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山门?”

听到我的问话,黄晨曲君顿时就变了脸色,瞧着我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苦笑道:“志程,你真当下面这帮家伙有多厉害呢?且不说这帮投机的家伙能不能团结一心。就算是都肯赴死,那慈航别院的山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黄晨曲君的露短,我并不意外,笑着说道:“对了,老黄,这一两百多号人,都是什么来历?”

他回答道:“二十多人,是川北水寨的水蟒子,还有的,则是附近几省道上豪杰,说本事。有好几个都不差,但是聚在一起,未必肯赴死力,更多的都是在投机取巧,等待机会而已。”

我不由得诧异道:“这些人怎么敢惹慈航别院?”

我这疑问并非没有道理,要晓得,那静念师太有着跻身天下十大的修为,慈航别院的寻常水准也高,这样的修行门派一般人是不会去招惹的,免得惹一身麻烦。

黄晨曲君知道我的疑虑,冷笑着说道:“慈航别院这帮女人,以前得罪了太多的人。这些年来一直备受打压,虽然韬光养晦,但也不得人心,那些人过来,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再说了,起意的人并不止我们这些,据我所知,还有几股力量,也在周遭潜伏,准备浑水摸鱼,趁火打劫呢。”

还有几股力量?

我心中一跳,不由得对刘满堂他们这些地方部门的工作能力再一次鄙视了一番。

不过想想也不稀奇,多数修行者都不愿意出来工作,精英都给上面挑走了,地方上面的力量太差,倒也不能全怪刘满堂他们。

黄晨曲君瞧我脸色阴晴不定。知晓我心急,问道:“你是怕那落千尘知道你要找他麻烦,躲在慈航别院不出来,或者偷摸着离开这里,找不到他人,对吧?”

对于这忘年老友,我并不隐瞒。点头说道:“落千尘必须死,我这话儿撂下来了,就不打算收起来,不然我手下的那帮人如何看我?”

他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儿来,对我说道:“硬闯不行,智取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个智取?”

黄晨曲君笑着跟我分析道:“那慈航别院想要拉拢朱贵帮她们猎取那头软玉麒麟蛟,必然不会让落千尘立刻治好他儿子的病,这也就是说,在软玉麒麟蛟最终归属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而那帮尼姑何时下手,这个无人知晓,但能肯定的是,一定是在那三天无遮大会期间,如果我们能够混入其中,或许比在这外面干等着更好一些。”

我点头同意,不由还是疑惑:“如何混入?”

黄晨曲君嘿然笑道:“慈航别院这一次开无遮大会,其一是想要借势,压住那些暗动的潜流,其二则是想要重出江湖,所以广发了英雄帖,而我这里,倒是有一张。”

我眉头一扬,问道:“你怎么会有?”

他嘿然笑道:“志程,你或许忘记了你老哥我那慈元阁供奉的身份了吧?慈元阁是现如今江湖上最大的经营机构,慈航别院想要重出江湖,怎么可能少得了慈元阁呢?”

我才想起这一茬来,诧异地说道:“这么说,慈元阁准备让你去参加?”

黄晨曲君笑着说道:“我是供奉客卿,地位超然,这等俗事自然与我无关,方阁主明日会到普陀山;不过你若是想混进去,我可以帮你。”

我摸着脸说道:“这个——静念师太是见过我的,而我茅山也有人前来此处……”

黄晨曲君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笑着说道:“这对你我倒都不是什么难事儿,只需要你自己收敛神光,就可以了。”

与黄晨曲君的会面,让我终于不用苦苦等待,当天我并没有离开,让布鱼独自一人回返,而我则与一字剑等到次日中午的时候,与前来普陀山的慈元阁阁主方鸿谨碰面。

我与慈元阁的方鸿谨因为这些年的生意而熟识,又因为基金会的事情,算是打得火热,双方都不陌生,见面之后,自然又是一阵寒暄。

不过当黄晨曲君提出让他带着我混入慈航别院的无遮大会时,他明显有一些犹豫。

尽管只是一刹那,但是我却感受到了,问他是否又什么麻烦。

方鸿谨沉吟,没有立刻回答,倒是旁边的二掌柜斟酌了一下语气,然后对我说道:“若说是别的事情,我慈元阁倒也没有二话,只不过这事儿,有待商榷——要晓得我慈元阁是以经营起步,诚信为本,如果这事儿传出去,恐怕影响有点儿大,怕没了口碑,阁主这才有些顾虑。”

