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了审讯室里,发现原本白白净净的信少爷已经给扒得精光,然后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碎伤口,就好像给梳子划拉过一遍似的,血淋淋,看起来就十分得劲儿。

而此时此刻的信少爷,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口吐血沫,难过地说道:“你们要我说的,我都说了,绝对没有假,求你了,别打了……”

他哭得稀里哗啦,而闻铭则坐在不远处的一椅子上,眯着眼睛,不说话。

他的手下吴格非回过头来,瞧见闻铭不说话,没有任何犹豫,抓起一根鞭子,沾了点儿盐水,然后在半空中一抖落,发出一声炸响来,又朝着信少爷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充斥在了房间里面,得亏这儿是地下室,而且还弄了隔音墙,要不然能传几里地去。

我走过来,朝闻铭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问道:“没交代?”

闻铭抬起头来,严肃而僵硬的脸部肌肉松动了一点儿,眉头微微一动,然后说道:“没,交代了,一进来,还没有动刑就全部撂了,是个软蛋儿——不过就因为他什么都说了,太仔细了,让我释怀不了,没事儿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知道,趟江湖不是过家家,没有后悔药这事儿……”

他说得平静,语气缓慢,仿佛在说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

不过我却能够感受到浓烈的杀气。

突然间,我感觉面前的闻铭是那般的陌生,与我小时候以及后面读书时认识的闻铭,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或许,这个时候,应该叫他老鬼才对。

我已经不再是往日的我,而闻铭,也不再是往日的他。

我们都长大了,已经变得都不相同。

心中感慨着,我还是把徐淡定刚才的来电跟闻铭说了一遍,他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鞭炮般的“啪”之后,鞭挞声停了下来,吴格非对这边说道:“鬼爷,这家伙疼昏过去了,要不要把他弄醒了再打?”

老鬼伸出手来,遥遥一挥,说不用。

吴格非瞧见老鬼跟我有事儿要谈,朝着这边微微一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临走的时候,他还恭敬地将门给关上,完全看不出刚才行刑的凶狠。

门关上,老鬼抬起头来,对我说道:“你觉得徐淡定这人怎么样?”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跟他说道:“我跟他算不得很熟悉,只是感觉他的立场比较坚定,能够懂得为大家着想,按理说会传话,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老鬼有点儿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阿言,你觉得我如果不依不饶的话,会不会很让大家为难啊?

我说怎么会,有错的是对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鬼苦笑,说话不是这么讲,像这种事情,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正闹到公堂上去,谁也扯不清;现如今的局势,是很多人用性命争取来的,如果我这般一意孤行下去,很有可能会引来许多的风波,也会给徐淡定他们带来麻烦……

他说得很痛苦,而我则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上强大的压力。

但我也能够感受到徐淡定那边承受的压力。

这件事情,很让人为难。

按理说,像这一次的事情,怎么说都属于江湖矛盾,一般来说,都会让当事人自己去处理,只要你弄得漂亮,上面都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但孙老这个时候站出来,表面上要谈,暗地里会不会拉偏架,谁也不知道。

我看着老鬼纠结的表情,伸出手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当老鬼抬起头来的时候,我认真地说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不管怎么说,牛娟死了,这仇就是血仇,不死不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老鬼叹了一口气,说你跟徐淡定说,可以,时间地点,让他们来定。

我深深地瞧了他一眼,而老鬼则无力地挥了挥手。

我知道他想要自己一个人思索一会儿,没有打扰他,而是瞧了地上昏迷的信少爷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再一次跟徐淡定通话,他表示知道,没过多久,便传来了那边的消息。

孙老那边的要求只有两个,第一,先别对洪家信,也就是这位“信少爷”做些什么,别为难他;第二,希望能够尽快见面,最好越快越好,今天晚上能够赏脸吃个饭,那是最好。

经过一番撮合,我们约定了时间地点。

下午六点半,我们抵达了京都后海的羊房胡同,这儿有一家叫做“历家菜馆”的私房菜十分出名,据说接待过名人无数,什么美国前财政部长鲁宾、英国前首相梅杰啊,还有金庸、梅葆玖、成龙等国内名人,都曾是这儿的座上宾。

人这馆子桌子不多,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没门道的,提前半年,都不一定有位置。

为什么这么牛?

