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倒也不是一个心无城府的人,笑了笑,说您这想法倒也别致,不过隔了百年的人儿,就因为所学领域有一些重叠,就生搬硬套上去,有些不妥。

毕永打哈哈地笑了笑,说我也只是猜度而已,莫放在心上,哈哈……

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人员陆陆续续来齐了。

那天参与会议之人大多都到齐了,就连宏叶真人和徐微真人也赶到了,还多出几个,应该是回来的长老,只有三个人没有来。

缺席者有刘学道、冯乾坤和一个我说不出来的人。

陆左虽在茅山,但他为了避嫌,并没有参与。

杂毛小道和符钧联袂而至,坐定之后,杂毛小道与符钧谦让一番,然后说道:“学道长老在那日身受重伤,强撑了几日,现如今在闭关修行,需要半个月时间不得露面;冯乾坤带领着刑堂弟子,跟随着有关部门的人一起出山,未能参与会议,至于司马云飞……”

他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旁边的符钧。

符钧的脸色很黑,就仿佛别人欠他几百万一样,眼神也有些吓人,在得到杂毛小道的示意之后,他开口说道:“在这几日的审讯之中,我们得出司马云飞就是破风长老的同谋,封闭后山前往先贤崖的事儿,便是他与破风长老一同弄的,这事儿在对司马云飞进行抓捕之后,从他的交代之中,得到了印证。”

啊?

众人脸上露出了惊容,皆有一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那大胖子长老杨昭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夜里。”

杂毛小道说道:“此事只有我、符钧师兄、宏叶真人、冯乾坤以及他下面的一个经办人员知晓,其余人都不知道——这是出于保密原则的需求,还请各位见谅。”

他说得客气,杨昭点头说道:“此事的确让大家有些惊讶,司马云飞那家伙的先祖,曾经是茅山掌教,想不到现如今居然堕落到出卖祖宗,和外人勾结,妄图灭我茅山,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有点儿发愣,不知道这位司马云飞到底是什么身份。

杂毛小道显然注意到了我的情况,跟我解释道:“司马云飞是我师父的师弟,因为他的先祖,是虚清真人之前的茅山掌教,故而当初本来有说法,想让他来继任的,只不过后来那掌教之位落到了我师父头上,他便一直耽搁了下来,却不曾想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旁边的毕永问道:“证据确凿么?”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他全部交代了,诸位若有疑问,回头跟符钧师兄提出申请,可以去刑堂的特别监牢亲自与其对话。

此事告一段落,杂毛小道便谈及了关于黑手双城蚩尤转世的谣言来。

这个时候,他的脸色有一些严肃了。

他说这件事情,只有当时与会之人方才知晓,而最有嫌疑之人,则是司马云飞,但除了他,或许我们内部,还有人说漏了嘴,又或者还有内奸。

一句话说得众人自危,脸色都不好看。

我问这事儿,除了我们,还有外人知晓么?

杂毛小道摇头,说不知道,这个说法最早是李道子提出的,经传了尘清真人,又到了学道长老,最后在那天公之于众,但大师兄在外面,是否有露过马脚,又或者被人出卖,这都不知道,但谣言出现在这个时候,着实有些可疑。

他谈了一下这事儿的危害之后,让众人自查,并且表明了态度。

他说任何胆敢出卖茅山利益之人,他将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这是杂毛小道第一次露出狰狞的爪牙,一扫之前小绵羊一般的和和气气,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决心。

谈完这个,又聊了几件事情,随即散会。

众人各自去忙,而杂毛小道却暗地里示意我留下,待人走后,低声对我说道:“阿言,你一会儿,帮我盯一个人,可以么?”

我说谁?

第三十六章 猜疑

杂毛小道怀疑的不是旁人,而是刚才跟我打听屈胖三身份的阴阳脸,乱云涧长老毕永。

他觉得茅山宗这一次遭了这么大的劫祸,必然是里应外合的结果,而光只有一个破风长老,未必能够弄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肯定还有人在背地里做着出卖茅山利益的事情,而那个人,据他这几天的调查和观察,最终锁定到了毕永这个人来。

首先是他离开茅山出外的时间节点太巧了,别人也有在外游历的,但他却是事发之前的几天前走的。

这还是其一,另外虽然此人一向谨小慎微,但曾经跟门下弟子试探过二心。

他对于无论是杂毛小道,还是符钧,都并不是很满意。

他有当内奸的一切条件,只是没有证据。

我听完杂毛小道说的这些,不由得好奇,说司马云飞又是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他死了。

我顿时就诧异起来,说不是说被抓了么,给关押在刑堂之中,怎么又死了呢?

