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说道:“不知道,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话儿若是在先前说起,依韵公子或许还没有什么感觉,然而当瞧见我斩首俞千八的那一剑之后,就晓得了一点,有着这样能力的高手,对于自己的感觉,绝对不是胡乱而为的,必然是有着足够的预感力,方才会这般说起。

依韵公子将耳朵贴在了门缝处,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方才摇头说道:“没动静,没有被埋伏的迹象。”

他没有发现什么,不过旁边的秦伯却说道:“一个照面都将我们给拿下了,这样的组织。怎么着都不能够小瞧。事实上,我们两人能够出来,也多亏了小陈的搭救,要不然即使我们脱离了水牢的限制。想要离开地牢,也得一番苦战,怎么可能如若无物一般,在这个地方肆意穿行?”

他这般一说,我们都不由得点了点头。而想起刚才的钟声,也许并非是做礼拜,或许是召集人手,抵抗侵入者呢?

不过不管外面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待在这儿,我眼睛一转,想来一个法子,去将那瓦罗阿的尸身给翻了出来。示意依韵公子开门,我则用一根棍子,将瓦罗阿的身子四两拨千斤地挑了起来。两人协调一番,接着将瓦罗阿给推出了门外。

在开门出去的一瞬间,我听到一阵沉闷而嘈杂的音爆声,充斥着整个通道空间,而那瓦罗阿的尸身,则在一瞬间,被子弹撕成了碎片。

砰!

依韵公子猛然将那铁门给合上,连带着将锁封住,喘着粗气,看了我一眼,不由得后怕地说道:“这帮家伙一定是确定了什么,要不然也不可能无差别攻击的——还好我们刚才没出去,要不然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死在乱枪之中。”

我没有理会依韵公子投过来的感激目光,而是指着远处的尽头说道:“那儿有个通道,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秦伯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焦急地说道:“事不宜迟,快走!”

三人不在管这边的严正以待,拔腿就走,箭步而到,我推开那扇铁门,里面的灯光昏暗,穿过一条散发着血腥之气的长廊,我们瞧见走道上面有好几个房间,我顺手打开一个,瞧见是个小房间,里面就摆着一张大床,两具赤裸的羔羊躺在上面,因为恐惧,抱得紧紧,而有一个浑身刺青的家伙则诧异地回过头来,冲着我们嚷嚷地喊着。

这回我听到了对方的话语:“你是谁?”

没等我回答,旁边的秦伯一个箭步前冲,手呈鹰爪,直接打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那人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结果这一抓,直接打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咔!

看着并非很沉的手势,结果秦伯的这一爪却轻松地将那男子的脑壳给掀开,将里面奶黄色的脑浆给掏弄了出来。

不问缘由,不问身份,直接一个字——杀!

慈眉善目的秦伯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了先前那个悲痛欲绝的老者形象,而仿佛杀神返世,毫无一点儿回旋的余地,而当我瞧见他将腾腾杀气的眼神瞄准到了床上哭泣的少女时,下意识的往前一站,拦住他道:“秦伯,她们也不过是些可怜人。”

遇见我,秦伯那充血的眼球方才舒缓一些,深吸一口气道:“小陈,见笑啊……”

我摇了摇头,看着颓然倒地的这具尸体说道:“没,他该死!”

自然该死,这个巢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对秦伯女儿的奸污,若说巴干达巫教里面有几个好人,我也是相信的,但是若说这个正在实施欺凌的家伙是,我肯定不同意。

该杀的人,我从来都不会阻拦。

杀完一人,秦伯意犹未尽,连着又推开走道的几个房间,那里有的有人,有的没人,不过只要是男的,唯一的下场,就是最后都变成了死人。

一路杀,到了最后,竟然来到了一处大厅里,那厅里有好七八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家伙,而在正中间,居然是一个堆满了骷髅头的京观。

这骷髅头,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五,空洞的双目之中,有着幽幽的冥火,而不少的里面,还有细小的蛇头露出。

我们的闯入,使得大厅中一片混乱,两个稍微威猛一些的,朝着我们这儿一边呵斥,一边挥舞着短杖大步走来,而另外的几个人,则躲到了骷髅京观的后面去。

出手的依旧是秦伯,那两个家伙在一瞬间死掉,依旧是最为残酷的手段,直接开瓢,搞得脑浆子飞溅而出,接着我瞧见一身厚厚脑浆子的秦伯箭步而冲,朝着躲在骷髅头后面的那一帮人走了过去。

呜、呜、呜……

就在秦伯即将把这伙人给全部灭掉的时候,那一大堆的骷髅头居然乌央一下,直接腾空飞了起来,绕着一个奇怪的轨迹转圈,充斥在整个大厅中。

这南洋邪术一出现,我们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依韵公子眯眼瞧去,惊声喊道:“不好,这是骷髅降!”

