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势力,却为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迎新晚会精心准备,把自己锁进了琴房;明明高傲,却会为了一场捐款跑到荒无人烟的郊区;明明轻佻,却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为了不当小三而和前男友分手;…

明明知道他对她有偏见,却依旧因为他胃痛而留下照顾他。

她本该多情世故,却仍旧保留一颗赤诚之心。

那么,你和他父亲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知礼指尖停在她的唇边,克制着,克制着,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婆娑。

路渺渺本在熟睡,然而却被一只手吵醒。

它停在她的唇畔,小心碰触,像一片羽毛落在嘴角,又痒又轻。

她很快辨认出身边的环境,是在何知礼家里。

然而身边的气息清冽熟悉,她有些不可思议。

等了许久,那“羽毛”的触感仍未离去,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学长在做什么?”

第24章 第24章 chapter 24

门内没有任何反应, 何向恒又敲了敲门——

“知礼?”

路渺渺的身体贴着门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指叩在门板上传来的动静,一下, 一下, 无比沉着。

她心里某根弦一颤,像是波及到无比隐晦的角落, 下意识往身后逃避。

然而身后是何知礼宽阔的胸膛, 隔着一层衣料,灼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仿佛织了一张天罗地网, 将她牢牢地锁在原地。

她举步维艰, 进退两难。

偏偏何知礼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紧地贴近她的身体。

他压在她的耳边,轻微弯着腰身,似是要逼出一个答案:“你说, 我是什么意思?”

那一瞬间,路渺渺无处可逃。

何知礼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与其说是不动声色, 不如说是携着某种压迫。

他逼着她做出一个选择, 在这种时候给他一个回应。

——当着何向恒的面。

路渺渺深吸一口气, 竟觉得格外不安。

如同被人扒光上衣,赤|裸裸地站在公示牌前。过去如一张网, 将她密密套牢,她只能被钉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透过网格, 可以窥见她荒唐的过去。

尽管不愿回想,但却无处隐藏。

得不到她的回应,何知礼压着喉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或者你希望我现在开门?”

路渺渺手指颤了颤,反抓住他覆在她手背的手指,开口拒绝:“你不能…”

话音刚落,屋里的电话铃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路渺渺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屋里看去。

就见何知礼的手机摆在桌上,此刻正亮着屏幕,昭示着有人正在给他打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单薄的字——

“爸”。

何知礼的眉毛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却仍旧不动,撑着墙壁的手一点点收起,最后形成一道钳,将路渺渺牢牢地箍在跟前。

路渺渺失去说话的能力,不,应该说,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

她听见外面的人打了一遍遍电话;

听见何向恒问:“怎么手机在家,人却不在?”;听见电话那端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听见何向恒最终挂断电话,朝楼梯间走去;…

刺耳的电话铃声终于消失,路渺渺有些脱力地松开手。

这漫长的十几分钟好像没有尽头,身与心都备受煎熬。

她红润的唇瓣向下抿起,定定地站在门后。身后强大的气息没有离去,何知礼仍在等她一个答案。

许久,路渺渺终于开口:“学长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她问,手指重新放在门把上,毫不留情地揭露:“你爸爸追求过我,你也要追求我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推开何知礼的怀抱,打开门往外走去。

电梯升上来,她按下最后一层的按钮,匆匆离开这个地方。

*

屋里重新恢复安静,何知礼在门边站了很久,才收起拳头,猛地咂向一侧墙壁。

墙壁隔音效果好,他这边出离愤怒,墙的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

手背筋脉贲起,关节脱了一层皮,何知礼却没有心情处理,大步走进屋内。

沙发上仍放着路渺渺盖过的毯子,一半掉在地上,是她刚才急哄哄起来时弄掉的。

桌上放着半杯水,几瓶胃药,还有一部空调遥控器。

昨晚的一切再次袭来,女孩踩着拖鞋寻找遥控器的模样历历在目,那么温顺,仿佛他要的一切都能满足。

一转眼,就又恢复成油盐不进的模样。

何知礼沉了沉瞳仁,正要收拾路渺渺留下的残局,桌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看一眼,接起:“喂。”

电话那端传来何向恒的声音,“知礼,你去哪了?刚才打电话怎么不接。”

何知礼单手插|进口袋,声音冷漠:“出去了一趟。”他问:“有事么?”