杂毛小道苦笑,说司马云飞那老贼机警得很,我当初私下与他交流,并且出示了部分证据之后,他立刻就奋起反击,尽管我们有了布置,最终还是没有困住他,后来我们的人费尽心力、将他围住之时,那家伙却自知罪孽深重,无言面对祖宗,居然为了保住名节,自刎而死,让我们来了一个死无对证,局势一下子就陷入了死胡同儿。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感觉到一阵心情沉重。

当坏蛋的,都这么刚烈,咱们好人还怎么玩儿啊,这简直是太不讲道理了。

我说那司马云飞在这一次的祸事之中,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后山的封锁,是他干的。”

我说这是怎么知道的?

杂毛小道说其实事后我们一直在想,后山重地,除了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之外,很少有人得以去过,而一般去了后山的同门,基本上都是抵达了先贤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仔细想一想,能够自由出入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比如我、大师兄和符钧师兄,以及少数几个人,另外还有一个,就是他司马云飞。

我说可是他家先祖曾经当过掌教真人的缘故?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他太爷爷曾经是我师祖之前的茅山宗掌教,后来这司马家出了一个他,天资聪颖,根骨绝佳,很小的时候就被我师祖收为弟子,作为掌教真人来培养;只可惜大概是年少成才的缘故,心性一直不定,到了后来,修为道行远不如我师父陶晋鸿,为人处世、宗门事务又不如师祖后来收的关门弟子杨知修,最终泯然众人矣,担了个“三不管”的太平长老之职。

他叹着气,说他因为掌教真人旁落,后期颓废,罕有发声,并无什么存在感,但他太爷爷还在位的时候,却曾经经常出入过后山,并无太多阻碍。

我说原来如此,若是这样,他心中的愤懑颇多,难怪会被人诱引。

杂毛小道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以他自大又自卑的性子,不可能是主谋,背后肯定还有高人,破风长老这人的性子豪爽暴躁,爱憎分明,显然也是一把刀,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我们内部之中,到底是谁,我也是观察了许久,最终确定毕永——你一身隐匿身形的本事,帮我跟着他。

我点头,说好,我这就去。

杂毛小道说我会跟人说你前几日为了修复山门,日夜不休,太过于损耗心力了,所以在睡功养神,不过明日清晨,给所有在茅山劫难亡故的死者超度法会,你得来参加,露个面,也好让茅山子弟认识你。

我说好,我会准时参加的。

他递给了我一块玉牌,说这是茅山十宝之一的吞云牌,是随着茅山秘境一起诞生的天材地宝,也是进入茅山的钥匙,乱云涧机关重重,法阵处处,闯入其中,危险性很大,你拿着这个吞云牌,它可以显示出一切漏洞,让你能够顺利潜入。

我笑了,说你给我这玩意,当真是金手指啊,给我开启了“战争迷雾”,那人家还怎么玩儿?

杂毛小道不知道“战争迷雾”这个在RPG、RTS电子游戏里面的专有名词,只是笑了笑,说这玩意很珍贵的,是我特地动用了掌教权力弄来的,回头你可得还给我。

与杂毛小道交谈完毕之后,我出了清池宫,然后踩着纸甲马,前往乱云涧。

在路上的时候,我尝试着使用起了大虚空术来。

大虚空术是一门需要不断训练的手段,随着你对于时间和空间的理解不断增进,在虚空之中待着的时间,也会不断增加。

当然,这还需要有足够的修为作为支撑。

我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包括之前的石雕养性,以及后面的睡功养体,让我将之前虚清真人捏碎的五尊九州鼎气全部稳固在了身体之内来。

这玩意无比庞大,不过能够让我为之所用的并不算多,就好像是一个庞大的水库,在我体内形成了一个川流不息的循环,但可以用来发电的结构并不多。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它给我的影响颇大,让我的总体劲力,比之从前,有倍增的效果。

而且这个还随着我与这气息循环的契合度提升,而变得越发强大。

据说这九州鼎其实是一份,最后被人用大法力、大手段分解了去,化作了三十四、或者三十三尊小鼎,倘若我能够聚齐这些总数,最终融为一方大鼎,或许又会有质的飞跃。

总之现如今的我,经此一战,收获颇丰,就连大虚空术,只要我硬着头皮憋闷,都能够坚持数分钟的时间之久。

当然,这样带来的结果,也将是持续性会大大降低,下一次施展大虚空术的时间,会被延迟。

很快,我来到了乱云涧。

茅山有八峰七堂十二洞,每一个地方的侧重点皆有不同,而乱云涧属于十二洞中最特殊的一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研习的,是法阵。

