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就没有优点么?

至少颜值高啊……

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然后将手中的长剑举了起来,瞧着周遭这些身穿各色道袍的道士们,心中莫名就是一阵痛苦。

茅山啊茅山,与你为敌,真的是一件让人很难以接受的事情啊……

屈胖三伸手,拉住了我,全身绷得紧紧,而众人则开始缓步逼近而来,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突然间有一声清朗的声音,传入场中来:“我听说你们在开会,准备给我编织罪名呢,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叫上我啊?”

第三十三章 二出茅山

大战一触即发,就在屈胖三准备带着我从空中离开的时候,拦在清池宫山门之前的人群突然让出了一条道来。

有一个灰袍道士从那人群的缝隙之中,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当瞧见那人的身影时,我心中一阵狂跳。

他怎么来了?

屈胖三并不认识来的这人,瞧见周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人的身上去,对我传声说道:“大好机会,跟我走。”

他伸手过来拉扯我,准备逃离,然而这个时候我却拦住了他。

我沉声说道:“萧克明来了。”

屈胖三一愣,瞧向了远处那个风尘仆仆,挽着一个简单道髻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我好像认识啊……”

我一愣,说不会吧,你老人家上辈子挂的时候,他估计都还没有生出来吧?

屈胖三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一世。

我说是你失去了记忆的第二世?对了,你对上一世一直都很避讳,我也不好问,既然话赶话到这儿了,你能不能跟我交待一句实话,你上辈子到底是干嘛的?你放心,不管是你什么采花大盗还是汉奸卖国贼,一切都完结了,我只认识今生今世的你,把你当兄弟,当亲人的……

屈胖三踢了我一脚,说你妹啊,什么采花大盗卖国贼,老子再怎么混,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好吧?

我说那到底是什么,你怎么会认识他呢?

屈胖三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说不知道,我记不得了,可能是遭遇的变故太大了,使得我丧失了许多的记忆,零零碎碎的,一想起来就头疼……

我们两个在这边低声细语,而另外一边,杂毛小道已经走到了这边的跟前来。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意外。

有一个黑衣道人匆匆跑到了掌教真人符钧的跟前,朝着他行礼,说掌教,他一路闯过来,我们阻止了,但根本没有拦住,还伤了好多兄弟。

符钧皱着眉头不说话,而杂毛小道听到这话儿,则哈哈一笑。

他冲着符钧行了一礼,说符师兄,怎么着,我现在回自己家,都不能了?

符钧木然的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来,说萧师弟,你误会了……

杂毛小道仰天长笑,笑到了最后,眼角居然流出了泪光来,众人都是一阵沉默,而唯有那个女长老朝着他说道:“萧、萧师弟,你从哪里过来的?”

听到这话儿,杂毛小道低下了头来,朝着那女长老拱手说道:“樊师姐……”

他随意地用袖口擦去了眼角泪光,然后平静地说道:“有人不想我回来,甚至还恶意封住了我回返阳间的通道,想让我做一个孤魂野鬼,若不是陆言冒着生死大险,前往幽府去接我,只怕我就遂了某些人的意思,永远地消失在大家的眼前了……”

樊长老脸色大变,咬牙说道:“那人到底是谁?”

杂毛小道摇头苦笑,说是谁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返阳世、听说了茅山的变故之后,我并不打算回来的,但江湖上,从龙虎山那边传来了消息,说茅山动用了最强大的力量,将陆言给抓回茅山,闹得沸沸扬扬,陆言对我有恩,又是我兄弟的徒弟和亲戚,所以我不得不回来走一遭。

说罢,他朝着符钧拱手,然后说道:“符师兄,如果茅山还没有开革我萧克明出山,那我便还是有回来的资格,不过之前有人出手阻拦,不让我上清池宫,所以我打伤了几人,这里给您道歉。”

符钧摆了摆手,和善地说道:“都是自家人,只不过是误会,没关系的……”

这个时候那樊长老开口说道:“萧师弟,之前的事情,抱歉,这个……”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杂毛小道便伸出了手来,摆了摆,说樊师姐你不用多说,这件事情我可以理解——事实上,我这次过来,也有一些话语,要跟长老会的诸位说一说。