不但因为它是清朝同治、光绪年间内务府大臣厉子嘉后裔的私房菜,而且因为这儿的主人相当有脾气。

来的路上,我和老鬼与徐淡定汇合之后,他跟我们讲起了这里面的典故来。

这一次来的,只有我和老鬼,其余的人,包括屈胖三、小龙女和吴格非,都没有来,魅族一门的那帮俘虏,更是如此——屈胖三虽然好吃,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场面,而小龙女虽然想跟着我来见世面,但她却是认识孙老的,怕在这儿见面尴尬……

他们都留在了通州的临时驻地,也免得再有意外发生。

到了地方,门口有警卫员,而屋子里,则有人在那儿等待着,我瞧见了先前与我有过交手的洪天秀,还瞧见一个两鬓斑白的国字脸男人,另外旁边还站着一模样俊秀、脸色颇冷的年轻男子。

我们进来的时候,顿时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太一样。

那位年轻男子就如同出鞘的剑一般,锋芒毕露,有着一种谁与争锋的犀利,而那位国字脸,则很是低调,宛如温润的玉,风轻云淡,十分内敛。

不过这两人怎么看,都与我想象中的孙老不太一样。

我和闻铭看向了徐淡定,而徐淡定则是苦笑。

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显然,孙老并没有来,今天跟我们谈的,就是面前这几位。

准确地说,应该是坐在椅子上的两位。

我们进了屋子里来,国字脸站起了身来,朝着徐淡定拱手,又朝着我们拱手,说多谢几位赏脸,家父偶感风寒,身有微恙,过来不了,特地委托我来,给诸位牵线搭桥,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争端,让误会消弭……

徐淡定作为引荐人,给我们介绍起了双方来。

他认识洪天秀,也认识国字脸。

这位国字脸是孙老的大儿子,名字叫做孙亮,人称亮伯,现如今在民顾委工作,算得上是里面的少壮派。

随后徐淡定又给他们介绍了老鬼与我。

老鬼自然用不着说,至于我,则没有说真名,随便说了一个名字,姓王,跟班小弟的角色。

双方坐下,孙亮张罗着上菜,没多时,一大桌的厉家菜弄上来,满满一桌子,琳琅满目,酒也开了,是国酒茅台,窖藏三十年,瓶子一开,味道浓郁,他笑盈盈地聊着这一大桌菜的来历和妙处,然后开始劝酒。

然而他端起杯子来,我们这边却没有理会。

同样,洪天秀也一直黑着脸。

孙亮有些尴尬,放下了杯子,然后说道:“怎么着,诸位,不给我面子?”

老鬼平静地说道:“我这个人,心里有事儿,就吃不下饭,喝不了酒,要不然咱们先谈谈事儿?”

孙亮点头,笑着说道:“敞亮。”

他看向了洪天秀,而洪天秀却黑着脸,说你讲就好。

孙亮没办法,对闻铭说道:“那好,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说了——这样,都是朋友,你们这边,黄小饼留着,我们不追究了,把我那大侄子家信放了,他的手下也都放了,之前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至于你们跟清辉同盟的事情,我们也不去管了,你们看如何?”

老鬼抬头,说哦?这样啊,那慈元阁怎么办?

听到这话儿,孙亮有些尴尬,他下意识地去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然后说道:“慈元阁的事情,是他们咎由自取,与昨天的事无关,也由不得你我来谈,你说呢?”

第十三章 血性选择

老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视对方,说呃,你说完了?

孙亮瞧见老鬼客客气气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来,说对,大概的意思是这样,当然,也要看你们具体的想法,这些都是可以谈的……

他说着话,老鬼却起身来。

他站起来,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各位吃好,我先走了。”

啊?

老鬼的话语让对面为之惊讶,我也是第一时间地站了起来,跟着他准备出去,而徐淡定却并没有起身过来拦。

作为中间人,他也觉得这事儿的确是有点太搞笑了。

我们是给那位孙老的面子,所以才会委屈求全地赶到了这个地方来,本来以为对方说得客气,应该会拿出一部分诚意来和解,倘若是大家都勉强可以接受,那再退一步,也是无妨的。

然而现实却给我们甩了一个大耳刮子,对方的确是想要和解了,但他们提出来的条件,还真的是让人蛋疼。

简单的讲,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放人,而他们则不追究我们私藏逃犯的行为。

至于昨天的血案,对不起,那是清辉同盟的事儿,你们自个儿狗咬狗一嘴毛,跟他们这些地头蛇是没有关系的,随你大小便。

至于慈元阁,吃进去的肉和骨头,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这就是对方给出来的和解条件。

对方认为我们应该会接受,毕竟现如今提倡和谐维稳,再闹出点儿乱子来,谁也承担不了,我们再继续穷追不舍下去,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也容易打破现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好局面。

这是大局。

然而他们却选择性地忘记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凭什么?