我朝着两人靠近,低声问道:“什么是骷髅降?”

秦伯面无惧色地回答道:“南洋邪降的一种,就是将刚死或者未死之人的头颅割下,用秘法炼制,然后堆积在一起,通过某种磁场牵引,让其相互之间,有一种古怪的默契,最后滴入控制者的精血,让其相互通意,如臂指使——两位小心了,这是血降的一种,有毒,而且极为坚固……”

他在旁边解释着,我的头顶上则有小蛇簌簌落下。

这些小蛇都有意识,宛如在水中一般,即便是在下落过程中,依旧能够游动尾巴,朝着我们的这个方向游来,不比小拇指大上许多的身子,嘴巴却长得巨大,显得十分凶悍。

瞧见此状,我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出,将随身的驱邪符激发,然后魔威临体。

魔威临世,无数凶戾的小蛇就仿佛见到了猫的老鼠,再也不复先前的凶猛,纷纷朝着旁边散落而去,如临大敌的秦伯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不过却没有说话,而是身子一扭,从这一阵蛇雨的边缘擦过,直奔前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秦伯到底是行走多年的江湖高手,自然明白这么一个道理,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朝着幕后指挥这一幕的那伙人冲去,不过对方却并非没有准备,一堵由骷髅组成的墙,堵在了他的面前来。

无数的骷髅头层层叠叠地积压在一起,下颚活动,大嘴张开,似乎想要从秦伯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的场景,当真是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然而秦伯却毫不在意地撞了上去,我瞧见他在即将相撞的一瞬间,捏着法决,身子竟然有金光浮动。

我心中一动,他的这一招,看着有点儿纯正道家的气息,而且还是龙虎山的路子呢?

轰!

秦伯直接将那骷髅头墙给撞塌一大片,紧接着冲入后面去,那帮家伙为了保住小命,指使了无数的骷髅头护体,我眼前尽是一片灰白色的海洋,充斥着我的眼球。

那边激烈无比,而我们这边则显得平静许多,偶尔有三两只飞到我们的面前,被我轻轻一拍,直接化作粉碎。

里面的幽火浮动而出,感觉有点儿像似鬼火,不过火光跳跃之间,却有一张惨白脸孔冲我一瞪。

这威力倒还好说,惊悚之处却吓了我一跳。

南洋邪术,跟中原道术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其中的奥妙与歹毒,还真的有值得借鉴和防备的地方。

就在我为秦伯有些担忧的时候,却见到满空飞舞的骷髅头倏然失去了活力,纷纷跌落其间,而露出了前方的景象来——那秦伯显然是找到了指挥这些骷髅降的正主,将他的脑浆子也都给弄了出来。

那人死后,一切皆休,而秦伯的杀戮不灭,将剩下的人都给一一弄死,就在他准备灭掉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我出言阻止道:“留个人,带路。”

秦伯那满是脑浆子的手掌在半空中突兀地停住,接着变缓,在唯一的幸存者脸上擦了一把,对他嘀咕了两句话。

那是个娃娃脸的少年,听到这话儿,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感恩戴德。

时间紧迫,在那少年的带领下,我们快速离开此处,通过了两个转折通道,又跻入一处排气通道中,爬行了半天,前面一空,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来,我左右一打量,瞧见我们居然出现在了靠近最外面的一个岩洞里面来,而通过那边的走道,尽头就是我先前进来的那座藤桥。

只要能够出去,我们就能够逃脱胜天了。

我下意识地往回瞧了一眼,只听到那边的尽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有各种人在指挥和命令,划拉枪栓的声音,不时传入我的耳中来。

逃出来了?

我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第三十章 血潭,桥断

逃出来了么?