我听到他这话儿,立刻明白了,慈元阁开门做生意,倘若被传出与公门一起,合伙坑骗江湖同道,只怕以后就没有人敢和他们交易了。

特别是据我所知,慈元阁的灰色收入,在经营项目里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

我能够理解慈元阁的顾虑,但黄晨曲君却感觉到没面子,冷冷哼道:“我陈老弟什么样的人物,你也不是不晓得,他怎么可能会露马脚?”

一字剑黄晨曲君是慈元阁的首席供奉,也是最大的武力保障,他,才是慈元阁最需要巴结的人。

听到他言语之间有些不高兴,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方阁主立刻拍板笑道:“黄老莫生气,他不是这个意思。陈司长,你的事,就是我慈元阁的事,回头你就扮作我新招揽的供奉,陪着我一同前往慈航别院便是了。”

我理解到了对方的为难,不过也越发感受到了方鸿谨的善意,点头笑道:“方阁主,你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方阁主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

双方达成协议之后,我倒也没有多待,离开船舱,让他们慈元阁的自家人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宜。

多了我这么一个变数,慈元阁无端担上了许多风险,该有的事情,总得商量一番,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方阁主方才与手下谈完,出来与我谈起前往慈航别院时的一些注意事项。

首先一点,那就是不能暴露行踪,其次呢,是不要留下慈元阁的把柄。

总之一句话,那就是不要给慈元阁惹麻烦。

慈元阁能够答应这事儿,就已经十分难得了,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们,当下也是全数答应,而经过慈元阁几人讨论,特别是黄晨曲君的力荐,觉得我还是以小厮的身份,会比较好一些。

我领了一套伙计服,去船舱里把人皮面具戴上,又缩骨变气,躬身出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伙计模样。

瞧见了我的这一身装扮,慈元阁等人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伸出大拇指,夸赞这神乎其神的易容手段。

连黄晨曲君对我直接矮了一个脑袋的身高都赞叹无比。

当然,之所以能够如此,倒也多亏了我这大成巫体,对于缩骨塑形的小手段倒也颇有心得。

当天我随着慈元阁的队伍,前往普陀山的慈航别院。

慈航别院重开山门,对于前来捧场的江湖同道十分热情,贵为斋主的静念师太亲自出面接待,而慈元阁也被安排在了离龙虎山、茅山不远的院子里,以示尊重。

方鸿谨作为江湖大豪,吸引了最多的目光,而我则只是一个挑着贺礼的小喽啰,甚至都没有机会挤到前面去。

当夜,方鸿谨被邀请去赴宴,而我则在一个下人的房间里,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我被安排挑着慈元阁带来的贺礼,跟随慈元阁的几名重要人物,和另外一个小伙计一起,前往慈航别院的山门处。

这一天,正是慈航别院山门大开的时辰,也是无遮大会举办的日子。

那山门,在一处仙气浓郁的山林之中,一曲山溪流出,花舟载入,每一艘花舟之上,都有一个英姿勃勃的小尼姑当做艄公,将前来捧场的江湖同道一一送入其间。

最先进入的,自然是茅山、龙虎等这般大派,慈元阁被安排在了末尾的位置。

对于这安排,方鸿谨等人到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人家可是按照历史渊源来排位的,百年之前,慈元阁不过就是一个小杂货铺子,犯不着争着闲气。

每入一家,由那知客僧尼唱名。

我瞧见茅山话事人和徐长老、执礼长老雒洋等人从身前走过,然而没一个人注意到在慈元阁队伍的角落里,有我这么一个人物存在。

唯有雒洋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慈元阁阁主方鸿谨。

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终于唱到了慈元阁,那花舟抵岸,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冲着这边娇声喊道:“诸位贵客且上舟。”