我们凭什么要按照他们的计划去做事儿?

为了那狗屁大局?

眼看着我和老鬼就要离开,徐淡定无动于衷,置身事外,孙亮顿时就有点儿着急了,原本有些矜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来,而他们身后的那位年轻人则快步走到了门口,伸手拦住了我们。

嗯?

瞧见面前这位小帅哥,老鬼停住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说怎么,这是想要扣住我们?

孙亮连忙起身,过来朝着我们笑道:“饭都没有吃,怎么就走呢?”

老鬼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想跟杀了我手下的屠夫凶手同一桌子用餐,大家既然都准备兵戎相见,不死不休,又何必在这儿假惺惺地吃饭敬酒呢?让开吧,小孩儿,不然现在就弄死你。”

他后半句,却是对那年轻人说的。

这话儿说得对方脸上一阵红潮,显然很是恼怒,而孙亮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他是过来劝和的,肩上有责任,所以耐着性子劝道:“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老鬼先生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嘛,凡事都可以谈,你说是不是?”

老鬼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哦,是么?”

孙亮十分大气地一挥手,说对,咱们这一次过来,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综合一下大家的意见,新时期新阶段,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你说是不是?

老鬼点头,说好,坦白的讲,我这一次过来呢,是给淡定哥一个面子,毕竟他以前对我多有照拂——我的条件不多,只有一点,昨天参与袭杀我场子的人,不管是参与策划的,还是直接动手的,都得死!你们把人交出来,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啪!

老鬼在这儿撂狠话,一直阴着脸不说话的洪天秀顿时就忍不住了,恶狠狠地猛然站起来,然后一巴掌拍在了那桌子上。

桌子上摆放着满满的菜肴,盘盘碟碟,全部都弹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直坐着不动的徐淡定出手了。

他伸手过来,扶住了桌子,原本跳起来的诸多盘盘碟碟,悉数又落了回去,就连汤汁都没有溅出半分去。

拍桌子易,护盘子难。

双方的修为孰高孰低,一下子就能够瞧得清楚。

而洪天秀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气冲冲地瞪着老鬼,大声吼道:“吊什么啊?你们几个乡巴佬,还敢来京都立旗子,真以为我们治不了你么?还反了天不成?”

哈、哈、哈……

老爷子有点儿恼羞成怒,而我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然后开口说道:“不老神鹰,别发火,气大伤身,你身子的伤还没好,不要动怒!”

你?

洪天秀这时才反应过来,指着我,说你就是前天那家伙?

我哈哈一笑,说是不是过江猛龙,咱们谁说了都不说,不过我能够破了你的修为,也能够破了你洪家的气数,阁下既然摆下了场子,那咱就回头而见。

我们说完话,朝着外面走去,孙亮有点儿交集了,冲着徐淡定说道:“徐主任,你看这……”

徐淡定平静地说道:“孙委员,我这次过来,只是帮你们双方引荐,至于谈什么、怎么谈,你们自己做主,有什么事儿,也与我无关。”

他这态度让孙亮恼了,他冲着老鬼说道:“你要走,可以,不过阁下真的要闹得满城的腥风血雨,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老鬼说哦,你待怎样?

孙亮说你们敢动手,宗教总局和民顾委,以及总参那边,可不是吃素的,别看你们猖狂,但一切反动派,在我们面前,可都是纸老虎……

这个时候徐淡定再也忍不住了,咳了咳,然后说道:“孙委员,江湖事,江湖了,你可不要公器私用。”

孙亮也是有脾气的,忍不住直接呛声,说话虽如此,但他们要闹事,要杀人,这事儿可就不同了,上面难道管不了?