他表现得十分谦逊,即便是掌教真人的位置被撸了,也没有半点儿怨言。

他平静地望着围上前来的诸位,然后朝着众人鞠了一个躬。

一个,又一个。

第三个。

他鞠了三个躬,方才直起了腰来,然后缓缓说道:“之前的时候,我曾经跟我师父说过,我或许在修行之上有许多的天赋,但是对于做一个掌教,特别是需要平衡各方面势力、将众人的想法拧成一股绳的掌舵者,我其实并不擅长,事实上我也并不想做这么一个掌教真人,但是由于师父的遗愿,我不得不挑起这个担子来。”

“但或许是心中下意识的抵制,所以我做得并不够好,我甚至连每一个峰、每一处殿的负责人都认不全,很多的决策,都是由符钧师兄来代我做的,对于这一点,我向众位道歉。”

“对不起!”

这话儿听得众人的脸色各异,不过连一直都很尴尬的符钧都有些动容了,说萧师弟你千万别这么说,之前的事情,是因为大家找不到你人了,方才做出的决定,我这个继任者也不过是暂时的,你回来了,这掌教真人还是得由你来做,毕竟你是师父指定的人,对不对?

杂毛小道摆了摆手,说符钧师兄,长老会的决议,岂能是儿戏,既然大家信任你,让你坐了这个位置,那你就好好当着,振兴茅山的威名。

说罢,他指着我,说对了,我之前来的路上,听说长老会在对陆言的事情做决议,不知道情况如何?

场面刚才还和和气气,不过这话锋一转,立刻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刚才那个三角眼长老不阴不阳地说道:“陆言虽然在于刑堂刘长老的比斗之中,使用了与神剑引雷术有所区别的雷法,但并不能够证明他不会神剑引雷术,所以长老会的决议是将他留下。”

哦?

杂毛小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三角眼长老说道乐师叔你的意思,也就是长老会认为我教授了陆言神剑引雷术,对吧?

他的话一下子就变得有火药味了,而被杂毛小道双目一瞪,那三角眼长老就有些发毛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

杂毛小道一步一步地朝着他靠近,说你也这么认为?

大概是被压迫得紧了,那三角眼长老突然间就来了火气,腰杆一挺,冷声哼道:“萧克明你别咄咄逼人,现如今你可不是掌教真人了,而论辈分,我可比你高一辈,而且还是茅山长老,你有什么资格这般拷问我?”

这话儿说得有些色内厉荏,而杂毛小道则是哈哈一笑。

他回过头来,望着在场的诸位长老,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诸位,我如果说我并没有教给陆言任何手段,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神剑引雷术,然后要带走他,各位怎么看?”

他说完话,然后盯着刑堂长老刘学道,问道:“刘师叔,你怎么看?”

刘学道眼观鼻、鼻观心,说我坚决执行茅山长老会的决议。

杂毛小道又看向了掌教真人,说符钧师兄,你怎么看?

刚才问刘学道,只不过是虚晃一枪。

他最终还是问向了能够说得上话的掌教真人来。

沉默了一会儿,符钧斟酌了一下语气,然后为难地说道:“萧师弟,就我个人而言,你的一切要求,师兄都是支持的;但你也应该知道,神剑引雷术乃茅山宗的镇教法门,唯有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方才能够学得,如果是有外人学了的话,这对我茅山的千年基业,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啪!

杂毛小道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说道:“好,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师兄是觉得我极有可能将神剑引雷术教授给了陆言,对吧?”

符钧平静地说道:“师弟,之前的种种事情,终归还是要一个说法的,你说对吧?”

杂毛小道点头,说符钧师兄你要一个说法,那我就可以给你一个说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符钧师兄的理由,无外乎是一个不属于茅山的外人掌握了神剑引雷术,这事儿就绝对不行,不管陆言会不会,这事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杀错勿放过,对吧?”

符钧说道:“萧师弟,你也是做过这个位置的人,应该知道,处于我的立场,不管个人的情感如何,终归要站在茅山的利益上说话,请你理解。”

杂毛小道呵呵一笑,说对,所以说师兄你比我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他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朝着神池宫的方向转过了身去,然后直接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了下来。

这位可是做过掌教真人的大拿,谁敢受他这一跪?