方阁主迈着方步,缓慢过去,而陪着他的几名掌柜也是笑融融地上前,而我和另外一个伙计,立刻挑起贺礼,跟着上了那花舟上去。

花舟并非木质,轻巧得与纸皮一般,在那小尼姑的撑杆下,朝着前方滑动。

我蹲在花舟尾部,还没有仔细打量,便感觉一道虹光落眼,前方一阵清凉,心中顿时一跳,知道却是到了传说中的海天佛国。

第十六章 下人闲汉的聚会

洞天福地,是古代修行大拿破开虚空而划就的一处隐世之地,与大千世界一样,有天地、日月、山川与草木等最基本的既然因素,又有着自身独特的空间构造。最是神奇。

在道家的典籍中,除了将宇宙整体分为三十六层天以及无尽宇宙之外,还描述了与此间相连的各个空间,便是这洞天福地。

其含藏风雨,蕴蓄云雷,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

这些地方的入口,大多位于我国境内的大小名山之中或之间,它们通达上天,构成一个特殊的世界,传闻栖息着仙灵,或避世人群。

此乃典藏。而出身茅山的我自然知晓,这样的地方,在各处道场都存在,是一门一派之中,最为神秘和核心的秘密。

慈航别院的海天佛国,正是其中之一。

通常来说,除了无主之地,寻常人是很难进入其间的,但也有例外,譬如晋人王质砍樵遇仙、观棋烂柯的传说,便是其中的例证。

不过经历了几百年、几千年,真正的洞天福地早已被各修行宗门给占据。山门被大阵守住,便再无这等美事。

尽管师出茅山,对于洞天福地并不陌生,但是进入这海天佛国,我却依旧十分新鲜。

花舟泛水,平稳地在水面滑动,那溪水突然间就变得宽阔,上面有华灯映照,来时是清晨,旭日初升,而进入其中,周遭却是夜色,在朦朦胧胧的灯光照耀下,我打量前方,瞧见绕过了几道河湾,前方居然是一处庞大的寺庙群落。

不谈那非人力所为的大雄宝殿与连绵殿宇。光是那上百米的九层佛塔,就让人感觉到十分震撼。

我站于舟尾,低下头,依旧能够感受到河道暗藏的连绵杀机。

大片寺庙群的身后,则是一片蓝色海洋。

有呢喃不休的禅唱,从远处的庙宇中传来,响应在整个空间。檀香处处,让人觉得十分温和与舒服。

海天佛国,当真不愧传说。

花舟一路缓行,终于来到了尽头,那娇俏小尼姑跃下花舟,将绳子捆住岸边的石桩子,方鸿谨等人依次而下。而我和另外一个小伙计则将那担子给挑了起来,一晃一甩地下了花舟。

岸边有人迎客,方鸿谨递上礼单,那人便唱,什么如意瑰宝,五谷珍珠,华而不实,都是些撑场面的玩意。

方鸿谨等人被引着,前往那片殿宇去观礼,而我和另外一个小伙计,则被人领着,从旁边的小路离开,将贺礼挑到那库房去。

两拨人走的不同路,离开之前,方鸿谨不动声色地瞧了我一眼。

我能够读懂他的恳求,知道他希望我尽量不要闹大。

慈元阁是做生意的组织,讲究的是一个和气生财,八面玲珑,我若是让他们砸了招牌,不但慈元阁这边难以交代,黄晨曲君那里也不好看。

我点了点头,方鸿谨这才放心离开。

在远处,慈航别院地位比较高的长老正领着杨话事人他们,进入那道场之中去。

先前我们听到的那曼妙禅唱,却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所谓无遮大会,应该就是在那儿吧?