徐淡定说管,也可以,把昨天闯入老鬼家里杀人的那帮人先找出来,给人出气。

孙亮不屑地说道:“杀人?谁说是杀人了?那些可都是一帮吸血鬼,做这事儿的人,是降妖除魔,为民除害呢,我看不仅不用责罚,而且还得颁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才对……”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亮已然是图穷匕见。

徐淡定没有再跟他纠缠,而是起身,跟着我们这边走来,一直走到我们身边,他方才转身,朝着孙亮拱手,说事情谈到这里,就没有必要继续走下去了,不过我还是想跟孙委员说一声,这个世界很大,没有谁能够一手遮天,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给我向您父亲孙老问好,再见。

他带头往门口走去,那年轻人愣了一下,还待阻拦,却给孙亮的眼神制止,不得不让开了路来。

不过他这样做也是明智,否则怎么都得挨一顿打。

三人出了门,离开这著名的私房菜馆子,走到了外面的胡同里,徐淡定有些抱歉地对我们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唉……”

一声叹息,不知道藏着多少感慨。

老鬼说被这样说,真正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本来是大好局面,结果给我弄得一团糟。

徐淡定叹息过后,心情好了一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说不过这事儿也得分两面来看,虽然现在的大局面是维稳,但并不代表遇事就需要退缩,那帮人久居京都,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惯了,难免会有些傲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奉着尚方宝剑呢——傲慢是最大的原罪,是该吃点儿教训了,你尽管做吧,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尽量兜底。

他没有跟我们说太多,胡同口儿就分别了。

显然,既然决定闹翻,他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办,这事儿毕竟关系到很多方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有得他来忙。

我们这边也是,上了车,老鬼立刻给吴格非打电话,说起了此番见面谈判的结果,然后让所有的人员全部进入紧急戒备状态,并且收缩人员,不要给人端了老窝。

这边交代清楚,老鬼又看着我,说你确定了,这事儿会闹得很大,你真的跟我干?

我笑了笑,说不然呢?

老鬼说好,洪家信交代了,昨天那件事情,洪天秀那老东西,还有他的二儿子洪国民、小儿子洪国远,以及另外一个孙子洪家礼,都是直接参与者,这帮人,咱们得有个说法;另外清辉同盟的确是占了大头,那帮家伙定然是得到了这边的通知,早有防备,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声东击西,抓点儿人出来,也好引蛇出洞。

他跟我简单讲了一下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出了市区,走到了五环之外去。

感觉快到地方了,前面又有红灯,车停住了,老鬼想了想,拿出了电话来,结果突然间后面射来一道远光灯。

不好……

老鬼大叫了一声,然后一脚踹开了车门冲着我喊道:“快跑!”

说话间,他整个人已经如同一颗炮弹似的,直接射了出去,而我回过头来,却瞧见一辆重装大卡车,正朝着我们这边快速撞了过来,根本没有刹车的意思。

我靠,这帮人,还真的是无法无天,居然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我心中一跳,却见好几个黑影,跟着那轰鸣的大卡车,朝着我们这边飞扑而来。

预谋已久!

砰!

第十四章 迷雾伏击

地遁术!

我下意识地准备离开,然而却感觉到空间突然一下子变得粘稠了许多,各种力量牵牵扯,让我无法挣脱,施展此法。

法阵牵扯?

望着偌大的重型卡车径直朝着我们这儿撞来,我感觉到了对方散发出来的深深恶意。

大虚空术!

在紧要光头,我换了手段,虽然感觉到依旧有力道牵扯,让我行动艰难,但最终还是遁入了虚空之中去。

而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朝着我们这边撞来的,并不仅仅只有一辆。

事实上,在一瞬间,有四辆重型汽车从各个角度径直朝着我们这边猛然撞来,包括红灯对面的街道处,显然是想要一举功成,至于地遁术不能施展,却并非是针对于我本人,而是冲着老鬼来的。

事实上,当老鬼冲出外面的时候,我瞧见的那几道黑影,已经在周围洒上朱砂以及各种古怪粉末,并且有大量银屑在半空中飞扬。

老鬼与这几人,已经恶狠狠地撞到了一起来。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手中的法器,大部分都是银器,上面波光潋滟,充满了说不出来的诡异风格。