这也是毕永为何会成为屈胖三修复山门副手的原因,因为他是茅山之上,精通法阵的大拿级人物。

正如杂毛小道所说,这儿机关重重,法阵处处,尽管外围有被破坏的一些残骸,但如同刺猬一般难啃的乱云涧,可以说是除了秀女峰之外,受损最轻的堂口之一。

倘若没有杂毛小道给我的吞云牌,只怕我进来这儿,都得费一些气力。

不过有了金手指,事情就变得不再困难。

我得知毕永回了乱云涧,又得到了杂毛小道提供的情报支持,在吞云牌的帮助下,一路长驱直入,宛如无人之地。

因为乱云涧的特殊关系,所以大部分的子弟都还在山门那儿,协助屈胖三完成修补工作。

乱云涧这儿,偌大的地方,根本瞧不见几个人。

偶尔有几个,也都给我提前避开了去。

我来到了乱云涧深处,一处依山傍水,有着飞瀑流下的山涧岩洞附近,在那岩洞深处,是乱云涧长老毕永的住所。

经过这些天超负荷的工作,他也有一些疲倦,所以回来歇息。

我朝着那个地方缓慢靠近。

经过三个复杂的阵中阵,我最终来到了毕永的起居室中,隔着一道木墙,我缩在角落,开启遁世环的我没有半分气息外露,静静地在那儿守着,就好像一份没有生命的物件儿。

隔着一面墙,我听着隔壁的动静,能够清晰地在脑海中勾勒出毕永的行动。

他洗漱,打坐,随后功法完毕之后,躺在床上酣睡。

没多一会儿,他便传来了轻轻的鼾声,显然是困倦急了,已然睡去。

一切都是那般的自然,并没有我来之时想到的所有可能性。

难道是杂毛小道算错了?

我仔细回想起会议时的情形,越发感觉得到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杂毛小道已经成长了起来,不再是当初与我见面之时那无忧无虑的花花道士,胸中在突然之间,就多出了许多的沟壑来。

司马云飞明明都已经死了,但他还是用此人来作套,还说有谁觉得不对,可以跟符钧申请,前去探望。

他之所以如此,是想看一看到底谁会关心一个出卖茅山的叛徒,从而排查出奸细来。

而继续联想下去,当所有人都在火热朝天的参与重建工作的时候,杂毛小道还在运筹帷幄,将司马云飞这内贼给找了出来,不但如此,他还在统筹领导的同时,画了无数的符箓。

他的精神劲儿,当真比之前要强上许多。

也许杂毛小道怀疑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毕永,他或许还央求了陆左或者朵朵等人,帮他去监视其他人……

想到这里,我没有再心急,而是慢慢地等待着。

我苦苦蹲着,伴随着毕永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吱呀一声,有门开的声音传来过来。

来人了。

我顿时就是一阵精神,黑暗中,双眼也一下子发亮了起来。

来了,来了。

第三十七章 姜还是老的辣

我本以为找毕永的这位,是什么同谋或者合伙人,但让我蛋疼的,是他的弟子。

人家是来通知他参加超度亡魂的法会。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天明。

毕永应了一声,起床简单洗漱,然后离开了乱云涧。

他走了,我也跟着离开。

法会举办在山脚小镇通往后山路上的一处山坡前,这儿是茅山宗寻常修行者和普通人埋葬之处,在那一边的山头,有着许多的坟冢,而在此之前,茅山已经整理好了这一次遇难的死者尸体,停尸良久,今日终于是准备入土为安了。

我赶到的时候,法会已经举行了前段部分,我瞧见杂毛小道穿着极为隆重的黄色道袍在最前面,符钧穿着玄黑色的道袍在旁护翼。

茅山在场的大部分长老都身处其间,领着剩余的茅山弟子,差不多有四五百人,在这儿作法。

超渡亡魂的道经,从数百人的口中不断咏唱而出,气势倒也磅礴。

不过语调之中,多少有一些哀伤。

许多人的亲人和朋友,以及师兄弟们,都折在了这一场祸事之上。

茅山损失了六成的人口,对于这样的损失,已经可以称之为伤筋动骨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虚玄真人一直死撑着那一口气,非要将杂毛小道架在了掌教真人的那个位置上,方才闭上了眼。

他不舍得自己生活和奋斗了一辈子的茅山,从此败亡。

道家大型的法事,看起来与寻常三五道士的道场既然不同,最大的特点就是平白多出了几分恢弘之气,而杂毛小道是画符制符的行家里手,这几日准备的也多,随着不断的符箓燃烧,清风徐来,有烟云飘散,遮住了天,灰蒙蒙的,正是超度往生的好天气。

除了作法的,还有抬尸入土的,一具一具,每一具都被放进了原木棺材之中,然后放入提前挖好的坑中去。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每一人的入土都有程序,一板一眼,绝对不会少半分。

我来到了陆左的旁边,没有瞧见屈胖三。

前边儿的气氛颇有些严肃,不过我心中有事,也顾不得庄严肃穆,低声问道:“屈胖三呢?”