于是站在他面前的人纷纷都让了开去。

跪倒在地的杂毛小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师父,对不起,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情,没有能够办到,现如今你已不在茅山,这儿也不再是我的家了——从今日开始,我萧克明将自革门墙,再出茅山,从此之后,茅山与我,再不相干,请你原谅我……”

他说罢,结结实实地用脑门撞向了那青砖之上。

邦、邦、邦……

一共三下,鲜血四溅!

第三十四章 问心无愧

这世间的磕头有两种,一种是假情假意,虚假应付一下,而另外一种是真心真意,心中满是虔诚。

而杂毛小道磕的这个,是第三种。

他不是在磕头,而是在自残。

随着邦、邦、邦三下,他可是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这清池宫外面的广场是青砖石铺的地板,一块就有一平方米,规规整整的,然而杂毛小道这一磕一个响,居然将那青砖石给磕得一阵碎裂,如同蜘蛛网一般往四面八方发散而去。

按理说他如果是劲气充满全身的话,再大的劲儿都不会有什么损伤。

然而此刻的杂毛小道,从第一下,额头立刻就破了皮。

而第二下,碎石甚至直接镶嵌进了他的额头之上去。

第三下的时候,杂毛小道的额头上面全部都是血,以及砸碎了青石板之后的碎石块儿,全部都镶嵌进了他的皮肉里面去,看起了特别吓人。

他是用尽了全力在磕头,而且还没有半点儿防护。

三个响头磕了下去之后,众人都惊呆了。

符钧听到了杂毛小道的话语,脸色大变,惊恐地大声喊道:“小师弟,不可!”

他之前喊的是“萧师弟”,这会儿叫的是“小师弟”,仅仅是音调之间的区别,却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给拉近了许多。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希望杂毛小道退出茅山宗。

然而长跪了好一会儿的杂毛小道这个时候却站了起来,有鲜血从额头上顺着鼻梁往下面流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使得他不得不用袖子揩了揩眼帘上的鲜血,方才抬起头来。

他朝着符钧拱手,然后说道:“师兄,哦,错了,符掌教,你要我给你一个说法,我现在给你了——陆言是不是会神剑引雷术,这个无人能够确认,但我会,全天下的人应该都知道。”

符钧叹了一口气,说小师弟,你这又是何必呢?

杂毛小道认认真真地说道:“符掌教,我是茅山之外,最能够确认通晓神剑引雷术的人,所以你们与其找并不确定的陆言麻烦,不如先将我给杀了。”

说罢,他往身后一抹,有一把桃木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来。

握着剑,杂毛小道朝着在场的众人作了一个道揖,然后说道:“有想拦我的,尽管来,萧克明的眼里只有路,没有人,谁人拦我,不要怪我手下无情——我杀的人多如乱麻,双手满是血腥,拦我者,我杀之;当然,诸位也请不要留手,尽管杀了我这个懂得神剑引雷术的,‘旁门左道’!”

这话儿说得斩钉截铁,然而他说得并不威风。

事实上说这些话语的时候,杂毛小道一直都在流泪,那泪水混合着血水,将他的整张脸都给糊住了去。

他软弱么?

杂毛小道曾经是这个世间的顶级高手之一,天山一役之中他扮演了最为关键的角色,这个男人强大到无数人都为之敬仰,但是在此时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人会笑话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因为他所有的软弱和泪水,都是因为内疚。

他对他师父有多敬重,此刻的心中就有多痛。

但是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却是如此义无反顾。

没有人因为他流了泪,就觉得这个男人好欺负。

没有人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人胆敢站在他下山的路前,他就会没有任何顾忌地一剑劈将上去。

所以拦在山门之前的许多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他们是畏惧么?