我叹了一口气,这慈航别院倘若是真的有些气度,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最该做的就是将我给邀请进来,又或者由茅山那边提出带我进入,然而对方虽然由静念斋主出面跟我道歉,但是对无遮大会之事,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提。

她们这般做,分明就是在嫉恨这半个世纪以来的打压之事。

这等小心思倒是让我有些好笑,你既然都已经准备入世,重返江湖了,最应该做的,可不就是跟朝堂打好关系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笑。

对方这完全就是属于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架势,而对于我来说,潜入其中,完全没有半点儿负疚感。

我说过,面子从来都是自己挣得,而不是别人给的。

我随着引路人,挑着担子,一直走了二十分钟,方才来到一处偏院。

这里有专门收礼的库房,负责盘点的库房是一个眉眼很凶的老尼,接过礼单,居然一丝不苟地比对,仿佛怕少些什么东西一般。

这架势让我哭笑不得,一番盘对,不知不觉又过了二十多分钟。

好不容易对完,那引路的女尼倒是很客气,走到我们的面前来,吩咐道:“各位辛苦了,旁边备了素席,还请各位小哥移驾,去那儿歇息一番。”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去处,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活法,像我们这些人,跟古代的马车夫差不多,并不受人重视,给安排在旁边的一处院子,几人一席,却是备着茶水、瓜果和一些素点心。

除了有一个资质鲁钝、老眼昏花的婆子在旁边帮着倒茶水之外,倒也没有旁人关心。

我和那慈元阁的伙计挑了一个角落的小桌坐下,为了避免有闲杂人等过来拼桌,我故意弄得很粗俗,咳嗽了两声,又将口水吐在手掌上,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将桌子上准备的零吃给横扫,咂舌不已。

能够被带进这儿来的,大都都是各门各派的翘楚子辈,尽管临时搭把手,倒也挺有素质,瞧见我这般模样,都嫌弃,下意识离我远些。

我被安排进来的事情,除了慈元阁几个大佬知道,其余人并不晓得,这伙计也是,一落座,喝口茶水,便上来跟我攀交情。

好在慈元阁家大业大,阁中倒也不是人人相识,我随便忽悠两句,倒也混了过去。

我埋头猛吃,弹性不高,那伙计便也不再多言,安心品茶。

随着各门各派进了山门,我们这边的小院也越来越挤,不知不觉,却也有了二三十多号人,很多人相互都认识的,落座之后,三五成群地在一起攀谈,倒也热闹。

我们这边人一多,闹腾得很,刚才还在帮着倒茶的老婆子发了脾气,居然转身就离开了。

这主人家一走,其余人就更加闹腾了,尤其是我左前方的那一桌,有个左脸有疤的壮汉开口说道:“格老子的,先前听说来参加无遮大会的人,都能喝道那万红一窟酒,老子师父点了我名过来,害得我半宿没有睡着,兴奋得很。没想到这慈航别院竟然这么小气,最后一杯破茶水打发了,真的让人郁闷……”

他同桌的瘦子问道:“何师兄,我听了无数遍,不过这万红一窟酒,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够让你这般牵挂?”

那疤脸壮汉嘻笑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若是别人,绝对不知道……”

他这般夸口,旁边有个光头就不乐意了,冷冷说道:“就你有见识,谁不知道那千红一窟酒,是用那上千慧剑斩心的纯洁女子初葵所炼。不过就是一口大姨妈,喝不着就喝不着呗,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这么一说,好几个人顿时就脸色不对,有点儿恶心。

那疤脸壮汉却发了火,指着光头说道:“胡老二,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能一样么?这千红一窟酒蕴含劲力万千,一口酒下肚,十年修为就来了,天下间哪里有这般美妙的事儿?”

有人不同意了,怀疑道:“当兄弟伙们没见过女人是吧,这玩意哪里有那般神效?”

疤脸壮汉瞧见众人不信,顿时就拍着胸脯说道:“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吧?想当年,这千红一窟酒,就是连帝王都趋之若鹜的十全大补之物,据说它的药引,却是用那修炼至斩断赤龙境界之人,断赤龙之时的精华做的,珍惜非凡。而我估计,这一次给大家奉上了,应该是那静念斋主的结晶,如此美物,岂不厉害?”

他一副陶醉模样,让旁人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火气:“行、行、行,何大熊,我们都知道那玩意不错,可是又有什么用,大家还不是坐这里,喝这淡得出鸟来的茶水?”

这话儿说得众人都是一阵沮丧,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提,说不如混进无遮大会去,我们是去谛听佛法的,那些尼姑横不能赶人吧?

