉吟一番,对他说道:“老熊,你现在还有力气么?”

老熊苦笑着说道:“我们被抓来这儿,都已经有快两个月了,现在饿得两眼直冒金星,手脚发软,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力气来啊。”

我从八宝囊中摸出一小瓶的辟谷丹,递到了他的手上,然后说道:“这个是辟谷丹,一颗能够管一顿,你先吃饱回气,我回头过来给你们开锁,然后带着你们一起逃出去。”

我的手隔着铁栅栏伸入里面,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抓着老熊说道:“救,也救我们,不然,一起,死!”

这腔调古怪而生硬,却是刚才老熊说的高丽棒子里其中的一个,我眯着眼瞧去,却见他黯然无声的眼珠子里面,尽是深沉的死气,咬着牙硬顶着,生生担下了我炁场的碾压。

就在我与朝鲜人对视的那一刻,旁边的两个老毛子也都走了过来,低声咕哝着,显然也是和朝鲜人一样的要求。

得,都是修行者,没有一个睡得死沉。

我并不想着瞒过这一帮人,所以刚才与老熊的交流中,也没有太过于小心,冲着这杀出来的两帮人友善地笑了一笑,然后低声对老熊说道:“与他们沟通的事情,你来处理,我先去外面摸一下,看看怎么逃出去——时间紧迫,你们抓点紧!”

老熊热切地点头,而我则带着王木匠,滑步走出了监牢,顺手将铁门小心地归位,出去之后,我又在这实验场找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我们的边防战士,也没有瞧见吴副局长的那一帮人。

这儿是赤塔叛军的老巢,吴副局长他们如果在这里也没有出现,要么就是此事与赤塔叛军没有太大的关系,要么就是全军覆没了。

不过好歹也是近两百人,人死了,尸体总得留下一些来吧?

我心中一阵烦躁,还得想着怎么把刚才牢里面的那一伙人给带出去,而且一个人是带,几个人也是带,三号监牢的那几个女子,如果确认是我们同胞的话,也得一起带走,而正在此时,我却听到实验场最上面的铁门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心中一跳,左右一看,瞧见高台下面有一个缝隙,那儿堆着许多生锈的铁件,正好藏身,于是开启遁世环,缩身藏入其中。

我这边刚刚一藏好,头顶上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在脑海里模拟,感觉应该至少有四到五个人,而且感觉那气息,应该都是修行者。

偌大的实验场中,十分空旷,我先是听到了几句听不懂的俄语,接着对方竟然用汉语开始交流起来:“王先生,这里就是安德烈的实验室了,就是在这里,伟大的安德烈同志调配出了钢铁狂暴剂来,这东西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将全身的潜能给激发出来,击败数倍的强敌,是了不起的成果,比赤塔原型剂要更加完整得多……”

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标准,不过却也能够听得清楚,而另外一个声音,则显得纯正许多:“厉害,安德烈大师果然不愧是贵国最顶级的专家,赤塔部队放弃了你的研究项目,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我不知道在哪儿听过一般,而这是另外一个人又说话了:“那些当权者被赤塔原型剂制造出来的活死人给吓到了,迫于内部舆论的压力,才封存了我的研究成果,不过他们却忘记了一点,没有最深入的研究,是不可能探索出人体奥秘的,那些讲究人道的伪君子实在该死——当然,要不是您,以及弥勒先生的资助,我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成果来……”

我的心猛然一跳,什么,弥勒?

一瞬间,我终于想起来了,我觉得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却不是别人,而是跟随在弥勒身边的王秋水,没想到消失了多年的弥勒和他,居然就这般闯入了我的视线里面来,而且还勾结上了这一帮丧尽天良的赤塔叛军。

我听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赶忙强行将心情给稳定住,不让上面几个高手知晓我的存在,所幸有着遁世环这般的利器,对方倒也没有注意到我。

谈话还在持续,而那王秋水却询问起了另外一个人来:“维塔利,我瞧见大厅那儿有好多人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

维塔利便是先前与我交手的白狼,他对这王秋水倒也没有太多的隐瞒,而是平静地讲述起了今天的遭遇,至于理由,则是为了追寻一条走蛟的脑核。

他们口中的脑核,便是我八宝囊中的内丹,王秋水听到了,不由得一愣,询问原由,安德烈告诉他那东西是为了配置药剂,费尽了大半年的心思,死了十几个兄弟方才捕获,结果给人顺手带走了,结果才不远千里的追杀而去,而那王秋水仔细地询问起了先前那一番大战的经过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对他们说道:“并非维塔利无能,而是他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他应该是碰到了黑手双城!”