何向恒说:“我刚才去你的公寓找你了。”

何向恒忙着管理公司,一般很少来公寓找他。如果有什么事,要么在公司说,要么直接把他叫回家里。

一旦亲自出现,就是有比较重要的事。

果然,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出一个事实:“我和你妈妈离婚了。”

何知礼没有声音,他道:“是你妈妈提出来的。”

何向恒的妻子是一名家庭主妇,与何向恒的关系一直不睦。商业联姻,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仍旧没有感情。

原本早已对这段关系麻木,因缘巧合,何夫人前阵子出门找了个工作,是一家大型商场的橱窗设计师。大概是接触的事物与以前不同,连带着心境也发生变化。

与其两个人在这段关系中挣扎,不如各自放彼此一条生路。

何向恒思考两天,同意了妻子的请求。

如今离婚协议书已经签订,他过来告诉何知礼一声。

何知礼眸色冷凝,少顷,讥诮地掀起一边薄唇,毫无感情道:“随你们。”

*

路渺渺回到学校,果不其然地错过了第一节 课。

这节还是一门很重要的专业课,专业课的老师非常爱抽她回答问题。比如讲课讲到一半,就点着她的名字叫她起来回答“我思故我在”的含义。如今她没去,老师肯定一眼就能发现。

然而路渺渺却没有精力思考这些问题,她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就躺倒了床上。

早上发生的事情仍旧留在脑海,何知礼的话也久久挥之不去。

他问她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她怎么可能知道?

当初对她避之不及的是他,对她冷嘲热讽的是他,说她轻浮轻佻的也是他。

他做了什么,让她必须明白他的意思?

路渺渺思绪繁杂,明明昨天晚上没休息多久,可是睁着眼睛就是没有任何睡意。

一闭眼,就是何向恒在门外一下一下的敲门声。

咚,咚咚。

伴随着何知礼在耳边的呼吸,清晰无比。

即便睡着了,耳朵里也都是这两种声音。

路渺渺刻意把这件事情遗忘,接下来的几天都正常生活。早上上课,晚上自习,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好在何知礼也没有联系过她,更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好像那一天的事,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意外。

这样很好,路渺渺想道。

只是有一次在食堂吃饭时,遇见了回学校办事的高阳。

高阳特地端着餐盘坐在她面前,兴致勃勃地问道:“小学妹,那天晚上你和老二发生了什么?”

路渺渺夹了一只生煎,掀起长睫问道:“高阳学长指什么?”

高阳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当然是指你去找老二的时候,你们有没有…”

“没有。”不等他把话说完,路渺渺就眨着乌眸,出声打断道,“高阳学长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对何知礼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喜欢的不是他那种类型。”

最后那句话是为了加深可信度。

高阳难以置信,“可是你们…”

路渺渺说:“如果高阳学长再这么做的话,我会生气的。”

高阳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路渺渺的表情不像玩笑,虽然心里觉得十分诧异,可还是妥协地点了下头。

也许是路渺渺的表情太过认真,高阳认为自己好心做了坏事,情绪猝然低落,默默无声地扒完了一碗饭,就向路渺渺告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对路渺渺心存愧疚,每天都在群里发不同的有趣消息,企图逗路渺渺一乐。

不是微博搞笑小段子,就是朋友圈热门小视频。

路渺渺一开始还担心何知礼会突然出现,但他似乎对群里的消息并不注意,没有说过一句话。

路渺渺稍微放心,遇到感兴趣的内容,偶尔会回复一两句。

这天,高阳发了一条链接,并附上一条慷慨激昂的语音消息。

“小学妹,明天晚上有狮子座流星雨,要不要一起去看?据说百年难得一遇!”

路渺渺正坐在书桌前,握着笔尖思考抽象与具象的区别,听到这句话,想也不想地准备回复拒绝。

旁边谢家音听到语音内容,扭着脑袋惊喜地问:“渺渺,你也要去看流星雨吗?”