如此一闹,许多人就都心动了,想着那十年修为,咫尺之遥,当真有些心中痒痒。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将桌上最后一个糖果子给吃掉。

万红一窟酒的诱惑力巨大,那疤脸壮汉一被煽动,立刻振臂一呼,响应了号召,而其余的人也心中痒痒,最终拉了十来个人,顺着墙根往外走。

我别的不怕,就怕安静,此刻瞧见这疤脸壮汉带着一票人离开,顿时就欢欣不已,跟着站起身来。

不过也有人害怕宗门长辈的责罚,最终还是选择了静待。

一群人跟着疤脸壮汉离开了院子,朝着那召开无遮大会的道场走去,而我则跟在其后,不过却并不打算做这出头鸟,而是想着放慢脚步,找机会开溜找人。

就在我琢磨着离开的时候,突然间,前面的队伍闪出两个人来,却是头也不回地朝着旁边侧门离开了去。

我心中一愣,下意识地想到这两人估计也是潜入慈航别院的。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人的背影,怎么看都好像很熟悉呢?

第十七章 如入无人之地

那两人的脸看着自然陌生,然而其中一个,模样虽然是男子,但是回转过身去的时候,能够瞧见侧身凸显出水滴一般的大胸。却是一女扮男装的家伙。

胸部这么大,怎么看都好像有些熟悉……

就在我琢磨对方身材的时候,两人一转身,却是消失在了我的眼前,而紧接着队伍里又有一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侧身离去。

这情况看得我忍俊不禁,看得出来,慈航别院真的得罪了太多的人,除了外面的江湖散勇,这些前来参加观礼的门派里,也未必个个齐心,都想着弄点幺蛾子出来呢。

不过搞事的人越多,我的目标就越不明显。这般想着,落在队伍末尾的我在前面的一个路口,也左转,融入了复杂的建筑之中。

海天佛国的佛教建筑颇多,而大部分人都被安排去参加了无遮大会,行走其间,感觉到一种别致的寂静。

与别的修行宗门不同,慈航别院主要是以女子修行为主,虽然也有男子,但大部分都从事着比较低端的工作,所以一路上走来,我瞧见的男人倒也不多。

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小巷子里,我到底还是太过于大意,一个满脸寒霜的女尼出现在我身后,将我给喝住。

对方语气严厉,手中一把青竹剑,遥遥地指着我。

我感受到对方的气机锁定,晓得此人应该是埋在此处的暗哨,修为算是不错。

看起来静念斋主等人并没有盲目乐观,肯定有预测过有人趁乱闯入的可能,所以安排的人,水准普遍都挺高,我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回转过来,瞧见对方除了脸冷,倒是个明媚娇艳的女子。

唯一可惜的,就是光头女子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看着像外星人一般。

那女尼瞧见我身穿小厮服装,行走又是大摇大摆,被叫住了,也是一副凛然不惧的模样,倒也没有立刻上来抓人,而是冷冷地喝道:“你不在停马院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停马院?

指的是我们刚才待的那个地方么?

我依旧保持着举起双手的架势。略微尴尬地说道:“师太你好,小人内急,找不到可以解决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擅闯了贵宝地,还望见谅。”

为了让这谎言逼真,我还在话音刚落的同时,憋出了一个响屁来。

噗……

我调集肠胃收缩而出的气体磅礴。那屁震得裤裆一阵发颤,那女尼哪里见过这般粗鲁的人,一阵愤怒道:“停马院左侧五十米就是出恭地,你完全走反了!”

她一边怒骂,一边退了两步,转过头去,好像不想被这屁给崩到。

然而就在她扭头的一瞬间,我的脚尖轻点,人便如同魅影一般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来。

一直等我的手掌抚摸到了她洁白的脖颈之处时,那女尼方才反应过来,结果被我一把顶住了腋下的极泉穴,然后又在乳根穴上面轻轻一抹,那女子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办法聚集,直接瘫软在地。

对方倒也是个犟脾气,反抗不得,张口便叫,然而我却顺势将她那把青竹剑的剑柄,给直接塞进了她张开的檀口处。

唔、唔、唔……

对方挣扎半天,结果最后叫出来的声音,怎么都感觉好像不是在呼救,而好像是在呼叫春天一般,听得我都有些出戏。

咳咳,淡定,人家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四大皆空!