我有点不太相信这事儿,仿佛悬在半空中一般,极为不踏实,然而从通道那边传来的声音来听。却知道巴干达大部分的埋伏都是在里面,门口即便是有人,也定然阻挡不住我们的强冲。

而一旦离开这个地方,到达了宽阔的山林,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了。

不管怎么说,有胆量孤身千里而来的人物,绝对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

秦伯也听到了通道那边传来的声音,手指顶在了那个娃娃脸少年的后脑勺上面,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话。

他说的是泰语又或者吴哥语,我不太确定,却也晓得这是在威胁对方,巴干达中,并非人人的信仰都是那么的坚定,即便是像康克由这般的高层,他们之所以举起巴干达巫神的这面大旗。更多的时候,也不过是为了统治,为了愚昧手下的信徒而已,那少年亲眼瞧见过秦伯那火辣辣的手段。一地的脑浆子已经成为了他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当下也是哆嗦着答应,在前带路。

通过这处周折,我们来到了有着血潭藤桥的那一处宽阔溶洞来,一出来。这边就瞧见有五人把守,三人带枪,两人持杖。

我们的出现自然引起了这五人的注意,刚要上来盘查,满身脑浆子的秦伯却没有忽悠对方的心思,直接撞入人群里去,而我则和依韵公子一同上前,三下五除二。直接将对方的武装都给卸了下来。

这是一场快速而有效的战斗,秦伯自不必言,那依韵公子多年未见。却也展露出了名门之后的强势风范来。

他此刻的扇子不见,然而十指纤长,宛如白嫩的豆芽一般,一旦从对方的脖子或者娇嫩处划过,立刻就如同锋利的匕首,宛如采花,势不可挡,这般的气势,当真也让人瞧出浙东尚家的风范,以及当年国服第一高手的遗风来。

当然,最为坚定和果断的,还是我和秦伯。

秦伯的身份,据说还是当年国府的将军,应该是跟随着尚正桐打天下的老臣子,这种经历过天下变局的老家伙,那手段自然是厉害无比。

至于我,那则是多年的战斗生涯练就出来的,跟依韵公子这种一看就是眼花缭乱、虚招颇多的套路有着截然的不同,最大的区别并非结果,而是过程,一出手,便杀人,没有任何怜悯、犹豫和同情。

战争没有对错,只有结果,至于为什么,这个留待事后回忆的时候,再慢慢地理解。

五人,其中还有两个一定级别的巫教高手,结果在瞬间就被重创,紧接着我们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直接退下了藤桥底下的血潭之中去。

人落血潭之上,并没有太多的水花溅出来。

这情况有些诡异,我俯身一看,却瞧见那血潭的潭水,十分的浓稠,跟一般的清水不同,而就在尸体落入其中的几秒钟之后,大量被鲜血和新鲜灵魂吸引而来的小鱼纷纷衔尾而至,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一口咬住了这些人的身体,一口,吞了血肉入腹,接着又是一口。

一口!

两口!

三口……

无休止的进食,使得这小鱼在短时间内迅速地膨胀了起来,有的因为吃得太多,居然从小尾指一般的大小,直接撑成了手掌一般大,而有的则钉着血肉,摇摆着尾巴,奋力往里钻,直入内脏之中去。

这种噬心的痛苦,并不是正常人所能够抵抗的,好在我们还算仁慈,在丢人入潭之前,已经将人给弄死了。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防止弄出太多声音的缘故。

我们没有想到血潭之下,竟然会有这般恐怖的食人小鲳,那让人骨头发痒的声音传来,大部分人都有些受不了了,我们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而那个带路的少年则忍不住发出尖利的惊叫声来:“啊……”

这一声尖叫刚刚出现第一个音符,它的主人那喉咙,就被人给直接破开了去。

秦伯收回手来,不理那嘶嘶喷血的少年,慢条斯理地一脚,直接将他给送了下去,与他的同伙们一起做了伴。

秦伯的出手有些让我吃惊,那少年毕竟将我们给带出了巴干达的包围圈,别的不说,就冲这功劳,若是依我的行事风格,必然会给他留一条性命,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果断而狠绝,一点儿情面都未有留。

我心中有些疙瘩,不过却也并不提及,而是催促着两人赶紧离开这儿。

路过藤桥,依旧晃荡。

我先前走这藤桥的时候,是隐身尾随别人而入,走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闪失,连桥面晃荡的弧度,都得考虑,所以走得十分疲惫,此刻没有任何阻拦,也不担心被人发现,自然是大步流星,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们快步行走于藤桥之上的时候,却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一种迎面而来的压力,将我们给阻挡在这里,不让我们行走得很快。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水中前行一般,你走得越快,反过来的作用力就越重,你施加的力量有多大,对面的空间也会施加同样的力量出来,给你阻拦。