“哦,黑手双城是谁?”

听到伊万诺夫问起,王秋水长吸一口浊气,然后对他们说道:“黑手双城是我们国内最顶尖修行者之一陶晋鸿的徒弟,目前也是青年一辈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以前在国内政府的地位,就跟你们国家的弗拉基米尔在克格勃一样,是个绝对的强势人物,也是弥勒先生视为平生大敌的对手,现在在黑省挂职,你们遇见的那人,应该就是他!”

听到王秋水拿我跟俄国人的国民偶像总统比较,那白狼维塔利哼声说道:“那走蛟脑核对我们十分重要,有了它,我们就能够一直保持兽化状态了,所以别说他不是弗拉基米尔,就算是,也要找齐人手,将他给干掉!”

实验场的负责人,科学狂人安德烈认同道:“对,这事情没有退路,一定要将走蛟脑核找回来,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王秋水含笑说道:“诸位若是想要对付那家伙,我倒是也可以帮一些忙,不顾我们先是看一看弥勒先生托付给安德烈的事情,有没有完成再说吧!”

几人说着,却是从高台上面,沿着悬梯走了下来,一路走到了那水族箱前,停顿了一下,讲了几句话,然后钻到了一处铁门紧锁的房间里去。

然而这儿总共五人,进去的只有四个,而有一个容貌猥琐的中国老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居然朝着监房那边走去。

那个家伙,莫非就是老熊所说的孔八神?

我心中一跳,若是如此,我潜入其中的事情,恐怕就要暴露了!

☆、第二十五章 生机险中求

在想明白的那一瞬间,我几乎想要夺门而逃,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远远地离开这儿。

如果我这般做。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留得住我,而如果让我遁入了茫茫雪原之中,那么天大地大,谁也奈何我不得。

然而我很快便遏制住了心中的这股冲动。

作为男人,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我晓得更为重要的,还有肩头的责任。

老熊、丁戈他们还在牢里等待着我去就他们呢,而如果我这边一开溜,他们铁定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去。

既然不能跑,那就只有绝处逢生了。

真正被逼到了绝境,我却也是横下了心来,并没有朝着实验场外面跑去。而是跟着那孔八神的背影摸去,与他一路越过了几个区域,一直来到了监牢前,却见孔八神已经来到了关押老熊他们的那房间门口,手中挥洒着某种粉末,念念有词,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收敛气息,将自己藏身于阴影处,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这家伙。

所幸对方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对于我的到来显得十分茫然。

不过他却是发现了有人曾经来过的事情,拿着一根铁棍子,正敲着铁栅栏。将里面的人都给吵醒了,接着盘问老熊他们,不过拿了我那瓶辟谷丹,吞咽回气的老熊等人哪里理会他,全部都或坐或躺,暗中回着气呢。

孔八神瞧见里面的家伙都这副笃定模样,晓得有蹊跷,恨声说道:“你们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都不说是吧?老子找伊万诺夫去,将你们这些家伙。全部都给安德烈做实验,现在,立刻!”

在这实验场的监牢里面,“做实验”可是一个很可怕的名词,那两个俄国佬起初有十来个,现在就剩下两个光杆子了。就是都给拿去做了实验。

孔八神本以为这样的吓唬,能够让里面有人反水。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理他,愤然转身,气呼呼地说道:“那好,你们都挺能的,硬挺着不说,不过等那帮老毛子来了,你们就晓得得罪了我孔八神,后果有多严重了——我再说最后一遍,刚才到底是谁没有经过申请,溜进了这里来了?”

依旧没有回应,孔八神抬腿便走,口中念念有词,却是说要将这儿的人给全部都杀了。

就在这时,我接了一句话:“我知道!”