不像。

或许有人畏惧杂毛小道的威名,但更多的人,则是在痛苦。

这个男人,不但是前代掌教真人指定的继承人,而且还是茅山宗曾经最为骄傲的榜样,他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天下,并且让无数年轻人为之激励和自豪。

尽管他并没有参与多少教门事务,但对于底层的茅山弟子来说,一个无为而治、又没有什么架子的掌教真人,更加让人喜爱。

他永远都不会高高在上,就好像是你身边的朋友,而不是你想要顶礼膜拜的神灵。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让整个茅山都为之骄傲的男人,他宣布自革山门。

他不再是茅山道士了。

不再是……

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和郁闷徘徊于无数茅山弟子的心头,我能够从他们的脸上、眼神中,瞧出那种极力掩饰的失望和悲伤来。

所以他们的让路,是一种自发的行为,也许是在表达对方茅山上层的不满,也是在表达自己心头的敬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却拦在了正门口。

茅山掌教,符钧。

杂毛小道抓着手中的剑,一字一句地说道:“符掌教,你真的想好了么?我可要动手了……”

符钧满脸通红,眼圈里也有泪水在打转,激动地对杂毛小道说道:“小师弟,为了一个江湖小杂鱼,你这样子真的值得么?”

杂毛小道显得无比冷静,平静地说道:“符掌教,请不要叫我小师弟,你面前这人,叫做萧克明,他来自于句容萧家——你若是觉得我这一身手段属于茅山,若是想要自革门墙,就得先将一身修为给废除去的话,尽管过来,正好我也领教一下,多年未曾交手,你如今的修为,到底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符钧的脸色从激动逐渐转冷,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冰冷。

他说道:“想不到几十年的师门之谊,居然顶不过一个小角色,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杂毛小道不冷不淡地说道:“至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在这茅山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我死呢……”

“够了!”

符钧脸色一恼,怒吼了一声,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不把我们这些人当做师门兄弟,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你离开茅山,即日我便会昭告江湖,你的所作所为,均与我茅山无关;至于你和陆言,直管离去,我不再拦你……”

杂毛小道抱剑行礼,不冷不淡地说道:“多谢符掌教开恩。”

说罢,他朝着我招手,说走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显得十分疲惫,似乎有些失望,又松了一口气似的,整个人紧绷着的精神在这一刻都没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拉了一下屈胖三,然后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们缓步而行,杂毛小道在前领路,他十分颓丧,步履蹒跚,然而周遭的茅山道士在他走过的时候,都会弯下腰,向他鞠躬,表达出心中的敬意和不舍。

一开始只有几人这般,而走到了后来,却形成了一种惯例。

我走过刑堂长老刘学道的身边时,瞧见他也向杂毛小道弯了腰,当我瞧过去的时候,发现半空之中,有一滴泪水。

泪水滴落青石砖上面,没有溅起一丝水花,便隐没于无形,当我以为是幻觉、再望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扭过了头去,没有再看我们这边。

气氛是如此的凝重,只有此时此刻,我方才能够感觉得到,其实杂毛小道并非失败者。

他执掌茅山宗并不算长的这段时间里,赢得了许多人的心。

即便是不喜欢他的人,也都弯下了腰去。

只有一人没有弯。

那便是符钧。

当杂毛小道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这位掌教真人开口了,冷冷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虽然不在茅山,但却并未过世,他还在天山之上看着我们呢,你就这样走了,想好怎么跟他交代了么?”

杂毛小道停下了脚步来,他没有回头,而是平视着前方。

沉默了几秒钟,杂毛小道开口说道:“我虽然自革门墙,与茅山无关,但从始至终,他都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认的,是你们这些人而已。至于交代,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如果日后有机会见他,该如何跟他交代吧……”

符钧怒目圆睁,愤然说道:“我做的所有事情,问心无愧!”

杂毛小道抬起了头来,微微一笑,说是么,我也是。

说罢,他带着我扬长而去。

三人一路走着,寻阶而下,一路上都有人躬身送别,不过大概是知道他的心情很差,没有人上前过来与他打招呼,我也不敢说话。

出了清池宫,走到九曲十八弯的台阶之下,半山腰的时候,他方才收拾好心情,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来,冲我笑了笑,说对了,忘记问你有没有吃苦了。

我摇头,说我倒是没事,只不过连累你这般……

我语气低沉,而杂毛小道却是摇头苦笑,说无妨,其实自从掌教被撸之后,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免得日后不尴不尬,对谁也没有好处——对了,这位是?