银器对于血族来说,是一种天性上的克制。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银都可以,它需要一些特别的调制,不过这对于浸淫数百年的清辉同盟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清辉同盟也是由血族组成的,自己什么样的弱点,自然比别人更加清楚。

而除了大部分银质武器之外,也有与旁人不同的。

那就是火。

飞舞的火焰迸发出五彩之色,将空间照耀的一片摇晃,而在这郊区的非主干道路口上,早已准备的陷阱启动,大雾瞬间弥漫,四周都是白茫茫的,突然间,远处传来了佛堂禅唱,各种梵音鸣钟,定向传来,让人的精神为之一阵恍惚,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

身处于虚空之中的我,也被这禅唱影响到,没有能够再坚持,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这边一出现,立刻感觉到身体之上,仿佛累加了无数的重量,就好像身上披了一件又一件的铁甲,无端沉重,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一样,随后有刀刃破空而来,发出清脆的炸响,随后落到了我的头上。

快!

对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给人与闪电般的感觉,而我也是通过炁场感应,方才能够勉强捕捉得到。

预谋已久。

我知道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也明白了孙亮和洪家之所以找我们谈,也是抱着两手准备的——倘若我们甘愿受那屈辱,答应下来,委曲求全,那是最好不过的;但如果骨头硬一些,他们也不惧,自有办法跟着我们,然后找地方设伏,将我们拿下。

那帮人是知道老鬼的本事,所以做的局多多少少都会顾虑得到,十分谨慎,别的不说,只求将我们的性命留在这里。

铛!

感受到那快刀抵达了我的身后,我没有再隐藏实力,右手往怀里一抹,止戈剑陡然出现,往着身后猛然一斩。

刀剑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双方彼此都朝着后面退了几步,随后我感觉到了漫天星光,从天空之中,倏然落下,朝着我的眼睛刺来。

星光是不会落下的,落下来的,是刀尖。

好刀法。

我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知晓对方用的手段十分厉害,通过幻术,将漫天星光引入体内,随后通过炁场的变化,在我的视网膜上施加力道,让我产生出了天地崩塌的幻觉来。

倘若是经验少一些的初哥,或许就会被这样世界末日的景象给吓到,手忙脚乱之中,必然会给对方乘隙而入的机会。

接下来,恐怕就是一刀毙命了。

不过这种精妙的手段在我的这儿,却多少有些遗憾,因为我就算是失去了视力感官,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现。

黄泉路那样的地方我都闯过来了,又如何会怕这样的手段?

铛、铛、铛、铛……

又是一连串爆豆般的炸响,我一套真武八卦剑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让对方没有可乘之机。

对方久攻不下,却也没有执着于与我拼斗,而是回过头去,大声喊道:“这个也是扎手货,过来帮忙……”

哼!

我刚才摸不清楚对方的路数,故而一直退让,就在他出言示弱的一瞬间,止戈剑顿时就灌注了无数力量,然后陡然劈出了去。

咚!

一声炸响,那人手中的长刀陡然断裂,整个人都朝着后面飞退而去。

而这个时候,我终于瞧清楚了对方的模样,却是之前在历家菜馆谈判的时候,出现在孙亮和洪天秀身后的那个年轻人。

我先前就觉得这个小年轻的气势很足,十分不错,却不曾想居然出现在这里,而去还能够给我带来那么大的压力,这事儿让我有些惊讶,同时也收敛起了狂傲之心来,晓得这世间的高手无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指不定对方的手段让人捉摸不透,我们就得在阴沟里翻了船。

当然,我这边有些惊讶,而对方却更是惶恐不已,原本满满的信心,此刻却都随着刀碎的一瞬间,化作了虚无。

不过就在此时,我的头顶上飞来一张大网。

大网之上,挂着无数金色铃铛,每一次的响动,都能够让人心神摇曳,集中不了精力来,而在不远处,又跑来两人,手中的长剑不断晃荡,发出古怪的蜂鸣来,让人摸不清楚东南西北。

眼看着那大网即将把我给罩住,左右竟然避无可避,我当下也是用了大虚空术,遁入虚无。

大网落地,覆盖了几十平方,随后网下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来,震耳欲聋。

这种爆炸,并非是炸药的气息,反而是某种关于灵魂和意志的碰撞,以及毒素的弥漫,让人能够想象得到倘若是被罩在下方,必将是不可得活。

好歹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