“是谁?”

孔八神欣喜地转过头来,然而扭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方向有点不对劲,声音却是从监牢之外传来的,当下也是下意识地将那根铁棍朝着我的脸上招呼过来。

不过他这点本事,哪里能够入得我的眼,此刻陡然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铁棍,猛然一扭,便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接着我“啪、啪”两下,这擀面杖一般的铁棍在他的手腕上清脆地敲了两下,最后被我狠狠地捅进了孔八神张开的嘴里。

“唔、唔……”

陡然的变化让孔八神措不及防,不过一声“救命”最终也没有叫出口来,我不想让他闹得整个监牢一片混乱,于是揪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寒声说道:“你想死的话,就给我挣扎吧……”

孔八神一开始疯狂挣扎,然而听到我这充满杀气的话语,却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脑壳上,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我将他一把拖到了四号监牢门口,老熊和里面的囚犯瞧见我去而复返,并且揪着孔八神这个老家伙,都激动地围了上来,低声地喊着我的名字,言语之间,几多哽咽,激动得眼泪花儿都迸出来了。

我与里面的人点了点头,然后掐着孔八神的脖子,寒声说道:“我把棍子拔出来了,不过如果你闹的话,这脖子会直接捅穿你脑袋的,知道么?”

孔八神就是个卑躬屈膝的墙头草,此刻被制,双手还给我打断了,又是疼痛,又是惊慌失措,慌忙点头。

我拔出了堵在他嘴里的铁棍子,这家伙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你是谁?”

我倒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微笑着说道:“刚才王秋水不是给你们隆重介绍过我了么,怎么,你的记性有这么差?”

孔八神勃然变色,失声喊道:“你是……黑手双城?”

时间紧迫,我没有跟他多扯,而是指着这监牢,对他说道:“谁有钥匙?”

孔八神摇头说道:“安德烈。只有安德烈有,别的人,包括伊万诺夫都没有这儿的钥匙,在实验场里面,安德烈是权力最大的人!”

我无所谓地耸肩说道:“那好,如果我强行打开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孔八神低头说道:“我房间里面的油灯会闪,而我徒弟一定会瞧见,一旦通知到大家,到时候你们谁都跑不了!”

我又问:“没了?”

孔八神点头,我没有再犹豫,打了一个响指道:“那行,老王,开工了!”

一声令下,王木匠陡然出现在半空中,双手不断挥舞,却是从八卦异兽旗中借出力量来,给这处附灵法阵动手脚,瞧得孔八神完全愣在一旁,而这不过是一件小任务,王木匠很快便搞定了,朝着我做了一个手势,而我则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拔出了饮血寒光剑,陡然一震,一剑挥了过去,铛的一声,那精钢打造的门锁应声而开,碎成两截。

一剑破门,我冲进那宛如狗窝的牢房里,收起剑落,贯足了力道的饮血寒光剑无坚不摧,将这些囚犯脖子上、手上和脚上的所有镣铐,给全部劈了开来。

这剑势又重又疾,眼看着仿佛要杀人一般,然而却是点到为止,举重若轻,精妙绝伦,拿捏得正到好处,也看呆了里面的几个家伙。

我露出这一手,并非是炫技,而是给这些在牢里面蹲得太久的家伙一点儿信心。

然而我却没有想到饮血寒光剑这般极富特色的法器却将我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旁边的丁戈惊讶地失声低喊道:“陈大哥,你就是那影子大侠?”

清河伊川来华挑战,落败身死的事情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大家对于那个神秘的影子大侠也已经渐渐失去了好奇心,然而作为当时在场的几个人来说,却是记忆犹新,而被丁戈点出了我的身份之后,我也没有太多的否定,而是微微一笑,平静地问道:“怎么样,你们都能够自己走么?”

老熊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嚓作响,这才笑着说道:“陈兄弟你的辟谷丹真不错,现在感觉好多了,一会来人我顶着,肯定不会变成你的负担!”