路渺渺说:“不去。”

“为什么不去?”谢家音大感失望,与她坐近了一些,“听说很难得呢!你不想去看看?”

谢家音虽然外向,但很少有这么热情的一面。

她们都是家里宠坏的孩子,不太愿意放低身份讨好别人。

路渺渺看着她,“你要去吗?”

她连连点头,眼里都亮着一簇星芒,“我想和陆峰一起去看,可是他不答应我。如果你和高阳学长也去的话,我就可以说是金融系组织的,他肯定会答应的。”

原来是这样。路渺渺思考了下,唇瓣浅浅弯起,“好吧。”她好说话道:“去也可以。”

谢家音立即欢喜,搂着路渺渺感激不尽。

随后,路渺渺在群里和高阳表明自己会去。

高阳看起来也很感兴趣,得到路渺渺的答复,便开始大张旗鼓地筹备需要的东西。

高阳公主:帐篷,望远镜,登山鞋也要带着吧,山上有一段路不能开车…

高阳公主:小学妹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们可以边等流星雨边烧烤。

高阳公主:就是晚上有点凉,你们多带几件衣服。

就在高阳一个人喋喋不休的时候,群里忽然出现另一个人的回复。

wuli:什么时候?

安静了一秒。

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老二,你不是对流星雨不感兴趣吗?

wuli:是没兴趣。

wuli:谁说我是为了看流星雨?

第25章 第25章 chapter 25

…不是为了看流星。

高阳公主:那是为了什么??

然而, 何知礼说完那句话,就再也没有回复。

高阳以为他只是问问而已,不是真正要去的意思, 就没有放在心上。

高阳把明日的行程在群里发了一下, 与路渺渺确定好见面的地点,便去准备明日需要的东西。

唯有路渺渺看着何知礼那两行回复, 停了停思绪。

第二天, 高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越野车,停在S大门口。

车很大, 足够坐七个人。除了路渺渺和谢家音之外, 陆峰果然也来了。

陆峰身材高壮,四肢修长,也许是常年运动的缘故,皮肤比一般人要黑一些, 是健康的深麦色。他比路渺渺想象中更加沉默,与所有人打了一声招呼,便打开车门坐在高阳身旁的副驾驶座。

谢家音看见, 赶紧说道:“高阳学长旁边要放望远镜, 陆峰, 你来和我一起坐吧。”

陆峰停了停,看向高阳。

高阳也是很上道的, 立即道:“对,对,这望远镜是我特地从天文社借来的, 不能碰坏了。”

陆峰就没有说什么,转身往后座走去。

如此一来,只剩下路渺渺坐在中间那排。

她倒也觉得没什么,一个人坐正好轻松。

然而,就在车要开走的时候,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弯腰跨步上来。

他穿着休闲的运动衣,肩膀挺括,五官英俊,手腕带着一支价值不菲的手表。

漆黑目光在车里看了一圈,最后径直自然地坐在路渺渺旁边。

“老二!?”高阳吃惊不小,方向盘都松开了,“你真的来了?”

何知礼调整了坐姿,“我说过不来么?”

“可是你不是…”高阳想要控诉,视线在触及后视镜里何知礼的目光时,又被迫停了下来。

去年他和老三邀请他去踏青,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并说对这种活动没有兴趣。

后来只有他和老三一块去了,老三还因此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

现在,是什么让他改变?

高阳看着身后并肩而坐的两人,似乎有些明白什么。

然而路渺渺才刚说过让他不要撮合她和何知礼,高阳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转回头去,默默地开车。

而路渺渺坐在车内,反而有些尴尬。

那天她回复完何知礼的问题,就离开了他的公寓,再也没有和他联系。

她本以为自己那样说了,何知礼就会知难而退。

毕竟他性格高傲,容不得别人拿他和他父亲相提并论。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她?他为什么会来?

路渺渺想不明白,只有不去多想,把身边的人当做透明,自顾自地看着窗外。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座山脉,山顶不高,乘车半个小时就能抵达。