走到最后,我们不得不耐着性子地在藤桥之上缓步而走。

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体验,秦伯走在最前方,我则负责断后,依韵公子沉声说道:“大家小心,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儿怪异。”

其实根本不用提醒,我们都知道这个地方古怪之极,我甚至都不敢往前行进,而是背过身来,随时对后面的通道口保持关注,防止有人从那边突然冲出来,而如果是这般,我们几个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防范能力,只有硬着头皮,挥剑抵挡任何可能过来的攻击。

倘若对方一阵弹雨而来,只怕我们就真的得栽在这条小阴沟里面了。

不过幸运的是,这条藤桥并不算长,一百多米,晃晃悠悠,我们终于走过了来,那种如行泥间的感觉立刻消失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想着只要过了那道门,往前走几个通道,出了山壁,就能够与布鱼、小白狐儿等人汇合,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智饭和尚,他自然还是要抓的,不过我最好还是等着茅山刑堂的人过来,不然这边的人手终究还是有些少。

我最为忌惮的,并非卜桑或者别人,而是他们诡异莫测的邪降手段。

所以只要我在暗,敌人在明处,就能够保持最大的优势。

然而所有的计划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立刻化作了乌有,因为我瞧见了之前每一个巴干达信徒进出都会虔诚祈祷的石门,石门之上那张青苗獠牙的脸孔,此刻变得格外的诡异,两颗眼睛此刻宛如灯泡一般红,闪耀着昏暗而血腥的光芒来,让人看一眼,都止不住地颤抖。

能够让我害怕的力量,那绝对不简单。

我停下了脚步,而秦伯和依韵公子却一直走到了石门之下,方才有些疑惑地说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将那先前进出此处的见闻跟两人说起,秦伯的脸色先是变得有些严肃,继而一咬牙,试探着说道:“不如这样,我先过去,你们两人在这儿等待,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接应我。”

时间紧迫,这话儿说完,他不给我们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跨入进入了石门之中,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张古怪的石脸之上,嘴角突然扭曲朝上,现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来,接着那石门之中,竟然有一股的黑雾浮现,朝着下方徐徐喷来。

瞧见这黑雾,我顿时就感觉到一阵惊悸从心头蔓延而出,想起了那日在沙滩上,秦伯和依韵公子被瞬间冻住的情形。

一样的黑雾,一样的脸。

我下意识地冲秦伯大叫:“回,往回走,别回头!”

我这边紧张无比,而作为当事人的秦伯自然也感受到了那种力量的恐怖,脚底一滑,人便朝着我们这边跻身而来,就在他闪身的那一刹那,我瞧见那石门之上,突然有一块沉重无比的石块陡然落下,将那道石门给封得死死。

刚才秦伯倘若是中了那黑雾,僵直在了原地,不管他到底有多厉害的修为,必然会被这数十吨的石块给砸成了肉泥去。

来不及抹去头上的冷汗,我瞧见那黑雾又朝着我们这边弥漫的架势,惊声低喊道:“不行,我们得回头,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充满了诡异,鬼知道到底有些什么邪恶巫法,与那些真刀真枪的巴干达教徒比起来,这些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玩意,瞧见黑雾即将把出口给弥漫满满,我们不敢在此逗留,而是回身上桥,决定先过了藤桥,再决定其他的事情。

藤桥之上,行走缓慢,而我们却依旧使出最大的力气在走着,免得有人发现此间的情形,到时候前进后退都不行的我们,就处于极度的被动之中了。

然而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我们走到藤桥中心点的时候,我感觉脚下一空,身子就朝着血潭处急速坠落。

我低头一看,却发现那藤桥居然从中断开了。

啊……

第三十一章 火焰,眼球

藤桥从中断落,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我在那一瞬间,即便有再强悍的反应能力。也只有踩着断口,想要奋力朝上跳跃而去,结果沉重的炁场压力,使得我根本没有办法逃脱这强大的引力,径直朝着下方坠落。