我又扫了一眼旁边另外四个人,老熊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我说道:“我跟他们都谈拢了,你放心。”

这监牢里面实在是太臭了,我没有久留,而是引着众人退了出来,那孔八神被王木匠给看着,倒也不敢动弹,而我这边刚刚一出来,却见到其中的一个朝鲜人一下冲到了三号监牢,冲着里面大声呼喊,说的是朝鲜语,我听不懂,不过他这么一闹,却将整个监牢都给搅醒了起来。

我有点儿怒了,然而这时那家伙却冲到了我的面前来,磕头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这家伙跟先前的那个不是一人,也不会说汉语,我听不懂,老熊在旁边给我解释:“这朴永信求你把他妹妹一起救出去!”

妹妹?

我瞧见监牢的铁栅栏那儿扑来两个年轻女子,却是我先前以为是自家同胞的女人之一,正泪眼婆娑地朝着这边哀声求来,而在她们旁边,还有三个女子,正操着正宗的东北话,哭泣着朝我求救呢,却真的是我们的同胞。

救一人是救,救一堆人也是救,我没有半点儿犹豫,长剑一出,直接将那铁门的锁给劈开了,将里面的一堆人都给放了出来。

这些女人跟老熊他们不一样,身上都没有镣铐,倒是轻松,门一开,立刻都涌了出来。

这时整个监牢都沸腾了,到处都是呼救和求饶声,我晓得这会儿悄不作声也来不及了,心中也有计划,吩咐老熊他们看好那三个女同胞,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的监牢都给破开,将里面的人全部都放了出来。

这全部一放出来,超过六十多人涌在了一起,拼了命地朝着外面跑,而我们这一行人则挤在人群中,顺着人流一同冲出。

这时实验场已经来了守卫,瞧见监牢大暴动,顿时纷纷扬着鞭子,呼喝着冲了上来,我让老熊他们照看着那三位同胞,而我则潜行到了先前伊万诺夫等人进去的那处房间门口前,开启遁世环,然后等待着机会。

随着大量的囚犯被放出,高台下的平地里一片拥挤,那两个朝鲜人和俄国佬在混乱中不断搅事,喧闹不已,而这时里面终于有反应了,门被轰然推开,伊万诺夫、安德烈和维塔利陆续冲了出来,瞧见这副场景,都感觉到十分诧异,一边大声招呼,一边朝着人群里挤去。

我却不管这些人,一直收敛气息,耐心等待着。

终于,我瞧见王秋水也从门里,一脸茫然地走了出来。

好嘞,就是你!

☆、第二十六章 短暂的和平

在瞧见王秋水冒头的一瞬间,一直潜藏在人群中的我发动了,毫不犹豫地从斜侧杀出,朝着他靠近。

这便是我整个的计划。既然不能潜逃出去,那么就明火执仗地杀出,不过这儿是敌人的老巢,可不知道有多少不可知的结果,而且还带着这么多的累赘,所以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硬着头皮上,而是找到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质。

这人质的选择,也是很有讲究的。

这帮赤塔叛军很明显不拿自己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除非是这儿的几个大头目,不然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还会被反咬一口——这里面最重要的莫过于两个,一个就是领头的伊万诺夫,还有一个就是负责整个实验场的安德烈。

这两个就是此处的灵魂人物。然而我对于他们的实力根本就是一无所知,那么剩下的最好选择,就是这个作为幕后金主出现的王秋水了。

这家伙到底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尽管这帮赤塔叛军能够像野狼一般奔跑,像僵尸一般刀枪不入,但是他们终究还是人,也需要补给,如果没了资金的支持,别说维持这么大的一个实验场,就算是在这茫茫雪原之中活下来,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至于王秋水到底有多厉害,我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这家伙最早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却是在南方市街头,一个用脑子多过于用拳头的人,尽管他跟了弥勒多年,但是我并不相信能逃脱得了我的手掌。

他不过是一个毫无提防的懵懂猎物,而我则是苦忍爪牙久矣的顶尖猎人。

刷!