陆左说他正带着人在给山门合拢,封锁阵眼,将大阵收拢起来。

啊?

我说干嘛挑在这个时候?

大家伙儿都在这里给逝者超度呢,他却悄不作声地将山门修补妥当了去,这事儿有点儿奇怪,给人的感觉好像很刻意的一样。

陆左打量了我一眼,低声说道:“你觉得呢?”

我瞧见他眼神有些闪烁,便知道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屈胖三这真的是故意的。

为什么如此,如果我猜得没错,想必是为了瞒住一些人。

之前的山门通道,是茅山宗上千年的智慧累积,只要派上三五强者守在那儿,便能够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但现如今茅山秘境被千通王撕扯出了一个半里宽的漏洞来,就算是有屈胖三这个当世无双的阵法强人在此布阵,又用了那茅山十宝之一的九州浑天仪为阵眼,引星辰之力凝阵,算得上是亡羊补牢。

但跟之前那千年累积的山门通道相比,又差了一些意思。

或者说是差了许多。

茅山必须选取一德高望重,又信任得过的长老镇守山门,熟悉法阵运转的规则和道理,方才能够勉强维护当前境况,要是出了一个什么闪失,到时候说不定旅游局都来这儿收门票,发展旅游经济了。

法阵落成,必然会有许多的秘密事儿,这些东西,必须得避开一些人,或者说大部分的人,而最大的防范对象,恐怕就是毕永。

我点头,表示明白,而陆左则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说没。

我昨天盯了毕永一宿,一点儿事都没有发生,那位阴阳脸长老这些日子一直陪在屈胖三的身边,废寝忘食,着实是疲倦得很,看起来老老实实,怎么看都不像是跟敌人有所勾结的样子。

我跟陆左说出了我的怀疑,之前杂毛小道提出的几点,我觉得也只是想当然而已,倘若是错怪了好人,那问题可就大了。

陆左说你放心,目标人物的确有好几个,但毕永是最被怀疑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请你来监视,耐心点。

我说知道,我会小心的。

陆左说你只要不被发现,事情就有转机,如果毕永经受过了考验,也是一件好事,以后老萧也就能够更好的信任他了。

我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们都忘记了一个人。”

陆左说谁?

我说符钧,你们不觉得真正值得被怀疑的,应该是他么?之前的时候,圣光日炎会就已经在江湖上风声鹤唳了,而且在邪道中招兵买马,必然会有风声传出,他却还敢留在京都开什么会,这本身就很可疑。

陆左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怀疑符钧呢?”

我瞧见他胜券在握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说你们想到了就好。

法会还在继续,从早上持续到了夜里,黑暗降临的时候,蜡烛就被点了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漫山遍野的灯火映照了山头,也照亮了在场者每一个人的脸庞。

杂毛小道抓着一把纸钱,喝念完整篇《太上救苦经》,然后猛然挥舞雷罚,向前一指,口中大声喊道:“诸位前辈,同门,暂且先行,我萧克明以茅山宗掌教真人的名义宣誓,昨日加诸于你们身上的所有苦难,明日我必定百倍奉还给敌人,任何参与此事之人,吾必将穷追猛打,不让任何人得以逍遥法外……”

说罢,他口中清喝: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他念一句,身边无数道士皆跟随一句,连外围处那些幸存的普通人,也都跪倒在地,口中跟着喝念——这些人虽无炁感,无法修行,但在茅山宗内常年的耳熏目染,自然也都懂得这道经。

陆左给我指点,告诉我陶陶的父母都来了,在那儿;而远处那边,则是黑手双城的父母和姐姐,还有侄儿……

杂毛小道一遍《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念完,将纸钱猛然一洒。

无数的纸钱飞舞而出,这个时候,突然间一股股青气冲天而起。

黑蒙蒙的天空之上,却突然间变得影影绰绰,隐约间,我似乎瞧见了雒洋长老的身影,他带领着成百上千的人影,朝着这边微微一拱手,然后转身,朝着头顶的某一处空间飞遁而去。

雒洋长老在转身的时候,我能够瞧得见他的脸容之上,似乎隐隐之间,有一抹笑。

这事儿让我有一些莫名感动。

这位老者,曾经被人诬陷成里应外合的内奸,但他却最终用生命捍卫住了茅山的后院通道,我本以为他的神魂真的灰飞烟灭了,消散不见,此刻瞧见他竟然又出现在了云层上空,便知道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使了劲儿,最终让这位老人,得以善始善终。