我就慌忙给两人介绍:“这是屈三,又名屈胖三,我最好的朋友;这是萧克明,我师父最好的兄弟。”

杂毛小道没什么心情,朝着屈胖三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一个身影陡然冒出,朝着我们这边倏然扑来。

我吓了一跳——难不成符钧反悔了?

第三十五章 再无瓜葛

我这边吓了一大跳,然而瞧清楚这人,方才发现并不是我预料之中的拦截。

这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子。

陶陶。

我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的杂毛小道瞧了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满是苦涩的笑容。

陶陶拦住了杂毛小道,气呼呼地说道:“我听说你叛出茅山了?”

杂毛小道苦笑不已,说真的是人言可畏啊,我这哪里叫做叛出茅山?我只不过是自革门墙而已,谈不上背叛吧?

陶陶指着我和屈胖三,说因为他们?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不是。

陶陶又问,说那就是因为他们将你的掌教真人之位给弄下来了?

杂毛小道说这位置我本就不想坐,弄下来正好。

陶陶的眼圈一红,说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呢,爷爷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杂毛小道说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陶陶哭了,说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走,你不在了,颜颜姐又闭了关,我在这茅山之上,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杂毛小道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朝着我们说道:“你们且等等,我跟她有点事儿要说。”

我们慌忙摆手,说你们谈,你们好好谈。

杂毛小道拉着陶陶到了路边,低声交谈起来,我不敢凑近,拉着屈胖三先下了去,等过了一段距离,方才回过头来。

我瞧见两人一开始还在激烈争执着,不过后来我看杂毛小道似乎说了一些什么,陶陶却是给他说服了,点了点头,好像应允了些什么。

两人的争执消解,陶陶开始心疼起杂毛小道来。

这家伙刚才磕头的时候,一脑门子的碎石和污血,下山来的时候心情激荡,倒也没有注意,此刻陶陶瞧见那镶嵌进皮肉里面的碎石块儿,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踮着脚尖,给杂毛小道挑出那石块儿来,还嘟着嘴巴给他吹气。

瞧这样儿,生怕他疼,那叫一个让人羡慕。

我们在下面等了一会儿,两人方才分开,然后陶陶留在了原地,而杂毛小道走了下来。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该给陶陶用手绢擦干净了,没有了先前那般狼狈,我瞧见他的表情好了一些,没有那般颓丧,忍不住笑了笑,说她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杂毛小道摇头,说不,陆左的父母还在茅山,我小姑闭了关,如果她也走,只怕没人照顾。

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儿,说那怎么办?

杂毛小道说无妨,陶陶是我师父的孙女,在茅山的地位尊崇,由她帮忙照看,问题应该不大,不过让他们长期留在茅山,也不是一回事儿,等陆左回来了,征询了他的意见,我们再想办法。

我问道:“你去臧边,可曾有见到我堂哥?”

谈及陆左的时候,我更多的会说起“堂哥”,而不是师父,倒不是说别的,而是更看重这种亲戚关系。

当然,我与陆言之间的传承,也是我不能否认的。

萧克明摇了摇头。

这答案让我有些奇怪,说为什么?

杂毛小道说陆左他现在在青藏高原腹地的地下世界茶荏巴错,那个地方你之前去过,应该也知道入口被堵死了,我曾经找了过去,发现被当地的有关部门封锁了,而后来溜过去的时候,发现根本无法进入,后来我们到了白居寺,找到宝窟法王才知道通向茶荏巴错的几条通道,都给封死住了。

我说那可怎么办?

杂毛小道说宝窟法王说通向茶荏巴错的通道总共也就几条,他知道的,都被封死住了,不过他倒是可以帮忙传讯。

我说怎么传?

杂毛小道说宝窟法王可以通过肉身与意识分离的办法,进入茶荏巴错——事实上他几十年来,一直都在地底传道,所以找到陆左,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说那小妖姑娘呢,她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杂毛小道说没有,她留在了臧边,在那里守着呢,这段时间我曾经去过好几个地方,尝试着进入茶荏巴错的路途,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宝窟法王跟我说了一件事情,说有一个人,或许会知道一条进入茶荏巴错的秘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