在一瞬间,我便冲到了那推出的门边来,王秋水这人极为机警。抬手便朝着我这里放了一枪,我毫不介意地横剑来挡,火药巨大的助力推动着弹头撞上了饮血寒光剑,我的手掌一麻,不过却没有受到一点儿影响,长剑行云流水。在挡住这子弹的一刹那,剑尖如游蛇一般前探。一声疾风之响,却是将他手里的枪给削去了半截。

这速度快得王秋水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在扣动扳机的同时,朝着门内滚去,口中还大声叫道:“救我!”

既然入了我的瓮中,哪里能够让这家伙轻易逃脱,一步天王,一步死亡,听到空地前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我以长剑为引,箭步前冲,感觉身后有人招呼过来,挥手便是一剑,将那攻击给挡开,接着俯身一探,将王秋水给抓了起来,不顾他的反抗,一把掐住了这家伙的脖子,接着气沉丹田,一声大吼道:“都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当时的场面一片混乱,涌进来的赤塔叛军正在大肆地驱赶、教训着逃狱的囚犯们,而且许多人根本就听不懂汉语,故而只是一愣,手上却并没有停下来。

真正能够听懂汉语的,却是赤塔叛军的那几个头目,当他们瞧见了我,以及被我控制住的王秋水之时,终于高声疾呼,将暴起的手下给喝令住了。

当时的场面如同一锅沸火,被泼了几瓢凉水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控制住王秋水的身子,放目四望,发现场中暴动的囚犯已经躺下了一半,甚至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突然而来的自由让这些人变得无比疯狂,忽略了恐惧,妄图冲出门中逃出,结果被无情的镇压了,反而是老熊等人带着的这伙人,因为事先就有所谋算,一直在磨洋工,藏在人群中,反而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我心中叹息,此事并非难以预料的事情,不过为了抓住王秋水,我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场面静下来之后,最先出声的是昨夜与我交过手的银狼维塔利:“怎么是你?”

他自然震撼无比,因为没有想过我居然会跨越偌大的兴凯湖,追踪而来,并且弄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而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则眯眼看我,对他问了几句,维塔利快速地解释了一下,几人终于晓得了我的来历,不由得眼睛圆瞪,而一个满腮灰白胡须的老头则恶狠狠地从维塔利大声骂了起来。

虽然没有正面瞧过,但是我却能够猜测得到,那个金丝眼镜男应该实验场负责人安德烈,白胡子老头则就是伊万诺夫,赤塔叛军的头目。

这帮人是在用俄语交流,我听不懂,一边挥手示意老熊等人过我这边来集结,另一边则与怀里的俘虏交流起来:“秋水先生,好久不见了,怎么感觉你瘦了一些?”

听到我这如老友一般的问候,那王秋水不由得苦笑着说道:“陈局长,是好久不见了,不过您这样的招呼方式,让我有点吃不消啊?”

我耸了耸肩膀,然后说道:“若是在别处,倒不介意跟秋水先生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不过在著名的赤塔叛军老巢之中,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咱见面的时机不对,不如这样吧,你跟他们交流一下,让他们把我给放了,然后我也把你给放了,这样大家好合好散,你说咋样?”

王秋水依旧苦笑连连:“陈局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儿也不是我的地盘,我哪里能够做得了主?”

我也不为难他,朝着前面激烈争吵的几个赤塔叛军头目喊话道:“都听得懂普通话吧?行,瞧你们这副模样,应该也晓得我是谁了,咱们也不啰嗦了,这样子的,你们的金主在我手上,这位秋水先生是弥勒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若是死了,以后赤塔叛军休想从弥勒手里得到一毛钱,所以呢,这样,你们给我让出一条路来,而我则放了他,你们说行不行吧!”

这般家伙吵成一团,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样子,而与我接洽的,却依旧还是那位白胡子伊万诺夫,这位赤塔叛军的领导者眯着三角眼,并不与我聊条件,而是直接问道:“黑手先生,我们的走蛟脑核,可在你的手里?”

那颗未成形的内丹,自然给我从小药匣子的手中没下,搁置在了八宝囊中,不过这事儿我肯定不会给对方知晓,而是故作清白地拍了拍胸口,说道:“你们看我全身上下,哪里能够装得下那玩意?偷你们东西的,是陆一那小子,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别赖我这儿啊!”