很快,阴寒的潭水就将我的下半身给淹没。

我跌落水中,而依韵公子和秦伯却也没有能够逃脱这种状况,在我之前已经跌落了血潭里。

一入血潭,一股阴寒冰封的寒劲立刻就侵蚀了我的身体,就仿佛掉入冰窟之中一般,那股寒意从我的脚后跟,倏然朝上,一直蔓延到了我的天灵盖处,而我的眼睫毛那儿,竟然还有寒霜生成,显示出了此处的恐怖。

这寒意并非物理上面的冰冷。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温度,它是由那层层叠叠、痛苦致死的灵魂和怨力构成的,直接加诸于人的灵魂深处。

我们之前曾经推人下潭,知道这儿最为恐怖的。并非是这寒意,而是另外的一种东西。

食人小鲳。

这种只有小拇指大的小鱼儿,在这个宽阔的血潭之中,有着充分的魔性,它们可不管我们到底是何方人物。为了满足口舌之欲,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简直让人害怕。

果然,当我还没有从那种让人意识冻僵的寒意之中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无数细小而强悍的生命体,朝着我的方向,纷纷涌了过来。

我的脑海里。甚至都能够勾勒出它们张开嘴之后那丑陋而贪婪的模样来。

【深渊三法,魔威】!

我没有片刻停留,毫不犹豫地直接施展出了这来自深渊魔王阿普陀处传承而来的绝技。当下就出现一阵恐怖的气息,以我为中心,朝着周遭碾压而去。

体型越是庞大的生命,对于魔威的气息越能免疫,便比如人,仅仅只是身子一僵,然而越是这般渺小而凶恶的生命,越是效用最大。

食人小鲳纷纷退避,畏之如虎。

我这边汇聚而来的无数小鱼儿纷纷朝着旁边退开,而依韵公子和秦伯那边就惨了,无数的食人鱼朝着他们纷纷汇聚而去,磨牙霍霍,想要将他们的血肉给吞入腹中。

好在两人对于局势的把握都还算是透彻,在一入水的瞬间,就朝着我这边游了过来。

很快,三人汇聚到了一起。

而即便如此,两人都不同程度的被咬中,在我的魔威范围之内,不断地拍打着身上的各个部位。

三人惊魂,不过越是如此,我的心态越是淡定,这血潭不可久待,鬼知道这个留着无数骸骨和冤魂的地方,还会有什么诡异手段,当下也是对着旁边的两人低声吼道:“游过去,沿着断下来的藤桥方向游,借助那半边,爬上去……”

依韵公子和秦伯不敢耽误,在我的魔威范围之内,往着前方尽量游走。

在数不胜数的食人小鲳围攻下,我们三人也是激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来,很快就游到了断桥处,手刚刚抓到了那无故断开的藤桥,就在这时,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们彼此的脸色都猛然一变,暗道一声糟糕。

巴干达巢穴的大部队终于反应过来,朝着这边直奔而来了,既然如此,沿着藤桥往上走,岂不就是正好撞到枪口上?

如此一想,我们离开这血潭的愿望便再也没有那边强烈,而是赶紧藏身在藤桥入水的阴影下面,不敢妄动。

巴干达的大队人马赶到了潭边的高崖边,上面传来一阵杂乱的争论,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两位贵客,这里有巴干达巫神的护翼,你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与其被巴干达巫神给活活折磨而死,不如现在站出来,缴械投降,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人生安全,如何?”

藤桥端口的阴影之下,我的眼睛一亮。

说话的这人,确实智饭和尚。

我下意识地朝上望了一眼,透过藤桥细密的间隙,能够瞧见那个家伙伪善的脸,出现在了潭边崖壁的边缘,这让我有些欢喜,本来想着这儿出事,他会第一时间逃离此处,却没想到他装起了大尾巴狼,居然带着巴干达的一众人等,过来缉捕我们。

我在打量智饭和尚,而他则也在打量周遭的环境。

封闭的神门,弥漫的黑雾,以及从中断开的藤桥,沸腾而翻腾不休的水面,这无疑表明着在此之前,有人还在这儿逗留过。

那么,人在哪儿呢?

水下!