仔细想一想,杂毛小道回归茅山,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事儿。

在雒洋长老于云层之上拱手的时候,杂毛小道带着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朝着这些誓死捍卫茅山的同门表达心中的敬意。

许久之后,他们方才起身来。

法会结束之后,杂毛小道将我叫了过去,在众人的面前介绍了我的身份,包括我外门长老的身份,以及是虚清真人传人的名分,都作了说明。

如此一来,我便从一个外人,变成了茅山宗的领导阶层。

除此之外,杂毛小道还宣布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山门之前的漏洞,已经被屈胖三用法阵补好了,从今天起,此时此刻之后,茅山就再也不用担心灵气外泄,根基被损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众人更是欢呼雀跃,欢声如雷。

法会散了之后,我与杂毛小道碰了一下,又继续参与对毕永长老的跟踪工作,当然,我并不是全天跟随,毕竟他也有工作,人来人往的,我跟在旁边,很容易露陷。

大部分的时间,我是潜入乱云涧中,监视毕永长老的一举一动。

然而连续五天时间,他都表现得十分正常,让我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在得到了我的回馈之后,杂毛小道沉思了许久,最终让我放弃了对毕永的跟踪,转而投入到了茅山宗的重建工作中来。

我精通石雕、木雕以及许多匠作手段,而且手艺十分不错,在茅山重建的工作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这一忙起来,顿时就昏天黑地,不知白天黑夜。

又有一天,朵朵过来找我,说陆左和杂毛小道找我,让我去清池宫见他们。

我穿着纸甲马,赶到了清池宫来,给人引到了某处议事的偏殿,而在那儿,陆左、杂毛小道、符钧几个已经在那儿等待着我。

我一进来,陆左便黑着脸说道:“阿言,你得出去一趟。”

啊?

我说怎么了?

符钧在旁边冷言说道:“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乱云涧长老毕永带着两个弟子,偷了出入凭证,逃离了茅山宗。”

啊?

第三十八章 清理门户

逃离?

我注意到了杂毛小道的用辞,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逃呢?”

一问出这话儿来,我顿时就觉得自己这话儿挺蠢的,赶忙补了一句:“难道是我前几日跟踪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陆左摇头,说未必是发现了,我相信以你的手段,来去无踪,并不是问题,事儿可能出现在了毕永身上——他是茅山之中,少数几个以精明著称的长老之一,之前就跟杨知修走得很近,人老成精,大概知晓了你的手段之后,你这儿一不见,说是休息,他恐怕是猜到了什么,也知道我们在怀疑他,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

我说他是怎么离开的?

杂毛小道回答,说现如今进出茅山,都需要得到我的手书凭证,但为了防止找不到我,清池宫还存了几份应急,不过防范一向森严,有先贤崖宿老值守,却不想还是被那个家伙钻了空子——我们调查毕永一事,是秘密进行的,知道的人不多,那位师伯并没有防备……

我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说守山门的,是哪一位?

符钧上前,说是我,和我门下四位最得力的弟子,不过我这些日在忙着重建工作,暂时由杨昭长老代替——他们也不知道此事,一直到后来交接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这才跟掌门师弟这儿禀报。

啊?

符钧来守山门啊……

我的心中有一些不太理解,不过还是将这心思按捺下来,耐着性子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符钧看了看杂毛小道,而杂毛小道又看向了陆左。

陆左跟我倒是不客气,对我说道:“按道理说,清理门户这事儿,得由刑堂来管,但现如今刘学道长老闭关养伤,刑堂六老全数战死,新的还没有出来,负责人冯乾坤又跟着去了外地,我们这些人,现在手上都有一堆事儿,老萧过几天还得去外面跟有关部门的人和上头前来慰问的领导打交道,能够拿得出手的人不多,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我忍不住笑了,说敢情就我一闲人呗?

符钧赶忙解释,说不是,是我们商量过后,觉得你的身份和修为,最合适不过……

陆左倒知道我在开玩笑,瞪了我一眼,说你到底干不干?

我说以前老是被茅山追杀来着,现在变成我追杀别人,这事儿敢情好,角色互换了——屈胖三有空没?

陆左撇了一下嘴巴,说他比我还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