伊万诺夫又问道:“既然如此,那黑手先生为何找上门来?”

我没好气地指着维塔利说道:“这话儿说得真好笑了,你们这位白狼先生杀到我门口来,作威作福,就不许我有来有往么?”

伊万诺夫试探道:“兴凯湖边防军营那座小庙,可不是能够容得下黑手先生这尊大佛的地方。”

我倒也不骗他,告诉他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并非是为了它赤塔叛军,而是两起失踪案,伊万诺夫似乎有些意外,回头与安德烈嘀咕两句,仿佛猜到了什么一般,然后才回头,问我想要什么条件,才能够放了秋水先生。

我指着老熊他们几人,平静地说道:“他们几个,是我的同胞和朋友,我要带走;至于王秋水,等我出去了,自然就放了。”

伊万诺夫果断拒绝道:“他们不行,若是走脱了他们,我这儿就完了。”

我平静地笑着说道:“放走他们,和放走了我,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他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来,不过还是断然否定了:“不行,要是你出尔反尔了,不放人,那我不是吃亏?你们中国人,最不讲信用了!”

我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伊万诺夫对我说道:“这些人我留着,出营两公里,咱们中点交换,你看如何?”

我瞄了一眼左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这种方法,不过细节方面还需要修改,首先是我们这儿,有两个人质,孔八神虽说不济,但也算一个搭头,我押着王秋水,老熊押着孔八神,而对方则将丁戈和钩子当做了人质,至于两个俄国佬和两个北朝鲜,则帮我带着五个女性囚犯。

人员安排妥当了,我另外提出了需要在离营地五公里的地方交易,他们还需要给我们提供两辆四轮马车,另外对方跟随过去的人里面,不得超过二十人。

对于我的要求,对方显得很宽容,争执了一番之后,点头答应了。

双方谈妥,然后在僵持的气氛中缓步转移,只是苦了那一帮跟随一起暴动的囚犯,他们被残酷地镇压了,像赶牲口一般的撵回了监牢里去。

对于这个情况,我无能为力,毕竟能力实在有限,在这么多的人里面,我只能选择救自己的同胞了。

出了山腹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亮,早有人套上了马车,接着驶出了这片营地,而后面,则跟随了二十名赤塔叛军,为首的自然是伊万诺夫,而除此以外,大个子列宁也在其中,安德烈和维塔利留守。

然而我晓得,在我看不到的视野之外,一定还有赤塔叛军的大部队,在附近的林海雪原中游弋,一旦确定了王秋水的安全,立刻就会出击。

危险依旧在,而且更为凶险。

我该怎么办?

☆、第二十七章 不死不相见

奔跑的四轮马车上,我正询问着刚刚被救出来的三个年轻女人,这才晓得有两个是被人骗到国外打工,结果入了魔窟。而另外一个,则是在边境的时候,直接给人掳了过来。

这帮赤塔叛军,当真是嚣张至极。

稍微地了解一下情况之后,我又开始了对王秋水的盘问,不过这家伙却是个守口如瓶的角色,软硬不吃。

王秋水不开口,我也拿他没有办法,毕竟是人质,而且后面还有那么一大堆的人在虎视眈眈地跟着,随着离敌营越来越远,我心中有些烦闷,将王秋水给那两个朝鲜人看着。而我则跑到了第一辆马车,跟老熊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我刚过去,老熊就颇为担心地低声问我,说是不是准备放弃丁戈和钩子,直接逃走?

他是个明白人,晓得王秋水在我们的手上,对方就会投鼠忌器,不一定会直接跟我们拼命,然而一旦将王秋水给放了,对方没有了顾忌,只怕这儿逃出来的所有人,都会死掉。然而尽管如此。老熊依旧显得有些犹豫,要晓得丁戈和钩子都是他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兄弟是换命的交情,说抛弃了,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我摇了摇头,说人肯定是要换的,因为如果我们这边不守承诺,对方未必会顾着王秋水的性命而放我们离开。

对于这帮人来说,能够救得了王秋水最好,若是不能。将所有知情人都给杀了,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如果有人逃出去,他们赖以为生的老巢就全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