沉下心来,我将拽着这暗哨的衣领,将她拖到了旁边的一处小院子里,左右一打量,找到一处没人的房间,将她给一路拖拽了进去。

这应该是一处僧舍,房间里有女人房间的淡淡香味,床上收拾得停整齐,简单而规整。

我将那暗哨给一把推到了床上,接着……

深吸一口气,我转换音调,用一阵阴寒无比的腔调说道:“告诉我,浪里白条朱贵,和他的家人在哪里?”

问完话,我将那女人嘴里湿漉漉的剑柄拔出来,刚一出,对方立刻恨意十足地痛骂道:“你这狗贼、贱种,休想从我的嘴里知道任何东西,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得逞的……”

她表现得无比刚烈,我知道不能以常理来行事,当下也是低声一喝,瞪着她的眼睛说道:“呔!明转心魄,脉走阴神,凝!”

一招简单摄魂术,配合着深渊三法之魔威,将对方混乱的脑子给一下定住。

女尼的双眼发直,而我也不再犹豫,再一次问起刚才的问题。

答案是水寨,位于殿宇角落,靠海的水寨里,那儿是慈航别院收纳附属的场所,大部分男子,都被安排在那里居住着。

我又问起落千尘的事情,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对方说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这结果让我有些疑惑,随即立刻想到一点,那就是这落千尘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差,就算是黑道上的家伙,也不耻与这人为伍,为了自身名节的关系,慈航别院的高层或许有意隐瞒了这家伙的消息。

这么说,其实也是行得通的。

我大概地盘问了一些基本的事情,那女尼照答不误,不过过了一会儿,她不断地眨眼睛,仿佛就要清醒过来一般。

我这摄魂术,是不入流的小手段,都是从宗教局的档案室里面挑出来的,功效不强,若不是配合魔威,加上对方心神大乱的机会,估计也起不到奇效,眼看对方意志反抗激烈,我也没有坚持,一记手刀,直接将对方给砍晕了事。

人昏倒,瘫软在床上,我在对方的耳边轻声念了一段忘忧咒。

这是去除潜意识记忆的法诀,能够消除她刚才的临时记忆,效果视对方的意志强弱而决定,我之所以如此谨慎,多少也是为了慈元阁遮掩身份。

完毕之后,我开始把自己的小厮服三两下脱光,又扒对方身上的青色僧衣……

扒衣服,自然不是对这女尼有什么非分的想法,而是准备变装。

脱下对方的僧衣,我对床上那一副曼妙玲珑的女子视而不见,将原本的衣服收入八宝囊中之后,我改头换面,拿出常备的化妆盒,用胭脂、水粉、描笔和塑形橡皮泥等物,将自己化成了一个姿色平平、毫不起眼的女子。

因为在人皮面具上面塑形,所以速度倒也不慢。

简单变装过后,我戴上尼姑帽,拎起青竹剑,还将对方的腰牌拿出,用药粉确保那女尼在十二个小时之内无法醒过来之后,将其塞入床下的空隔,然后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我出来之后,向西走去。

西边靠海,走过那青砖铺地的大道,当脚下是结实的泥地时,便已经出了慈航别院的佛国,前方不远处有风灯摇曳,那女尼口中的水寨,就在那里。

我改头换面之后,倒也不再鬼鬼祟祟,一路走到寨口,竹楼上有人张望,问道:“这位师姐,请问有何事?”

我将腰牌举起,捏着嗓子说道:“斋主有令,大事在即,要我过来,查看一下人员就位情况。”

话音刚落,竹楼上落下一人来,从我拱手说道:“这位师姐好面生,不知道是哪个院的?”

我知道对方有些不相信生人,故意装得很傲气地模样,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脸上,冷然说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是跟着斋主的!”

这一巴掌将那人给直接打懵,我原本以为对方会暴怒而起,却不曾想他对慈航别院的威势十分忌惮,居然打碎了牙吞进肚子里,一边捂着脸,一边赔笑:“师姐对不起,小人刚来不久,人没认全……”

我没有理会他,抬步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