只有水下,智饭和尚在想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挥手,指挥着手下朝水潭这里开枪试探,然而这个命令,却被里面的几个主事者给拒绝了。

作为巴干达首席大巫师的儿子,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居然被一帮乡下巫师拒绝,这事儿可不是刚刚当上公子哥儿的智饭和尚所能够忍受的,他顿时就气不过,朝着旁边的人大声吼着什么,然而他所有的怨言,却被其中一个长老的话语给封住了。

对方说的话我听不懂,不过我就听懂了两个字。

圣坛。

长老的大意,说的是这儿是巴干达的圣坛,不能施加刀兵,否者会惹怒巴干达巫神,招来祸事。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中又是轻松,又是多了一分疑惑。

不用面对那暴风骤雨的弹幕,当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不过这个满是骸骨和骷髅头、食人小鲳的血潭,为什么会是巴干达的圣坛呢?

就在我琢磨着这话儿里面的意思时,头顶上突然有人喊道:“你们看圣坛里面的圣鱼!”

一听到这话儿,我的心中咯噔一下,就知道要糟了。

要晓得,虽然在我的魔威之下,这些食人小鲳并不能将我们三人给吞噬了去,但是对于血肉的欲望却并不减免,使得它们在我们的不远处,又层层叠叠地围住,形成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来。

中间一圈,干干净净,而越是往外,那些食人小鲳却越是繁多,有的甚至都挤出了水面来。

明眼人只要仔细一看,就知道里面有鬼。

听到这话儿的一瞬间,我和依韵公子、秦伯相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深吸一口气,朝着潭下潜去——之所以如此,就是希望上面的人以为我们跌落血潭之后,被这些所谓“圣鱼”给分食一空了。

对于这个结果,估计是皆大欢喜。

巴干达巫教消灭了外贼,而我们则能够瞒过一时,再寻机会逃脱生天。

然而当我们潜入水中之时,却瞧见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在这黑幽幽的潭水之下,并非是一片漆黑,除了粼粼的食人小鲳之外,还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水中浮动,这些火焰初看并无什么特别,然而仔细一瞧,却能够瞧得出每一缕火焰之中,都有一张惨白而阴森的脸孔来。

这些脸孔有男有女,有老又少,莫不是狰狞而扭曲,十分可怖,双眼血红,仿佛带着无数的怨毒。

多如繁星的鬼脸火焰并非自由而胡乱的散落,而是围着血潭深处的一缕亮光而游动,那儿仿佛是太阳,又或者宇宙的中心,所有的火焰都如同星辰万物一般,围着它不停旋转,奥妙无比。

当瞧见这一副景象的时候,血潭之上的所有事情都被我们所淡忘了,我脑海里唯一想起的事情,就是这缕亮光,恐怕就是它被称为圣坛的缘故吧?

我没有管依韵公子和秦伯,朝着血潭的中心游了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我的心情紧张无比,当我游到近前来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缕亮光的本来面目——这是一个比篮球好要大一些的巨大眼球。

眼球的前端是瞳孔,又黑又亮,两边则是血丝,朝着白色的眼珠子处蔓延,而在这眼球的尾端,则是许多宛如章鱼手臂一般的软组织,滑腻而软和,深深地根植在了潭底深处的淤泥之中。

这血潭底下铺满骷髅头和尸体残骸,但是唯独这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真空带。

当我瞧向那颗眼球的时候,它的瞳孔居然一转,也朝着我瞧了过来。

仅仅一眼,我的心中如遭雷轰,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此处。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我缓缓拔出了饮血寒光剑来,费劲朝着潭底游动而去,那眼球似乎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杀意,潭底突然沸腾了起来,无数火焰朝着我这边奋力扑来,而那些被我魔威吓到的食人小鲳,居然也顾不得直入灵魂深处的恐惧,朝着我这儿奋力而扑。

鱼死网破!

当时的我已经有了一些明悟,丝毫不顾周遭的威胁,魔功攀升到了极致,临仙遣册也顿时开启,竟然在水中找出一条路线来,毫无阻碍地通过了这段路程,将手中的饮血寒光剑,插入了那眼球之中。

剑尖一入,世界轰塌。

我都来不及查看这一剑是否对那眼球造成什么伤害,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给高高抛起,朝着血潭上方猛然推了出去。

呼!

极度干涸的肺部在这一刻终于获得了空气,而我的耳边,则听到无数的惊呼之声。

第三十二章 黑火,觉悟

砰!

我重重地砸落在了一个家伙的身上,手中的饮血寒光剑因为握不住,哐啷一声,跌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